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血型和DNA的比对。”莱姆表示。
“已经处理了。”值班的医生表示,“我已经将样本送到城里了。”
“如果他的HIV呈阳性反应,或许可以透过医生或诊所来指认他的身份。如果没有这些能够追查的东西,血型比对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指纹……
我愿意花任何代价来取得一枚指纹,莱姆心想。或许……
“等一等!”莱姆大笑,“他的老二!”
“什么?”塞林托脱口问。
德尔瑞抬起一道眉毛。
“虽然他已经没有手掌,但是他身上有哪个部位肯定会被他碰触过?”
“阴茎。”库珀叫出声,“如果他在过去几个小时内曾经排过尿,我们或许可以取得指纹。”
“哪一个人有这分荣幸?”
“没有恶心得下不了手的工作。”库珀一边表示,一边套上双层的乳胶手套,然后用指纹套印卡开始干活。他取得了两枚完整的指纹——从尸体的阴茎上下各取得一枚拇指和食指的指纹。
“太好了,梅尔。”
“别告诉我的女朋友。”他害羞地表示,然后将指纹输入指纹自动辨识系统。
屏幕上面出现了“请等候”的信息。
求求你,莱姆绝望地想,让他被归了档。
他确实曾经被归档。
但是当查询结果传送回来的时候,最接近电脑的塞林托和德尔瑞却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
“搞什么东西?”塞林托叫道。
“怎么回事?”莱姆大叫,“到底是什么人?”
“是考尔。”
“什么?”
“是斯蒂芬?考尔!”库珀重复,“有二十处符合的比对,没有任何疑问。”库珀找出了稍早让他们发现棺材舞者身份的复合指纹,然后将它和指纹套印卡一起摆在桌上。“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莱姆纳闷不已,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结果?
“会不会……”塞林托表示,“是考尔在这个人的老二上面留下了指纹?会不会考尔也是一个同性恋?”
“我们在水塔旁的血迹里,取得了考尔的DNA,对不对?”
“没错。”库珀回答。
“进行比对。”莱姆交代他,“给我尸体的DNA。我现在就要。”


他并没有失去诗兴。
“棺材舞者”这个称号我很喜欢,他心想。比起他为这份工作所选的名字“乔迪”,这个不具威胁性、充满傻劲,又卑微无比的名字要好多了。
棺材舞者……
他知道名字非常重要,因为他也研究哲学,取名字的行为只会出现在人类身上。棺材舞者默默地对刚刚丧命并惨遭截肢的斯蒂芬?考尔表示:你听说过的人就是我,我就是把被害者称为“尸体”的人。你可以称呼他们为妻子、丈夫、朋友,全都随你高兴。
但是一旦我被雇用之后,他们就成了“尸体”,顶多如此。
他穿上美国执法官的制服,经过两名警卫的尸体旁边,朝着走道的尽头走去。当然,他并没有完全避开所有的血渍,但是在阴暗的房子里,你根本看不出海蓝色的制服上面沾了斑斑血红。
他正朝着第三号尸体前进。
那名妻子,如果你要这么称呼她的话,斯蒂芬。你真是一个又糊涂、又神经质,双手擦洗得干干净净,老二摇摆不定的家伙。
渗透、评估、指派、消灭……
斯蒂芬,我应该要告诉你,这一行其实只有一条规则:你要抢先所有的人一步。
他手上现在有两把手枪,但是还不到使用的时刻。时机未成熟的时候,他不会采取行动。如果他现在错过了,今晨稍后的大陪审团集会之前,他将不会再有杀害珀西?克莱的机会。
他安静地走进另外两名警卫所在的起居室里。其中一人正在看报纸,另一人则看着电视。
第一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看到制服之后,又重新低下头去看报纸。紧接着他又抬起头来。
“等一等。”那名警卫表示,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认得这张脸孔。
但是棺材舞者并没有等下去。
