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性命……
一道闪电在一朵乌云后面闪烁,照亮了办公室的正面。
斯蒂芬开始缓慢而均匀地呼吸。
他很幸运,虫子都离他很远,而窗子里并没有看着他的脸。


倒数四十二小时
11
那名医护人员晃出了救护车。
她对他点点头。“我是萨克斯警官。”
他用肥胖圆滚的肚子对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是你点的比萨?”
萨克斯叹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发生了什么事?他吗?他把自己的一条命给弄丢了,就这么一回事。”他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然后摇摇头。“你是哪儿的警察?我从来没有在这一带见过你。”
“我从城里来的。”
“哦,她从城里来的,所以我最好还是问一下,”他严肃地补充说,“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尸体?”
有的时候你后退一步,可以了解别人可以如何过分,或过分到什么程度。但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一课,有的时候甚至超越了价值,达到不可或缺的程度。她笑了笑:“你要知道,我们目前面临的是非常危急的状况,所以你的帮助肯定十分可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他研究了一会儿她的胸部。“我问你有没有见过尸体,是因为这一具会对你造成困扰。我可以动手进行应该进行的工作,不管是检验或任何一方面。”
“谢谢,这一点我们会进行。现在,我再请问你一次,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在一处停车场上的垃圾箱里,大概在两英里之外。嗨,吉姆。”那名医护人员说。
萨克斯转过身。太好了,是那名时尚杂志封面的警察,就是刚刚在滑行道对她调情那一个。他大步走向救护车。
“嗨,宝贝儿。又是我。你的封锁带弄好了吗?你怎么样,厄尔?”
“一具尸体,没有手。”厄尔用力将车门拉开,探身进去将装尸袋的拉链拉开。这时候血水滴到了救护车内的地板上。
“哦。”厄尔眨了眨眼,“吉姆,这边结束之后,你要不要来一点意大利面?”
“或许来一盘猪蹄吧。”
“好主意。”
莱姆插了进来:“萨克斯,那边是怎么一回事?你看到尸体了吗?”
“我看到了,正试着查清是怎么回事。”她对那名医护人员表示,“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周围并没有任何可以辨识他身份的东西。没有失踪人口的报告,也没有任何目击者。”
“他有没有可能是一名警察?”
“不会吧,不是我认识的人。”吉姆答,“你呢,厄尔?”
“不认识,为什么这么问?”
萨克斯并没有回答。她表示:“我需要进行检验。”
“好的,小姐。”厄尔回答,“让我为你提供援手如何?”
“见鬼。”吉姆说,“我看他才是需要‘手’的人。”他说完之后开始咯咯发笑,医护人员也发出猪样的傻笑。
萨克斯爬上救护车的后车箱,把装尸袋的拉链完全拉开。
由于她并没有打算脱下牛仔裤和他们做爱,或回应他们的调戏,所以他们只好进一步纠缠她。
“事情是这样,这可能不是你习惯看到的那种交通事故。”厄尔对她说,“喂,吉姆,比你上个星期看到的那一具还要糟糕吗?”
“我们找到的那一颗头颅吗?”他若有所思地表示,“我宁可每天都遇到一颗新鲜的头颅,也不要一具烂了一个月的尸体。你有没有见过一具放了一个月的尸体,嘿,一点问题也没有——几乎只剩下一堆骨头。但是如果是一具被炖了一个月的……”
“真是令人作呕,”厄尔做呕吐状,“哦!”
“你有没有见过烂了一个月的尸体,宝贝儿?”
“我会感激你不用这个字眼,吉姆。”她心不在焉地对那名警察说。
“烂了一个月的尸体?”
“不要叫我宝贝儿。”
“当然,抱歉。”
“萨克斯,”莱姆厉声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鬼的事情?”
“没有身份证明,莱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双手被锐利的锯条切断。”
“珀西是否安全?黑尔呢?”
“他们在办公室里,班克斯和他们在一起,全都避开了窗户。车子的事进行得如何?”
“应该在十分钟内抵达。你必须从那具尸体上面找到线索。”
“你在自言自语吗……警官?”
