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为他们介绍了其他的人,除了阿米莉亚?萨克斯之外——她在莱姆的坚持之下,到楼上将制服换下,穿上林肯衣柜里的牛仔裤和运动衫。根据他的解释,棺材舞者最喜欢把杀害或伤害警察当成一种消遣,所以他要她尽可能看起来像一个平民。
珀西从长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瓶子,啜饮了一口。莱姆闻到一股波本威士忌的香味。显然,这个女人将这种昂贵的酒当成药品服用。
自从被自己的身体背叛之后,除了被告人和罪犯之外,莱姆很少去注意到其他人的身体特质,但是珀西?克莱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她的身高大约只有五英尺多一点,然而她却散发出一种净化过的张力,她那对深邃如暗夜的眼睛让人着迷,而唯有在设法挣脱它们之后,你才会注意到她那张并不算美的面孔——狮子鼻加上过重的男孩味。她有一头纠结且削短的黑色鬈发,不过莱姆倒是觉得松散的长发会有助于软化她那张有棱有角的面孔。她并没有采用有些矮个子刻意表现的矫揉造作——手放在腰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或将手指放在嘴巴前面。莱姆知道珀西就像他一样,不会无端地摆出一些姿势和动作。
他的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她就像一个吉普赛人一样。
他发现珀西也正在研究他,而她的反应让人觉得十分好奇。大部分的人第一次看到莱姆的时候,面孔会红得像水果一样,愣愣地傻笑,说不出半句话,而且会强迫自己死盯着莱姆的前额,以避免目光无意中落到他残障的身体上面。但是珀西仅看了一眼他的脸孔:细薄的嘴唇和汤姆?克鲁斯式的鼻子,一张比实际上四十多岁的年龄年轻许多的面孔,让他看起来十分潇洒,接着又看了看他不能动弹的双腿、手臂和躯体,之后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他的残障用品上:光滑的“暴风箭”轮椅、吹吸控制器、耳机和电脑。
托马斯走进房里为莱姆测量血压。
“现在不量。”莱姆说。
“就是现在。”
“不要。”
“安静一点。”托马斯一边说,一边还是不顾一切地测量了血压。他收起听诊器之后表示:“不错。但是你已经累了,而且你最近一直操劳过度,你需要休息。”
“走开。”莱姆一边抱怨,一边转回去面对珀西?克莱。她不像一些访客会因为他是残障者、瘫痪者,或者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就认为他会听不懂他们讲的话。这些人会用极慢的速度跟他说话,或甚至透过托马斯传话。她此刻是直接对着他说话,这一点赢得了他不少好感。
“你觉得我和布莱特有危险?”
萨克斯走进房间,看着珀西和莱姆。
他为她们两个做了介绍。
“阿米莉亚?”珀西问,“你的名字是阿米莉亚?”
萨克斯点点头。
珀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并且轻轻转头,也和莱姆笑了一笑。
“我并不是因为那名飞行员而取了这个名字。”萨克斯说。莱姆心想,她大概想起了珀西是一名飞行员。“我的名字是来自我祖父的一个姐姐。阿米莉亚?埃尔哈特算是一名英雄吗?”
“并不能真的算。”珀西说,“只是某种巧合罢了。”
黑尔表示:“你们会保护她吧?全天候?”他对珀西点了一下头,然后问。
“当然。”德尔瑞回答。
“太好了。”黑尔表示,“嗯……有一件事,我真的觉得你们应该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就是菲利浦?汉森。”
“谈一谈?”莱姆问。
“和汉森?”塞林托问。“当然。但是他会否认一切,然后不会再多说半个字。”他看着莱姆说,“双胞胎对付了他一阵子。”然后又对着黑尔。“他们是我们最杰出的审问人员,但是运气一直不好,汉森始终守口如瓶。”
“你们不能威胁他……或做点什么事?”
“嗯……不成。”塞林托表示,“我不觉得我们能够这么做。”
“没什么用,”莱姆接着说,“再怎么样,汉森也提供不了任何消息。棺材舞者从来都不曾和他的客户碰面,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他会如何完成他的工作。”
“棺材舞者?”珀西问。
“那是我们为这个杀手所取的名字,棺材舞者。”
“棺材舞者?”珀西浅浅地笑了一下,就好像这个名字对她具有某种意义。但是她并没有细说。
“听起来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黑尔带着疑虑地说,就好像警察不应该为坏蛋取这么惊悚的名字一样。莱姆觉得他的想法也没错。
珀西盯着莱姆的眼睛,那对眸子几乎和她的一样黝黑,她问:“你遇到什么事了?中枪了吗?”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萨克斯和黑尔有些不安,不过莱姆并不介意。他比较喜欢像他自己一样的人——不会采用一些不得要领的圆滑。他平静地答道:“我在一个建筑工地搜寻犯罪现场,一根梁落下来,砸断了我的颈骨。”
“就像那个演员克里斯托弗?里夫一样?”
