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请……
“洛!”
寂静。除了风在嘶鸣。
然后他注意到屠宰厂北面的溪谷里有动静。一个头盔从犀牛草丛中抬起。一束如同双目镜般的光转向他这个方向。
或者这是H&K MP-5型望远镜瞄准器?
“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波特再一次喊着,“这是一次非官方行动。从北门和南门构成交叉火力。南面有个被石膏板或者什么东西覆盖着的门。”
没有任何声音……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吗?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有人吗?
然后,有一阵蠕动。波特望过去——就在屠宰厂的北面。
在七十五或八十码远的山顶上,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撅着屁股,身边挂着H&K望远镜,正注视着波特。接着屠宰厂两边溪谷的警察接二连三地站起来,从门口撤离。好多戴着头盔的脑袋突然出现,退到树丛中。人质营救小组撤了。
屠宰厂里没有任何声音,一片寂静。但是亚瑟·波特依然很悲痛,因为他知道一定要有所补偿。尽管汉迪缺乏道德感而且残忍,但他始终如一地信守诺言。汉迪的世界有着自己的评判原则,虽然邪恶,但它仍然是评判。而刚才背信弃义的是好人。
当托比拼命地布线、截断、连接的时候,波特、勒波和巴德两臂交叉站在后面。
波特看着德里克·埃尔伯被两名皮特·韩德森的特工带走时,问托比:“蓄意破坏?”
托比——几乎像精通电了学一样精通弹道学——无法做出肯定回答。“看上去像简单的汽油着火。我们的发电机漏油了,但是有人溜进来了,而我们没有察觉。总之,我现在什么也没发现。”他剥去绝缘层,接线,立刻把十几根线捆绑在一起。
勒波说:“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亚瑟。”
波特当然明白,特里梅的指挥车里可能有遥控燃烧弹设备。巴德半信半疑地问:“他会做这种事吗?您打算怎么办?”
谈判官说:“现在什么也不做。”在他心中,他活在遥远的过去,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几乎一直活在那里。波特没有时间也不愿复仇。现在他要考虑人质的事。快点儿,托比,把线接好。
法兰西斯·怀廷警官回到货车,她刚在诊疗所吸完氧。她的脸熏黑了,呼吸有点儿困难,但其他方面很好。
“比你习惯的希布伦要刺激些吧?”波特问她。
“不算非法交易的例子,我最后逮捕人是在布什当政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和塑料烧焦的味道。波特的胳膊被灼伤了,手背上的汗毛都燎没了,手腕上烧伤的部位剧烈地疼痛。但是他没有时间去诊疗所,他必须先与汉迪取得联系,努力缩小汉迪心中正酝酿着的报复。
“好了,”托比高声说,“接通了。”远处的发电车和货车房之间的连线再一次奇迹般地接通了。
波特想告诉巴德开着门通通气,但意识到门已经没了,它已经被烧掉了。他坐在桌子旁,抓起电话,拨着号码。
电话铃声响彻货车车厢。
没有回答。
在他们身后,亨利·勒波又开始录入,无声的键盘声极大地恢复了波特的信心。回到工作中,他想,然后把精力集中到电话上。
回答我,洛,快点儿。我们一同经历了太多,现在无法分开了。有太多的往事,我们太接近了……
快点儿接该死的电话!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很近,让波特起初认为是回声。罗兰·马克斯的豪华轿车停下来,他跳下车,扫了一眼烧焦的货车房。“我看见新闻了!”他喊着,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特里梅耍无赖。”波特说,再一次按下重拨键,冷冷地看着律师。
“他干了什么?”
勒波解释了一番。 棒槌 学堂·出 品
巴德说:“我们没有一点儿线索,先生。”
“我要跟他谈谈,哦,我会谈的。”马克斯咕哝着,“在哪里——”
门口一阵骚动,波特被撞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呻吟着。
“你这个狗娘养的!”特里梅喊着,“你这个该死的狗娘养的!”
