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这么说而已。”
“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还记得吗?”波特说,扫了一眼写在公告板上的“欺骗”二字。
是使事情缓和一些,建立亲善关系的时候了。“来点儿吃的怎么样,洛?我们要做些三明治,你想来点儿吗?”
血是鲜红的,波特猜想他会说。
但是他猜错了。
“好好听着,阿特。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个多么好的人。我要把她们中的一个人放了。”
这个消息使波特异常沮丧。太奇怪了,这么自愿而慷慨的举动,汉迪把他们搞得很被动。这一招太高明了,波特现在欠他一份情,他又一次感到掠夺者与被掠夺者之间力量平衡的改变。
“我要你理解我不是个彻底的坏人。”
“好的,洛,我很欣赏你的做法。是贝弗莉吗?那个病女孩儿?”
“不是。”
波特和其他警察伸长脖子看着外面。他们能看见门开时那一道光亮,然后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白影子。
不要去想人质的事,波特想。“你认真考虑过你的人关心的事吗?现在该认真考虑一些重要的互相让步的事情了,洛,你说……”
电话咔嗒一声切换到单调的静音状态。
货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迪安·斯蒂尔威尔的脑袋探进来。治安长说:“他们要放一个人。”
“我们知道了。”
斯蒂尔威尔又消失在外面。
波特旋转着转椅。他看不清楚。现在乌云密布,野地上光线暗淡,好像突然出现了日食,把地球浸到了阴影里。
“让我们试一下录像,托比。”
录像屏幕非常清晰,显示的是屠宰厂前面的黑白图像。门开着,看上去五盏灯都亮着。
托比在调整光线的敏感度和画面的稳定度。
“是谁,亨利?”
“是那个大女孩儿,苏珊·菲利普斯。十七岁。”
巴德笑了。“嘿,看起来可能比我们想的容易,如果他真的把她们放了。”
从屏幕上能看到,苏珊回头向门口看了看,一只手往前推着她,然后门关上了。
“太好了。”勒波兴奋地说,望着窗外,他的头靠近波特的,“十七岁,而且她是个尖子学生。她会告诉我们大量关于里面的情况。”
女孩儿一直往前走着。通过望远镜,波特能看见她阴沉的脸色。她的手被反绑在后面,但看上去不像遭受长时间囚禁的样子。
“迪安,”波特对着麦克风说,“派个人去接她。”
“是,长官。”治安长现在能通过喉部麦克风【注】发出正常声音了,他终于熟悉了它的用法。

  【注】:装在喉部借着震动而扩音的扬声器。

  一个州警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从车后面出来,小心地猫着腰向女孩儿走去。她已经离开屠宰厂大约有五十英尺远。
波特从喉咙深处吸了一口气。
他好像全身都浸在冰水里一样战栗着,他完全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可能是直觉,从他谈判过的上百例障碍战积累起来的一种感觉:事实上没有哪个劫持者这么早就自愿地释放人质、事实上汉迪是个毫无怜悯之心的杀手。
他无法肯定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一种“绝对会发生什么”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不!”谈判官跳了起来,被撞翻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勒波盯着他。“哦,不!哦,上帝,不!”
查理·巴德的头前后转动着,低声问:“怎么了?要发生什么事?”
“他要杀掉她。”勒波低声说。
波特推开门,跑到外面,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从地上抓起一件防弹衣,从两辆车中间穿过,他喘着粗气,从迪安派去接女孩儿的那个男人身边穿过,径直向女孩儿跑去。他的紧张使野地里的警察非常不安,但他们中的一些人看见这个矮胖的警察奔跑的样子都笑了,他一手拎着沉重的防弹衣,一手拿着一张白色的“舒洁”面巾纸。
苏珊离他有四十英尺远,她不慌不忙地走在草地上,稍微调整了一下路线,以便他们能接到她。

