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一人带一把枪。”
“你明白吗?”张敬梓严厉地再问一次。
“明白。”
张敬梓碰了一下儿子的手臂:“谢谢你,孩子,你表现得真的很勇敢。”
你的确有种……
“爷爷会以你为荣的。”张敬梓又说。
威廉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是因为你,爷爷到现在还会活得好好的。他忍住没说出这句话,两人走到了家门口。张敬梓和威廉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从咖啡厅那里跟过来后,才迅速推开大门入内。
在张敬梓把手枪放进只有他和威廉才拿得到的橱柜内时,威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坐在弟弟和小婴儿的旁边。他顺手捡起一本杂志,随意翻看。
但他的心思却没在杂志的文章上面,心中想的全是姓陈的小混混问他的事。明天晚上他该不该和那些人见面呢?
他不认为自己会去,但毕竟现在还很难说。过去的经验使他明白,对一件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太早作出定论。
第四十二章
约翰·宋换了衣服,穿上一件高领毛衣和运动裤。在这种大热天里穿毛衣显得有点奇怪,但也使他整个人增添不少优雅气质。他的面色潮红,有点心不在焉和喘不过气。
“你还好吧?”阿米莉亚·萨克斯问。
“瑜伽,”他说,“我刚练完瑜伽术,来杯茶吗?”
“我不能待太久。”埃迪·邓已回第五分局了,但阿兰·科这时还等在楼下的犯罪现场鉴定车里。
约翰·宋拿起一个袋子:“这东西给你,是我昨晚提过能增进生育力的草药。”
她茫然接下袋子:“谢谢你,约翰。”
“怎么了?”盯着她满面愁容的脸,他问。招呼她进到房里,他们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那个从中国来的,过去两天一直帮我们办案的人,一小时前被人发现死了。”
约翰·宋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是意外吗?还是被‘幽灵’杀了?”
“是‘幽灵’。”
“真令人难过。”
“我也是。”她简短地说,努力克制不在此时去想林肯·莱姆心中的感受。她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装有在现场找到的植物的塑料袋,“我们在他遇害的地方找到这些东西。”
“哪里?”他问。
“唐人街,离这里不远。我们判断这些草药或香料是‘幽灵’买来的。莱姆希望我们能查出这是从哪家店买来的东西。说不定那家商店的店员会知道‘幽灵’住的地方。”
他点点头:“让我看看。”约翰·宋打开袋子,在桌上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点出来。他俯下身子,嗅了嗅味道,又仔细查看这些干枯的植物。萨克斯心想,林肯·莱姆会用气相色层质谱分析仪做同样的检验,把植物内含的成分分离开,然后再加以判断这是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约翰·宋才开口。“我闻到黄芪、姜和茯苓,也许还有一点人参和泽泻。”他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希望我说出一两家可能买这些东西的商店,但在中国。这些东西能在任何一家草药店,药店或杂货铺买到。我猜,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在失望之下,萨克斯立即想到别的方向;“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如果‘幽灵’患有某种疾病或受了伤,他们就能像追踪吴启晨的妻子一样,通过医疗系统来追查‘幽灵’的下落。”
“这比较接近补品,而不像药物。吃这些药材可以增加抵抗力,补补气。很多人以此来增强性能力,或许可以让勃起时间持久。这并不是专门治疗某种疾病的用药。”
这个想法又落空了,萨克斯有些闷闷不乐。
“你可以去那位警察殉职地点附近查访,”约翰·宋建议,“不过,这点我猜你早就想到了。”
她点点头:“我们马上就会这样做,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她站了起来,却因肩膀突然传出的一阵疼痛而缩了一下身子。那块肌肉是在福州龙号上拉伤的。
“你吃药了吗?”他带点责备的口气问她。
“吃了。但你知道那味道有多恶心吗?”
