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点儿什么,对。
梅勒妮想到了德·莱佩,她希望通过想他能够激活自己冰冻的心。没有,她还是像以往一样无助。看着乔斯琳,她正回望着屠宰房,引起了梅勒妮的注意。
“他们会杀了我,”乔斯琳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抽泣,脸颊圆润而苍白,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求求你,救我。”
外面……
“梅勒妮,”凯莉的黑眼睛闪着光,这个女孩儿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做点儿什么!”
“什么?”梅勒妮突然呵斥道,“告诉我,向他开枪,然后长出翅膀飞走?”
“那么我做。”凯莉说着转过身,冲向那些人。来不及多想,梅勒妮跳起来跟着她。小女孩儿刚走到门口,熊出现在他们眼前。梅勒妮和凯莉两人都突然停下来,梅勒妮抓住女孩儿的胳膊,眼睛盯着熊腰带上黑色的手枪。
抓住它,向他开枪,不要担心发生什么,你能做到的,他那肮脏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呢。德·莱佩听到枪声,会跑进来救她们。抓住他,就这么做。她好像看到自己扣动了扳机,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盯着枪柄,那个发光的黑色塑胶。
熊走到她面前,用手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爱人或父亲的触摸。
梅勒妮内心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熊抓住她们俩的衣领,把她们拖回了屠宰房,切断了乔斯琳的视线。
我是个聋人,所以我听不到她的喊叫。
我是个聋人,所以我听不到她求我救她。
我是个聋人,我是个聋人,我是个聋人……
熊把她们推到墙角,然后坐在门口,他注视着这些受惊的猎物。
我是个聋人,因此我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任何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梅勒妮闭上眼睛,那双美丽的手放在两腿中间,思想挣脱了一切羁绊,再一次从屠宰房溜走。
“打开惠普矢量分析仪,托比。”波特命令道。
托比打开公文包,惠普122VSA好像一个心脏监控器。
“所有这些都是一比十,接好地线了?”他看着电源插座说。德里克·埃尔伯肯定地回答“是”。
托比插上电源,打开机器,一个像现金收条样的小纸条输出来,然后在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绿色的网格。他瞥了一眼屋里其他人,勒波指着波特、自己、安吉和巴德:“按顺序来。”
弗兰西斯和德里克好奇地注视着。
“五个人,说你错了。”波特说,“我,安吉,你,还有查理。”
巴德不安地笑着:“你们在说什么呢?”
托比说:“每个人,安静一下。”他把扩音器推给安吉。
“西班牙下雨了。”
“够了。”托比说着,把扩音器转给波特。
他背诵道:“一只褐色的狐狸……”
亨利·勒波冗长的引用《暴风雨》的段落被打断了。
巴德斜着眼睛盯着送过来的扬声器说:“这东西让我紧张。”
四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狂笑着。
托比向法兰西斯解释道:“声音紧张分析器。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多数情况下给我们一些冒险的评价。”
他按下按钮,屏幕分成四块,不同高峰和低谷的波状线凝固在适当的位置。
托比拍着屏幕说:“这是波特,他从来不紧张。实际上我认为通常他即使尿了裤子你也很难通过他的声音发现。安吉第二,亚瑟说得对,你被授予凉黄瓜奖。但是亨利也差不多。”他笑着,敲着最后的格子,“巴德上尉,你是个紧张的人,我建议你练瑜伽和呼吸运动。”
巴德皱着眉头。“如果你不把那东西放到我面前,或者事先告诉我那是干什么的,我会表现得好些。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谈判官看着外面。“我们打个电话,让他出发吧,查理?”
“出发,斯蒂威。”巴德对着无线手机说。他们看见那个警察走进溪谷,向屠宰厂走去。
波特按下通话键。
“上行线。”
“你好,洛。” 棒槌 学堂·出品
“阿特,我们把这个胖妞穿戴得像感恩节火鸡似的。我们看见你们的男孩儿来了,他给我带巧克力饮料了吗?”
“他就是上次给你送电话的人,叫斯蒂威,是个好人。”
波特猜想他会说,是那个向我们开枪的人吧?