  不,梅勒妮想,不,这是不可能的。
不应该这样……
但是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她不相信声音,但是她的眼睛很少出错。
苏珊,聋人的聋孩子。
苏珊,比我任何时候表现得都勇敢。
苏珊,她拥有了聋人世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被她吸引。
这个女孩儿走到了恐怖的外面,她被杀了。她永远地走了。她的后背开了一个小洞,她黑色的头发被吹向两边。她突然停了下来,在那条路上——那是一条梅勒妮曾经羞愧地希望自己能够踏上的路。
梅勒妮的呼吸变得微弱,视线的边缘模糊成一团黑暗。房间变得倾斜,汗水从她的脸上、脖子上渗出。她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布鲁图,他正把还冒着烟的手枪塞入腰带里。她看到的这一切使她充满绝望。她看不到满足、热情和怨恨,她所看到的只是他已经做了一件他计划做的事——而且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孩儿的死。
他咔嗒一声又把电视打开,注视着屠宰房,房间的门口有七个女孩儿,她们或站或坐,形成一条参差不齐的线,有的看着梅勒妮,有的看着哈斯特朗太太。哈斯特朗太太瘫倒在地板上,一边抽泣着,一边撕扯着头发,她的脸扭曲着,像戴着一个可怕的红色面罩。这个老师显然看到了枪杀场面,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女孩儿则还不知情。乔斯琳把脸上的一缕黑发拢到一边,这些头发都是她自己剪的。她举起手,不停地比画着:“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必须告诉她们,梅勒妮想。
但是我不能。
贝弗莉比苏珊略小一些,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但是不知道——或不承认——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拉着乔斯琳胖乎乎的手,注视着梅勒妮,她把空气吸进自己受损的肺部,另一只手揽着形影不离的双胞胎。
梅勒妮没有拼出苏珊的名字,她不能——由于某种原因。她使用了人称代词“她”,伴随着一个指向野地的手势。
“她……”  棒槌 学堂·出品
我怎么说呢?哦,上帝,我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想起“杀掉”这个词,这个词是由几个动作构成:向上移动右手伸出的食指,放在左手下面,左手形成杯形,手掌向下。
非常像一颗子弹进入身体,她想。
她不能说,看见苏珊被子弹射中后头发向后蓬起,看见她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死了。”梅勒妮最后做了这手势。“死”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手势,翻转平伸的右手掌,使手掌向下,同时用左手做一个相反的动作。梅勒妮盯着自己的右手,觉得这个手势很像模仿在坟头掘土的动作。
女孩儿们的反应各不相同,但实际上都是一样:眼泪,默默地喘息,眼里充满恐惧。
梅勒妮双手颤抖着转向窗口,德·莱佩已经抱起苏珊的尸体回到警戒线上。梅勒妮看着她的朋友摇摆的手臂,瀑布般悬着的黑发,还有两只脚——只穿着鞋,一只光着。
美丽的苏珊。
苏珊,那个我想变成的人,如果我能够变成某人的话。
看着德·莱佩消失在警车后面,梅勒妮沉默世界的某个部分变得更加寂静,那是她无法承受的某种东西。

