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萨曼莎·麦科伊的下落,不过她也告诉丹斯,上个月曾有个名叫莫顿·内格尔的人给她打过电话。丹斯探员让她放心,说警方已经了解过这个人,确信他不是佩尔的帮凶。
琳达也无法提供关于佩尔去向的线索。她并不清楚谁会充当他的同党。
“我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丹斯对这个女人说,“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你现在有危险,但是——”
“哦,丹尼尔不会伤害我的。”她立马回答道。
“即便如此,你最好联络一下当地的警方。”
“好吧,我会考虑的。”然后她又加了一句,“能不能给我一个热线号码,这样我就可以了解案情的发展?”
“我们没有设置这样的热线。不过媒体在跟踪报道。你可以从新闻节目中了解详细情况,一点都不比我们慢。”
“呃,我哥哥这里没有电视。”
连电视都没有?
“好吧,如果案情出现重大进展,我会通知你的。要是你能想起别的什么线索,也请给我打电话。”丹斯把电话号码留给她,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加州调查局的分局长查尔斯·奥弗比大步走进了会议室。“我想,刚才的新闻发布会挺顺利的。他们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这些记者总是这副德性。不过我忍不住要说,我的现场回答也不含糊。总是要领先对手一步。明白吗?”他冲着墙角的电视机点了点头。刚才直播的时候,会议室里没人有工夫去调高电视音量倾听他的现场表现。
“错过了你的直播,查尔斯。我一直在打电话。”
“这人是谁?”奥弗比问。他一直盯着内格尔看,仿佛他应该认识这个人。
丹斯给他们作了介绍,随后那位作家便立即从这位分局长的关注视野中消失了,就像目标信号在雷达屏幕上突然失踪了一样。“有没有什么进展?”
他瞥了一眼地图。
“还没有一个位置发回报告。”丹斯告诉他。随后她又解释说,她曾联系过佩尔家族中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住在圣迭戈,另一个在波特兰,我们正在寻找第三个女人。我们至少已经弄清前两个女人并非佩尔的帮凶。”
“你相信她们的话吗?”奥弗比问,“难道你能从她们说话的口气中听出她们是无辜的吗?”
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官都一言不发,所以只得由丹斯来告诉她的上司,说他忽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认为这两个女人不可能在这里安放好燃烧弹,然后还能来得及返回其居住地。”
奥弗比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哦,原来你是给她们家打的电话。你刚才可没提这一点。”
凯瑟琳·丹斯曾经担任过记者和陪审团顾问,也曾在世面上摸爬滚打过多年。她避开TJ的目光,接着说:“你是对的,查尔斯,我的确没提。抱歉。”
加州调查局分局长转身面对奥尼尔:“这个案子很棘手,迈克尔。调查的角度有很多。真高兴你能抽空来帮我们一把。”
“很高兴能尽我的一份力量。”
这已经是查尔斯·奥弗比最客气的措辞了。他之所以使用“帮我们一把”这样的字眼,是因为他要强调他才是这里的主角,同时还能含蓄地说明奥尼尔和蒙特雷县警署也得共同承担责任。
这就叫隐藏责任……
奥弗比对大伙儿说他要返回分局总部,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丹斯转身面对莫顿·内格尔问:“我能不能看看你对佩尔的调查?”
“呃,我想,可以的。但为什么要看呢?”
“也许能帮我们发现他的去向。”奥尼尔说。
“我只能给你复印件,”作家说,“不提供原件。”
“这样也行,”丹斯对他说,“我们会派人去取的。你的办公室在哪儿?”
内格尔在蒙特雷县租了一所房子,那里便是他的工作场所。他把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丹斯,然后开始整理他的摄影包。
丹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包。“等一下。”
内格尔注意到丹斯正注视着他包里的东西。他微笑着说:“我很乐意。”
“抱歉,你说什么?”
他拿出一本自己写的案件实录,名为《盲目的信任》,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将书递给丹斯。
“多谢了。”丹斯将书放下,然后指着她真正关心的东西说:“你的相机。你今天上午有没有拍照?我是说在纵火案发生之前?”