“上尉!”马克斯怒吼着。
巴德和托比抓住人质营救小组指挥的胳膊,把他拉开。波特慢慢地站起来。他倒下时头撞在了地上,但没流血。他示意两人放开特里梅,他们不情愿地照做了。
“他抓住了我们一个人,波特。由于你,你这个该死的犹大。”
巴德僵住了,向前挪着步子。波特挥手让他退后,正了正领带,瞥了一眼灼伤的手背。已经起了大水泡,疼痛越来越明显。
“托比,”他镇定地说,“你能放一下磁带吗?那个KFAL带子。”
一阵录像机的嗡嗡声,监测器突然启动了。红、白、蓝的电视台标志出现在屏幕底部,还有一行字:实况直播……乔·西尔伯特。
“哦,太精彩了。”马克斯盯着屏幕,不怀好意地说。
“他抓住了你的一个人,”波特说,“因为你解散了负责阻止记者进入附近地点的警察。”
“什么?”特里梅盯着新闻广播。
勒波继续打字,没有抬头,说:“汉迪看见你们靠近了。他在里面有电视。”
特里梅没有回答。波特想知道他是否在考虑名誉、军衔和一系列数字。
“很高兴见到你,丹尼尔。”首席检察官助理说。
“州长——”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哦,即使这样,我们也能救出那些女孩儿,她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还可以把她们安全救出来。”
为什么我不愤怒?波特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向他发火?这个人差点儿毁了一切!他差点儿杀了里面的女孩儿!他差点儿杀了梅勒妮!为什么?
因为这种方式更残酷,波特突然明白了。告诉他全部真相,不要带一点儿感情。
你做过坏事吗,阿特?
“汉迪在里面设了陷阱,上尉。”波特说,像个恭顺的管家,“一触即发的汽油弹。你炸开那道门,那些女孩儿立刻会被烧死。”
特里梅盯着他。“不,”他低声说,“哦,不,上帝饶恕我。我不知道。”这个强壮有力的男人看上去虚弱不堪。
“下行线。”托比喊道。
很快电话响了。波特抓起它。
“洛?”
你是个骗子,阿特。我把你当成朋友。
“哦,阿特,真够卑鄙的,你是个该死的朋友。”
“我跟这件事无关。”波特的眼睛盯着特里梅,“我们这儿有个警官耍无赖。”
“这些家伙的装备不错,我们现在有手榴弹和机关枪了。”
波特指了指勒波,他把特里梅拉到一边,问这个目瞪口呆的上尉,那位被抓的警察带着什么武器。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安吉。波特挥手让她进来。
“洛,”谈判官对着电话说,“我为这一切向你道歉。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你听到我在外面喊。我为你提供了好的战略信息。你知道那不是我策划的。”
“我猜你现在得到了那些女孩儿,那两个小的。”
“是的,我们得到了,洛。”
“那个美国律师,巴德……他骗了我们,对吧,阿特?”
又是一阵犹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变得很理性了,波特猜测。
或者完全疯了。
“哦,你是个骗子,阿特。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进攻的话,你说有个疯警官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你没有尽责,阿特。法律是这么规定的,对吧?你应该对你的手下干的好事负责。”
安吉皱着眉头。
“什么?”巴德问,看到了她脸上无望的表情,这与波特的脸色一致。
“怎么回事?”法兰西斯低声问道。
波特抓起望远镜,擦掉上面残留的烟渍,望着外面。
哦,上帝,不……波特绝望地说:“洛,这是个误会。”
“你向谢泼德开枪是个误会。你没有按时弄到飞机不是你的错……你到如今也不了解我吗,阿特?”
只是太了解了。
波特放下望远镜,把目光从窗口移开,注视着屠宰厂图表上面贴的照片。会是谁呢?他说不准。
艾米丽?
丹娜·哈斯特朗?
贝弗莉?
