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库珀补充,“我们称之为‘爆炸制造者小铺’。”
莱姆让轮椅沿着桌子移动到一块皱得像纸团的钢制外罩前面,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但是为什么要装在机身外面?”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珀西说外面一直都有许多人。驾驶员起飞之前不是都会绕着飞机转一圈,检查一下轮胎等地方吗?”
“没错。”塞林托说。
“为什么爱德华?卡尼和他的副驾驶没有看到?”
“因为——”萨克斯突然表示,“因为棺材舞者在确定飞机上会有些什么人之前,不能把炸弹装上去。”
莱姆移向她。“没错,萨克斯,他一直在旁边观望!当他看到卡尼上了飞机之后,他知道至少会有一个被害者。他等卡尼登机之后,在飞机起飞之前从某个地方现身,悄悄地装上炸弹。你必须找出这个地方,萨克斯,然后对这个地方进行搜寻。你最好立刻动身!”
“只有一个钟头——现在已经不到一个钟头了。”阿米莉亚?萨克斯眼神俏皮地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还有一件事。”
她停下脚步。
“棺材舞者和你曾经对付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莱姆心想,他应该如何解释这一点呢?“对付他的时候,你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如你所见。”
她扬起一道眉毛,表示明白。
“他或许不会出现在机场。但是如果你看到有人攻击你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先开枪。”
“什么?”萨克斯笑道。
“首先保护你自己,然后再顾及现场。”
“我只是一个现场鉴定人员,”她回答,“他根本不会理睬我。”
“听我说,阿米莉亚……”
但是他听见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还是同样的模式:橡木地板空洞的声响,穿过那块东方地毯时的沉静脚步,接着是门口大理石地板的敲击声,最后——是大门猛然关上的声音。
倒数四十三小时
9
最优秀的士兵就是沉得住气的士兵。
长官,我记得这一点,长官。
斯蒂芬?考尔坐在希拉厨房里的一张桌子旁,一边想着他到底有多讨厌这只叫埃茜还是什么别的名字的肮脏的猫,一边听着录音机里一段冗长的对话。他原本决定把那些猫一只一只找出来干掉,但是发现它们偶尔会发出可怕的号叫声,如果邻居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那么希拉?霍罗威茨的公寓里一片寂静反而可能引起他们的疑心。
沉住气……看着转动的录音带,仔细听下去。
过了二十分钟之后,他在录音带里听到了他期待的东西。他笑了笑,就这样,很好。他将M40步枪收在吉他盒里,觉得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地安逸。然后他朝着冰箱走过去,侧头聆听。声音已经停下来了,冰箱也不再晃动。他松了一口气,想着里面那个已经冰冷不动的女人,觉得自己不再那么畏缩、忐忑不安。我可以安全地离去了。他拿起他的背包,离开这个阴暗而充满强烈猫味、有着一瓶布满灰尘的葡萄酒以及千万条恶心蠕虫的公寓。
阿米莉亚?萨克斯来到了乡间。
她快速通过了一条隧道,隧道一边是岩壁、一边是小山崖,四周长满初春嫩绿的树木。浅浅的绿荫,处处都可以见到明亮的黄连翘。
萨克斯是一个都市女孩,出生在布鲁克林的综合医院,也一直都在同一个地区生活。对她来说,大自然就是星期日或平日傍晚的景点公园,或是她曾经为了躲避警察巡逻车,而和赛车伙伴一起藏匿她那辆道奇战马的长岛森林保护区。
现在,坐在这辆侦查资源组的机动车里——犯罪现场专用的客货两用车——她用力踩下油门,肩膀配合着转弯的动作,超越了一辆后车窗上下颠倒地贴着一只加菲猫的旅行车,然后弯进了一条带她深入威切斯特郡的岔道。
她放开方向盘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插入头发之间,在头皮上面抓弄不止。接着她把手放回机动车的塑胶方向盘上,踩下油门,向前冲进了一处林立着几幢稀疏的商业建筑和连锁速食店的社区之中。
她脑袋里面想的是关于炸弹和珀西?克莱的事。