“没错。”
黑尔说:“那真是惨。但是那家伙还真是勇敢,我在电视上看过他。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自杀。”
莱姆看着萨克斯,萨克斯也回看着他,然后他转过去看着珀西。“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需要找出他将炸弹弄上飞机的方法,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珀西表示,然后看着正在摇头的黑尔。
黑尔说:“我当时在郊外钓鱼。我请了一天假,很晚才回到家。”
“飞机起飞之前停在什么地方?”
“停在我们的机棚里。我们正在为新承包的空运合约装配飞机,我们必须移开座椅,装上可以配置高压电的特别货架,那是为了安装冷冻库。货柜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你已经知道了吧?”
“器官,”莱姆说,“人体器官。你们和其他公司共用一个机棚吗?”
“没有,那是我们自己的,嗯……我们承租的机棚。”
“进到里面有多容易?”塞林托问。
“没有人的时候,停机棚会上锁。但是过去几天,为了装配那架利尔喷气机,二十四小时都有工作人员在现场。”
“你认识这些工作人员吗?”
“他们就像家人一样。”黑尔用一种带有防御性的口吻回答。
塞林托对着班克斯翻了一个白眼。莱姆猜想,这些警探大概以为一件谋杀案里,家庭成员经常都是首号的嫌疑犯。
“我们还是需要取得这份名单,你不介意我们对他们进行调查吧?”
“萨莉?安妮是我们的办公室经理,她会为你们准备一份名单。”
“你们必须封闭停机棚,”莱姆表示,“禁止所有人进入。”
珀西摇摇头,正准备说:“我们不能……”
“封闭停机棚,”他重复道,“所有人都不能进入,所有的人。”
“但是……”
莱姆表示:“我们必须这么做。”
“喂,”珀西说,“等一等。”她看着黑尔。“FB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耸了耸肩:“罗恩表示至少还要一整天。”
珀西叹了一口气。“爱德华驾驶的那一架利尔喷气机,是唯一一架装配了适用货运设备的飞机。明天晚上有一趟已经排定的航程,我们必须彻夜将另外一架飞机装配妥当,不能封闭停机棚。”
莱姆说:“我很抱歉,但是你们别无选择。”
珀西错愕地表示:“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给我们选择……”
“我只是试着去救你们性命的人。”莱姆严厉地回答。
“我不能冒着失去这份合约的风险。”
“等一等,小姐,”德尔瑞表示,“你并不明白,这个坏人……”
“他杀了我的丈夫,”她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所以我了解他。但是我不会因为威胁而甘冒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
萨克斯叉着腰。“喂,等一等。如果有任何人能够救你们一命的话,那就非林肯?莱姆莫属了。我觉得我们根本没必要面对这种态度。”
莱姆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平静地说:“你可以给我们一个钟头的时间搜集证据吗?”
“一个钟头?”珀西对他的提议表示质疑。
萨克斯笑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她的老板,问:“用一个钟头的时间搜查一个停机棚?你没弄错吧,莱姆?”她脸上的表情说的是,“我正在为你辩护,而你却来这一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有些刑事鉴定家会指派一个组的人员去勘查现场,但是莱姆每一次都坚持阿米莉亚一个人单独搜证,就像他过去一样。因为一个人单独在犯罪现场搜证,成效绝对不输给一整个组。但是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搜寻一个宽阔的现场,时间却只有一个钟头,确实是短得有些过分。莱姆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回应萨克斯,只是继续盯着珀西看,她说:“一个钟头?好,我可以接受。”
“莱姆,”萨克斯抗议,“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但是你是顶尖的好手,阿米莉亚。”他笑着回答,这也表示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现场有些什么人可以帮助我们?”莱姆问珀西。
“罗恩?塔尔博特,他是公司的合伙人,也是我们的营运经理。”
萨克斯在她的备忘录中记下这个名字。“我现在动身吗?”她问。
“不。”莱姆回答,“我要你等到我们取得芝加哥那架飞机上的炸弹之后,我需要你帮我进行分析。”
“我只有一个钟头,”她不耐烦地表示,“你还记得吧?”