波特突然想到:梅勒妮。他会选梅勒妮。
法兰西斯明白了,她喊道:“不,请不要。做点儿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安吉低声说。
特里梅表情痛苦地靠近窗户,向外望着。
汉迪的声音充满了货车房,他听上去理性而明智。“你很像我,阿特。忠诚。我这样认为。你对他们忠诚,做了该做的事。你没有时间管不该做的事。”稍停片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阿特?我把尸体扔到外面,你可以取走。休战。”
“洛,没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波特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绝望。他痛恨这种感觉,但是它的确存在。
会是谁呢?
安吉转过了身。
巴德悲哀地摇着头。即使不可一世的罗兰·马克斯也无言以对。
“托比,”波特轻轻地说,“请把音量放小点儿。”
他照做了。但是那声残酷的枪声依然让每个人心惊肉跳,它充满了货车房,像巨大的金属铃声。
他蹒跚着走向屠宰厂,卤素灯照耀着毫无血色的尸体。他脱下防护服,丢在地上,他的头盔也留在身后。
丹尼尔·特里梅向前走去,眼含热泪,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像个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他站在山顶上,眼角的余光看到警察们从他们隐蔽的地方站起来,他们正看着他,他们知道他应该对发生的一切负责,对这不该出现的牺牲负责。他仿佛背着十字架一样沉重。
在加工厂的窗口,洛·汉迪用枪口对准了特里梅的胸口,这已经没有区别了,他没有威胁。上尉已经把他的格洛克枪连同皮带丢在身后几码远的地方。他蹒跚而行,几乎跌到,像个醉鬼一样靠着残存的意识保持平衡。汉迪的脸色加深了他的绝望——红红的眼睛,深陷在凸起的眉骨下,窄窄的下巴上有一丛短胡子。当他盯着悲哀的警官的脸,露出一种乏味而好奇的笑。看着,体会着。
特里梅盯着躺在他前面的尸体,五十英尺,四十,三十。
我疯了,特里梅想。继续前行,眼睛盯着汉迪乌黑的枪口。
二十英尺。血是那么红,皮肤是那么白。
汉迪的嘴动了一下,但是特里梅什么也听不见。或许上帝的审判就是让我和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一样变成聋子。
十英尺,五英尺。
他慢了下来。警察们现在都站起来了,所有人都盯着他。汉迪可以向任何一个人开枪,像他们能干掉他一样。但是没人开枪。这是一战中的平安夜,敌对的双方分享着赞美诗和食物,彼此帮助对方收拾、掩埋分散在荒野山冈上的尸体。
“我做了什么?”他咕哝着,双膝跪倒,触摸着那双冰冷的手。
他哭了一会儿,然后抱起警察的尸体——乔伊·威尔逊,先驱者二号——毫不费力地举起他,注视着窗户。汉迪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而是一种奇怪的好奇。特里梅记住了这张狐狸样的扭曲的脸,冷漠的眼睛,舌尖舔着上唇的样子。他们近在咫尺。
特里梅转过身,走回警戒线。他的大脑里回荡着一个曲子,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他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是什么,然后普通乐器变成了风笛,他的记忆回到几年前,曲调变成了《奇异恩典》,这是一支传统的歌谣,在阵亡的警察葬礼上演奏。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亚瑟·波特思考着寂静的本质。
他坐在诊疗所里,盯着地板,医生在为他烧伤的胳膊和手治疗。
寂静的每一天,每一周。比木头还厚的寂静,永久的寂静。这就是梅勒妮日复一日的生存状况?