她也想着林肯?莱姆。
很明显,他今天和平日有些不一样。截至目前,他们已经一起工作一年了。当时他连骗带哄地劝她放弃一份梦寐以求的公务职位,来帮他逮捕一个犯下连续绑架案的罪犯。那时萨克斯正处于生命中的低潮——一项进展不顺利的任务和部门当中一件贪污的丑闻,让她失望得想要离开巡警队。但是莱姆不让她走,事情就这么简单。尽管他只是一个平民身份的顾问,他还是安排让她调到了犯罪现场调查小组。她抗议了一阵,然后放弃了假装出来的勉强。因为事实上,她热爱这份工作。她也热爱与莱姆共事,因为他有着令人振奋和生畏的才华,而且——她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这一点——他还真是他妈的性感。
这并不表示她完全了解他这个人。林肯?莱姆是一个在自己的内心里游戏人生的人,而他并没有对她透露一切。
先开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有任何可以避免开枪的可能性,就绝对不能在犯罪现场动用武器。只要一枪,就会让现场受到碳末、硫磺、水银、锑、铅、铜和砷的污染,而且枪击和后泄的气体会摧毁极为重要的微量证物。莱姆告诉她,他在现场对一个罪犯开枪时,最担心的事就是枪击会摧毁许多证物。(当萨克斯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占上风,而对他表示:“但是有什么关系,莱姆,他抓到了罪犯,不是吗?”他尖酸地回答:“但是如果他有共犯,嗯……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除了有一个愚蠢的称号,以及比黑手党的弟兄和西部牛仔保镖聪明一点之外,这个“棺材舞者”到底有什么不同?
还有他要她在一个钟头之内完成停机棚的搜证这件事。他同意这件事似乎是为了帮珀西一个忙。不过这一点完全不像他。如果莱姆认为必要的话,通常会将一个犯罪现场封锁好几天。
这些问题一直纠缠不清,而萨克斯不喜欢未解的问题。
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瞎猜了。萨克斯转动方向盘,驶进了迈马洛尼克地方机场宽敞的入口。这个位于威切斯特郡林木区的机场,是一个忙碌的地方。许多大型航空公司都在此地设立了分公司,比如联合快捷航空和美鹰航空,不过绝大部分停泊在此地的飞机,还是企业用的私人喷气机。这些飞机都没有在机身上涂标记。她猜想,大概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吧。
入口有几个检查身份证明的州警。她把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明艳动人,穿着牛仔裤、防风外套,戴一顶大都会棒球队球帽,开着一辆纽约警察局现场调查机动车的红发女子,所以多看了她一眼。他们挥手让她进去,她顺着标示寻找哈得孙空运公司,然后在一排商业航空站的尽头找到了这间狭小的砖造建筑。
她把车子停在建筑物前面,然后跳了下来,向两名守卫停机棚和里面那架银亮飞机的警察自我介绍。她很高兴当地的警察为了保护现场,用封锁带将机棚和前面的停机坪围了起来,但是整个区域的面积却让她沮丧。
用一个钟头进行搜证?她可以在这里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谢谢你分派给我这样的工作量,莱姆。
接着她赶紧走进办公室。
十多名穿着西装或工作服的男男女女站在一起,他们绝大部分都只有二十或三十来岁。萨克斯猜想,昨天晚上之前,他们肯定一直是一个年轻而热忱的团队。现在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集体的悲伤,让他们刹那间增加了不少岁数。
“这里有没有一位罗恩?塔尔博特先生?”她一边展示着银色的警徽,一边问。
屋子里年纪最年长的人——一个五十来岁,顶着一头上了胶的硬发,身上守着一套过时洋装的老女人——走向萨克斯。“我是萨莉?安妮?麦凯,”她说,“我是办公室经理。珀西还好吗?”
“她很好。”萨克斯谨慎地回答,“塔尔博特在什么地方?”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一套绉洋装的褐发女人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来,将手放在萨莉?安妮的肩膀上。老女人压了压她的手,问她:“劳伦,你还好吗?”
