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就像个迷宫一样,但黑尔却迅速地找到通往地下室的路线。他非常熟悉这里的布局,因为那个“变态钟表匠”的第五个假想受害者曾经是地板公司的预算经理,三年前曾为大楼铺设地毯和瓷砖。这是他从政府工程承包商的公共档案中找到的。从莎拉·斯坦顿的档案柜中,他发现了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内每个房间和通道的精确平面图。(这家公司就在那家快递公司对面——早先他打电话给这家快递公司,投诉没有收到那只本该送往大都会博物馆的包裹——这只是虚晃一枪,让警察相信他要盗窃特尔斐计时器。)
但后来,事有凑巧,到了11月中旬,一个有组织犯罪团伙的熟人打来电话,告诉他,纽约警局的一名警察丹尼斯·贝克尔想找一个职业杀手谋杀另一名警察。这个暴徒不想卷入谋杀警察的事。但是黑尔会有兴趣吗?他也没兴趣,但他立刻意识到,他可以利用贝克尔为他的计划添加第二项复杂因素:一个想要报复腐败警察的普通市民。最后,他又加上了这个绝妙的行动,即盗窃特尔斐计时器。
犯罪动机是导致你被抓住的首要原因,没有动机,也就没有嫌疑了……
现在,黑尔走向会议厅前面的花篮,调整一下它的位置,任何一名勤奋的士兵都会这么做的——士兵会为自己能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而感到无比骄傲。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他把刚从楼下拿来的一个金属盘——计算机控制的引爆装置——插入炸药中,摁下按钮启动装置,再用苔藓盖上。他对后面的那只花篮也进行了同样的处理,这样,第一个引爆器通过无线信号便可以同时引爆后面这个花篮。
这两个漂亮的花篮现在成了致命的炸弹,足以炸毁整个会议厅。
* * *
莱姆实验室里的气氛异常紧张。
除了普拉斯基已按照莱姆的要求外出执行任务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看着犯罪学家,而他则盯着周围的证据表。这情景就像大批的士兵在等待将军下命令一样。
“还是有太多的疑问,”塞利托说。“如果我们按下那个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莱姆看了一眼艾米莉亚·萨克斯。“你怎么想?”他问。
她绷紧丰满的双唇:“我觉得我们别无选择,我说,可以行动。”
“噢,老天啊!”塞利托说。
莱姆对头发凌乱的警督说:“打电话吧。” 棒槌学堂·出品
隆恩·塞利托拨了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号码,然后纽约市长办公桌上的加密电话立即就响了起来。
* * *
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的会议室里挤满了士兵和宾客,查尔斯·黑尔也站在那儿。他感到手机在震动,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到了短消息,是夏洛特·艾尔顿发来的。
刚从新闻上得知:联邦航空管理局停飞机场上的所有飞机,火车也停了。特别行动部队在国家标准和技术研究机构办公楼检查美国原子钟。可以行动了。上帝保佑。
太棒了,查尔斯心想。这说明,警察相信关于盗窃特尔斐计时器以及黑客侵入国家原子钟计算机这个骗局了。
黑尔后退几步,环视一下会议厅,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他离开会议厅,乘电梯下到主厅。然后,他走出大楼,看到一辆安保严密的豪华轿车开了过来。他慢慢走进人群,人们都聚集在水泥路障的另一侧,有的挥着旗子,有的在鼓掌。
他也注意到了抗议者,有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上年纪的嬉皮士、积极反战的教授还有他们的配偶。
尽管闹腾吧,他暗自说道。
有时,你们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上午 11:42]
美国陆军中士露西·里克特和另外十七名来自各军种的士兵走进六楼会议厅。她朝丈夫微微一笑,又朝她的家人眨眨眼睛——她的父母和姨妈——他们坐在会议厅的另一侧。
此次表彰可能有些唐突,也有些意外。但此时她的身份不是鲍伯的妻子、不是女儿,也不是侄女,而是一名受表彰的士兵,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上级军官以及一起服役的战友们。
刚才,士兵们看过百老汇大街的游行后,在楼下集合,而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则来到会议厅。在等待隆重开场的时候,露西和一个年轻人聊了起来。他是得克萨斯州的空军医护兵,回国来疗伤(一枚该死的火箭弹从他胸前的装备包上反弹出去,然后在几码以外爆炸了)。他说自己早就渴望着回家了。
“回家?”她问,“我以为我们是要延长服役的。”
他眨眨眼睛,“我是要回家的,我指的是部队,那就是家。”
她不安地站在椅子前,看着那些记者们。他们也看着这些士兵,急切地想挖掘出一些报道线索,诸如狙击手如何寻找枪杀目标这类的消息。这令她很紧张。然后,她尽力不去想这些,看着那些专为此次典礼而挂出来的图片,一些爱国图片。有美国国旗、世贸中心的双塔、军旗和徽章、佩戴授勋彩带和军阶牌的军官——这些可以显示出他们服役时间和地点。露西被这些图片深深打动了。
但一直以来,她都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再回头想想凯瑟琳·丹斯所说的,于是她问自己:对我来说,什么才是真相?