他自己懂得安静。一所空荡荡的房子。周日的早晨,只有家用马达和抽水机微弱的转动声。寂静的夏日午后,他一个人在房后的走廊里。但波特是一个生活在期待状态的人,对他来说,至少在好的天气里,寂静或许是他的生活即将再一次开始的等待状态——他会遇到像玛丽安的人,他会找到除了人质劫持者、恐怖分子和精神变态者以外的某个人分享自己的思想。
某个像梅勒妮的人?他不知道。
不,当然不是。
他觉得手背一阵发凉,看到医生正在涂一种药膏,具有迅速止痛的效果。
波特想着梅勒妮的照片,看见它放在屠宰厂的图表上面。他想着自己的反应,就是几分钟以前,汉迪要杀另一个人质的时候。她是他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
他伸了个懒腰。后背上的某个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警告自己:别傻了……
但是在另一部分丰富的大脑里,曾主修英国文学的亚瑟·波特的逻辑思想是:如果我们犯傻便应该是出于爱,而不是出于对职业的忠诚,在职业生涯中,生命安危不定;也不是出于灵性或者对美貌和知识的渴求。不是与我们的孩子们友好相处,那么充满渴望和不确定因素。只是出于爱。因为爱就是最纯粹的愚蠢,我们进入爱的世界只有一条途径:充满激情并处于半疯狂状态。爱的世界总是高尚的,而且是宽容的。
然而他嘲笑着自己,摇了摇头,现实世界再一次降临——就像隐痛回到烧焦的胳膊上一样。她二十五岁——不到你的年龄的一半。她是个聋人,两人情况相差悬殊。而且,上帝啊,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二十三年了,没有错过一年。太荒唐了。还是回到指挥车吧,回去工作。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波特抬起头,吃了一惊。
“都弄好了,先生。”
“好的,谢谢你。”
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回到货车房。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波特看着皮特·韩德森。“你好吗?”他问道。
他慎重地点点头,特里梅或许是主犯,但波特愿意拿一周的薪水打赌,韩德森在进攻中起到了一定作用。野心?重返联邦调查局的愿望,这让他暴露了自己?然而这比发电机边那枚可疑的汽油弹的存在还难以证明。心灵的辩论总是难以捉摸的。
韩德森看着他的灼伤,说:“你会因此而赢得一枚勋章。”
“我第一次执行公务负伤。”波特笑了。
“亚瑟,我为以前向你发脾气而道歉。这儿的情况不甚明朗。我希望采取些行动。你知道怎么回事。”
“当然,皮特。”
“我怀念过去的日子。” 棒槌 学堂·出 品
波特握着他的手,他们谈论着乔·西尔伯特和他的记者同伴。他们谈到了美国律师,但是断定没有把握。妨碍司法是一项棘手的指控,而且对正在进行的犯罪起诉的时候,法官们通常会支持第一修正案。波特感到很满足,因为他走到了被警察包围着的西尔伯特身边,后者像被俘获的革命领导者一样冷酷。波特告诉他,自己打算与牺牲警察的遗孀合作,她无疑会对电视台、西尔伯特和比金斯个人提出数百万美元的误伤赔偿诉讼。
“我愿意做原告的目击证人。”波特向记者解释说,于是他们一直维持的外表形象瞬间崩溃,露出了中年男人可疑的才干和可鄙由恐惧造成的不稳定。
谈判官现在坐在椅子上,透过黄色的窗户注视着屠宰厂。
“到下一个最后期限还有多少时间?”
“四十五分钟。”
波特叹息道:“这将是关键时刻,我应该做点儿什么。汉迪现在疯了,他完全失去了控制。”
安吉说:“你帮助他恢复控制是件很困难的事。事情本身处于失控的状态。”
“因此他充满怨恨,尤其恨我。”
“尽管他不知道这种状况。”安吉说。
“这是双重失败。”波特看着巴德,他正悲哀地盯着屠宰厂。
电话响了。托比拿起电话,吹掉听筒上的烟尘,回答说:“是的,我会告诉他。”他挂断电话,“查理,是罗兰·马克斯。他问你是否马上能去看他。他和朋友在一起,他让你去见见。他说事情很重要。”
上尉的眼睛始终盯着野地。“他是……他在哪儿?”
“在后援区南面。”
“啊哈。好吧。亚瑟,我可以跟您谈谈吗?”
