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角爬升。”布拉德叫道。
“收回起落架,机翼朝上,抑止偏航。”
耳机里传出航空交通管制中心的呼叫声:“利尔95FB,左转航向二八〇。联络进场管理台。”
“航向二八〇,95FB。谢谢长官。”
“晚安。”
珀西继续将操纵杆往后拉动,十一度、十二度、十四度……让动力维持在高出正常的起飞阶段几分钟,倾听她身后涡轮风扇引擎和气流的甜美咆哮声。
身处在这一根光滑的银针里,珀西?克莱感觉到自己正飞向天际的中心,抛下一切的烦恼、沉重、痛苦,抛下爱德华、布莱特的死亡,更将那个可怕而邪恶的棺材舞者远远地抛在身后。所有的伤害、所有难料而丑陋的世事都被挡在了下面,她解脱了。这么轻易地解脱令人窒息的负担似乎不太公平,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坐在利尔N695FB左驾驶座的珀西?克莱不再是那个身材矮小、圆脸,唯一的吸引力来自父亲烟草财富的珀西?克莱;她不再是狮子鼻珀西、鬼脸珀西、侏儒珀西,也不再是在舞会中戴着尺寸不合的手套,由窘困的亲戚伴随,四周的高大金发男子虽然和她亲切地打招呼,却又聚在她背后说长道短的笨拙褐发女孩。
那并不是真正的珀西?克莱。
这一个才是。
罗兰?贝尔又喘了一口气。他一定是在他们进行令人担忧的坡度转弯时,透过窗帘朝外看。
“迈马洛尼克进场管理台,利尔95FB在两千英尺报告。”
“晚上好,95FB。继续爬升,然后维持在六千英尺。”
接着他们开始导航频道和多向导向台的例行工作,引导他们像飞箭一样,直飞芝加哥。
他们在六千英尺的高度穿破云层,进到一个可以和珀西见过的每一个落日媲美的天空里。不算热爱户外活动的她,对于美丽的天空景致从来都不曾厌倦。珀西允许自己的唯一感性情绪是:如果爱德华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如此美丽的景致,那倒也无憾。
她在达到两万一千尺的时候对布拉德表示:“飞机交给你。”
布拉德回答:“知道了。”
“要咖啡吗?”
“来一点吧。”
她走到机舱后面,倒了三杯咖啡,拿了一杯给布拉德,然后在罗兰?贝尔的旁边坐下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杯子。
“你还好吧?”她问。
“我不太像是晕机,我只是有点……”他的脸皱成一团,“紧张得像是……”上千种北卡罗来纳州的用语可供他选择,但是这一回他的南方语调却失去作用。“就是紧张。”他下了结论。
“你看。”她指着驾驶舱的窗户说。
他小心地在位子上向前倾,然后朝着挡风玻璃的方向看。他那张皱紧眉头的脸孔因为看到诺大的落日景致而惊讶地放松下来。
贝尔吹了声口哨。“哇!瞧瞧这个……对了,刚刚的起飞还真是猛了一些。”
“这架飞机是只甜美的小鸟。你听过布鲁克?纳普吗?”
“没听过。”
“加州的女企业家,用利尔35A,也就是和我们这一架一样的飞机,创下了绕行地球一周的记录,只花了五十个小时。我总有一天要破这个纪录。”
“我一点都不怀疑你会这么做。”贝尔镇定了一些之后,盯着操纵设备,“这些东西看起来复杂得吓人。”
她喝了一口咖啡。“关于飞行这件事,我们有一个不告诉任何人的秘诀,就像是某种业务上的机密一样。所以比你的想象还要简单许多。”
“什么秘诀?”他热切地想要知道。
“你看外面,有没有看到翼尖那些有颜色的灯光?”
他并不太想看,但还是照做了。“看到了。”
“机尾上面也有一颗。”
“嗯,我有印象。”
“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让飞机保持在这些灯光之间,然后一切就会非常妥当。”
“在灯光之间……”他花了一些时间才领悟这个笑话。他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孔看了一会儿,然后笑道:“你用这个笑话骗过很多人吗?”
“是骗过几个。”
但是笑话似乎并没有真的让贝尔觉得开心,他依然盯着地毯;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珀西开口说:“布莱特?黑尔可以拒绝参与,罗兰,他知道风险在哪里。”
“不,他并不知道。”贝尔回答,“他只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并不是真的清楚这一切。我原本可以考虑得更周到,我早该猜到那些消防车,猜到杀手知道你的房间在哪里;我可以把你们安置在地下室或其他地方;我也可以射得更准一些。”
贝尔看起来是那么沮丧,让珀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把手放在他的前臂上面。他看起来虽然精瘦,但是却相当强壮。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要不要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自从认识你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放松。”
“这是让我真正觉得像家的地方。”她说。
“我们在一英里的高度,以两百英里的时速向前进,而你却觉得安全!”贝尔叹了一口气。
“不对。我们是在四英里的高度,以四百英里的时速向前进。”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资讯!”