劳伦一张浮肿的面孔下隐藏着她的震惊,她问萨克斯:“他们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我们才刚刚开始调查……现在,请告诉我塔尔博特先生在什么地方?”
萨莉?安妮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着角落的一间办公室,萨克斯走到门口。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胖得像熊、长着双下巴,一头未经梳理的灰黑乱发纠结的男人,他正在仔细研读打印出来的资料。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阴郁,看起来也刚刚掉过眼泪。
“我是纽约警察局的萨克斯警官。”她说。
他点点头,然后问她:“你们抓到他了吗?”一边看向窗外,就像他期待着爱德华?卡尼的鬼魂飘过去一样。他把头转回来补充说:“那个凶手?”
“我们正在追踪几个线索。”身为警察后代的阿米莉亚?萨克斯非常清楚规避的艺术。
劳伦出现在塔尔博特的办公室门口。“我无法相信他已经走了。”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声音已经濒临恐慌边缘。“谁会做出这种事?到底是谁?”萨克斯身为巡逻警察的时候,曾经通报过坏消息,但是她始终无法忽视被害者亲友声音中的那种绝望。
“劳伦。”萨莉?安妮抓住她同事的手臂,“回家去吧。”
“不,我不想回家。我要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了这件事。哦,爱德华……”
走进塔尔博特的办公室之后,萨克斯对他表示:“我需要你的协助。杀手似乎在驾驶舱下的机身外面装了炸弹。我们必须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脚。”
“机身外?”塔尔博特皱起眉头表示,“用什么方法?”
“用磁铁和胶水。胶水在爆炸发生时仍未完全干燥,所以一定是在起飞前不久装的。”
塔尔博特点点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
她轻轻拍了拍挂在臀部的对讲机。“我必须跟我的老板联系,他在曼哈顿。我们会问你几个问题。”她戴上摩托罗拉的收话器和麦克风。
“莱姆,我已经到现场了。你听得到吗?”
虽然他们使用的是全区的特别行动频率,根据交通部的程序,应该使用无线电通讯用语,但是他们很少去理会这些规定,就像现在一样。莱姆抱怨的声音,不知道经过几颗人造卫星的传播之后,从收话器里传出来:“收到了,你花了不少时间。”
别逼得太紧,莱姆。
她问塔尔博特:“飞机在起飞之前停放在什么地方?也就是差不多起飞前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十五分左右的时候。”
“停机棚里。”塔尔博特回答。
“你认为在驾驶员检查飞机的例行工作之后,凶手还能够接近飞机吗?”
“我想有可能。”
“但是四周一直都有人啊。”劳伦表示。突发的情绪结束,脸也擦过了之后,她现在平静多了,眼神中的绝望已经被一股坚定所取代。
“你是哪一位?”
“劳伦?西蒙斯。”
“劳伦是我们的助理营运经理,”塔尔博特表示,“她帮助我工作。”
劳伦继续说:“我们一直和技工主管斯图——我们的前任技工主管——夜以继日地装配飞机。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接近。”
“所以,”萨克斯表示,“他是在飞机离开停机棚之后装的炸弹。”
“时间顺序!”莱姆的声音从收话器里传来,“飞机离开机棚到起飞之前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
萨克斯转达了这个问题之后,塔尔博特和劳伦带她到一间满是图表、时间表、书籍、记事簿和纸张的会议室。劳伦摊开一大张上面有着上千个萨克斯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的机场地图,不过建筑物和道路倒是标示得相当清楚。
“任何一架飞机都没有权利移动半寸,”塔尔博特用他粗哑的男中音说,“除非地面控制人员同意。CJ当时在……”
“什么?C……”
“那是飞机的编号。我们提到飞机的时候,是用注册号码的最后两个字母。这一架飞机是CJ,它停泊在这一个停机棚里面。”他轻叩地图,“我们装货完毕之后……”
“什么时候?”莱姆叫道,声音大得如果塔尔博特听得到的话,萨克斯也不会觉得惊讶,“我们需要知道时间!确切的时间!”