“或许,”汉迪说,“他就是那个首先向谢泼德开枪的人。”
“我跟你说过那是一个意外,洛。每个人都好吧?”
他会说,谁会在乎呢?
“很好,我刚检查完毕。”
奇怪了,谈判官想。他完全无法预测他的回答。他说这些话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吗?他害怕了?他要麻痹我、使我大意吗?或者那个坏蛋暂时消失了?莫非真正的汉迪对于合理的问题能够给予合理的回答?
“我在口袋里放了一些治疗哮喘的药。”
她去死吧,谁在意呢?
汉迪大笑道:“哦,给那个呼吸困难的孩子的。真痛苦,阿特,小东西在一边喘气,怎么能睡得着觉?”
“还有一些纸和笔,万一女孩儿们想跟你说什么。”
沉默。波特和勒波交换了一下眼色,他对纸笔生气了?
不会,他只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让他的脑子忙起来,让他没工夫去想人质和斯蒂威。“那些灯怎么样?”波特问。
“很好。可是,你安在外面的那些灯很讨厌,我可以把它们打碎吗?”
“你知道它们值多少钱?它是我用薪水买的。”
欧茨已经走了五十英尺远了,他走得慢而坚定。波特瞥了托比一眼,他点点头,按下惠普的按钮。
“看来你是个麦当劳迷,是吗?巨无霸,确实不错。”
“你怎么知道?”汉迪讽刺地问,“你这辈子从没有在黄金拱形门下吃过饭,我打赌。”
安吉竖起大拇指,波特高兴地点点头。劫持者打听谈判官的事,这是好兆头。移情程序正在进行。
“再猜一猜,洛,你会猜得很准,上周我正餐吃了两次什么?当然,不算油炸玉米饼,我还喝了牛奶饮料,香草味的。”
“我想你们这些特工每天晚上都能品尝美食,烤肉、龙虾、香槟酒,然后与漂亮的女特工做爱。”
“熏肉奶油汉堡,没有喝酒。哦,代替做爱的是两份炸薯条,我确实喜爱土豆。”
在窗户微弱的反光中,波特注意到巴德正注视着他,而且他相信那种表情里没有丝毫怀疑。
“你太胖了,像这个女孩儿一样,我正牵着她胖嘟嘟的胳膊。”
“我能减掉几磅,或许会更多一点儿。”
欧茨离门还有五十英尺。
波特还想刺探更多有关汉迪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的信息。但他很小心,知道那会激怒他。在这种情况下,从心理学上说应该努力使劫持者保持紧张不安——用难听的音乐轰炸,在障碍边缘加热或制冷。波特不相信这些方法,他态度坚定,试图建立亲善关系。
汉迪太安静了,什么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呢?他在想什么?我需要更多的克制。波特想,这是个问题。和他断了联系就不能控制局面了。
“我要问你,洛,对于七月来说,这天气有些怪。你那里一定很冷。你需要我们安装一些加热器或别的什么吗?”
波特推测:不是,我们有足够的身体给我们保暖。
但是汉迪慢慢地回答:“或许吧,今天晚上会有多冷?”
又一次非常合乎逻辑而且切合实际的回答。后面的话是:暗示他打算应对长时间的围困。这会给波特拖延汉迪最后期限的机会。他在一张纸条上匆匆记下这些感想,把它推到亨利·勒波跟前,让他输入电脑。
“多风而寒冷,我听说。”
“我会考虑的。”
听着他的声音,波特思考着。他听上去这么通情达理。我怎么解释呢?有时候他纯粹是虚张声势;有时候他听上去像个保险推销员。波特的眼睛扫视着屠宰场的图表。十二个黄色的标签贴在示意图上,每一个代表一个劫持者或一个人质。波特希望,这些标签的位置是准确的,与每个人实际所处的位置相同。此刻,他们挤成一堆。
“洛,你在那儿吗?”
“我当然在这儿。我能去什么鬼地方?开车去丹佛?”