“有一句老飞行员的谚语这么说,”珀西说,“圣?彼得不会把你花在飞行上的时间算进去,但是会把你花在地面的时间加倍计算。”
“有趣。”贝尔表示,“我叔叔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他是针对钓鱼。我随时都准备投他这个版本一票,不过并不是冲着你而来。”
倒数十三小时
31
虫子……
斯蒂芬?考尔满身大汗,站在一间中国人开设的古巴餐厅后面的肮脏厕所里。
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而用力地搓洗。
啃咬的虫子、侵蚀的虫子、成群蠕动的虫子……
把它们清理掉……把它们清理掉!
士兵……
长官,我现在很忙,长官。
士……
搓洗、搓洗、搓洗、搓洗。
林肯那条虫子正在搜寻我。
林肯那条虫子眼见之处,成群的虫子就会跟着出现。
滚开!
刷子迅速地刷洗,前后刷洗,一直刷洗到他的角质层渗出鲜血。
士兵,那些血会成为证物,你不能……
滚开!
他擦干双手,抓起吉他盒和背包,推门进了餐厅。
士兵,你的手套……
惊恐的老板盯着他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和他脸上疯狂的表情。“虫子。”他喃喃地对餐厅里的所有人解释,“操他妈的虫子。”然后冲到外头的街上。
匆匆走上人行道之后,他逐渐平静下来,脑袋里想着他应该做的事。他必须干掉乔迪,当然。必须干掉他必须干掉他必须干掉他必须……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叛徒,而是因为他对那个家伙……
你为什么干这种事,士兵?
……透露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信息。而他也必须干掉林肯那条虫子,因为……因为如果不干掉他的话,成群的虫子就会找上他。
必须干掉必须干掉必须必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士兵?你有没有在听?
剩下的大概就是这些事了。
然后他会离开这座城市,动手回到西弗吉尼亚,回到山上去。
林肯,死了。
乔迪,死了。
必须干掉必须必须必须……
没有任何事情再让他留滞此地。
至于那个妻子……他看看手表。刚刚过了晚上七点钟。很好,她可能已经没命了。
* * * * * *
“是防弹的。”
“也防那些子弹吗?”乔迪问,“你说它们会爆炸!”
德尔瑞向他保证防弹衣的功效。这件背心是由一层凯夫拉尔纤维覆盖在一张钢板上面制作而成的,重量为四十二磅。莱姆并不认识城里有任何一个警察穿着,或曾经穿过这样的背心。
“但是,万一他打我的头怎么办?”
“他想要干掉我的程度,远远超过想要干掉你。”莱姆表示。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觉得他怎么会知道,笨蛋?”德尔瑞凶巴巴地说,“我会告诉他!”
德尔瑞用背心将瘦小的乔迪紧紧地套住,然后丢给他一件风衣。他在百般抗议之后,冲了一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那一件盖住防弹背心的宽大海军蓝夹克并不合身,但是却让他看起来体格强壮。他看着镜中清爽干净的自己,露出了来到这个地方之后的第一个微笑。
“好了。”塞林托对两名卧底的警官表示,“带他到市中心去。”
两名警官领着他走出大门。
他离开之后,德尔瑞看了对着他点头的莱姆一眼。高瘦的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弹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到哈得孙空运给一名等在那里接电话的警探。联邦调查局的技术小组在机场附近的一处继电器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个夹在哈得孙空运电话线路上面的遥控窃听器。不过他们并没有拆掉这个窃听器;事实上,在莱姆的坚持下,他们确认了窃听器仍正常运作,并置换了电力微弱的电池。莱姆安排的新陷阱需要用到这个装置。
喇叭扩音器里传出了数声铃响,然后是“咔嚓”一声。
“我是蒙代尔警探。”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蒙代尔并不是真的蒙代尔,他是依照事先写好的稿子念的。
“蒙代尔,”德尔瑞开口说。对一个康涅狄格农庄出生的人来说,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是纯真。“我是威尔森警官,我们现在在林肯这里。”(不能用“莱姆”,因为棺材舞者只知道他叫做林肯。)
“机场那边怎么样?”
“仍旧安全无恙。”
“很好。听我说,有一个问题,是关于一个帮我们工作的反情报人员,乔?德奥弗里欧。”
“就是那个……”
“对。”
“那个自首的家伙,你和他一起行动吗?”