他用颈动脉上的刷刷两下作为回答。那家伙向前卧倒,丧命在《每日新闻》的第六页上面,安静得连他的搭档都没有让视线离开电视。屏幕里,一名戴了过多黄金珠宝的金发女子,正在解释如何透过灵媒遇到她的男朋友。
“等一等?等什么?”第二名警卫问道,眼睛一直没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他比他的搭档死得稍微嘈杂一点,但是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没发现。棺材舞者将尸体拉平,然后把他们藏在桌子下面。
他确定后门的门框上没有感应器之后,溜到了屋外。前门的两名警卫虽然戒心很高,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房子上面。其中一人迅速地看了棺材舞者一眼,点头示意之后,又回去继续监视的工作。黎明的曙光已经出现在天际,但是依然存在的朦胧让那个家伙并未认出他。两个人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地丧了命。
至于在屋后的岗哨里俯瞰湖面的两个人,棺材舞者从后面接近他们,由背部刺穿了一人的心脏,然后刷刷割开了第二人的喉管。第一个人倒在地上断气的时候,发出一声悲哀的惨叫,但是这一次似乎还是没有人发现。棺材舞者于是相信,叫声听起来应该像是一只从拂晓美丽的灰粉天色中醒过来的水鸟。
* * * * * *
DNA的对比资料传过来的时候,莱姆和塞林托已经背负了一堆官僚人情债。这一次检验的结果是一次速食的版本:聚合酵素连锁反应检验,但是实际上这样的结果并不能作为结论。他们眼前这一具尸体是斯蒂芬?考尔的几率,大约为六千分之一。
“有人杀了他吗?”塞林托提出疑问,他的衬衫已经皱得像放大五百倍的纤维样本,“为什么?”
但是“为什么”并不是刑事鉴定专家的问题。
证物……莱姆心想,他只关系证物。
他盯着墙上的犯罪现场图表,仔细地审视案子的每一项线索。那些纤维,那几发子弹,那些玻璃碎片……
赶快分析!赶快思考!
你知道那些步骤,你已经处理过百万次了。
你鉴定那些客观事实,将它们数据化,并分门别类。接着你提出你的假设,归纳你的推论,然后验证推论是否正确……
假设,莱姆心想。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只有出现过一个闪亮夺目的假设:他们相信考尔就是棺材舞者,并将全部的调查都放在这上面。但是如果不是他呢?如果他只是一个工具,而棺材舞者一直把他当成一项武器在使用?
诡计……
如果是这样,肯定会出现一些不一致的证物,并指向货真价实的“棺材舞者”。
他谨慎地研读这些图表。
但是除了那些绿色的纤维之外,并没有任何交代不过去的东西。而对于这些纤维,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我们并没有考尔的任何衣物,对不对?”
“没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完全赤裸。”值班的医生表示。
“我们有没有任何他曾经接触过的东西?”
塞林托耸耸肩。“嗯……除了乔迪之外。”
莱姆问:“他在这里换了衣服对不对?”
“没错。”塞林托回答他。
“把那些换下的衣服拿过来,我要看一眼。”
“嗯!”德尔瑞叫道,“它们实在脏得可怕。”
库珀找到那些衣服之后,把它们拿了过来,并把它们放在几张干净的新闻用纸上面抖、刷。他将找到的样本装上载玻片,然后放在复合显微镜下面。
“我们找到什么?”莱姆问,一边盯着库珀的显微镜传送到电脑屏幕上的影像。
“那些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库珀问,“那些颗粒,数量还不少,是从他裤子的缝合处刷下来的。”
莱姆觉得自己的面孔开始涨红。部分原因是筋疲力尽所造成的血压不稳,部分原因是不时纠缠他的那股捉摸不定的痛楚;不过绝大部分的原因,是追捕的过程所带来的刺激。
“我的天啊!”他低声说。
“什么事,林肯?”