“没听到你呼吸的声音。”
汉迪用低沉而冷酷的声音说:“那是因为我是个鬼魂。”
“鬼魂?”波特随声附和道。
“我像猫一样悄悄地溜到你身后,撕裂你的喉咙,在你的血滴到地上之前就逃走了。你认为我在那个建筑里,那个你现在正在看的屠宰厂里,但是我没在。”
“你在哪儿?”
“或许正从后面走近你,你的那辆指挥车。看,我知道你在那辆车里,望着窗外。或许我正好在窗外。或许我现在就在你的人走的野牛草丛中,当他经过时我用刀割掉他的睾丸。”
“或许我和你在屠宰厂里,洛。”
停顿。波特认为,他会大笑。
汉迪笑了,愉快地捧腹大笑。“你给我弄了很多油炸玉米饼吗?”
“很多。很正宗,而且还有烤肉。”
斯蒂威·欧茨走到了建筑物跟前。
“嗨,刮刮脸,理个发……有人来拜访了。”
“有图像了。”托比低声说。他调暗了货车房里的灯光。他们转向斯蒂威·欧茨右耳上面的摄像机拍摄的画面。图像不是很清晰。屠宰厂的门只开了几英寸,里面的图像——管子,机器,一张桌子——被灯光的闪烁扭曲了。只能看见的一个人是乔斯琳,只是个轮廓,双手捂着脸。
“现在你的人来了。斯蒂威?我觉得我没有向一个叫斯蒂威的人开过枪。他看上去非常局促不安。”
一个枪管慢慢地伸出,顶在乔斯琳的头上。她的双手垂在两边,攥着拳头。她呜咽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波特祈祷斯蒂尔威尔的狙击手能够控制住感情。
图像颤抖了一会儿。
枪转向欧茨,这时一个男人的轮廓挡住了门口。一个声音通过安在州警耳朵上的话筒传来:“你带枪了吗?”这个声音与汉迪的不同,是谢泼德·威尔考克斯,波特猜测;伯纳会投下更长的身影。
波特切换到欧茨的耳机时,他低头确认自己按下了正确的按钮。“说谎话。要毫不妥协,但是礼貌周全。”
“没有,我没带枪。这是你要的东西。食物。现在,先生,如果你放了那个女孩儿……”州警说,声音里没有任何颤抖。
“很好,斯蒂威,你做得太棒了。如果乔斯琳看上去很好就点点头。”
图像稍微有所倾斜。
“对她保持微笑。”
图像又倾斜了一下。
汉迪问欧茨:“你带扩音器或摄像机了吗?”另一个轮廓出现了,是汉迪的。“你在记录我的情况吗?”
“该你叫牌了,”波特低声说,“但是如果你说是,就不会再有交换的机会了。”
“没有。”州警说。
“如果我发现你对我说谎,我就杀了你。”
“我没有。”欧茨毫不妥协地说,没有一丝犹豫。
很好,很好。
“你一个人吗?有人躲在门两边吗?”
“你不会看吗?我一个人。那个女孩儿怎么样?”
“你不会看吗?”汉迪模仿着,走到威尔考克斯身后,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在这儿,你自己找吧。”
没有一点儿要放她的举动。
“放了她。”欧茨说。
“或许你应该进来领她。”
“不,放了她。”
“你穿防弹衣了吗?”
“是的,在我的衬衣下面。”
“或许你应该把它给我。我们比你更需要它。”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欧茨说。他的声音不再坚定。
“因为它对你没有任何作用。看,我们可以向你的脸开枪,把它脱下来,这和你回去时我们向你的后背开枪一样可以要你的命。现在把它留给我们怎么样?”
如果他放弃了防弹衣,他们会发现摄像机和无线电发送器,可能当场打死他。
波特低声说:“告诉他我们有言在先。”
“我们有约定。”欧茨坚定地说,“这是食物。我要那个女孩儿,而且现在就要她。”
停顿好像持续了几个世纪。
“把它放到地上。”汉迪最后说。
当欧茨把袋子放到地上时,屏幕上的图像倾斜着。画面是静止的,州警抬起头,镜头直接对准了敞开的门的缝隙。不幸的是,图像中的反差太强,货车房里的特工基本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喂,”响起汉迪的声音,“带上猪小姐,慢慢地回家吧。”响起不同人的笑声。汉迪从门附近走开了,他和威尔考克斯不见了。他们中的一个在举枪射击吗?