回到那片充满痛苦迷雾的地方去吗?
还是留在这儿?
到底是走,还是留? 棒槌学堂·出品
侧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位眼光犀利的男人——一定是特情处的人——后面跟着几位身着套装和制服的男男女女,他们胸前都挂着高级勋章、授带和奖章。露西认出其中有些是华盛顿和纽约的要人,但当她看到五角大楼的军官时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来自军方最高统帅部,她把那里当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脑海里又开始了让人厌倦的思想斗争。
去,还是留……
真相……真相是什么?
军官们就座后,一位来自新泽西的将军发表了简短的演说,接着介绍一位面容冷峻、长相帅气、身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这就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罗杰·保林将军。他起身,走到话筒前。
保林向介绍他的将军和会议厅在场的所有人点点头。“将军们,尊敬的国防部、国务院以及纽约的长官们,战友们,各位来宾……今天,我很高兴能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参加这十八位勇士的表彰典礼,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甘愿做出最后的牺牲,来维护我们国家的自由,并担负着全球的民主事业。”
掌声响起,全场起立。
掌声渐渐平静下来后,保林将军继续发表演说。露西·里克特先是听了一会,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她看着会议室里的平民观众——士兵的家人和来宾们,例如她的父亲、母亲、丈夫和姨妈,配偶们、孩子们、父母和祖父母,还有朋友们。
这些人在典礼之后就会离开,回去继续工作或者回自己家。他们会在这个世界上走完自己一生中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
有时,这一分钟是无关紧要的,可有时,这一分钟却生死攸关。
生死六十秒。
因为露西·里克特的军人素养,她此时当然不会露出微笑,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部肌肉很放松,肩上的紧张感也逐渐消退,仿佛痛苦的迷雾被热风吹跑了。愤怒、沮丧、否认——凯瑟琳·丹斯让她寻找的这些情绪——突然间都消失了。
她闭起双眼,然后很快又睁开来,将注意力转向正在说话的人。这个人是仅次于美国总统的最高指挥官。现在,她清楚地理解了,无论生活中发生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为此而感到很满足。
* * *
查尔斯·黑尔来到一家小咖啡店的洗手间里,离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不远。在一个肮脏的厕所隔间里,他从内衣里掏出一个垃圾袋,脱下军装,穿上刚买的牛仔裤和毛衣,戴上手套,穿好夹克。他把制服、大衣和帽子塞在垃圾袋里,收好枪,再把电池和芯片从手机里抠出来,也扔进了袋子。然后,等洗手间里没人的时候,他把这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离开咖啡店,走了出去。
他又来到街上,用现金买了张预付费的手机卡,然后沿着黑暗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一直走到离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三个街区远的地方。从这个位置,他可以隐约看到那幢大楼的后部以及那条小巷子——就是在那儿,警方发现了钟表匠的第一名受害者。他还可以看到六楼会议厅的那扇狭长窗户——表彰典礼还在继续进行。
夹克很薄,他想自己可能会觉得冷的。但在这激动的时刻,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表上的时间和炸弹引爆器上的定时装置是同步的。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十四分十九秒。典礼从正午一直持续到现在。根据他深入彻底的研究,他懂得,如果要用炸弹袭击,那么你总得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人们安顿下来,让迟到的人有时间赶到,同时也让警卫放松警惕。
十二点十四分二十九秒。
他想到,这种特殊炸弹有一个好处——这是极其偶然的结果,花店店主乔安妮在花瓶里放满了小玻璃球作装饰。所以,就算有人没被炸弹炸死或严重炸伤,也会被玻璃碎片扎伤。
十二点十四分四十四秒。
黑尔身体前倾,重量都压在前脚掌上。总有可能会出错的——保安可能会在典礼开始前进行最后的炸药搜索,或者有人会在摄像监控里看见他:先进入大楼,随后又很快离去。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二秒。
当然,有失败的风险,才会使胜利的滋味更加甜美,也更能消除等待时的厌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后面的小巷子。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五秒。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六秒。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七秒。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八秒。
十二点十四分五十九秒。
十二点十五分——
一团火焰和碎片从会议厅的窗户喷了出来,先开始没有听见声音,但紧接着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他周围的人叫了起来。“哦,我的上帝啊,怎么了——”
一片尖叫。
“看,那边!那是什么?”