“是鱼卵石。”他说。
“那是什么鬼东西?”塞林托问。
“是随风飘移的卵状石灰粒,在巴哈马一带可以看到。”
“巴哈马?”库珀皱着眉头问他,“我们最近是不是听过一些关于巴哈马的事?”他环顾了一下化验室,“我想不起来。”
但是莱姆记得很清楚。他的眼睛盯着布告栏上那一份联邦调查局针对阿米莉亚?萨克斯上周在失踪探员托尼?帕内利的车子里发现的沙粒所做的分析报告。
他看着报告的内容:
“提交分析的物质,在技术层面上并非沙粒,而是礁岩组织当中的珊瑚颗粒,并包含了交合刺、海虫管体的交叉片段、腹足动物的外壳、有孔虫。最可能的来源是北加勒比海、古巴、巴哈马……”
德尔瑞的探员,莱姆继续想着……知道曼哈顿一带最安全的联邦庇护所在什么地方,并将地点告诉了对他施以酷刑的人。
所以棺材舞者可以等在那里,等待斯蒂芬?考尔的出现,和他攀交情,然后安排自己被逮捕,并进一步接近被害者。
“那些药!”莱姆叫道。
“什么?”塞林托问。
“我当时脑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毒贩不会去稀释成药,这么做太麻烦了!他们只会稀释在街头贩卖的毒品!”
库珀点点头。“乔迪并不是用奶粉进行稀释,他只是撒了一些毒品。他吞的是一些假毒品,好让我们以为他是毒鬼。”
“乔迪才是棺材舞者!”莱姆叫道,“快拿电话!立刻打到庇护所去!”
塞林托拿起电话拨号。
会不会太迟了?
阿米莉亚,我做了什么事?我是不是把你害死了?
天色慢慢转为一种金属玫瑰红。
远处传来了一阵警笛的声音。
那只游隼已经醒了过来,正准备动身狩猎。
朗?塞林托绝望地从话筒抬起头。“没有人接电话。”


倒数二小时
37
他们三个人在珀西的房里聊了一会儿。
聊到了飞机、汽车,还有警察的工作。
贝尔回房睡觉之后,珀西和萨克斯又聊了一会儿男人。
最后珀西终于往后一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萨克斯从她沉睡的手中取下酒杯,关掉电灯,然后决定自己也要去睡一会儿。
她在走道中间停下来看着外头拂晓粉红色和橙色的朦胧天色时,才发现正门玄关的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为什么没有人接电话?
她继续朝着走道的尽头走去。
她并没看到附近的两名警卫,屋子里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昏暗,因为绝大部分的灯光都被关掉了。真是一个阴郁的地方,她心想,而且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她闻到了松木和霉味,还有其他的东西,一种她非常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那是犯罪现场的某种味道,但是疲惫的身心让她想不起来。
电话铃声仍继续不停地响。
她走过罗兰?贝尔的房间,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所以她朝里面看了一眼。他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面对着窗帘的扶手椅上,脑袋往前垂在胸口,手臂则交叉在一起。
“警官?”她叫了一声。
他没有回应。
看起来是睡着了。她也希望他好好地睡一觉,于是轻轻地把他的房门拉上,然后继续朝着她自己位于走道尽头的房间走去。
她想到了莱姆,希望他也能够睡一会儿。她见过他反射异常发作时的模样,非常吓人,而她并不希望他再次经历这种痛苦。
电话在一声铃响中被挂断,然后四周回复寂静。她看着声音的方向:心想会不会是找她的电话,她听不见有人接听的声音。她又等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人叫她。
四周寂静无声。有一个鞋底摩擦地板的微弱声响,然后又陷入更为深沉的寂静。
她走进自己漆黑的房间里,转身摸索着电灯的开关。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正盯着两颗映出了外头光线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的右手抓住格洛克的枪柄,迅速地抬起左手点亮灯光——羚羊发光的假眼珠正炯炯有神地瞪着她。
“死动物。”她抱怨,“放在庇护所里还真是个好主意……”
她脱下外套,还有那件笨重的防弹衣,当然没有乔迪身上那一件笨重。这家伙真是亢奋异常,死……德尔瑞用的是什么字眼?死排骨。这家伙真是个骨瘦如柴的蠢货。
她把手伸到网眼的贴身汗衫下面,疯狂地抓搔。前胸、后背和侧身。
感觉真好。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她能睡觉吗?
