可是,什么事才能误导他们,给他足够逃脱的时间呢?
他身上已经没有爆竹了,无法再制造类似枪声的效果。在摊位的棚子放一把火呢?不行,这似乎无法造成太大的恐慌。
愤怒再度袭上心头。
但这时,他突然听见师父多年前的声音。当年,还是个小男孩的他在舞台上犯了一个错误,差点毁掉师父的一场演出。表演结束后,师父把他带到一旁,而他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只低着头看着地板。此时,他的师父问:“你说,什么是魔术?”
“是科学和逻辑。”马勒里克本能地回答——他的师父早已向徒弟们的脑海中灌输了上百条类似的定理。
“没错,魔术就是科学和逻辑。如果发生了意外,不管是由你,你的助手,还是由上帝造成的,你都必须马上用科学和逻辑去改变它。在意外发生后,你不能浪费一秒钟,必须马上做出反应。要勇敢一些,看着你的观众,把灾难变成掌声。”
此时,这些话又出现在马勒里克心中,使他渐渐冷静下来。他把骑手发辫往后一撩,环顾四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勇敢一些,看着你的观众。
把灾难变成掌声。
萨克斯再次看向身旁的人群,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妇、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一个穿哈雷上衣的摩托车手,两个正与珠宝小贩讨价还价的年轻欧洲女郎。
她看见贝尔就在广场的另一端,站在一个小吃摊旁。但卡拉呢?她应该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才对。她想朝贝尔挥手,但此时突然有一群人缓缓从他们之间走过,使她一时无法看见贝尔的身影。于是她朝贝尔所在的方向走去,同时左顾右盼,打量身旁的人们。
此时,她忽然有种感觉,觉得这里就像今天早上的音乐学院,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尽管这里的天空是如此晴朗,阳光是如此灿烂,与上午那个哥特式建筑的现场截然不同。
阴森……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当你在巡逻时会有两种情况,一是身上“有线”,否则就是“无线”。“有线”是警察的术语,意思是你和邻近的区域有所联系。这不只是了解巡逻区域中的人和地理环境;还包括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在巡逻中会遇到什么样的疑犯、危险程度如何;明白他们会以怎样的手段对付那些被害人……还有你。
如果你在一个区域中“无线”,就表示你对自己的区域一无所知。
但就“魔法师”而言,萨克斯很清楚,此时自己就是在“无线”的状态。他现在可能在九号列车上直奔下城而去,或许就在距离她三英尺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概念。
事实上,就在刚才,似乎有个人从她身后经过。她感觉到有一股气息吹过,又像是谁的衣服拂过她的脖子。萨克斯急忙转身,在恐惧中颤抖着把手按在枪把上,心中只想着先前卡拉是如此简单地让她分了心,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枪从枪套中偷走。
站在她附近的人有五六个,但看起来都很正常,看不出是谁对她吹出那股气流。
或者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开了。这个人不可能是“魔法师”。
或者他就是?
他可能在几秒钟内变成任何人,记得吗?
在她身边有一对年老的夫妇、一个梳着马尾辫的摩托车手、三个青少年、一个穿着联合爱迪生电信公司制服的壮汉。她完全不知所措,既愤怒又恐惧——为自己,也为身边所有的人。
无线……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有个声音大叫:“哎呀,快看!天啊,有人受伤了。”
萨克斯拔出手枪,向旁边人群聚集起来的地方冲去。
“快找医生!”
“怎么回事?”
“哦,天啊!宝贝,别看!”
在广场的东边已聚集起一大群人,离那个小吃摊并不远。他们惊恐地看着倒在红砖地上的一个人。
萨克斯拿起步话机呼叫医疗小组支援,同时用力推开人群。“让一让、让一让……”
她挤进人群内圈,顿时惊愕地张大嘴巴。
“不……”她喃喃地说。哦,不……
阿米利亚·萨克斯愕然看着这位刚遭到“魔法师”毒手的被害人。
卡拉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紫色的背心和附近的石砖。她仰卧在地,失去神采的双眼木然地望着碧蓝的天空。
第十八章
震惊中,萨克斯用手捂住了嘴。
哦,上帝,不……
罗伯特·胡迪打败了那些人。不过,他们差点儿把他杀了。
你放心,我敢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然而,她没做到。她太专注于寻找“魔法师”的下落,忘记了这个女人的安危。
不、不,莱姆,有些死者你是不能忘却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悲剧。
但接着她又想:现在不是哀痛的时候,以后多得是反省和自责的时间,眼下她必须用他妈的警察的模式思考。“魔法师”就在附近,而且此刻正要脱逃。这是一个命案现场,你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第一步:封锁脱逃路线。
第二步:封锁现场。
第三步:确认身份,保护并调查现场目击者。
她转身面对旁边的两位巡警,打算吩咐他们负责执行这些工作,但就在她开口之前,她听见步话机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巡逻车四十七号呼叫所有支援一〇二四状况的警员:疑犯刚才突破集市东侧的封锁线,现在正在西尾街朝七十九街前进,徒步向北逃窜……嫌疑犯身穿牛仔裤、蓝色上衣,上有哈雷-戴维森图案。深色头发,扎辫子、头戴黑色棒球帽。无法分辨嫌疑犯身上是否有武器……他混入人群中,我跟丢了……请所有待命巡警和警车回应。”
是那个摩托车手!他换掉了刚才身上的商务休闲服,快速变了装。他刚才刺了卡拉一刀,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然后趁他们奔向卡拉的时候,突破了警方的封锁线。
而我刚才就在离他三英尺远的地方!