“你可以喝点啤酒放松一下。来,再坐下来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拖着疼痛的身体坐回沙发上。约翰·宋绕到了她身后。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她能察觉到他渐渐靠近她,感觉有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接着便开始揉捏起来——先是轻柔,旋即使上了力气,然后是进一步的探索。
他的脸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脑,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撩过她的颈部。他的双手在她肌肤上来回移动,用力施压,却还不至于构成疼痛。她觉得舒服极了,感到身体放松了许多,只是,当他的掌心和指头几乎整个围绕住她的脖子时,她立刻变得有些仓促不安。
“放松。”他以平和的声音安抚她。
她试着这么做了。
他的手滑向她的肩,又滑向她的背,然后沿着肋骨向前,在快触到她的乳房前及时停下,旋即退回脊椎和颈部的位置。
她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否有效果,是否能增加她怀上莱姆孩子的机会。
脾肾湿热……
她闭上眼睛,整个人已沉醉在按摩的力量之中。
她感觉他更接近了她,似乎想改变位置以杠杆原理来节省一点力气。他和她之间只有几英寸的距离,双手又沿着脊椎而上,又移往她的脖子,并拢了起来。他呼吸的速度变快了,她想,也许是费力过多的缘故。
“你要不要把枪套解下?”他低声说。
“会有障碍吗?”她问。
“倒不是,”他笑着说,“只是会干扰你体内气的循环。”
她把手伸向枪套扣,想要解开它。她感觉他的手也按上了枪套厚尼龙带,想帮助她解下。
然而,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她的手机响了。她连忙坐直身子,从皮带上抽出手机。“喂?我是……”
“萨克斯,准备行动。”
“莱姆,你有线索?”
他一时没有回答。在电话那端,她听见有人正在对莱姆讲话。
一会儿后,莱姆又回到线上。“福州龙号的盛船长清醒了,埃迪·邓正在用电话审讯他……”说话声、喊叫声、莱姆下令指挥的声音,“动作快点,我们没时间了,快、快、快……听好,萨克斯,那个船长经常下到福州龙号的货舱,他听过张敬梓和他父亲说话,知道他们到了美国后,会有亲友替他们安排在布鲁克林区工作。”
“布鲁克林?不是皇后区吗?”
“张敬梓是个聪明人,你忘了吗?他故意误导所有人。我已经把范围缩小,现在可能的地方有两个:红湾或猫头鹰角。”
“你怎么知道?”
“还会有什么?萨克斯?那个老人脚底的线索,有机泥。记得吗?在布鲁克林区有两个污水处理厂。我想更可能的是猫头鹰角,那里居民较多,而且又靠近日落公园,那里有一些中国人的社区。埃迪·邓已调动第五分局的人去调查猫头鹰角的印刷厂和油漆公司,朗正在联络紧急应变小组要他们待命,移民局也已经成立一个小组。我要你先赶去那里,等我们一查到地址,马上会通知你。”
她抬头看着约翰·宋说:“林肯已经找到张家的人居住的区域了,我现在要赶去那里。”
“他们在哪儿?”
“布鲁克林区。”
“太好了,”他说,“都还平安吧?”
“目前为止是。”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可以帮忙翻译。张敬梓和我说的是同一种方言。”
“没问题。”她拿起电话说,“约翰·宋会和我与科一起过去,他来帮忙翻译。莱姆,我们现在就出发了,等你查到详细地址再打给我。”
她挂断电话,约翰·宋也奔进卧房。没一会儿他加了件衣服出来,身上多了一件宽大的风衣。
“外面不冷。”萨克斯说。
“要随时保暖,这对血气是很重要的。”
接着约翰·宋看着她,扶住她的肩膀,萨克斯对他报以一个好奇的微笑。他以诚恳的口吻说:“小妖洞,你做得很好,总算找到了这些人。”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好奇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妖洞?”
他说:“这是我用中文替你取的小名,‘小妖洞’的意思是‘亲密的朋友’。”
萨克斯深受感动。她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退开两步:“我们一起去找张家的人吧。”
在这幢庇护所大门外的街道上,这位拥有许多名字的男人(关安、“幽灵”、约翰·宋)伸出手,和这位显然是移民局探员的阿兰·科握了握。
他不免提高了警觉。毕竟,这位叫科的家伙曾参加过中国与美国的联合执法行动,到过海外追捕过他。那次的行动中已经相当逼近他了,近得让“幽灵”感受到压力,幸好“幽灵”的帮手做了调查,发现有位曾在“幽灵”开设的公司中任职的女人提供情报给移民局和警方,泄露了蛇头的种种行动。那个帮手立即囚禁并严刑拷打这个女人,逼她说出究竟泄露给移民局哪些情报,之后便把她的尸体埋在建筑工地里。