“是啊。”平常也叫做弗雷德?德尔瑞的威尔森表示,“那个狗杂碎。不过他现在跟我们合作。我们要载他回去他的老鼠洞,然后再回到这里。”
“‘这里’是哪里?你的意思是回到林肯那边吗?”
“没错。他要回去拿他的药。”
“操,你们为什么答应他?”
“他开了一个条件。他帮我们逮住那个杀手,林肯就答应让他回去拿一些药。就是那个老地铁站。不管怎么样,我们不会派出一整个护送的车队,只有一辆车,所以,我才打给你,我们需要一个好司机。你曾经和一个你非常欣赏的人一起出过任务,对不对?”
“你说的是一个司机吗?”
“甘比诺那件案子?”
“对了……我想想看。”
他们照这样一直演下去。莱姆一直都非常佩服德尔瑞的演技,演谁像谁。
那个伪装的蒙代尔警探——也应该颁给他一个最佳配角奖——表示:“我想起来了。托尼?格里登,不对,是汤米,一个金发的家伙,对不对?”
“对,就是他,我要用他。他在这一带吗?”
“不在,他在费城。那件劫车案挺棘手的。”
“费城!太可惜了,我们二十分钟之内就要出发了,等不了那么久。好吧,我就自己开吧。但是那个汤米,他……”
“那家伙还真他妈的能开车!他能够在两个街区内甩掉盯梢的车子!老兄,那真是精彩。”
“如果能用他就好了。好吧,谢了,蒙代尔。”
“一会儿见。”
莱姆眨了眨眼睛,对于一个瘫痪者来说相当于掌声鼓励。德尔瑞挂上电话,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我们等着瞧吧。”
塞林托乐观地表示:“这是我们第三次下饵,这次一定上钩。”
林肯?莱姆并不认为执法的时候可以使用这种定律,不过他还是说:“但愿如此!”
距离乔迪那座地铁站不远的地方,斯蒂芬?考尔坐在一辆偷来的车子里,看着一辆政府公务轿车停靠在路旁。
乔迪和两名便衣警察爬下车子,检视着周遭的屋顶。接着他跑进地铁站,五分钟之后,臂下夹着两个包裹冲进车内。
斯蒂芬并没有看到支援的后备警力,也没有尾随盯梢的车辆,他窃听到的消息正确无误。他们驱车上路之后,他开始跟在他们后面,一边在心里想着,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曼哈顿一样,可以轻易地进行跟踪而不会被发现;他在爱荷华或弗吉尼亚绝对无法这么做。
那辆便衣警车开得相当快,不过斯蒂芬也是一个身手矫捷的司机,在他们朝着上城开去的路上一直跟得很紧。轿车开到中央公园西面,路经一幢七十年代的房子前面时,车速逐渐缓慢。房子前面站着两个男人,虽然身穿便服,但是很明显都是警察。他们和便衣警车的司机之间交换了一个信号,可能表示“一切都没问题”。
所以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林肯那条虫子的家。
车子继续往北行驶。斯蒂芬也跟着走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停下来,爬出车子,提着吉他盒匆匆躲进树林里。他知道那幢房子附近一定有人看守,所以他迅速地移动。
就像一头鹿一样,士兵。
是的,长官。
他消失在一簇小树丛后面,朝着那幢房子往回爬,并在一株正在发芽的紫丁香树下找到了一块凸出的岩石作为掩护之后,打开吉他盒。载着乔迪的轿车这时候在一阵尖锐的声响当中回转,驶近那幢房子——车子在众多的汽车之间做了一次U形回转,然后急速往回行驶。
他看着那两名警察爬出车子,四处查看,然后沿着人行道护送极度惊恐的乔迪。
斯蒂芬弹开望远镜的护盖,仔细地瞄准叛徒的背部。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子疾驶而过,把乔迪吓得惊慌失色。他睁大了眼睛,然后甩开两名警察,跑进房子一旁的巷子里面。
他的护送人员转过身,手放在他们的武器上,盯着吓着他的那辆车子。当他们看到了车子里面的四名拉丁女孩之后,明白只是一场假警报。两名警察笑了起来,然后其中一人跑去把乔迪叫出来。
但是目前的斯蒂芬对这个瘦小的家伙并不感兴趣。他不能一次将那条虫子和乔迪一起解决掉,所以林肯才是他现在要干掉的人。他可以感觉得到那一股饥渴,那一股需要,就像他需要搓洗双手一样地强烈。
开枪射击窗子里的那张脸孔,干掉那条虫子。
必须必须必须必须……
他透过望远镜观察建筑物的窗户——他就在那里,林肯那条虫子。
一股颤抖闪过斯蒂芬的全身。
就像他的腿和乔迪厮磨的时候,冒出的那股电流一样……只不过这一回的快感高出了千倍。事实上,他已经兴奋得喘不过气。
为了某种理由,斯蒂芬并不惊讶看到那条虫子原来是个残废;事实上,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猜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就是林肯的原因。因为斯蒂芬相信,只有一个杰出的人才能够逮着他——一个不会被日常生活的杂事干扰的人,一个智慧超群的人。
成群的虫子可以成天在林肯的全身上下蠕动,但是他却感觉不到。它们可以爬进他的皮肤里,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知觉。他是免疫的,而他无法受到伤害的事实,让斯蒂芬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在华盛顿特区执行那件工作的时候,窗子里的那张脸并不是林肯。
或者真的是他?