步话机陆续传出其他警员回应呼叫的声音,尽管已被嫌疑犯领先许多,但他们还是加入了追逐。萨克斯在人群中看见了罗兰·贝尔。他皱着眉,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卡拉,一边把步话机耳机贴在耳边,聆听和萨克斯收到的完全一样的通讯内容。他们两人对望了一眼,而他默默地扭头指向嫌疑犯逃跑的方向。萨克斯立刻高声对附近的巡警下令,要求他们封锁犯罪现场、呼叫医生并寻找现场目击者。
“可是……”那位年轻的秃顶警员似乎有话要说。她猜这个人可能不太高兴,毕竟这个命令是来自警衔和他一样的同事。
“没有什么‘可是’!”她说。此刻她没心情去和他比较谁的资历老上几周或几天。“有什么问题以后再向你的上级申诉吧。”
即使他回了什么话,但她也已听不见了,她不理会膝关节的疼痛,紧跟在罗兰·贝尔身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台阶,开始追逐那个杀害他们好友的男人。
他速度很快。
但我更快。
已有六年资历的巡警劳伦斯·伯克从河畔公园冲出,全速奔跑在西尾街上,紧跟在那个身穿哈雷T恤、全力向前奔逃的混账身后,和他只有二十英尺的距离。
他闪过路上行人、跳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就像当年高中球赛那样,紧紧跟在对方的接球员之后。
也和当年一样,“长腿”拉里【注】已慢慢缩短了与对手的距离。
【注】拉里(Larry)为劳伦斯(Lawrence)的昵称。
刚才他正要赶往哈得孙河的现场,支援一〇二四状况。然而,就在他收到步话机传出的追捕指示,掉头转身之际,却赫然发现步话机里通报的那名疑犯——一个浑身肮脏的摩托车手,正好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喂,你!站住!”
但那个人并未停下。他闪躲过伯克,向北仓皇逃逸。于是,就像当年在伍德鲁威尔逊中学校友的比赛中奋力冲刺七十二码,紧追在克里斯·布罗德里克后面一样,一心打算在离终点线两英尺前的地方狠狠把他拖倒,长腿拉里铆足了劲,火速追赶疑犯。
伯克并没有拔出手枪。除非疑犯怀有武器,想对你开枪或向路人射击的紧急情况下,否则就不能用枪来制止他。而且,如果从一个人的背后开枪,光是在事后的用枪时机调查会上就很难过关,更别提日后对升迁有何影响了。
“喂!给我站住!”伯克吼道。
这个摩托车手转向东边,跑在这条横向的马路上。他回头看见长腿拉里仍紧紧跟在后面,不禁惊恐地瞪大眼睛。
于是他立刻向左一拐,窜进一条小巷,但这个警察转弯的动作比他更流畅,还是紧追不舍。
有些警察局配有追捕网或震慑枪,可以远距离阻止疑犯逃亡,但纽约市警察局还没有这种高科技装备。不过,在这次突发状况中,有没有这种装备并不重要,因为拉里·伯克还有更多比跑步更厉害的技能,比如“狮子扑兔”——美式足球中的擒抱扭倒术。
在离疑犯不到三英尺时,他飞身向前一跃,对准嫌疑犯的上半身,好在落下摔倒时利用这家伙的身体当垫子。
“啊!”摩托车手大叫一声。他们抱在一起摔在柏油路面上,向前滚动撞进了一个垃圾堆。
“妈的!”伯克骂道,感觉胳膊肘的皮擦破了。“你他妈的混账!”
“我什么也没做!”摩托车手高喊,“你干吗追我?”