CJ的航空日志已经烧成灰烬,联邦航空管理局的时间记录带则还未眷录,不过劳伦检查了公司的内部记录。“塔台给他们推进许可的时间是七点十六分,而他们报告的收轮时间是七点三十分。”
莱姆听见了。“十四分钟。问他们这段时间内,飞机是否曾经离开视线,或曾经在某个地点暂停?”
萨克斯照着做,劳伦回答:“可能在这个地方。”她在地图上指出来。
那是一段大约两百英尺长的狭窄滑行道,一排停机棚把这一段跑道和机场隔了开来。这段滑行道最后结束于一个T字形的岔路。
“哦,那个区域离开了ATC的视线范围。”
“没错。”塔尔博特附和,他似乎清楚这些符号表示什么。
“翻译!”莱姆叫道。
“什么意思?”萨克斯问。
“离开了航空交通管制中心的视线。”劳伦回答,“是一个盲点。”
“这就对了!”收话器里传出,“行了,萨克斯,封锁现场,开始搜寻!停机棚就不用了。”
萨克斯对塔尔博特表示:“我们不用担心停机棚了,我不进行搜证,但是我要封锁那段滑行道。你能通知塔台,要他们更改路线吗?”
“可以。”他回答得有些犹豫,“不过他们会不高兴。”
“如果他们有任何问题的话,请他们打电话给托马斯?珀金斯。他是联邦调查局曼哈顿分区的负责人,他会和联邦航空管理局交涉。”
“联邦航空管理局?华盛顿吗?”劳伦问。
“没错。”
塔尔博特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吧,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萨克斯走到门口之后,停了下来,盯着忙碌的机场。“哦,我有一辆车子。”她对着塔尔博特叫道,“在机场里面开车的时候,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
“有,”他答道,“千万不要撞到任何一架飞机。”
第二部杀人地带
“养鹰人的鸟儿,无论如何温驯亲近,都是人类豢养的动物当中,习性最接近野生的动物。”
“而最重要的是,它还会狩猎。” ——斯蒂芬?博迪奥:《风靡苍鹰》
倒数四十三小时
10
“我已经在这里了,莱姆。”萨克斯表示。
萨克斯爬出机动车,双手套上乳胶手套,并在鞋子上套上橡皮圈——莱姆曾经这么教过她,为的是避免让她自己的脚印和罪犯的脚印混在一起。
“你说的‘这里’,”他问,“是什么地方?”
“在滑行道的叉口,一排停机棚之间,卡尼的飞机可能就是暂停在这一带的。”
萨克斯不安地盯着远方的一排树木。这是一个多云潮湿,随时都可能受到暴风雨袭击的日子。她觉得自己成了暴露的目标。棺材舞者现在可能就在此地——也许他是回来毁灭遗留下来的证据,或是回来杀个警察以延缓调查的进度,就像几年前在华尔街布下杀害莱姆手下的那枚炸弹。
先开枪……
妈的,莱姆,你在吓唬我!你为什么把这家伙说得像会穿墙或口吐毒液一样?
萨克斯从机动车的后车箱取出了装着波里光的盒子及一个大提箱。她打开提箱,里头有上百件的专业工具:螺丝起子、扳手、锤子、电线剪、刀子、指纹采集工具、宁海德林、镊子、刷子、钳子、剪刀、收缩拔钉锤、枪击残余物收集工具、铅笔、塑胶袋、纸袋、证物搜集胶带……
第一步,划定封锁范围。
她用封锁带围住了整个区域。
第二步,考虑媒体摄影镜头和麦克风所及范围。
还没有媒体出现,感谢上帝。
“你在说什么,萨克斯?”