不过,科显然不知道“幽灵”的长相。“幽灵”记得他们到坚尼街上试图刺杀吴启晨一家时,脸上都戴了头套,当时没有人看清他的相貌。
“小妖洞”向科说明莱姆已查出来的事,同时三人爬上警方的那辆货运车。科率先上了车,抢在“幽灵”前面,占据了后座这个最有利的位置,仿佛不放心这位非法偷渡进来的外国人坐在他的后面。三人坐定后,货运车便驶离了路边。
根据“小妖洞”告诉科的话,“幽灵”明白还会有其他警察和移民局的人赶赴张家居住的地方。但他已打定主意,打算找机会与张家的人独处一小段时间。刚才在“小妖洞”来他住的公寓的时候,尤索福和那位新来的土耳其人也在那里。在“幽灵”开门前,这两个土耳其人就溜进卧房躲了起来;后来,在他进卧房拿枪和穿上风衣的时候,也顺便交代这两个人待会要开车跟在“小妖洞”驾驶的警车之后。
到了布鲁克林区,“幽灵”将与这两名土耳其人联手,一起杀掉张家的所有人。
他回头往后看,尤索福驾驶的那辆福特风中之星休闲旅行车就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几辆车的距离。
至于“小妖洞”呢?他与她的亲密性关系,只好等明天再进行了。
耐心,他心想。
等待时机。
现在,他的脑海里全是与她做爱的幻想:从第一次在海边见到她,看见她游过来救他开始,这种幻想便一直保持着,而且越来越沉迷。昨晚他只为她做了一次干干净净的指压按摩,伴随一些他胡诌出来的关于什么增加繁殖能力的鬼话。下一次,他们再有机会独处时,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了。他要把她带到一个没有人干扰的地方,实现他满脑子的幻想。
“小妖洞”牢牢地被他压在下面,扭动着身体,发出呻吟。
痛苦的呻吟。
尖声嘶叫。
他现在已经完全亢奋了,只好转身回头对科说话,遮掩他的性欲。这位移民局探员既傲慢又无礼,说话的口气中带有明显的轻蔑意味。在他眼中,竟把在眼前的“幽灵”当成一位丧妻的可怜医生、一位热爱自由的持不同政见人士,他来此地的目的是替家人寻求更好的环境,完全不会构成危险,一心只想勤奋工作。
无论耗费任何代价,也得把这些猪猡赶出美国。这位探员如是说道。说话中暗藏的意义是,这些人并不适合当美国人。对“幽灵”来说,他完全不关心与非法移民有关的政治或道德问题,他只怀疑,不知科是否知道,就社会福利支出部分来说,华裔美国人和别的民族比起来,只占了很小的比例,而且这还包括在当地出生的混血白人。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教育程度较高,而且破产和逃税的情况相对偏低吗?
如果能把这个人杀了,会令“幽灵”感到相当愉快。可惜的是,他没办法花太多时间慢慢地把他凌虐至死。
“幽灵”瞄了一眼“小妖洞”的大腿,感觉下部一阵热潮涌动。他想起昨天他们坐在那家餐厅里,完全诚实地向她坦白说出的话。
破釜沉舟……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坦白呢?真是愚蠢至极。说不定她有可能猜出他是谁,或引起一些疑心。他过去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坦白,未向任何人提过他处世的人生观。
为什么呢?
答案绝对不只是因为他想占有她的身体。能引起他欲望的女人不下百人,但他从来没把自己内心的想法与她们分享,不管是做爱前、做爱时或做爱后。不,“小妖洞”一定还具有别的特质。他猜想,或许是他发现她的心灵之中具有一些与自己相同的成分。世上少有人能了解他……少有能与他谈话的对象。
而“小妖洞”正属于这样的女人。
科还在滔滔不绝又令人厌恶地讲着移民配额的必要性和社会福利因非法移民而必须支出的沉重负担,甚至还提出了实例和数据,但“幽灵”却悲哀地想,他无法带这个女人一起回到厦门,为她介绍当地的美丽,无法与她一起漫步在南普陀寺中,不能带她到码头旁尝尝那里的花生汤和面条。
不过,有件事是他毫不迟疑肯定会做的——带她到一座废弃的仓库或工厂,花上一两个小时充分满足自己这几天来从未间断过的性幻想。然后,在事情结束后杀了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小妖洞”告诉过他,她自己一样也决定破釜沉舟,当她知道他就是“幽灵”后,她绝对会不顾一切想杀他或逮捕他。所以,她必须得死。
“幽灵”回头对科报以微笑,装作自己很能体会这个人所说的事。但他视线的焦点却越过这位移民局探员,落到警车后面,落在尤索福与那个土耳其人所开的车子上,“小妖洞”并没注意她后面有一辆货运车在跟踪他们。
“幽灵”转回头,瞄了萨克斯一眼,嘴里喃喃说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小妖洞”问他。
“我在祈祷,”“幽灵”说,“我祈求观音娘娘,要她帮助我们找到张家的人。”
“谁是观音娘娘?”