“闭嘴。”
伯克铐住了他的双手,同时因为这家伙跑得很快,他又用塑料束缚绳绑住他的脚踝,捆得结结实实。他看着自己胳膊肘渗出的鲜血。“妈的,我擦破皮了。哎哟……还真疼。他妈的。”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在集市上逛逛,我只是……”
伯克朝路旁的鹅卵石吐了一口唾沫,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喘着气说:“给我闭嘴,你有什么意见吗?我不会再讲第二遍……妈的!还真疼!”
他小心地搜了对方的身,找到了一个钱包,里面只放了钱,没有任何身份证件。奇怪的是,他在这个人身上也找不到武器或毒品,这对摩托车帮的骑手而言倒是件不寻常的事。
“你想怎么吓唬我都行,但是我要请律师。我会控告你的!如果你以为我犯了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此时,伯克掀开了这家伙身上的衬衫和T恤,顿时惊讶得直眨眼睛。这个人的胸口和腹部都布满了极为丑陋的疤痕,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更奇怪的是他绑在腰上的一个袋子。这个袋子就像伯克和老婆去欧洲度假时用的腰包,原本他以为腰包中会藏有刀子,但他却从里面翻出慢跑裤、高领套头毛衫、斜纹裤、白衬衫和一部手机。而且——这点更诡异了——腰包里还有个面具。这些衣物全被折叠卷成一团,紧紧地塞在腰包里,而这个人把腰包缠在身上,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胖一点。
真是奇怪……
伯克又深吸了一口气,但很不走运,他结结实实地吸了一口垃圾的臭味和小巷中的尿骚味。他按下步话机的通话钮。“巡警五二一二号呼叫总部。我已逮捕一〇二四状况的疑犯,目前铐住他了。完毕。”
“有人受伤吗?”
“没有。”
如果疼得要命的胳膊肘不算的话。
“位置?”
“西尾街东侧,约一个半街区处,完毕。等一下,我去看看这条横街的名字。”
伯克走到巷口查看街道名称,并等待其他同事的出现。此时,刚才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兴奋的满足感。他没开一枪,就把那个混账制伏了……他妈的,这种感觉真好——好得就像他当年擒抱住克里斯·布罗德里克一样。那时布罗德里克像个娘儿们一样惊叫一声,便被他拖倒在离终点线不到一码的地方,尽管他已跑过大半个球场,却完全不知道长腿拉里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喂,你没事吧?”
贝尔碰了一下阿米莉亚·萨克斯的胳膊。卡拉的死对她的震撼太大,使她一时无法回答。她只点了点头,难过地不停喘着气。
她顾不上刚才的狂奔对膝关节造成的疼痛,和贝尔继续快步走向西尾街,赶往伯克巡警刚才报告的地点。
不知道卡拉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兄弟姐妹?哦,天啊,我们该怎么对她父母说呢?
不对,不是“我们”。
该去通知她父母的人是“我”。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去找她来帮忙的。
在满腹哀伤中,她匆匆奔向疑犯被逮捕的那条小巷。贝尔又瞥了她一眼,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已经抓到“魔法师”了。
不过,私下里她却有些遗憾,没能亲手逮到这个人。她多么希望在小巷中独自面对“魔法师”的人是自己,而且手中紧握着手枪。她也许会在使用摩托罗拉步话机之前就先动用格洛克手枪,对准他肩膀开一枪。在电影里,肩部的枪伤只算是皮肉伤,一点儿也不碍事,片中的英雄人物顶多挂一条绷带就又生龙活虎了。但事实上,就算是再小的枪伤,都能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有时,影响甚至是一辈子。
可是现在凶手已经被捕了,她只能期待法律以连环杀人罪制裁他。
别担心、别担心、别担心……
卡拉……
萨克斯突然发现,她连她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的艺名,不过我现在已习惯用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比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好多了。
她想起卡拉说过的话,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时,她感觉贝尔好像正在对她说话。“呃……你没事吧?萨克斯?”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们转过街角来到第八十八街,到达那个巡警逮捕疑犯的位置。这条街的首尾两端都被纽约市警察局的警车封锁了。贝尔向街上望去,发现街边有条小巷。“在那里。”他伸手指道,同时做出手势要求几名警察——包括便衣警员和制服巡警——跟他一起上前。
“好,我们去押他吧,”萨克斯喃喃地说,“天啊,真希望由格雷迪检察官来起诉他。”
他们来到巷口,朝阴暗的巷子望去。巷子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这条小巷吗?”贝尔问。
“他说是第八十八街,没错吧?”萨克斯说,“西尾街向东一个街区,我确定刚才他是这么说的。”
“我听到的也一样。”一位警员说。
“一定是这个地方,”萨克斯看向街头街尾,“这里没有其他小巷了。”
此时又有三个警员走过来。“怎么了?”其中一人问,不停地东张西望,“到底是不是这里?”