“哦,”他因为自己会错了意而苦笑一下,“是的,我拍了。”
“是数码照片吗?”
“没错。”
“我们能看看吗?”
内格尔取出一台佳能相机,开始揿下按钮。丹斯和奥尼尔一起弯下腰,靠近了仔细察看相机背面的小屏幕。丹斯闻出奥尼尔脸上擦了一种新的须后水。站在他的身边,丹斯感到很安心。
作家在屏幕上滚动显示所拍的照片。大部分都是人们走进法院的情景,还有一些是大楼正面的雾景艺术照。
这时,奥尼尔警探和丹斯探员同时说:“等一下。”他们看到的图像正好显示了通往火灾发生地的车道。他们能看出有个人出现在一辆汽车的后面,但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人穿一件蓝色外套,戴着棒球帽,侧面还能看到墨镜。
“看他的胳膊。”
丹斯点了点头。似乎那人的胳膊拖在身后,好像在拉动一只行李箱。
“你的照片有拍摄时间显示吗?”
内格尔大声读出照片的拍摄时间:“九点二十二分。”
“这就对了。”丹斯说,同时想起了消防队长对燃烧弹安放时间的推测。“你能放大照片吗?”
“无法在相机里放大。”
TJ说他可以在电脑上放大,非常容易。内格尔于是将相机存储卡递给他,丹斯则让TJ返回分局总部,叮嘱他说:“还要调查萨曼莎·麦科伊。找到她的下落。还有佩尔的姑妈,贝克斯菲尔德。”
“你放心好了,老板。”
雷伊·卡拉尼奥仍在大楼外面,筛查目击者。
不过丹斯相信佩尔的帮凶早就逃之夭夭了;既然佩尔有可能已经避开了路障检查,那么他的同伙也就没有理由再留在现场附近。她将卡拉尼奥也叫回了总部。
内格尔说:“我回去准备调查资料的复印件……哦,别忘了。”他将签过名的那本平装书递给了丹斯,“我知道你会喜欢它的。”
等到内格尔走出去之后,丹斯拿起这本书。“等我有空再说吧。”说完就把书递给奥尼尔,让他代为保管。

 


第九章

 

  午餐时分,蒙特雷县德尔蒙特中心“全食”超市外面的就餐露台上,坐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女士。
浓雾渐渐消散,太阳像一只盘子缓缓出现。
这位女士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还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汽车的喇叭声、孩子的哭声,然后又听到另一个孩子的笑声。
珍妮·马斯顿心想,这是天使在歌唱。
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松叶的味道。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只有暗淡的日光。这是加州海岸典型的天气,但这一天的所有事物都给人非常强烈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出现在恋爱期间,尤其是与男友相会前的等待期。
心中充满了期盼……
珍妮心想,这就像某首经典流行歌曲里唱的一样。她母亲曾偶尔唱起这首歌,她那副“烟酒嗓子”很粗糙,而且会走音,经常吐字不清。
珍妮一头金发,而且是那种正宗的加州金发美女。她呷着名贵而香醇的咖啡。这家店并不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这位24岁的兼职餐厅女招待是艾伯森超市的一名职员,还在西夫韦超市工作过),不过“全食”超市倒是个蛮不错的约会地点。
她穿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身配淡粉色的衬衫,贴身内衣是红色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就像她喝的咖啡一样,她身上的内衣也是她自己买不起的奢侈品。但有些东西是需要花血本来炫耀的。(另外,珍妮还想到,这些衣服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礼物:献给男朋友的一份惊喜。)这个念头使她想到了其他的奢侈享受。她揉了揉鼻子,不停地摸着隆起的鼻梁。
别再想了,她对自己说。
但她没法不想。她又摸了两下。
天使之歌……
她为什么不能等到一年以后再见他呢?到那时,她就能完成整形手术,变得漂亮起来。至少她能改变一下鼻子和胸脯的形状。她目前只想改变一下像牙签一样突兀的肩胛骨和像男孩一样贫瘠的臀部,不过这些手术连天才医生金斯伯格也做不了。
瘦猴,瘦猴,你真是只瘦猴……瞧你吃饭的样子!吃的是我的两倍,可你看看我。上帝给我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明摆着就是在考验我。