  “我要辞职,长官。”查理·巴德轻轻地说。
波特走进货车的厕所,换上一件新衬衫,那件衣服不知怎么正好在迪安·斯蒂尔威尔的办公室里。他把那件沾满血迹的衬衫丢进废纸篓,那颗杀死苏珊的子弹把血都溅到了他身上。
“这是干什么,查理?”波特心不在焉,边问边走到桌子旁。托比和德里克静静地坐在控制台边,亨利·勒波也停止了打字,盯着窗外。从他坐着的那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除了远处的麦田。茂密的野草改变了麦田的形状,并为它们涂上了浅浅的杏黄色。
透过货车房的另一面窗户,能看到救护车的灯光闪烁着,把女孩儿的尸体拉走了。
“我想辞职。”巴德继续说,“这种部署,这些兵力,”他的声音坚定,“都是我的过错。都是因为半小时前的那次射击。那时我没有告诉狙击手把子弹退出枪膛。我会给托皮卡打电话,再派个人来这儿替换我。”
波特转过身,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留在这儿,查理,我需要你。”
“不,长官,我犯了错误,我应当承担责任。”
“在这个夜晚结束之前你会有很多机会为你的错误负责。”波特平静地对他说,“但是那个狙击手开枪不是这件事情的原因之一,汉迪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
“那是为什么?上帝啊,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事?”
“因为他摊牌了,他在告诉我们他是认真的,我们不能轻易让他放弃。”
“通过冷血地杀掉一个人质这种方式?”
勒波说:“这将是最艰难的谈判,查理。在杀掉一个人质之后,通常唯一拯救人质的办法是快速攻击。”
“高危险。”德里克·埃尔伯嘟哝着。  棒槌 学堂·出品
极其危险,亚瑟·波特想。耶稣啊,这将是怎样的一天啊。
“下行线。”托比说。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录音带自动转动起来。
波特拿起听筒。“洛?”他平静地说。
“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阿特。我并不在乎这些女孩儿,她们对我来说只是小鸟,就像我在家里的后门廊用来练习射击的那样。我要从这里出去,如果这意味着要杀掉九个作为交换,那就杀掉好了。你听清了吗?”
波特说:“我听清了,洛。但是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严肃的事情。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你活着从那里出来的人,此外别无他人。因此我是你要对付的那个人。现在你听清了吗?”
“我回头告诉你我们的要求。”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

 

  这是棘手的,这是危险的,这不是选举。
这是关乎行为准则和生命的大事。
丹尼尔·特里梅走进政府大厦时这样告诉自己。
他的身姿像一根桦树干那样笔直,穿过非常舒适的客厅,向书房走去。
行为准则和性命攸关。
“警官。”
“州长。”
堪萨斯州州长A.R.斯蒂普斯正望着模糊的地平线——长满谷物的田野与他父亲保险公司的投资一样,又为斯蒂普斯成为一名公务员提供了可能性。特里梅相信斯蒂普斯是最完美的州长:与华盛顿有联系但对它又有所保留,对在托皮卡的犯罪以及从密苏里州推进到堪萨斯州的重罪犯深恶痛绝,但又能够接受事实。他的眼睛不比那些在劳伦斯教了一辈子书,然后带着妻子在斯堪的纳维亚游玩的小名人看得更远。
但是现在有克罗瑞治的问题。
州长的眼睛从他一直在读的传真件上移开,审视着特里梅。
想看我就看吧。他的校准方式显然与枪手们的方式不一样,就像柠檬和桃花心木做的古董一样格格不入。更多的时候,斯蒂普斯生气地坐在转椅里,看着州警校准自动手枪。
“他杀了一个?”
特里梅点着头,头上覆盖着稀疏的头发,向两边平分。他注意到州长浅蓝色开襟羊毛衫的肘部有一个小洞,而且这时他正感到非常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
“早有预谋,看起来像是这样。我得到了所有的报告,但是看来却不可思议。放她出来,好像要放了她,却在她后面开枪。”
“哦,上帝。她多大了?”
“最大的,十几岁,但是还……”
州长对一个穿银色衣服的助理点点头:“咖啡?茶?……不要?你以前没来过这儿,是吗?”
“州长官邸?没来过。”尽管它不是什么官邸,只是一座不错的房子,一座有家的气息的房子。
“我这里需要帮助,警官。一些你的专家意见。”
“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先生。”
“怪事。这些犯人从联邦监狱逃出来……这应该称为什么?”
“负有全部责任,先生。那些犯人所在的卡拉纳监狱就像安了旋转门一样。”特里梅回想起过去五年里发生的四次越狱。他自己的人抓过许多逃犯,这个纪录超过了美国司法官,按照特里梅的观点,他们这些人的报酬都太高了。
州长开始变得如履薄冰般谨慎。“因此,从理论上讲,他们是联邦逃犯,但是他们也是州判决的罪犯。到年底这样的人可能总共不会超过三千,但是事实上他们也是州的重罪犯。”
“但是联邦调查局负责障碍案件。”助理律师曾明确告知特里梅,他不能介入这件事。州警不是等级森严的州政府的专家,但是即使学龄儿童也知道首席检察官及其部下为政府工作,“我们必须服从他们,当然。或许这是出于好意。”
州长说:“这个波特是个好人……”他的话似乎没说完,但是声音变小了,最后变成了问号。
丹尼尔·特里梅是专业执法者,谙熟语言技巧,从不说那些可以被人援引而对自己不利的话,即使他已经知道了如何潜伏在窗下攻破障碍。“为联邦调查局骄傲——我听到这句话。”州警说,好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有录音带,尽管可能根本没有。
“可是——”州长扬起一条眉毛。
“我理解他正在采取强硬路线。”
“这意味着什么?”
窗外,打谷机正在来来往往。  棒槌 学堂·出品
“意味着他正努力耗损汉迪的精力,让他投降。”
“他最后迫不得已会进攻吗?”
“他只是个谈判官。联邦人质营救队正在组建,傍晚他们将到达这里。”
“如果汉迪不投降,他们会冲进去……”
“逼迫他。”
那张圆脸露出了笑容。州长带着怀旧的神情看着烟灰缸,然后又看着特里梅。“他们到达后多长时间会进攻?”
“原则上是不能进攻,除非万不得已。兰德公司【注】几年前做过研究,发现人质被杀百分之九十发生在双方的对峙进入白热化阶段,也就是发动进攻时。我想谈一些别的事情,先生。”