贝尔立刻拿起步话机。“巡警五二一二号请回答,完毕。”
没有回应。
“巡警五二一二号,你在哪条街上?请确认是否为第八十八街,完毕。”
萨克斯朝巷子深处望去。“天哪……”她的心顿时一沉。
她奔进巷内,看见垃圾堆旁的鹅卵石地上扔着一副手铐,铐环已经被打开。在手铐旁边还有一条塑料束缚绳,绳索明显有被割断的痕迹。贝尔跑到了她身旁。
“他把手铐打开,割断了绳索!”萨克斯说,急切地四处查看。
“怎么了?人呢?都上哪去了?”一位制服警员问。
“拉里呢?”另一个人叫道。
“大概又追上去了吧?”有人提出假设,“说不定他跑到收不到步话机信号的地方去了。”
“也许是吧。”贝尔说,但语气中却流露出了担心。毕竟,警用的摩托罗拉步话机性能极佳,几乎超过所有的手机,在这个城市范围内很少有故障或收不到信号的现象。
贝尔呼叫总部,回报此时状况为一〇三九,即疑犯脱逃,一名警员失踪或持续追捕中。他询问总机人员是否曾接到伯克传来的信息,但得到的答案是完全没有。附近地区也没有任何警员回报听见枪声之类的状况。
萨克斯查遍了整条巷子寻找线索,只想判断“魔法师”朝哪个方向逃跑,以及他可能丢弃那名巡警尸体的地点——假如嫌疑犯夺走了伯克的枪,并将他杀害的话。但她和贝尔仔细搜寻了一遍,都没发现任何有关巡警和疑犯的线索。于是,她只好回到巷口警员聚集的地方。
真是可怕的一天。早上有两个人遇害,接着是卡拉。
现在,又有一名警察失踪了。
她把手移向挂在胳膊的那个SP-50型对讲机,取下拿在手中。该通知莱姆了。哦,天啊,我真不想打这个电话。但无论如何,她还是用步话机呼叫了总部,请他们帮忙转接。然而,就在她等待电话接通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好像被人拉动了一下。
萨克斯转过身。她顿时惊讶地倒抽一口气,步话机也从手中滑落,像个钟摆般悬在腰际左右摇摆。
站在她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位秃顶警员,萨克斯十分钟前才在集市上对他下过命令。
另一个是卡拉。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纽约市警察局的防风夹克,皱着眉上下打量这条巷子,然后问:“怎么回事?那个人上哪儿去了?”
第十九章
“你没事?”萨克斯一时瞠目结舌。“你不是……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当然,我好得很……”卡拉看见萨克斯满脸惊讶,便说,“原来你不知道?”
秃顶警察对萨克斯说:“我刚才想告诉你,但你没给我机会就跑了。”
“告诉我?……”萨克斯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太震惊了——同时心中也已被宽慰之情填满,她一时再也说不出话。
“你以为我真的受伤了?”卡拉说,“天哪!”
贝尔走了过来,对卡拉点了点头。卡拉对他说:“她根本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们的计划啊,假装我被人刺杀。”
贝尔也满脸惊讶。“天哪,你以为她真的被人杀了?”
那位秃顶巡警对贝尔报告说:“我想告诉她实情。但一开始我找不到她,等我找到时,她却让我封锁现场,呼叫医疗人员,然后就走了。”
卡拉解释说:“罗兰和我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认为‘魔法师’下一步可能会故意伤人——也许会放把火、开枪或用刀刺伤群众。你也知道,他会使用误导的手段,借此逃脱。既然如此,我们就干脆自己来制造好了。”
“这是为了把那小子赶出丛林,”贝尔接着说,“她从卖食物的小摊上拿了一点番茄酱,涂在自己身上,然后尖叫一声。”
卡拉掀开身上那件蓝色的夹克,展示出紫色背心上的红色痕迹。
贝尔继续说下去。“尽管我们也担心这会对集市上的一些人造成惊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但我们也考虑过,与其有人真的受到‘魔法师’的伤害,还不如这样做比较好。”贝尔又满心赞赏地补了一句,“不骗你,这都是她的点子。”
“我有种感觉,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卡拉说。
“天哪,”萨克斯发现自己还在不停地颤抖,“这实在太逼真了。”
贝尔点点头。“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萨克斯拥抱了卡拉一下,然后严肃地说:“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要紧紧地跟在我身边,至少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还年轻,不想现在就被吓出心脏病。”
他们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接到有人发现嫌疑犯的报告。最后贝尔只得说:“阿米莉亚,你去勘查这里的现场,我去询问刚才那位被害人,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事。待会儿我们在集市那里碰头。”
一辆刑案现场鉴定车已停在第八十八街上。萨克斯走向那辆车,拿了装备工具,便开始到巷子里做现场鉴定。这时,她腰际的步话机突然发出哔哔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拔下挂在腰带上的免提耳机,把插头接上步话机。“五八八五号回答,完毕。”
“萨克斯,你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抓到他,然后又让他跑了?”