珍妮看着从食品店里出来的那些面无笑容的女人,看她们将购物车推到各自的汽车前——就是那种家庭主妇们常开的多座车。珍妮心生疑惑:这些女人真的爱她们的丈夫吗?她们不太可能像她爱男友那样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觉得她们很可悲。
珍妮喝完了咖啡,回到店里,看着硕大的菠萝,成箱的谷物,形状有趣的莴苣,整齐摆放的牛排和肉块。她主要检查各种面点——就像画家在审视别人的画布。这个很好……那个不怎么样。她什么也不想买——那些东西都太贵了。她像松鼠一般好动,在任何地方都呆不住。
我真该给你起名叫“松鼠”。呆着别动,珍妮。
真他妈见鬼,小丫头。坐下。
她一会瞧瞧货架上的农产品,一会又瞅瞅排好的鲜肉。
过一会她又看看那些嫁给无趣丈夫的女人。
她心想,男朋友给她带来的强烈感受,会不会仅仅是因为这段恋情还处于热恋期,过段时间它会不会变淡?不过有一点对他俩有利:他们都已不再幼稚;这不是十几岁时那种愚蠢的牛犊恋。他们已经成熟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灵魂已经合二为一,这是非常罕见的。他们彼此都能清楚地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他们第一次交谈时,他就说出了这样的感受,“我敢打赌,你一定是盖着绿色的被子睡觉的。它能让你整夜都觉得舒服。”
哦,我的上帝啊,他说得太对了。她盖的是毯子,不是被子。不过那毯子就像草地一样碧绿。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有如此的直觉呢?
突然,她中断了思绪,意识到周围有人在交谈。
两个无聊的主妇此刻找到了一丝乐趣。
“死人了。在萨利纳斯市。刚刚发生的事情。”
萨利纳斯市?珍妮心想。
“哦,好像是有人越狱了,我也刚刚听说。”
“大卫·佩尔,不,应该是丹尼尔·佩尔。没错。”
“他是不是,怎么说呢,就是那个‘曼森之子’?”
“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有人遇害了。”
“他可不是曼森的儿子。绝对不是,那只是他给自己起的外号。”
“曼森是谁?”
“你在开什么玩笑?还记得莎伦·泰特吗?”
“谁?”
“噢,你是哪年出生的?” 棒槌学堂·出品
珍妮走到那两个女人身边。“对不起,你们在谈什么呢?有人越狱了吗?”
“是啊,从萨利纳斯市的监狱逃跑的。你没听说吗?”其中一位短发的主妇边问边盯着珍妮的鼻子看。
珍妮并不介意。“你们说有人遇害了?”
“有几个警卫被杀害了,还有一个人被绑架后又遭杀害,我想就是这样的吧。”
她们好像并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珍妮的掌心开始出汗,她还觉得有些心慌,于是转身走开了。她检查了一下手机。她的男友曾在不久前给她打过电话,不过从那以后就再没有联络过。
连短消息也没有。她试着回拨了刚才的号码。男友没有接。
珍妮走回她那辆宝蓝色的雷鸟车。她打开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然后将后视镜调整到正对自己的位置。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化妆品和头发刷。
有人遇害了……
她对自己说,别担心。她补妆的时候非常用心,这是她妈妈教她的方法。那女人为自己的女儿的确也做过几件好事,这就是其中之一。“这边淡一点,这边要深一些——我们得好好修饰一下你的鼻子。化妆要柔和一些……颜色要调匀。很好。”
可惜这种好事总是不多见,她妈妈一转脸就会变成恶人,就像摔碎玻璃杯那么突然。
嗯,看上去挺好的,不过一会你就会把脸弄花。
老实说,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重来一遍。你看上去就像个妓女。
丹尼尔·佩尔从一座小型室内车库里走出来,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向蒙特雷县的一座写字楼。
他刚才不得不丢弃比利的那辆本田思域,这比他的计划有所提前。他已经从新闻里听说警察发现了环球快递公司的卡车,那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料到他驾驶着这辆思域车。显然,他已经及时避开了路障检查。我这一招怎么样,凯瑟琳?