“你好,宝贝。”欧茨说,“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
“他不该同她说话。”安吉咕哝着。
“我们走吧。你说什么?看你的妈妈和爸爸?”
“洛,”波特对着投掷电话喊道,突然注意到劫持者再也看不见了。没有应答。他对货车里的人咕哝着:“我不相信他。该死的,我不相信他。”
“洛?”
“电话线依然开通着,”托比说,“他没有挂断。”
波特对欧茨说:“不要对她说任何话,斯蒂威。或许会让她恐慌。”
屏幕倾斜了一下作为回答。
“走吧,离开那个地方。慢点儿走。转到那个女孩儿的后面,转身,马上走。头抬高,这样你的防护服能更多地护住脖子。如果你被射中,往前倒,护住那个女孩儿。我会命令火力掩护,尽快救你回来。”
一阵微弱的低语声从扬声器里传来,没有其他答复。
突然,录像屏幕疯狂地晃动起来,有一束光在运动,还有轻微晃动的图像。
“不!”这是欧茨的声音。然后是低沉的咕哝声,接着是呻吟声。
“他倒下了。”巴德说,透过窗户用望远镜望着,“哦,老兄。”
“上帝!”德里克·埃尔伯喊道,盯着录像监测器。
他们没有听到枪声,但是波特肯定威尔考克斯已经用无声手枪打中了女孩儿的头,而且连续向欧茨射击。屏幕伴着粒状图形和镜头疯狂地舞动着。
“洛!”波特对着电话喊着,“洛,你在那儿吗?”
“看!”巴德喊了一声,手指着窗外。
不像波特担心的那样,乔斯琳出现了,惊慌失措地向前跳跃着。
这个高大的女孩儿把欧茨撞了个仰面朝天,她跑过草地,向第一排警车奔去。
欧茨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在后面追她。
波特迅速地按下好几个键。“洛!”他再一次拍打着控制台,接通了与迪安·斯蒂尔威尔联系的无线电,斯蒂尔威尔正和身边的狙击手通过夜望镜观察情况。
“迪安?”波特问。
“在,长官。”
“你能看见里面吗?”
“看不太清。门只开了一英尺的缝。门后有人。”
“窗户呢?”
“还没人。” 棒槌 学堂·出品
乔斯琳,尽管有些超重,但跑得像个奥林匹克运动员,直奔指挥车。挥舞着胳膊,张着嘴。欧茨在后面紧跟,两人都是清晰的射击目标。
“告诉狙击手,”波特说,拼命地盯着屠宰厂的窗户,“关掉保险栓。”
他会命令开枪吗?
“是的,警官。等等,看见了威尔考克斯,在窗户里大约五码。他拿着一枝霰弹枪在瞄准目标。”
“哦,上帝。”波特想。如果狙击手打死他,汉迪肯定会因报复而杀死一个人质。
他会不会开枪?
或许威尔考克斯只是害怕,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波特特工?”斯蒂尔威尔问。
“瞄准他。”
“是,长官……威尔考克斯在克里斯的视野内,她已准备完毕,不会错过,她说,瞄准镜的交叉线锁定了他的前额。”
开枪?不开枪?
“等等,”波特说,“一直瞄准他。”
“是,长官。”
乔斯琳离屠宰厂三十码,欧茨在后面紧跟着她,非常好的射击目标。十二口径的弹药,两下就能切断他们的腿。
冷汗。波特使劲地按着按钮,对着话筒喊:“洛,你在吗?”