  【注】:美国一家为各项政策和决定提供研究与分析的公司。

  “请吧,有什么说什么。”
一张纸从州长的蓝色运动衫里探出一角。特里梅认出那是自己的履历表。他为自己受雇于州警局的记录感到骄傲,尽管他觉得州长还没有读到这里,他刚读了那段“咨询”生涯,这段经历发生于非洲和危地马拉,他被海军解雇之后。
“据说兰德公司的研究是相当准确的,但是有些事情涉及这种情况,先生。如果在对峙早期出现杀害人质的情况,那么谈判很少能起作用。HT——人质劫持者——没什么损失,这种情况下有时候有心理因素起作用,劫持者感到自己非常强大,会提出很高的难以满足的要求,从而有借口杀害人质。”
州长点着头。
“你估计汉迪会提什么条件?”
“我在来的路上看了有关文件,发现了一份人物概评。”
“怎么说?”
“他不是精神病患者,但是他肯定没有道德观念。”
州长的薄嘴唇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特里梅想,是因为我对一个唯利是图的凶手使用了“没有道德观念”一词?
“我认为,”特里梅慢慢地继续说道,“他打算杀掉更多的女孩儿,或许最后是所有人。如果他逃走,他会杀掉她们,只是为了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你怎么看呢,先生?检查一下我履历表上的受教育情况。我是劳伦斯的优等毕业生。在候补军官学校我是班上的尖子生。
“另一件事我们必须考虑,”特里梅继续说,“今天下午警察发现他们时,他并没有努力设法逃跑。”
“是吗?”
“只有一名警察。三个劫持者,带着枪,还有人质。好像汉迪的目的不是尽快逃走,而是消磨时间——”
“消磨时间干什么?”
“和人质在一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们都是女性。”
州长从椅子上抬起沉重的身体,走到窗前。外面,收割机梳理着平坦的大地,两辆笨拙的机器慢慢地聚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该死的有始有终的不道德的生活,不是吗,先生?
“他不是那种典型的人质劫持者,先生,他有虐待狂倾向。”
“你真的认为他会……伤害那些女孩儿?你知道我指什么吧?”
“我相信他会。如果他还能同时注视着窗外。和他在一起的一个同伴,萨尼·伯纳,正在服刑,因为强奸罪,还有州际流窜作案的记录。但是,强奸罪是最根本的。”
在州长的桌子上摆了一些照片,上面有他的家人,有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猎狗,还有耶稣基督。
“你们是个多么好的团队,警官!”他发出低声的赞叹。
“我们是非常非常好的团队,先生。”
州长揉着惺忪的睡眼。“你能把他们叫过来吗?”
“可以。如果要知道伤亡情况,我必须做个初步的战略实施计划,然后做一个损失评估。”
“需要多长时间?”  棒槌 学堂·出品
“我问过中尉卡法罗,得到了地形图和那座房子的建筑图。”
“他现在在哪儿?”
特里梅看了一眼手表:“就在门外,先生。”
州长的眼睛又抽搐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中尉——一个健壮矮小的年轻官员,展开了地图和旧建筑草图。
“中尉,”特里梅叫着,“说说你的结论。”
卡法罗短而粗的手指在建筑草图上指了几个地方。“从这儿和这儿可以突破。用眩晕弹【注】进攻,形成交叉火力区。”年轻人兴奋地说着,州长看上去再一次变得不安起来,这是正常的。卡法罗也有一点儿紧张,他继续说道:“我估计六到八秒,火力重击。”