“她是慈悲之神。”这个答案不是来自“幽灵”,而是出自坐在后座的阿兰·科之口。
第四十三章
十分钟后,朗·塞林托的电话响了。
莱姆和库珀一起以热切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警探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接着,他闭上眼睛,脸上绽放出微笑。
“他们找到张敬梓的地址了!”他挂断电话,向众人大声宣布,“第五分局有位巡警在猫头鹰角查到一个拥有两间快速印刷厂的人,名字叫约瑟夫·谭。我们的人警告他,如果我们找不到这家人的话,他们可能会在几小时内被人杀死。这样突破了约瑟夫·谭的防线,他承认自己替张敬梓和他的儿子安排工作,并为他们张罗居住的地方。”
“他有详细地址吗?”
“有,离一座污水处理厂只有两个街区。上帝爱屎粪,我只能这么说了。”
莱姆想起桑尼也曾用像这样不甚恭敬的态度对警察之神武圣关公祈祷。
关公,请让我们找到张家的人,并赶快抓住“幽灵”那个王八蛋。
他驾着轮椅来到写字板前,目光落在证物表和那些证物照片上。
塞林托说:“我打电话给鲍尔和移民局,要所有人马上行动。”
但是,莱姆却说:“再等一下。”
“怎么了?”
“奇怪,”莱姆慢慢地说,“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发现张敬梓居住的地址带给他的兴奋感,一下子便消退了。
莱姆缓缓地转着头,视线掠过托马斯仔细记录下来的事项、照片及这件案子中的各个微细证物,它们一点一点将这个恐怖的故事揭露了,有如埃及坟墓上古老的象形文字。
他闭上眼睛,让这些信息快速在脑海里流动,速度快得宛如阿米莉亚·萨克斯驾驶她那辆卡马诺跑车。
答案已经有了,莱姆心想。他睁开眼睛,再次看着面前的所有证物。
唯一的麻烦是,我们并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托马斯出现在房门口。“该是做关节运动的时候了。”他说。
对四肢瘫痪的病人而言,关节运动是相当重要的。这种运动可避免肌肉萎缩,促进血液循环,并具有安抚病人心理的效果——虽然莱姆总是公开否认,不过,他还是愿意接受这种运动,部分理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又使用身上的这些肌肉。
因此,在托马斯为他做关节运动时,表面上他总是斥责抱怨,但私底下,他却很在意这种平日必须进行的运动。然而今天莱姆却冷冷瞄了托马斯一眼,便让他立刻接收到他想传达的信息。
托马斯不发一语,默默退出了房门口。
“你在想什么?”塞林托问。
莱姆没有回答。
此时,他正在进行脑部的关节运动,这可不像他毫无知觉的身体,他的脑子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无限高速,无限深沉,往来于过去和未来。刑事鉴定家莱姆的内心正跟着在这次“猎灵行动”中所收集来的证物运动,有些证物宽阔得像纽约的东河,有些狭窄得像微细的丝线般;有些对案情很有帮助,有些则看来毫无帮助,有如那些已损坏的从林肯·莱姆脑部向下延伸的神经。尽管看似无用,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高速公路在绕过布鲁克林区的陆军基地后转了个弯,“小妖洞”驾着警方这辆厢型车,速度飞快地驶出了交流道。如果是“幽灵”开他的宝马或保时捷跑车以这种速度转弯,肯定会一头撞进道旁整洁的草坪和红砖房屋住宅里。
“幽灵”小心翼翼地瞄向车侧的后视镜,看见尤索福仍跟在他们后面。
接着,他又看向“小妖洞”,看着她美丽的侧脸轮廓,看着她挽成圆髻的发亮红发,看着她突起于那件黑色T恤之下的胸部线条。
然而,他却被她身上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给吓了一跳。
她接起电话。
“莱姆……是,我们已抵达附近区域了。请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太好了!”她转身对“幽灵”和科说,“他找到他们了。张敬梓有一位朋友替他在这附近安排住处和工作,那地方离这里不远。”说完,她又专心聆听电话内容。但莱姆接下来所说的事,却让她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幽灵”看得出,电话那端的男人说的事情已让她感觉到紧张。他猜想,也许莱姆已经发觉了他的身份。他顿时提高了警觉心。