萨克斯开始研究那名可怜男子的尸体。有大量的血迹,她猜测他的双手是在他刚死不久,或正在死去的时候被切了下来。她戴上了检验用的乳胶手套。
“奇怪,莱姆,为什么他只受到一部分防止身份遭到辨识的处理?”
如果杀手没有时间把一具尸体完全处理掉,他们会进行防止身份遭到辨识的处理,移掉主要的指认重点:双手和牙齿。
“我不知道,”莱姆回答,“并不是因为棺材舞者的疏忽,即使他当时有些匆忙。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只有内衣,现场并没有找到衣服之类的身份证明。”
“为什么,”莱姆若有所思地表示,“他会被棺材舞者选上?”
“如果这件事是他的杰作的话。”
“威切斯特郡出现过几具这样的尸体?”
“依照当地警方的说法,”她用一种悲伤的口气说,“每天都有。”
“描述一下那具尸体给我听听,死因?”
“你已经断定死亡的原因了吗?”她把圆胖的厄尔叫过来。
“是被勒死的。”他回答。
但是萨克斯立刻发现眼睑内部的表面并没有出血的瘀点。舌头也没有受伤。大部分被勒死的被害人都会在受到攻击的时间内,咬伤自己的舌头。
“我不这么认为。”
厄尔看了吉姆一眼,然后不高兴地表示:“他当然是被勒死的,看看他脖子上面的红色瘀伤。我们称之为‘勒痕’,宝贝儿。你听着,我们不能让尸体一直留在这个地方。像这样的天气,他很快就会开始化脓。那是一种你没闻过的话,就不算经历过人生的味道。”
萨克斯皱起眉头,“他不是被勒死的。”
他们两人联手对付她。“警官,那是一道勒痕,”州警吉姆表示,“我看过上百件案例了。”
“不,不是,”她说,“罪犯只是从他身上扯掉一条链子。”
莱姆插了进来。“可能就是这样,萨克斯。对一具尸体进行‘抗身份指认’处理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拿掉身上的首饰,或许是一个刻了字的圣像。有谁和你在一起?”
“两个白痴。”她说。
“好吧,死因是什么?”
她简略地检视一下,然后找到了伤口。“冰锥或窄刃的刀子,在头盖骨后面。”
那名医护人员圆滚的身体移进了车内。“我们自己也找得到。感谢各位,让我们像救火一样地赶到这里。”
莱姆对萨克斯说:“描述那具尸体。”
“超重的体格,大肚子,许多松弛的肌肉。”
“皮肤是棕褐色?有没有晒痕?”
“只有手臂和上半身,不包括双腿。脚趾甲未修剪,戴着一个廉价的耳饰——钢制而非金质。他穿的是西尔斯牌内裤,上面还有许多破洞。”
“很好,看来他是蓝领阶级,”莱姆说,“工人、送货员,我们越来越接近了,检查他的喉咙。”
“什么?”
“找他的皮夹或证件。如果只是要让它当几个钟头的无名尸,你会把他的证件塞进他的喉咙里面,所以一直到解剖验尸之前都不会被发现。”
外头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不过当萨克斯抓住尸体的下颚,用力拉开,并开始往里面搜寻的时候,笑声立刻停了下来。
“我的天啊!”厄尔抱怨,“你在做什么?”
“里面没有东西,莱姆。”
“你最好把喉咙切开,深一点。”
萨克斯过去曾经因为莱姆的一些可怕要求而动怒,但是今天她瞥了一眼身后两个龇牙咧嘴的男人,然后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那把备受她珍爱,但却是非法携带的弹簧刀,把刀刃弹开。
那两张脸孔无法再嬉皮笑脸下去。
“告诉我,宝贝儿,你打算做什么?”