只有静电的噪音,像喘息声,又像奇怪的心跳。
“告诉狙击手先停下来。”波特突然命令斯蒂尔威尔,“不要开枪,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开枪。”
“是,长官。”斯蒂尔威尔说。
波特前倾着身子,头紧贴着冰冷的窗玻璃。
跨了两大步,欧茨抓住了女孩儿,把她拽倒。她的手脚乱动,两人一起翻滚到小山后面。屏幕上的屠宰厂不见了。
巴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感谢主。”法兰西斯咕哝着。
安吉什么也没说,但是波特注意到她的手已经在摸枪,现在正紧紧地握着拳头。
“洛,你在吗?”他又喊着。
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好像电话被一层松脆的纸包住了。“不能说话了,阿特,”汉迪含着满嘴食物说,“现在是晚饭时间。”
“洛——”
电话咔嗒一声,一片沉寂。
波特靠在椅子上,揉着眼睛。
法兰西斯鼓着掌,德里克·埃尔伯也跟着鼓掌。
“祝贺一下,”勒波平静地说,“第一次交换,成功。”
“好了,各位,不要太高兴了,”波特说,“我们只有一小时四十分钟就首次到了提供直升机的最后期限。”
货车里所有人中只有年轻的托比·盖勒看上去很不安。亚瑟·波特,这位没有孩子的父亲,立刻注意到了。“怎么了,托比?”
他按下惠普的几个按钮,指着屏幕:“这是你在交换过程中的分析数据,亚瑟,低于正常的焦虑值,属于轻度紧张。”
“轻度?”巴德嘟哝着,转动着眼珠,“很高兴你没有把我的录下来。”
“这是汉迪在交换过程中连续十秒钟的均值。”他轻轻地拍着屏幕说,这是一条几乎平直的线。“他在一个门口,有十二支枪对准他的心脏,但他的紧张程度就像多数人在7-11要一杯咖啡一样。”
下午三点十三分
她没有感觉到枪声,心中也没有尖叫声的振动引起的共鸣。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胖乔斯琳安全了。
梅勒妮从后面搂着双胞胎。她们长长的栗色头发被泪水打湿了,粘在脸上。她抬头看着裸露的灯泡——只露出一点点——使外面足以碾碎一切的波浪远离自己而不把自己压死。
她的手指又在紧张地缠绕自己的头发,手指的形状表示“光亮”,那个词的意思是“光辉”。
意思是“光”。
一个活动的模糊的东西吓了她一跳。满脸胡须的熊,嘴里嚼着汉堡,冲到鼬鼠跟前,呵斥了几句。等着他回答,却什么也没得到,又大声说了些什么。他们的对话梅勒妮一句也不懂。人们越情绪化,越愤怒,说话就越快,也越无法理解,似乎越重要的事情,便越说不清楚。
鼬鼠抚弄着自己的分头,带着冷笑静静地看着熊。一个真正的牛仔,梅勒妮想。他和其他人一样残暴,但是他勇敢而诚实,如果说坏人也有好品质的话,那么他就具备这些优点。布鲁图出现了,熊突然停止谈话,胖乎乎的大手抓起一袋薯条,走到屠宰厂前面,坐下来,开始贪婪地把食物塞进凌乱的胡子中间。
布鲁图拿着一个纸包的汉堡,他开心地看着它,好像从没见过似的。他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蹲在屠宰房门口,观察着姑娘们和老师。梅勒妮跟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惊恐地灼伤了。“嗨,小姐。”他说。她赶紧低下头,觉得有些反胃。
她感觉到一声重击,抬起头来,吓了一跳。他在她身边跺着地板,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纸盒,丢给她,那是一个哮喘病人使用的呼吸器。她慢慢地打开盒子,递给贝弗莉,她马上贪婪地吸着。
梅勒妮转向布鲁图,想说声“谢谢你”,但是他转向别处,又一次盯着哈斯特朗太太,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
“真是烦人——她……一个劲地哭、哭。”
如果我不理解他,怎么能懂他的话?看看他——他蹲在那儿,看着一个可怜的女人哭。咀嚼着,咀嚼着,嘴上挂着那种该死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谁能那么残酷。
我真的理解他吗?
梅勒妮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因此你应该在家里的……
站起来,她默默地生这个老师的气。别哭了,站起来,做点儿什么!帮帮我们。你应该负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