“知道了,莱姆,”她简洁地说,“我明白了。”
“小妖洞”挂断了电话。
“妈的,”科说,“没想到那家伙真的办到了。”
“幽灵”看着她:“他知道详细的地址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是的。”
接着,她开始说起话来,话多得像一个小女生,滔滔不绝地谈着自己过去在布鲁克林区的生活。这不像她平常的样子,“幽灵”立即察觉,同时更增添了不少怀疑。他敢确定,不管刚才莱姆在电话中说了什么事,绝对与张敬梓一家无关。
他发现她一只手移向了大腿,随意搔了几下痒,然后就把手留在腰部附近的位置。他已经看出,这个搔痒的动作只是个伪装,目的是把手放在离枪最近的位置。
“幽灵”把视线保持在前方的道路上,一只手却也小心翼翼地滑向腰侧,缩到了背后,直到触及那把格洛克手枪的枪柄为止。这把枪就插在他运动裤的腰带上,外面有风衣遮盖住。
他们驶过住宅稠密的街道,一时之间,车内寂然无声。“幽灵”心想,“小妖洞”现在可能在开着车兜圈子。这使他变得更加紧张,全神贯注小心提防。
车子又转了一个弯,她看向街边住宅的门牌号码,然后把车子驶向路边,停在停车格里。她伸手指着一幢不大的赤褐色砂石建筑。
“就是这里。”
“幽灵”很快瞄了那幢房子一眼,注意力旋即又回到“小妖洞”身上。
“他们住得倒挺不错嘛,”科嘲讽说,“我们去把一切结束吧。”
“小妖洞”忽然说,“等等。”她向右转身,回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科。
“幽灵”立刻发现这是个伪装动作,只是,她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出乎“幽灵”的估计。他还来不及握住枪柄,“小妖洞”的手已经掠过枪套,拔出了手枪指着他。
猎灵|GHOSTKILL
长岛伊斯顿犯罪现场:
·两名偷渡者在海滩上遇害,子弹从背后射入。
·一名偷渡者受伤——约翰·宋医生。
·船上有一名帮手,身份不明。
·十名偷渡者逃逸;七名成人(一名老人,一名受伤女性),两名儿童,一个婴儿。偷走教堂车辆。
·血迹样本已送化验室鉴定。
·受伤女人血型为AB型阴性。已要求法医办公室进一步详细检验。
·接应“幽灵”的车弃他而去。这辆车应该被“幽灵”射中一枪。已采集此车胎痕和轴距,送请鉴定车辆型号。
·该车为宝马X5型。正在查找车主。
·司机是杰里·唐。
·现场无接应偷渡者的车辆。
·手机,可能为“幽灵”所有,送联邦调查局分析。
·无法追查来源的卫星电话。
·“幽灵”使用武器为七点六二毫米手枪,弹壳较罕见。
·型号为中国五一式自动手枪。
·根据有关消息,“幽灵”有手下潜伏在政府机关中。
·“幽灵”偷窃一辆红色本田汽车逃逸。已要求各部门协助搜寻此车。
·搜寻没有结果。
·海上发现三具浮尸——两名被开枪打死,一名溺死。尸体照片和指纹已送交莱姆和中国。
·溺死者确认是“幽灵”的帮手维克托·欧。
·指纹自动识别系统比对指纹。
·无任何相吻合的结果,但张敬梓的手指上有不寻常的痕迹(伤口?绳索压痕?)
·偷渡者档案:张敬梓和吴启晨两家人,约翰·宋、一名溺毙妇女的婴儿、一对身份不明的男女(在海边被枪杀)。
唐人街,被窃的货运车
·偷渡者以“家庭商店”商标伪装车身外观。
·由血液泼溅情况来看,判断女性伤者的受伤部位应在肩膀或手臂。
·血液样本已送实验室化验。
·受伤女人血型为AB型阴性。
·指纹已送至自动指纹识别系统。
·无任何相吻合的结果。
杰里·唐命案犯罪现场
·有四个人破门闯入,折磨杰里·唐,并枪杀了他。
·两枚弹壳——与五一式手枪相吻合。杰里·唐头部中了两枪。
·现场被严重破坏。
·有一些指纹。
·除杰里·唐外,其余指纹无吻合对象。
·三名同伙的鞋子尺码比“幽灵”的小,推测体型也比“幽灵”小。
·由微量证物判断,“幽灵”藏身处应在市中心,可能在炮台山公园一带。
·嫌疑犯为中国少数民族。目前正在追查其下落。
·来自土耳其社区和皇后区的伊斯兰中心。
·手机呼叫的地址是下城帕特里克·亨利街八○五号。
坚尼街枪战犯罪现场
·另有证物显示,嫌犯藏身处应在炮台山公园一带。
·被盗之雪佛莱开拓者休闲旅行车,无法追查其车主。
·无可辨识身份之指纹。
·藏身处的地毯是阿诺德公司的拉斯特—莱特地毯,铺设时间不超过六个月;正在联络承包商清查铺设用户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