“动个小手术。我得看看里面。”就像她每天都在做这种事一样。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能把一具被一个纽约警察切过的尸体交给验尸官。”
“那你来。”
她把刀柄递给他。
“她在吓唬我们,吉姆。”
她抬高一边眉毛,然后就像渔夫切鳟鱼一样,让刀子滑进那名男子的喉结里面。
“天啊,吉姆,看看她在做什么?阻止她。”
“我走了,厄尔,我什么都没看到。”州警跨步离开。
她整齐地完成切割之后往里面看,然后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
“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莱姆问,“让我们想一想……会不会他根本没有打算对尸体进行抗身份指认的处理?如果他计划这么做的话,会取下牙齿。会不会他想要对我们掩饰的是其他的东西?”
“在被害者双手上面的东西?”萨克斯提议。
“也许。”莱姆回答,“某种他无法轻易地从尸体上去掉的东西,某种会透露他计划的东西。”
“油污?油脂?”
“也许他正运送喷气机的燃料,”莱姆说,“或者他是酒席承办人,或他的手上有大蒜的味道。”
萨克斯环顾了一下机场。周围有许多汽油运送工人、地面工作人员、修理技工,还有为其中一个航站建筑新侧翼的建筑工人。
莱姆继续说:“他个子大吗?”
“没错。”
“他今天或许上了班,他的手或许摸过自己的脑袋或抓过头皮。”
我自己一整天就一直在抓头皮,萨克斯心想,并急着想要把手伸进头发里,就像每一回感到沮丧或紧张的时候一样,用力抓伤自己的皮肤。
“检查他的头皮,萨克斯,发际线后面。”
她照着做。
她也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我看到了有颜色的斑点。是蓝色,还有一点白色,在头发和头皮上面。哦,天啊,莱姆,是油漆。他是油漆工。目前这一带大约有二十个建筑工人。”
“脖子上面的淤痕,”莱姆继续说,“棺材舞者扯掉的是他挂在脖子上的证件。”
“但是上面的相片会不一样。”
“该死,证件上面可能滴满了油漆,或者被他用了什么方法篡改过。他现在就在现场的某个地方,萨克斯。让珀西和黑尔趴在地上,派个人保护他们,然后让所有的人都出去搜棺材舞者。特警队马上就到了。”


麻烦出现了。
他一直看着救护车后面的红发警察。透过望远镜,他无法清楚地看到她在做什么。但是他突然觉得不安。
他可以感觉到她正在进行的事情是针对着他而来。准备揭露他、逮捕他。
虫子越来越接近了。窗子里的脸,那张虫一般的脸正在搜寻他。
斯蒂芬觉得一阵战栗。
她跳下了救护车,朝四周围查看。
有情况了,士兵。
长官,我察觉到了,长官。
红发警察开始对着其他的警察大声下令。大部分的警察看着她,因为她发布的消息而面带惧色,接着开始环顾四周。其中一个人开始朝着警察跑过去,接着是第二个人……
他看到了红发警察的漂亮脸蛋,和环顾机场地面那对虫子一般的眼睛。他让瞄准器的十字线对准她完美的下巴。她发现什么了?她在找什么?
红发警察停了下来,他看到她正在自言自语。
不,不是自言自语,她正对着一个麦克风说话。从她倾听、点头的方式来看,她正在接受某个人的命令。
是谁?他纳闷地暗忖。
某个判断出我正在现场的人,斯蒂芬心想。
某个正在寻找我的人?
某个可以透过一扇窗户看着我,却又能够立刻消失不见的人。某个能够穿透墙壁、洞眼、细小裂缝,然后偷偷冒出来逮住我的人。
他的背部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真的开始颤抖——而有那么一阵子,望远镜的十字线跳离了红发警察的身体,他完全无法抓住一个目标。
你在搞什么,士兵?