“当然可以。”
“出去行吗?”
“做一次想象性的吸烟,是吗?”波特问。
“亚瑟开创了特工风气之先,”托比说,“亨利开始从事性想象。”
“托比!”勒波吼叫着,疯狂地录入。
年轻特工加了一句。“我没有批评的意思,亨利,我在进行空对空想象。”
巴德苍白地笑了笑,同波特走出去。气温下降了十度,对谈判官来说,风更大了。
“怎么了,查理?”
他们停下来,看着货车和周围烧焦的土地——那场大火带来的损害。
巴德苦笑了一下。“你是个好人。我把它给你了。哦,天哪,我整晚都心里乱乱的。我不知该说什么。我让你失望了。”
“你很坦白,而且没造成伤害。”
“是马克斯吗?”安吉问。
“是的。”巴德叹息着,“开始我和他一样认为——我们应该做任何事,只要能救出那些女孩儿。今天上午我还向你抱怨,但是你是对的。生命就是生命,不管是女孩儿还是警察。我们要把他截在这儿。”
“我欣赏马克斯的高尚动机。”波特说,“但是我们必须讲究做事的方式。可接受的损失,记住了吗?”
巴德闭上眼睛。“天哪,我差点儿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谈判官笑了。“你差得远呢,上尉。相信我,你是唯一冒险的人。如果你把磁带给任何人,按照法律,你的职业生涯就将结束了。”
巴德看上去很激动,他伸出手。
波特热情地握着他的手,尽管巴德握得不是很紧,或许是羞愧,或许是由于关心特工皮肤上蓬松的绷带。
当波特凝视着天空时,他们全沉静下来,“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巴德又一次看了看空空的手腕,意识到把表戴在右手上了。“还有四十分钟。怎么了?”上尉的眼睛也像波特那样凝视着乌云。
“我有个不祥的感觉,这次最后期限。”
“为什么?”
“只是感觉。” 棒槌 学堂·出 品
“直觉,”安吉说,“听他的,查理,他通常是对的。”
巴德的目光从天空移到下面,发现波特在看自己。“对不起,亚瑟。我不明白。”
波特的眼睛在草地上快速移动着,它们被火烧黑了,又躲在货车房的阴影下。“直升机。”他突然说。
“什么?”
波特觉得一种急迫的感觉抓住了他。“给我一架直升机。”
“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该给他。”
“我只需要给他看看。一架大型的,至少六个座位——八到十个——如果你能弄到。”
“如果我能弄到?”巴德惊呼,“上哪儿弄?怎么弄?”
一个念头从波特的脑海一闪而过。
机场。
附近有个机场。波特努力回忆着。他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他吗?他过去从没开车经过。巴德也没告诉他,战略空军司令部的韩德森什么也没说。哪儿——
是洛·汉迪。这个劫持者提过它,作为一个可能的直升机来源,他一定是在来的路上见到过。
他把这个告诉了巴德。
“我知道,”上尉说,“他们有几架直升机,但是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开。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威奇托找到一架直升机,他们或许能按时到达,但是,要找到飞行员,四十分钟恐怕不够。”
“哦,我们只有四十分钟,查理,赶快行动。”
“事实是……”梅勒妮哭着说。
德·莱佩是她不想当面哭的人。但是她哭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挨着她坐在床上。
“事实是,”她继续说,“我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我变成的样子,我自己的一部分。”
是坦白的时候了,现在什么也不能阻止她。
“我告诉你作为聋人怎么生活的,那将成为我全部的生活吗?”
“农场年度聋小姐。”
“我什么也不要。不是,一样,只要一点儿。”她变得很激动,“我彻底厌倦了自我意识。政治为聋人世界的一部分,聋人所有的偏见——哦,就这些。你可能很吃惊。反对少数人和其他残疾人。我厌倦了!我厌倦了没有音乐的生活,厌倦了我父亲……”
“哦?什么?”
“我厌倦他以此反对我。我的耳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