这张床看起来真他妈舒服。
她把外套穿回去,扣好之后,躺在棉被上,闭上眼睛。她是不是听见了脚步声?
一名警卫煮咖啡去了,她假设。
睡觉吧,深呼吸……
不能睡。
她睁开眼睛,盯着格状的天花板开始沉思。
那个棺材舞者会用什么办法对他们出击?他会用什么武器?
他最致命的武器就是诡计……
从窗帘缝看出去,她看到了如鱼腹般泛白的曙光。一层薄雾漂白了远方树林的颜色。
她听见了屋里的某处传来了一个重击声,是脚步声。
她转动身体,把双脚放到地板上,然后坐了起来。还是不要睡了,来点咖啡吧;今天晚上再好好地睡一觉。
她突然出现一股想要和莱姆说话的冲动,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她已经可以听见他对她说:“我如果有任何发现,就会打电话给你,不是吗?我告诉你我会跟你联络。”
不行,她不想吵醒他,不过她很怀疑他睡得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提电话,打开了电源,然后想起了执法官弗兰克斯曾经警告他们只能使用客厅那部电话。
正当她要切掉电源的时候,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她全身颤抖,并不是因为刺耳的铃声,而是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棺材舞者已经设法找到她的电话号码,所以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在屋子里。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在她的手机里面装了炸药。
该死,莱姆,看我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不要接,她告诉自己。
但是直觉却要她接听。尽管一名刑事鉴定专家应该避免使用直觉,但是巡警、街头的警察却经常听从发自内心的声音,于是她拉出电话的天线。
“喂?”
“感谢老天……”莱姆惊惶的声音,让她打了一个寒战。
“莱姆,什么……”
“仔细听我说,你单独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回事?”
“乔迪才是棺材舞者!”
“什么?”
“斯蒂芬?考尔只是一个分散注意力的幌子。乔迪已经杀了他,我们在公园发现的就是他的尸体。珀西在什么地方?”
“在走道另一边的房间里。但是怎么……”
“没有时间了,他现在已经准备开始动手杀人。如果那些警卫还活着,告诉他们进入防御状态,单守其中一个房间。如果他们都死了,找到珀西和贝尔,然后离开那个地方。德尔瑞正在紧急召集特警队,但是他们要二三十分钟之后才到得了现场。”
“但是总共有八名警卫,他不可能把他们全杀了……”
“萨克斯,”他严厉地说,“别忘了他是什么人。立刻采取行动!等你们脱险之后打电话给我。”
贝尔!她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因为她想起了他动也不动,头垂在胸前的姿势。
她冲到门口推开房门,拔出手枪。阴暗的客厅和走道对着她洞开,只有些微的曙光渗进了屋里。她仔细倾听,听到了拖着脚步的声音和金属撞击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萨克斯转身,尽可能快步急行地冲向贝尔的房间。
她才刚刚走到他的房门,就撞见了他。
人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蹲伏下去,用格洛克指着他。他哼了一声,将手枪从她的手里打掉。她没有多加思考,就直接往他冲过去,让他的背撞在墙上。
然后她摸出她的弹簧刀。
罗兰?贝尔气喘吁吁地说:“嘿,马上给我住手……”
萨克斯放开他的衬衫。
“是你!”
“你想把我活活吓死啊!怎么……”
“你没事吧?”
“打了一会儿瞌睡。发生什么事了?”
“乔迪才是棺材舞者,莱姆刚刚来过电话。”
“什么?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惊慌得全身发抖,“警卫都到哪儿去了?”
走道上空无一人。
这时候她认出了刚才令她觉得纳闷的味道,是鲜血的味道!接着她明白所有的警卫都丧命了。萨克斯向前去找回掉在地板上的武器。她皱起眉头看着枪柄,发现原来应该填装弹夹的地方,成了一个空荡荡的洞口。她把枪捡起来。
“糟糕!”