长官,我不知道,长官。
当他的视线再次捕获红发警察的时候,他看到了事情有多么糟糕。她正指着他刚刚才偷来的油漆承包商的货车,车子停在大约距离他两百英尺,一处保留给建筑工程卡车专用的小型停车场里。
无论和红发警察对话的人是谁,那人已找到了油漆工的尸体,并发现了他用什么方法进入机场。
虫子越来越接近了。他感觉得到它的阴影和冰冷的黏液。
畏缩的感觉。虫子沿着他的腿往上爬……虫子沿着他的颈子往下爬……
我应该怎么办?他心想。
一次机会……一发子弹……
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就近在眼前。他只需要五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他在窗子里面看到的或许就是他们的轮廓。那个模糊的身影,或是那一个……但是斯蒂芬知道如果他射穿玻璃的话,所有的人都会趴到地上。如果他没有一枪杀死那个妻子的话,这次的机会就毁了。
我需要她走到外面来,我需要把他们从掩蔽的地点拖进杀人地带,在那个范围之内我不会失手。
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赶快想办法!
如果你要抓一只母鹿,得先让小鹿面临危险。
斯蒂芬开始缓慢地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他瞄准他的目标,开始轻轻地朝扳机施压,M40步枪冒出了火花。
枪声穿越了现场,所有的警察全都趴到地面上,抽出他们的武器。
又一发子弹。停机棚内那架银色喷气机的机尾引擎冒出了第二道火花。
红发警察蜷曲在地面上,手上握着自己的枪,一边查看他的位置。她瞥了一眼机身上冒烟的两个弹眼,然后把粗短的格洛克举到面前,再次朝着对面查看。
干掉她?
好?不好?
要求驳回,士兵,锁住你的目标。
他再次开枪,爆破的烟气再次从侧面扯下了一小块机身。
风平浪静。然后又一枪,撞在肩上的后坐力,焦粉的甜美味道。驾驶舱的一片挡风玻璃爆了开来。
是刚刚那一枪造成的结果。
突然间,她出现了——那个妻子冲出办公室大门,与试图从背后抓住她的金发警察拉扯成一团。
还不构成目标,继续诱她出来。
一道压力,又一颗子弹扯破引擎。
一脸惊慌的妻子挣脱了拉扯之后,冲下楼梯直奔停机棚去关大门,保护她的孩子。
重新填装子弹。
她踏上了地面开始奔跑的时候,他将十字线瞄准了她的胸口。
往前四英寸正中目标,斯蒂芬机器般地计算着。他把枪口移到她前面的位置,然后扣下扳机。他开枪的同时,金发警察正好扑向她,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错过了目标,而他们刚好有足够的掩护,让他无法在他们背上补上一枪。
他们移近了,士兵。他们正在包抄你。
是的,长官,明白。
斯蒂芬看了一眼跑道,其他的警察也出现了。他们正爬向警车,其中一辆正加速朝着他疾驰过来,已经到了五十五码外的距离了。斯蒂芬用一发子弹击中引擎,一股烟从车前喷起,车子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保持冷静,他告诉自己。
我们已经有了撤退的准备。现在只需要利落的一枪。
他听见了几声迅速的枪响,转头看向红发警察。她摆出一副参加射击比赛的姿势,用那把粗短的手枪指着他的方向,寻找他枪口的闪光。当然,枪击的声响帮不了她太大的忙;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费心装上消音器,因为巨响或轻响都一样不容易被定位。
红发警察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向前凝视。
斯蒂芬关上了M40步枪的枪栓。


阿米莉亚?萨克斯看到了一道微弱的闪光,她知道棺材舞者身在何处。
大约三百码之外的一个小树丛里,他的望远瞄准器反射了头顶的云而闪闪发光。
“在那边。”她一边指出方向,一边大叫。两名警察匆忙地跑向巡逻车。
州警跳进车子,启动后,滑行到附近一间停机棚后面,由侧面包抄他。
“萨克斯。”莱姆透过收话器呼叫她,“发生什么……”
“天啊,莱姆,他就在现场,正朝着飞机射击!”
“什么?”
“珀西试着跑向停机棚。他发射的是填装了炸药的子弹,他企图诱她出来。”
“你趴着不要动,萨克斯。如果珀西想要自杀,就让她去,但是你趴着不要动!”
她汗流浃背,双手颤抖不止,心脏猛烈地跳动。她可以感觉一股恐慌顺着背脊往下移动。
“珀西!”萨克斯叫道。
那个女人挣脱杰里?班克斯,站了起来,正全速朝着停机棚跑去。
“不要!”