“哦感谢上帝还没有让记者出现。”
“祈祷得好,但是告诉我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仍在封锁现场。”
“找出……”
“入口和出口的位置。”她说。
第三步,确定行凶者进入和离开现场的路径——两处皆为间接的犯罪现场。
但是对于这两个地点,她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进入现场。隐藏在某个角落、开着运送行李的货车、油车……
萨克斯戴上护目镜,然后开始用波里光检视滑行道。户外的效果并没有在暗房里好,但是阴沉的乌云,让她看得见诡异的绿黄光线下面出现的斑点和条纹。只是,她并没有看到脚印。
“他们昨天晚上用水冲过了。”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叫道。
萨克斯转过身,手放在她的格洛克上,从枪套中抽出一半。
我从来不曾这么紧张,莱姆,都是你的错。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黄线外面。她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走过去,检查他们每一个人身份证上的相片。相片上的人头都符合她看到的面孔,她的手松开了枪把。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冲洗这个地方,如果你打算找到什么东西的话——我想你是在找东西。”
“用高压水柱。”第二个人补充说。
太好了,棺材舞者留下的每一个微量证物,每一个脚印,每一丝纤维都没了。
“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在这个地方看到任何人?”
“一定跟那枚炸弹有关吧?”
“大约在七点十五分左右。”她继续坚持她提出的问题。
“没有,没有人会来这里。这些都是废弃的停机棚,或许有一天会被拆除。”
“那你们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看到一个警察。你是警察,没错吧?所以过来瞧一瞧。跟那枚炸弹有关对不对?是谁干的?阿拉伯人?还是那些狗屎民兵?”
萨克斯把他们赶走之后,对着麦克风说:“他们昨天晚上清洗过这个地方,莱姆,好像是用高压水柱。”
“哦,不!”
“他们……”
“嗨!你好!”
她叹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原本以为会再看到那两名工人。但是新的访客是一个戴着有护林熊图案的帽子,穿着打褶便裤,而且相当自大的警察。他低头穿过封锁带。
“很抱歉,”她抗议道,“这个区域被封锁了。”
他慢了下来,但是脚步并没有停下。她检查了他的证件,符合。相片中的他稍稍侧望,就像男性时尚杂志的封面男孩一样。
“你就是那个来自纽约的警察,对不对?”他爽朗地笑道,“你们那边的制服还真是不错。”眼睛一边盯着她的紧身牛仔裤。
“这个区域被封锁了。”
“我可以帮忙,我上过法医学的课程。平时我隶属于高速公路小组,但是我也有过一些重案的经验。你的头发真是不赖,我打赌已经有人这么跟你说过了。”
“我真的必须请你……”
“吉姆?埃弗茨。”
千万不要进到这种亲密的领域当中,那会变得像捕蝇纸一样地黏糊。“我是萨克斯警官。”
“这一回还真是大骚动,一枚炸弹,真够麻烦的!”
“听着,吉姆,这一条封锁带是为了把人们隔离在犯罪现场之外。现在你必须帮帮忙,站到封锁带后面去。”
“等等,就连警察也一样吗?”
“没错。”
犯罪现场典型的破坏者有五种:天气、被害者的亲属、嫌疑犯、纪念品收藏家,还有——最糟糕的一种——警察同事。
“我不会碰任何东西,我发誓。只是看着你工作就很开心了,宝贝儿。”
“萨克斯,”莱姆低声说,“叫他从你的犯罪现场给我滚他妈的蛋。”
“吉姆,从我的犯罪现场给我滚他妈的蛋。”
“要不然你会告发他。”
“要不然我会告发你。”
“一定要这样吗?”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最后的一丝调情从他咧着嘴的笑容当中消失了。
“开始行动吧,萨克斯。”
那名州警慢慢地离去,脚步缓慢得看起来自尊全无。他回头看了一次,但是已经沮丧得无力还击。
阿米莉亚?萨克斯开始走格子。
搜寻犯罪现场有许多种方式。带状搜寻——蜿蜒蛇行的模式走动——最常被使用于户外的现场,因为这种模式可以迅速覆盖绝大部分的地面。但是这种说法莱姆听不进去,他使用的是方格模式——同一个方向,以一来一往的方式,一步一尺地覆盖整个现场,然后直角转弯,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前后搜寻。他领导侦查资源组的时候,“走格子”成了搜寻犯罪现场的同义词。任何一个在走格子的时候抄捷径或做白日梦而被莱姆逮到的警察,就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