“上帝啊,不!”
“快打911电话!有人……”
行人聚集在人行道上,朝爆炸的方向看去。
“是炸弹吗?还是飞机?” 棒槌学堂·出品
黑尔假装露出担忧的神情,摇了摇头,在街上逗留了一会儿,其实是为了回味此次行动成功的喜悦。爆炸比他预想的更强烈;死伤人数可能比夏洛特和巴迪所希望的要多。难以想象,里面的人怎能逃过这一劫难呢。
他慢慢转身,顺着街道走去,然后又来到地铁车站,搭乘下一班车赶往上城区。下了车后,他朝艾尔顿住的酒店走去,去取剩余的那部分酬金。
查尔斯·黑尔很满意。他不再觉得无聊了,而且还挣了一大笔钱。
但最重要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缜密得令人惊叹。他策划了一次完美的计划,而且实施过程非常精确——就像钟表的机械一样准。他一边想着,一边禁不住露出了自夸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中午12:21]
“哦,谢谢。”夏洛特低声说。她这句话既说给上帝听,也说给这个帮他们圆满完成任务的男人听。
她身体前倾,坐在那里看电视。刚才关于大都会博物馆疏散人群,以及停止该地区公共交通的两则特别新闻,现在被另一条新闻取代了——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发生爆炸事件。夏洛特捏紧她丈夫的手。他弯下身吻了吻她。他笑起来像个孩子。
新闻女主播神情严肃——其实她暗自庆幸在她当班的时候发生这么大的事件,只不过她竭力不让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她播报了事件的细节:曼哈顿下城区的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发生爆炸,楼内当时有众多高级政府官员和军官正在举行表彰典礼,在场的还有副国务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摄像显示,烟雾是从一座会议厅的窗户里冒出来的。重要细节——伤亡人数——目前不得而知,但会议厅里至少有五十人。
屏幕上突然又冒出一个人;他完全不了解这起事件,却依然下了结论,声称此次事件是恐怖分子所为。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看,亲爱的,我们成功了!”夏洛特对她女儿大叫道。女儿一直呆在卧室里,聚精会神地看书。(那本传递恶魔思想的《哈里·波特》,夏洛特已经扔出去两本了。这孩子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书呢?)
女孩气呼呼地叹了口气,又继续看书。
夏洛特非常恼怒,她想冲进房间,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扇她一耳光。他们刚刚取得了惊人的胜利,可她却满不在乎,充满了蔑视。巴迪问过她好几次,是否可以用山核桃木的小棍子打她屁股。夏洛特曾经反对他这样做,但她现在想,或许这也不是个坏主意。
不过,她的怒火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想到了今天的胜利。她站起身说:“我们最好离开。”她关上电视,开始收拾手提箱。巴迪则去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们打算开车去费城,在那儿乘飞机回圣路易斯——邓肯建议他们爆炸后别去纽约机场。接着,他们再返回密苏里州的边远地区,转入地下活动——等待下一次开拓事业的机会。
杰拉德·邓肯一会儿就要到了。他要来拿剩下的钱,然后也离开这座城市。她在想,她能不能劝服他皈依他们的组织。她曾对他提起过,可他没兴趣。但他说过,如果他们有特别棘手的目标,并且酬金又合适的话,他会很高兴再帮他们一把的。
有人在敲门。
邓肯真准时。
夏洛特一边笑着一边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你成功了!我——”
但她的说话声突然停止了,笑容也消失了。一个警察,戴着黑色头盔,身穿战术制服,冲进房间,把她推到一边。跟进来的还有艾米莉亚·萨克斯,手拿一把大型黑色手枪,满脸怒气,眼睛半眯着扫视房间。
其他好几名警察随后冲了进来。“警察!不许动,不许动!”