哦,该死!
萨克斯的眼睛望着棺材舞者的望远镜发出闪光的地方。
太远了!她心想。这样的距离下,我什么东西也射不到。
如果你保持沉着的话,就可以办得到。你还剩下十一发子弹,在没什么风的情况下,只剩下弹道的问题。瞄准点高一点,子弹会往下落。
棺材舞者再次开枪的时候,她看到几片叶子掉了下来。
那一刹那,一颗子弹从她脸庞几英寸外的地方穿过。
她可以感觉到那股冲击波,听见子弹以双倍音速划过的声音,并烧热了她周围的空气。
她轻轻叫了一声,然后抱着腹部缩成一团。
不行!他再次装弹之前,你还有开枪的机会。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他已经重新装弹,上了膛。
萨克斯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举起她的枪,然后又失去勇气。她压低了脑袋,用格洛克含糊地指着树丛的方向,迅速地连开五枪。
但是这跟射击空弹没有什么两样。
来啊,女孩,站起来,瞄准之后再射击。你还剩下六发子弹,腰带上也还有两个弹夹。
但是“射不中”这个念头将她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动手!她生气地对自己说。
但是她办不到。
萨克斯仅有的勇气就是把脑袋抬高几英寸——刚好能够看到珀西?克莱奋力朝着停机棚跑去,而杰里?班克斯刚好追上她。年轻的警探把她撞到在一辆发电车的后面。而几乎就在棺材舞者的来复枪发出轰隆声响的同一时间,击中班克斯的子弹也令人作呕地发出啪的一声。他就像个喝醉酒的人一样踉跄旋转,而血液也像云雾一样,在他的周围喷了开来。
班克斯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是一脸困惑。然后在他旋转倒向潮湿的水泥地面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倒数四十一小时
12
“怎么样?”莱姆问。
朗?塞林托合上手机。“他们还是不知道。”他的眼睛朝着莱姆这幢房子的窗外望去,一边不由自主地敲着窗上的玻璃。两只游隼已经回到了屋檐,但是眼睛仍机警地望着中央公园,而不理会窗子上发出的声音,这不太寻常。
莱姆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沮丧,他那张呆滞而汗水淋漓的脸显得很苍白。塞林托是侦查谋杀案件的传奇人物,他一向都非常镇定。无论是安慰被害人的亲友,还是无情地寻找嫌疑犯不在场证明的漏洞,他总是首先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但是此刻他的思绪似乎远在天边,和正在威切斯特郡立医院进行手术——或正在死去——的杰里?班克斯在一起。现在是星期六下午的三点钟,而班克斯进手术室已经一个钟头了。
塞林托、萨克斯、莱姆和库珀待在莱姆这幢房子一楼的化验室里。德尔瑞已经离开,前去认定庇护所已经准备妥当,并查看纽约警察局派来替代班克斯的警卫。
他们在机场将受伤的年轻警探抬上救护车——载着断手油漆工死尸的那一辆。那名医护人员厄尔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浑了,而是努力地帮血流不止的班克斯止血,并带着苍白而失去意识的警探,匆匆地赶往几英里外的急诊室。
联邦调查局白原一带的探员,用一辆防弹厢型车载着珀西和黑尔,采取迂回的技巧往南驶往曼哈顿。萨克斯则开始进行新的犯罪现场的搜证工作:狙击手的窝藏地点、油漆工的货车,以及棺材舞者的逃亡车辆——一辆承包宴席的厢型车。这辆车子被发现停在距离他杀害油漆工不远的地方,他们猜想,这也是他藏匿开来威切斯特郡那辆车的地点。
然后她带着证物匆匆赶回曼哈顿。
“找到些什么东西?”莱姆问她,库珀也问,“有没有来复枪的子弹?”
萨克斯一边啃咬着自己一片破裂流血的指甲,一边解释:“什么都没有留下,全都是爆破弹。”她看起来受了惊吓,眼神闪烁,像只小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