这会儿,他沿着人行道继续走着,头垂得很低。
他并不担心在公共场合露面,一点都不担心。没人会料到他将出现在这里。另外,他已经改变了形象。
除了他身上的平民便装,他还把胡子刮干净了。把比利的汽车处理掉之后,他溜进了一家汽车旅馆的后院停车场,在垃圾桶里翻到了一把被人丢弃的剃须刀和一小瓶旅馆赠送的沐浴露。之后他便蹲在垃圾桶旁用这些工具剃光了满脸的胡须。
他现在感到面颊上一阵清凉,闻到空气中的清新气味:那是海水和海草的气味。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他喜欢这种气味。在凯匹透拉监狱,你只能呼吸到狱警从空调口或暖气口里送进来的空气,而那种空气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一辆警察巡逻车从他身边驶过。
稳住……佩尔小心地控制住步伐,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偏离路线。如果你的行为有所改变,别人就会注意到你。那将使你处于不利地位,同时也会向别人透露你的信息。他们会发现你之所以改变行为的原因,并以此来对你施压。
刚才在法院里已经上演过这一幕。
凯瑟琳……
佩尔早就把如何应付审讯计划好了:如果他能在此过程中不引起怀疑,那么就能从任何一位审讯他的人身上获得信息,例如法院里的警卫人数,以及他们的执勤地点。
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凯瑟琳已经准确感知到了他的意图。
除此以外,你的榔头有可能放在别的什么地方吗?……好吧。现在我们讨论一下钱包的情况。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因此他被迫改变自己的计划,而且要快。他已经倾尽了自己的全力,但是不停鸣响的警报说明凯瑟琳已经预料到了他的企图。如果她提前五分钟采取措施,那么他就有可能被重新押进凯匹透拉监狱的囚车了,逃跑计划也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凯瑟琳·丹斯……
又一辆警车从身边疾驰而过。
仍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继续前行。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得尽快离开蒙特雷县。他混入拥挤的露天购物中心。他注意看清那些店名:梅西百货、摩雯思,还有那些出售西斯夫人牌糖果的小商店、书店(佩尔喜欢读书,而且博览群书——你的知识越丰富,你就越能掌控局面)、电玩商店、运动用品店、廉价服装店,还有更多的廉价首饰店。这地方简直拥挤不堪。时值六月,许多学校都放假了。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走出了一家商店,肩膀上挎着一只包。在她的外套下穿着一件紧身的红色背心。佩尔只是瞥了这女孩一眼,就感到体内有股欲望在膨胀。这种欲望就像是个气泡,正在不断扩大。(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曾胁迫监狱里的一名犯人,同时贿赂了一名狱警,安排了一次犯人的夫妻团聚,结果他乘机与那名犯人的妻子在凯匹透拉监狱发生了性关系,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年可真漫长啊……)他盯着这个女孩,在她身后几英尺的地方跟踪她,欣赏她的一头秀发和紧绷的牛仔裤,试图嗅到她的芬芳气息,甚至想在经过她身边时在她身上蹭一把,这和把女人拖进小巷里、用刀尖逼着她脱光衣服一样,确实也是一种性侵害行为。
在旁观者看来,这就像强奸一样……哦,真不错,不过那女孩转身进入了另一家商店,从他的臆想中消失了。
他心想,这是我的损失啊,老天。
当然,你却毫发无损。
在停车场里,佩尔看到一辆宝蓝色的福特雷鸟车。他只能看出车里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梳理一头金色的长发。
哦,真棒……
他走近了一些。那女人的鼻子长得很突兀,身材也很瘦小,简直是皮包骨头,胸部也不丰满。不过这些并没有使他体内的欲望停止膨胀,相反,这只充满淫欲的气泡已经增长了十倍、百倍。它马上就要爆炸了。
丹尼尔·佩尔朝四周看了看。附近没有人。
他向前走过去,穿过成排的汽车,拉近了和那女人之间的距离。
珍妮·马斯顿梳完了头发。 棒槌学堂·出品
她很喜欢自己的这个特殊部位。她的头发很有光泽,而且很浓密,当她甩头的时候,秀发飘逸开来,就像电视广告上洗发水女郎的慢动作。她将雷鸟车的后视镜调回正常位置,关上收音机,又摸了摸鼻子,摸到了突出的鼻梁。
别再摸了!