“不!”夏洛特哀号道。她想转身离开,但还没等她挪一步,就被警察揪住了。
* * *
卧室里,巴迪·艾尔顿吃惊地喘息着。他听见妻子的叫声、警察的呵斥声以及脚步的踩踏声。他猛地关起门,从箱子里拿出一把自动手枪,拉动枪机,就将子弹装上膛。
“不!”他的继女大叫一声,丢下书,挣扎着朝门口跑去。
“别出声,”他恶狠狠地低声说,然后用胳膊抱住她。她大叫着,被他扔到了床上。她的头撞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巴迪从没喜欢过这个女孩,他不喜欢她的态度,不喜欢她的讽刺挖苦以及反叛。孩子生来就是要服从的——特别是女孩——如果他们不服从,就要自食其果。
巴迪站在门口听,听起来好像有十几个警官站在套间的起居室里。他没有太多时间来祈祷了,但条件允许的话,可以打动那些给上帝传话的人,让他们与上帝交流一下。
亲爱的上帝和救世主耶稣,感谢你赋予我们的荣耀,我们是你真诚的信徒。请赐予我力量,来结束我的生命,让我可以尽快来到你身边。帮我把那些来此对你不敬的人送进地狱吧,越多越好。
他的手枪里有十五发子弹。如果他保持冷静,如果上帝赐予他力量,让他忘却即将受到的伤害,那么他就可以干掉许多警察给自己当垫背。但是,他们火力强大。他需要某种优势条件。
巴迪转向正在哭泣的继女,她双手按住正在流血的头。他为自己的祈祷加了一句结束语,态度非常和善,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说法是极为慷慨的。
如果你接受这个孩子,把她送到天堂,请宽恕她冒犯你的那些罪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站起来,走向他的继女,抓住她的头发。
* * *
“艾尔顿在里面吗?”艾米莉亚·萨克斯冲夏洛特大声叫道,同时冲着那扇关着的门点点头。
她什么也不说。
“那个女孩呢?” 棒槌学堂·出品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前台经理已经告诉他们,夏洛特、巴迪·艾尔顿和他们的女儿住在这个套间里,并告诉他们套房的布局。他确信,他们还在楼上。员工认出了钟表匠的照片,说这个人来过几次,但据他所知,今天他不在这里。
“艾尔顿在哪里?”萨克斯呵斥道。她想抓住这个女人,用力地摇晃她。
“卫生间里没人。”一个紧急勤务组的警员大声说道。
“第二个卫生间里也没人。”
“储藏室没人。”罗恩·普拉斯基喊道,这个瘦瘦的警官身着肥大的防弹衣,头戴钢盔,看起来很滑稽。
只剩下关着门的卧室没有查了。萨克斯走到门口,站在门的一侧,用手势示意其他警员离开她的射击线。“你,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
萨克斯试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她深呼吸一下,举起了枪。
她迅速打开门,摆出战斗射击的姿势。萨克斯看见那个小女孩——就是在钟表匠的第一犯罪现场,她曾见过的那个坐在夏洛特车里的女孩。女孩的双手被绑了起来,嘴和鼻子都被封住了。她的脸色发青,在床上翻来翻去,喘不过气来。她快要窒息身亡了,这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罗恩·普拉斯基喊道:“看,窗户是开着的。”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卧室的窗户。“这家伙想逃跑。”
他开始往前走。
萨克斯抓住他的防弹衣。
“怎么了?”他问。
“还不安全,”她大声说。她朝起居室点了点头。“到那边去查看一下消防出口。看看他在不在外面。小心点。他可能正对着窗户瞄准。”
新手跑到房间前面,迅速向窗外看了一眼。他喊道:“没人,可能已经走了。”他通过对讲机让外面的紧急勤务组搜查酒店后面的小巷子。
萨克斯有些犹豫。但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须救那个女孩。她开始向前挪步。
但很快又停下脚步。尽管夏洛特的女儿快窒息了,但她还是给萨克斯传递了消息。她不停地摇头,萨克斯认为,她的意思是:里面有埋伏。女孩朝她的右边看看,意思是:艾尔顿、邓肯或其他什么人躲在那儿,正准备射击。
萨克斯蹲下来。“卧室里的人,不管你是谁,立即放下武器!趴下,头朝前趴在房间中央。快!”
里面一片寂静。
可怜的女孩儿翻来翻去,双眼往外突出。
“立即放下武器!”
什么动静也没有。
关于杰拉德·邓肯,夏洛特什么也不肯说。对房间初步的搜查也找不出任何与他的下落相关的线索。萨克斯发现一只信封,里面装有二十五万美元的现金,这说明他很快就会来拿这笔钱。她通过对讲机联络楼下的塞利托,让他清空街道上所有的警察车辆,并隐蔽好抓捕小组。
莱姆正乘坐专为他的轮椅配备的商务车赶往这里,萨克斯用对讲机告诉他从后门进来,以免让邓肯知道他们在这儿。然后,她来到走道里,看看那个小女孩。
“你怎么样了?”