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莱姆,说明刚才他们是如何把“魔法师”从集市中引出来。
“卡拉的点子?故意装死?唔唔……”这句话最后实际上只是哼了一声,但对林肯·莱姆来说,这已代表了最高的赞美。
“但他又消失了,”萨克斯说,“那个逮捕他的警员也不见了。也许他又追了下去,但真正的情况没人知道。罗兰正在询问刚才获救的那个女人,看看她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那你快去勘查这个现场吧,萨克斯。”
“不是‘这个’现场,而是‘这几个’,”萨克斯生气地纠正他,“咖啡厅、池塘还有这条巷子,现场实在太多了。”
“一点儿也不多,”莱姆回答,“不过,我们已经有三倍的机会找到有用的证物了。”
莱姆说得没错。
从这三个现场中的确搜集到了大量证物。
处理这些现场让萨克斯感到相当费劲,原因是“魔法师”在每个现场都出现过。她感觉他似乎还在这附近徘徊,让她不得不经常神经质地停下来,把手按在格洛克的枪把上,回头查看杀手是不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仔细搜查,小心背后。
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斯维特兰娜·拉斯尼诃夫同样没看到杀手就躲在黑色的幕布下面,不知道他已从阴影中悄悄接近她。
托尼·卡尔沃特在走向那只玩具猫时,也没看见杀手就躲在巷子里的镜子后面。
而且,就连谢丽尔·马斯顿也没看到“魔法师”的真面目,即使她曾与他面对面。她看到的完全是另一个人,完全没有察觉这个人心中暗藏的恐怖计划。
萨克斯在这些不同的地方走格子,用数码相机拍摄照片,采集现场的指纹和脚印。勘查结束后,她回到集市与罗兰·贝尔会合。罗兰已去过医院,询问了躺在病床上的谢丽尔·马斯顿,但他们却无法采信嫌疑犯对她说过的任何话——“全是谎言!”马斯顿伤心地说。不过马斯顿倒是描述了嫌疑犯的相貌,包括一些明显的疤痕细节。她还回想起他们曾先走到一辆汽车边,而且也记得那辆车的款式和车牌的前几位号码。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线索足够,就至少有一百种追踪疑犯或车辆的方法。林肯·莱姆还曾替汽车这种东西取了绰号,叫“证物产生器”。
车辆管理所回报有一辆车符合被害人的描述,一辆二〇〇一年出厂的茶色马自达626,一周前在怀特普莱恩斯【注】的机场被盗。塞林托对都会区各执法机构发出紧急通知,要求他们所有人协助搜寻这辆汽车;同时,他还派遣警员到被害人遭攻击地点的附近几个街区巡查,看看他们是否能找到那辆车,尽管没有人相信嫌疑犯的那辆车还会留在原地不动。
【注】怀特普莱恩斯(WhitePlains),又译白原,美国纽约州中南部威切斯特郡城市,位于曼哈顿岛东北四十公里。是纽约的住宅卫星城市,也是商业中心。
贝尔对众人描述了谢丽尔·马斯顿所受的痛苦折磨,而就在他的话即将告一段落时,有位巡警拿着步话机过来打断了他。
“贝尔警探吗?你能再描述一遍那辆车吗?被疑犯开走的那辆。”
“茶色马自达,款式是626。车牌号码是FET237。”
“就是这辆!”这位巡警立刻朝步话机说。接着他又对贝尔和萨克斯说:“我刚接到回报——有一辆巡逻车在中央公园西路上发现这辆车。他们想追上去,但是——我听他们说——疑犯开车越过安全岛冲进公园。巡逻车想跟上去,结果却堵在安全岛上。”
“在中央公园西路上的什么地方?”萨克斯问。
“九十二街附近。”
“他可能弃车逃跑了。”贝尔说。
“他会弃车的,”萨克斯说,“但他会先把车开到一段距离之外。”她扭头指向那几个装有证物的板条箱。“把这些都送到莱姆那里。”这句话说完不到十秒钟,萨克斯便已坐进她那辆卡马诺跑车,发动引擎,系上赛车用安全带,啪嗒一声将扣环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