正当她伸手去拉车门把手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车门自己打开了。
珍妮惊呆了,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精干的男人,看着他慢慢俯下身来。
他们两人都没有动。然后男人将车门完全打开。“你就是照片上的美女,珍妮·马斯顿,”他说,“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哦,丹尼尔。”珍妮一时百感交集——恐惧、宽慰、愧疚,加上一种烈日烧身的感觉——她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了。她喘息着走出车门,扑进男友的怀中,颤抖着,紧紧抱住他;佩尔细窄的胸部被她挤压着,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第十章

 

  他俩坐进了雷鸟车,珍妮把头依在丹尼尔的脖颈上,而丹尼尔则机警地观察了一下停车场和附近的道路。
珍妮回想起过去的一个月是多么的难熬,通过电子邮件来进行网恋,偶尔通一次电话,只能寄情于幻想,却从未见过情人的真面目。
尽管如此,她仍然认为这种恋爱方式是最好的选择——遥相思念。就像战争期间留守家园的女人,例如她妈妈就曾这样谈论过在越南打仗的父亲。
当然了,那一切都只是谎言,后来珍妮才知道真相,不过更重要的真相却没有因此而被抹消:真爱应该首先是心灵相交,只有到了后来才有性爱。她对丹尼尔·佩尔的感情不同于她以往的任何经历。
令人欣喜若狂。
同时也让人胆战心惊。
她的泪水涌了出来。不,不,千万别哭。不要哭。他可不喜欢你哭的样子。女人一哭,男人就会发疯。
但佩尔却温存地问:“你怎么了,亲爱的?”
“我只是太高兴了。”
“来吧,告诉我。”
很好,他并没有发怒。她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嗯,我有个疑问。刚才有几个女人。就在食品店。
然后我又收听了新闻节目。我听说……有人被严重烧伤了。是个警察。还有两个人遇害了,都是被人用刀刺死的。”丹尼尔曾经说他只想要把刀来威胁警卫,他没有说要用它来伤人。
“什么?”他厉声问。蓝色的眼睛露出了凶光。
不,不,你在干什么?珍妮问自己。你惹他发怒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现在你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的心猛烈跳动着。
“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总是逼我!我刚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受伤。我是非常小心的!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我走出防火门,将它关严……”这时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当然了。我旁边的那间牢房里还有其他几个犯人。他们想让我把他们也放走,但我不肯。我敢肯定是这些家伙开始了暴乱,当警卫去阻止他们的时候,他们杀死了其中的两位。有些犯人藏有家伙,我确信这一点。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吗?”
“刀子,是不是?”