“还好,我想。我的脸很疼。”
“我想,他们撕胶带撕得太快了。”
“嗯,是的吧。”
“谢谢你。你救了大家的命,救了我的命。”这女孩好奇地看看萨克斯,然后低下头。警探把在卧室里找到的《哈里·波特》递给她,然后问她认不认识杰拉德·邓肯。
“他真让人讨厌。他有点古怪的。他看你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辆车或一张桌子,而不是在看一个人。”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她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听我妈说,他在布鲁克林的什么地方租了房子。我不知道是哪儿。但他等会儿会来拿钱。”
萨克斯把普拉斯基拉到一边,让他去查夏洛特和巴迪的手机通话记录以及酒店房间的通话记录。
“那大厅里的电话要不要也查查?我是说,付费电话。还有街上的。”
她扬起眉毛。“好主意。” 棒槌学堂·出品
普拉斯基去执行任务了。萨克斯拿了一罐汽水递给小女孩,她打开罐子,一下就喝了一半。女孩儿放下汽水,奇怪地看着萨克斯,笑了起来。
她问道:“怎么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是吗?我们以前见过。”
“星期二,就在那条小巷里。我们是见过。”
“不是,不是。是很久以前。”
萨克斯眯起眼睛,回想起当她在那条小巷里,就是第一处犯罪现场的车里看见这个小女孩时,的确也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愈加强烈。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星期二之前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孩。“我想,我不太记得了。”
“你救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
“很久以前……”然后艾米莉亚·萨克斯眯着眼睛,看着女孩的母亲,仔细端详着夏洛特。“噢,上帝啊!”她喘息着说。
第四十章 [下午 1:32]
在简陋的酒店房间里,萨克斯把刚得知的事告诉林肯·莱姆,他摇着头,不敢相信。萨克斯说,他们其实几年前就认识夏洛特了,那时她以卡罗尔·甘兹为假名来到纽约。在萨克斯和莱姆合作的第一桩案子里,她和她女儿——当时叫帕米——就是该案的受害者。这就是莱姆前段时间还想到的一桩案子,涉及一个沉迷于收集人骨的绑匪,那个罪犯和钟表匠一样聪明,一样残忍。
为了抓住他,莱姆聘请萨克斯在犯罪现场做他的左膀右臂,在两人的配合下,他们救出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当时只知道卡罗尔的真名是夏洛特·威洛比。她是右翼准军事组织的成员,该组织痛恨联邦政府及其对国际事务的干涉。她们被救了出来,母女团聚。但之后她却在曼哈顿的联合国总部悄悄放了一枚炸弹,致使六人在爆炸中死亡。
莱姆和萨克斯接手调查此案,而夏洛特和这个女孩则转为地下活动,可能在中西部或西部销声匿迹了,最终此案不了了之。
他们也会时不时地查找联邦调查局、暴力罪犯逮捕计划以及当地警方关于准军事或右翼政治组织的调查报告,但都没有关于夏洛特和帕米的线索。萨克斯一直担心那个小女孩。有时,她晚上和莱姆一起躺在床上,她会一个劲地想着:那个小女孩在做什么,现在是不是已经来不及救她了。萨克斯一直想要孩子,为夏洛特强加给这女孩的生活方式感到恐惧。这个母亲整天把她藏起来,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也从来不去正规的学校,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些令人痛恨的原因。
而现在,夏洛特——和她的新任丈夫,巴迪·艾尔顿——身负另一项恐怖使命,再次回到了纽约。因此莱姆和萨克斯也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夏洛特瞟了一眼莱姆,眼里充满泪水和憎恨的神情。“你们杀了巴迪!你们这些该死的法西斯主义者!你们杀了他!”接着她冷笑了一声。“但是我们赢了!今晚我们杀了多少人?五十个?七十五个?有多少五角大楼来的高官身亡了?”
萨克斯贴近她的脸说:“你知道会议厅里会有孩子吗?还有士兵的丈夫和妻子吗?他们的父母?祖父母?你知道这些吗?”
“我们当然知道。”夏洛特说。
“他们也只是祭品,对吗?”
“为了更伟大的事业。”夏洛特回答说。
这可能是她和她的组织在集会或召开会议前所诵读的口号。
莱姆和萨克斯对视了一下。他说:“或许我们应该给她看看爆炸现场。”
萨克斯点点头,打开电视。 棒槌学堂·出品
一个女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一人受轻伤。一名排爆队警官,在操纵遥控机械臂来引爆炸弹时被弹片炸伤,但只是轻伤。他已经得到医治,并被带离现场。财产损失估计约五十万美元。尽管早前有相关报道,但此次爆炸并不涉及基地组织或其他恐怖组织。根据纽约警察局女发言人的说法,一个国内恐怖组织应为此事件负责。再重复一遍,如果您刚打开电视,我们正在报道的是,今天中午前后有两颗炸弹在曼哈顿下城区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里爆炸,但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只有一人轻伤。恐怖分子的爆炸目标中包括副国务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