“你必须待命。”他不满地说,然后问弗雷德?德尔瑞,“庇护所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们找到了一处你会喜欢的地方。”德尔瑞对珀西表示,“就在曼哈顿。那些纳税人得更辛勤地工作了,嘿嘿!在证人保护计划中,这个地方经常被美国的法官视为上上之选。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纽约警察局派一个人来处理保护的细节,一个对棺材舞者有相当程度的认识与了解的人。”
杰里?班克斯刚好在这时抬起头,困惑地发觉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什么事?”他问,“什么事?”边说边徒劳地整理他那一头蓬松的乱发。
斯蒂芬?考尔虽然像个军人一样地说话,也使用军人的枪支射击,但是事实上他从来不曾当过兵。
而他现在却对着希拉?霍罗威茨表示:“事实上,我对我军人世家的传统一直感到非常骄傲。”
“有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没错,”他打断她,“有的人不会因此而对你表示尊重,不过那是他们的问题。”
“那确实是他们的问题。”希拉附和道。
“你的地方还真是不错。”他环顾着这座塞满了减价商品的垃圾场。
“谢谢你,朋友。嗯……你希望——不,你想要喝点什么东西吗?哎呀,我老是用错词,也常为这种事挨我妈妈的骂。我电视看得太多了,就像,就像……就像……哎呀!”
她到底在胡扯些什么?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他用一个讨喜的微笑好奇地问。
“是啊,只有我和我那三只‘动感三人行’。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全部躲了起来,这几个傻流氓。”希拉紧张地拧着她那件外套的细边。由于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她又问了一次:“想要喝点什么东西吗?”
“当然。”
他看到冰箱上面摆着一瓶布满灰尘的葡萄酒,为了特别的时刻而准备的吗?
显然不是——她开了一瓶低热量的汽水。
他溜达到窗户旁边朝外看。这一带的街上并没有看到警察,离地铁站也只有半个街区,公寓位于二楼,窗子虽然装了铁窗,不过并没有上锁。必要的话,他可以沿着防火梯往下爬,然后混进随时都人潮汹涌的列克星顿大道……
她有一部电话和一台电脑,很好!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月历——天使的图像。月历上面有一些标记,不过都不是这个周末。
“对了,希拉,你是不是……”他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什么事?”
“嗯……我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我的意思是,这么问好像有点太快。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接下来几天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她谨慎地回答:“我,嗯……我应该去看我的妈妈。”
斯蒂芬失望地皱起脸孔。“太可惜了,因为我们家在五月岬……”
“新泽西海岸!”
“对,我要去那里……”
“等你接到了巴迪之后吗?”
谁是这个他妈的巴迪?
对了,那只猫。“是啊。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原本希望你会想出去走一走。”
“你有……”
“我妈妈也会一起去,还有她的一些女伴。”
“哦……天啊,我不知道……”
“所以,为什么你不打个电话给你妈妈,让她知道这个周末她可能必须一个人过了。”
“是这样……我并不是真的需要打电话。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事情就是这样,我可能会去看她,也可能不会。”
所以她刚才说了谎。一个坐冷板凳的周末,接下来的几天内没有人会想念她。
一只猫跳到他身边,把头贴在他的脸上。他想象着千万条虫散落在他的身上,想象着这些虫子在希拉的头发上蠕动,想到她那几根长得像虫子的手指。斯蒂芬开始厌恶这个女人,他想要大声吼叫。
“来和我们的新朋友打个招呼,安德里亚。它喜欢你,山姆。”
他站了起来,四处环顾着公寓,一边在心里暗忖。
记住,小鬼,任何东西都能够杀人。
有的东西杀得快,有的东西杀得慢,但是任何东西都能够杀人。
“对了,”他问,“你有没有胶带?”
“嗯……什么用途的胶带?”她纳闷地问。
“是我背包里面那些乐器,我必须修理其中一个小鼓。”
“有啊,我这里还有一些。”她走到玄关,“我每一个圣诞节都会寄包裹给我的婶婶,每次都会新买一卷胶带。我总是记不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买了,所以现在家里面大概有一吨的胶带。我是不是像个傻瓜一样?”
他并没有回答,因为他正在观察厨房,并认为那是这间公寓里最理想的杀人地带。
“拿去。”她开玩笑地将胶带丢给他,而他本能地伸手接住。他因为来不及戴上手套而怒不可遏,知道自己会在胶带上留下指纹。当他看到希拉一边咧嘴大笑,一边大叫“接得好,朋友”时,已经气得全身发抖,眼中实际上看到的是一条巨大的、越走越近的肥虫。他把胶带放下,然后开始戴上手套。
“手套?你会冷吗?怎么,朋友,你在……”
他并不理会她而径自打开冰箱,将里面的食物取出来。
她往前靠近一步,脸上轻浮的笑容开始消失。“嗯……你饿了吗?”
他开始取出架子。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突然之间,她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哦”。
斯蒂芬在她往前跌落到地面之前,伸手接住了那具肥胖的身躯。
快还是慢?