“自制的刀子。经过就是这样的。如果有人被烧伤了,那是因为他不够谨慎。我仔细观察过——当我穿过火场时,那里并没有别人。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去攻击三个人?真荒唐。但是警察和媒体都嫁祸于我,他们总是这么做。”他瘦削的脸涨得通红。
“我就像个好瞄的靶子。” 棒槌学堂·出品
“就像8年前的那一家人。”她胆怯地说,试图让他平静下来。赞同男人的观点,这样就能以最快的方式消除他的威胁。
丹尼尔告诉过她,他和一个朋友曾前往克罗伊顿的家中,向这位电脑奇才推销一个商务创意。但是当他们到达的时候,他的那个朋友似乎完全改变了主意——他想抢劫那对富有的夫妻。他将丹尼尔打昏,然后开始屠杀那一家人。丹尼尔醒了过来,试图阻止他。最后他不得不在自卫当中杀死了那个朋友。
“他们说我是凶手——因为你知道我们多么痛恨那些凶手也死掉的案件。有人闯进学校,开枪射杀学生,最后饮弹自尽。可我们希望这个恶棍活下来。我们需要找到惩罚的对象。这就是人性。”
珍妮心想,他说得对。她现在放心了,不过依然因为刚才惹丹尼尔生气而感到害怕。“对不起,亲爱的。我不该提那些事的。”
她以为丹尼尔会叫她闭嘴,或许甚至会下车,一走了之。但让她大吃一惊的是,他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你问我什么都行。”
她再次拥抱着他。她感到脸颊上有了更多的泪水,于是擦了一下脸。刚才化的妆都凝成了色块。
她抽出身来,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哦,不。瞧瞧这个!她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更漂亮些。
她又开始心生恐惧,越想越怕。
哦,珍妮,你想梳这样的发型吗?你确信真要这样吗?……你不想要刘海吗?它可以遮住你突出的大脑门。
万一她满足不了他的期望怎么办?
丹尼尔·佩尔用有力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小可爱,你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你连化妆都不需要。”
他似乎能看穿珍妮的思想。
可那姑娘又哭了起来。“我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我。”
“我的确不喜欢你。宝贝,因为我爱你。我在电子邮件里写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他写过的每个字珍妮都记得。她注视着佩尔的眼睛。“哦,你真是太美了。”她亲吻着佩尔的双唇。
尽管她每天都至少一次在幻想中和他做爱,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她感觉到他的牙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接触到了他的舌头。他们疯狂地拥抱着,交织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愿分开,其实他们也就抱了片刻工夫。珍妮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她想让佩尔进入自己的身体,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虽然灵魂是爱的源头,可是恋人很快就会委身于肌肤之亲。
她伸出手,抚摸着佩尔暴露在短裤外面、肌肉发达的大腿。
佩尔笑了一声:“听我说,小可爱,也许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当然,我听你的。”
他问:“你刚才接我电话的手机还在吗?”丹尼尔曾让她用现金购买三部带有预付费芯片的手机。
越狱后不久,丹尼尔就曾给她打过电话,现在她把刚才用来接电话的手机递给了他。他拆开手机,抽出了电池和SIM卡。他将这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回到了车上。
“另两部手机呢?”
珍妮拿了出来。他还给她一部,又将剩下的一部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说:“我们应该——”
附近传来了警笛声——近在咫尺。他俩都一动不动。
珍妮默默地想着天使之歌,接连十几遍默诵这首颂歌,为自己祈求好运。
警笛声渐渐远去。
她转过身来说:“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她边说边向警笛声消失的地方点了点头。
丹尼尔微笑着说:“我并不担心那玩意。我只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珍妮感到脊柱一阵酥麻,这种激越的幸福感竟让她心头隐隐作痛。
加州调查局的中西部分局总部共有几十名探员,这座两层建筑物充满了现代风格,位于68号公路附近,和周围的其他大楼没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是四四方方的、由玻璃和砖石建成的大楼,非常讲究实用性,里面布满了医生和律师的办公室、建筑公司、电脑公司以及其他类似的企业。这里的建筑景观很注重细节,但又令人生厌,停车场总是空着一半的车位。农田在周围的缓坡上起伏分布,因为近来的几场降雨,此刻到处都是一片碧绿。到了旱季,这里的地表就像科罗拉多州一样呈现出棕黄色。
一架联合快递公司的支线喷气飞机在空中进行了坡度很陡的转弯飞行,高度也很低,接着又改平,从树林的上方消失不见了,准备在附近的蒙特雷半岛机场降落。
丹斯和迈克尔·奥尼尔此刻身处加州调查局的底层会议室里,就在她办公室的正下方。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注视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标示了各处路障的方位——只不过这次是用图钉标出来的,而不是刚才那些印有昆虫图案的告示贴。警方还没有发现环球快递公司司机的那辆本田车,而且警戒圈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了,直径达到了80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