  【注】:一种以响声及闪光使人眩晕,迷茫不知所措的防暴手榴弹。

  “他的意思是,”特里梅解释说,“从轰炸门那一刻起直到我们拿下全部三个目标,用六秒钟——唔,枪口指向三个劫持者。”
“这样可以吗?”
“好极了。这意味着人质的伤亡将降低到最小值,或者是零。但我不敢保证完全没有伤亡。”
“上帝没有给我们保证。”
“是的,上帝没有保证。”
“谢谢你,中尉。”州长说。
“出去吧。”特里梅严厉地说。年轻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脸变得很平静。
“波特怎么办?”州长问,“毕竟是他负责。”
特里梅说:“还有与此相关的问题——必须有足够的理由使他同意进攻。”
“找点儿借口。”州长沉思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他板起面孔,用指尖拉着他护腕上深蓝色的线头。
“比如说碰巧切断了波特和汉迪及野地里的人的联系,然后假如我们这里有人观察到屠宰厂里高危险的行动危害了警察或人质,提一些波特无法立刻作出反应的问题。我认为——唔,甚至合法地——我们应该完全获得授权采取进攻行动,而且要确保这一前提。”
“是的,是的。我想你会这样做。”州长扬了扬眉毛,然后想着该说什么好。他拍了一下桌子,“好吧,警官,我命令:你把人质营救小组转到克罗瑞治,尽你所能为波特提供任何后援协助。如果由于某种原因波特不能控制这一局面,罪犯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人质或警察或……任何人——你都有权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动以控制局面。”
如果你认为必要,可以委托别人录音。谁能与一个智慧而且审慎的人争辩呢?
“是,先生。”特里梅卷起地图和图表,“还有别的事吗?”
“我知道时间非常紧,”州长慢慢地说,对这个严肃的警官进行最后的测试,“但是,你认为我们可以花点儿时间来祈祷吗?”
“我非常愿意,先生。”
军人伸出至尊的手,两个人双膝跪倒。特里梅闭上了洞察一切的蓝眼睛。说话声在房间里响起,迅速而清晰,好像这些话直接从心里流出。他们非常担心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会死在韦伯-斯杜尔兹有限公司加工厂的走廊里。

  你应该在家里。
梅勒妮看着哭成一团的哈斯特朗太太,心想:一个人哭成这个样子简直不可思议。她拍着老教师的胳膊,但是老教师能做的就是哭得更厉害。
她们仍然在屠宰房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地板上污水流动,像从漏出的油里映出的彩虹。脏兮兮的瓷砖。没有窗户。到处散发着发霉和粪便的气味。墙边是腐烂的动物死尸。这让梅勒妮想起《辛德勒的名单》里的淋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