他抓住她的背,然后朝着冰箱的方向,往厨房里面拖。
倒数四十四小时
7
无三不成理。
拥有荣誉一级工程学位、机身和机械动力领域的合格证书,以及联邦航空管理局颁发的每一种飞行相关执照的珀西?克莱,没有时间迷信。
但是坐在防弹厢型车里,经由中央公园驶往位于城中心的联邦庇护所时,她还是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谚语——迷信的旅客总是把它当恐怖经文一样挂在嘴边复诵——无三不成理。
就连悲剧也是一样。
首先是爱德华,现在则是第二件不幸——罗恩?塔尔博特从办公室通过手机告诉她的这个消息。
珀西像三明治一样,被夹在布莱特?黑尔和那名年轻的警探杰里?班克斯中间,她垂下头,黑尔看着她,班克斯则机警地看着窗外的交通、行人和街上的树。
“美国医疗保健组织同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塔尔博特说话的时候,带着令人焦虑的喘息声。塔尔博特是她认识的最佳飞行员之一,不过他已经有多年没开飞机了——因为不稳定的健康状况而遭到停飞。珀西认为,如果仅仅是因为沉溺于酒精、烟草和食物这样的原罪,这种惩罚太不公平,主要是因为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嗜好。“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可以取消合约,因为炸弹并不包括在不可抗拒的因素之内。他们不会原谅我们的表现。”
“但是他们还是让我们飞明天那一趟?”
一阵停顿。
“是啊,他们让我们飞。”
“少来这一套,罗恩,”她生气地表示,“我们之间不需要扯这些鬼话。”她听见他点着了另一根香烟。罗恩体态肥胖、一身烟味,在她尝试戒烟那一段时间,会伸手向他周转骆驼牌香烟。塔尔博特从来不在意是否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或刮了胡子,他也不太会转告坏消息。
“是FB。”他勉强说出口。
“她发生什么事了?”
N695FB是珀西?克莱的利尔35A喷气机,不过并没有任何书面证明指出这种从属关系。在法律上,这架双引擎喷气机是由摩根飞机租赁公司租给挂名在哈得孙空运公司旗下的完全独立的克莱——卡尼控股公司的。而摩根飞机租赁公司,则是向乔拉控股公司的子公司——一家在特拉华州注册的运输之道公司——租了这架飞机。这一类合法而且常见的拜占庭式协议,让飞机的使用和坠毁都变得异常昂贵。
不过哈得孙空运的每一个人都知道N695FB属于珀西。她在这架飞机上已经累积了数千个小时的飞行时数记录,它是她的宠物、她的孩子。爱德华不在身边的许多夜晚,她只要想到这架飞机,就可以暂时抚平寂寞带来的刺痛。一根可爱的操纵杆,让这架飞机可以飞到四万五千英尺的高度和四百六十节的速度——时速超过五百英里。她很清楚这架飞机还可以飞得更高、更快,不过这是一个不能让摩根飞机租赁公司、乔拉控股公司、运输之道和联邦航空管理局知道的秘密。
塔尔博特最后终于表示:“为她装上配备,会比我想象中还要困难。”
“动手进行吧!”
“好吧,”他最后终于说了出来,“斯图走了。”斯图?马夸德是他们的技工主管。
“什么?”
“那个王八蛋准备辞职。嗯……不过他还没开口。”塔尔博特继续说,“他来电话请病假,但是口气有点奇怪,所以我打了几个电话。原来他准备到西科斯基上班,已经接了那边的工作。”
珀西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大问题。利尔35A喷气机原始的配备是八个客座,为了配合美国医疗保健组织的货运,大部分的座椅都必须撤走,然后装上减震缓冲和冷冻柜的支架,并从引擎的发电装置接出额外的电源插座。这也就表示,最主要的工作在电力和机身上面。
所有的技工之中,就属斯图?马夸德最优秀,他在创纪录的时间内装配了爱德华那架飞机。没有他的话,珀西还真不知道他们如何在明天那一趟飞行之前完成装配。
“怎么回事,珀西?”黑尔看到她忧虑的表情,问道。
“斯图走了。”她低声说。
他没弄清楚她的话,摇摇头之后问:“去哪里?”
“他走人了。”她生气地说,“辞掉他的工作,准备修直升机去了!”
黑尔震惊地盯着她。“今天?”
她点点头。
塔尔博特继续说:“他吓坏了,珀西,他们都知道是一枚炸弹。警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他们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很紧张。我刚刚说的是约翰?林格……”
“约翰?他该不会也辞职了吧?”约翰是他们去年雇用的一名年轻驾驶员。
“他只是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歇业一阵子,一直到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为止。”
“不,我们不歇业。”她坚决地表示,“我们不会取消任何一件该死的工作,一切业务都照常进行。如果还有人请病假的话,就辞掉他们。”
“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