“什么事?”贝尔问。
“我的弹夹不见了。”她拍了一下多功能腰带,带子上的两个弹夹也不见了。
贝尔抽出他的武器,一把格洛克,一把勃朗宁。它们的弹夹也全都不见了,就连弹膛里面也是空荡荡。
“在车子里!”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打赌他是在乘车的时候动的手脚。他坐在我们两个人中间,一直坐立不安,不停地碰撞我们。”
贝尔表示:“我在客厅里面看到了一个枪柜,里面有几把打猎用的来复枪。”
萨克斯也记得,她比了一下。“在那里。”他们可以利用拂晓朦胧的曙光逃出去。贝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赶紧压低身体走过去查看,萨克斯则跑向珀西的房间,朝里面检视。珀西躺在床上睡觉。
萨克斯退回走道,弹出她的刀子,蹲伏着斜眼查看。贝尔这时候也回来报告:“柜子被打开了,所有的来复枪都不见踪影,也没有随身武器的弹药。”
“我们带珀西离开这里。”
不远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推膛式来复枪下保险的咔嚓声。
她抓住贝尔的衣领,把他拖倒在地板上。
枪响的声音震耳欲聋,而子弹直接在他们上方打破了声音隔离层。她闻到了自己的头发烧焦的味道。乔迪现在一定拥有一座数量可观的军火库,包括了每一个警卫身上的随身武器,但是他现在用的却是一把打猎用的来复枪。
他们冲向珀西的房间,房门在他们抵达的时候刚好打开。珀西走了出来,说:“我的天啊,怎么……”
罗兰?贝尔抱住珀西的身体,朝着房间里摔回去。萨克斯则跌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她用力将房门推上后上了锁,然后跑到窗边,用力打开窗户:“快,快,快……”
贝尔将目瞪口呆的珀西从地上拉起来,拖向窗户。这时候,数发强力的猎鹿子弹在门锁的周围射穿了门板。
没有人在乎棺材舞者是否成功地闯了进来。他们连滚带爬地钻到窗外的曙光里,然后马不停蹄地狂奔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


倒数二小时
38
萨克斯在湖边停了下来。染成了红色与粉红色的晨雾,幽灵般地漂浮在静止的灰色湖面上。
“继续跑!”她对着贝尔和珀西大叫,“那些树!”
她指着最近的掩护——位于湖畔另一边草地尽头的那一大片树林。虽然距离在一百码以上,却是最靠近他们的掩护。
萨克斯回头看了屋子一眼,没有乔迪的踪影;接着她蹲下去查看其中一名警卫的尸体。当然,他的手枪皮套是空的,弹药夹也一样。她知道乔迪已经取走了这些武器,但是有一件事,她希望他没有想到。
他到底是一个人,莱姆……
搜索了冰冷的尸体之后,她发现了她寻找的东西。她将那名警卫的裤脚拉高,从他脚踝的枪套里抽出备用的武器。那是一把可笑的枪,一把枪管只有两英寸长的小型柯尔特五发左轮手枪。
她朝屋子望过去的时候,乔迪的面孔刚好从窗口冒出来。他高高地举起猎枪;萨克斯转身,射击了一颗子弹。玻璃在离他的面孔几英寸的地方碎开,让他往后跌进了房间里。
萨克斯跟着贝尔和珀西身后,沿着湖畔奋力狂奔。他们跑得十分迅速,穿过沾满露水的草地,在小径之间迂回前进。
当他们跑到了距离房子将近一百码的时候,听见了第一声枪响。那是一种旋转的声音,并在树林里造成了回音,在珀西的脚边激起了一阵尘土。
“趴下!”萨克斯指着一个坡面叫道,“那边。”
他们滚向坡面的时候,他正好又开了一枪。如果贝尔站着的话,子弹会直接穿过他的肩胛之间。
距离可以保护他们的最近的树丛还有五十英尺,但是现在尝试的话相当于自杀。乔迪和斯蒂芬?考尔比起来,明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神射手。
萨克斯迅速地抬了一下头。
她什么都没看到,却听到了一个爆破的声响。一刹那之后,那发子弹划破了她身旁的空气。她又感觉到了在机场时的那股恐惧,她让自己的脸孔紧贴着春季阴凉的草地,浸在露水和自己的汗水之中,双手则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