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停下来!如果你不停止去想这件事的话,虫子就会上你的身。
爆破弹已经装进了弹夹。他让一发子弹上了膛,然后再次扫视房间。
林肯那条虫子正在跟一个斯蒂芬看不见的人说话。位于一楼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化验室,他看到了一个电脑屏幕,还有一些化验设备。
斯蒂芬将枪带缠绕在身上,让自己的腮帮子紧紧地贴着枪托。一个凉爽、潮湿的傍晚,空气相当沉重,爆破弹也较容易得到支撑,不需要再经过校正。目标只不过在八十码之外,拉开保险闩,呼吸,呼吸……
从这个位置,如果射击头部的话应该较容易上手。
呼吸……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他透过瞄准器的十字线观望,林肯那条虫子正盯着电脑屏幕。他将十字线的中心对准他的一只耳朵。
扳机上的压力开始上升。
呼吸……就像性爱一样,就像射精一样,就像抚触着坚挺的肌肤一样……
用力一点。
再用力一点……
斯蒂芬及时注意到了。
林肯那条虫子的袖子上面有一道细微的不对称,不过并不是一道皱褶,而是某种扭曲。
他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指,然后透过望远镜,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斯蒂芬将红田牌望远镜的解析度调高,盯着电脑屏幕上面的字形——那些字母全都是反方向的。
一面镜子!他看到的是一面镜子!
又是一个陷阱!
斯蒂芬闭上眼睛。他差点就露出了行踪;他感觉畏缩,全身因为爬满了成群的虫子而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看自己的四周,知道公园里面一定埋伏了十多个搜寻与监视小组的特警,配备着大耳朵麦克风,等着找出开枪的确切位置。他们会用装着星光望远镜的M16步枪瞄准他,然后用交叉的火力逮住他。
杀人许可,不需要劝降。
他在绝对的安静当中,迅速地用颤抖的双手拆下瞄准器,然后和枪支一起收进盒子里,一边努力地抑制那股恶心、畏缩的感觉。
士兵……
长官,走开,长官。
士兵,你到底在……
长官,操你妈!长官。
斯蒂芬钻过树丛,走到步道上,然后悠闲地穿过草地朝着东边行进。
没错,他现在比以前更为确定,他绝对必须干掉林肯。他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想出一个新的计划,来考虑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突然走出小路,在灌木丛里停了好一会儿,倾听、观察他的四周。他们担心他如果注意到公园里空无一人的话会起疑心,所以甚至没有封闭公园的入口。
这是他们犯的错误。
斯蒂芬看到一群和他年龄相当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是一群雅皮,不是穿着无领长袖运动衫,就是一身慢跑的装扮。他们提着装了球拍的袋子和背包,朝着上城东区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谈笑。他们的头发因为在附近的运动俱乐部淋浴过而闪闪发亮。
斯蒂芬等到他们从身旁走过,然后就好像自己和他们是一伙人一样地跟在他们后面。他给了他们其中一人一个慷慨的笑容,然后用轻松的步伐,一边潇洒地摇晃着吉他盒,跟着他们朝通往上城东区的通道走去。
倒数十二小时
32
暮色包围着他们。
再次坐回利尔喷气机左驾驶座的珀西?克莱,看到了前方一簇来自芝加哥的灯光。
芝加哥中心批准他们降到一万两千英尺的高度。
“开始下降。”她一边宣布,一边拉回节流阀,“要求自动终端资料广播服务。”
布拉德将他的无线电接到机场自动资讯系统,然后大声地将系统告诉他的信息重复一遍。“芝加哥信息:天空无云,风向二五〇,风速三节,气温华氏五十九度,高度表拨定值三〇点一一。”
布拉德设定高度表,珀西则对着麦克风说:“芝加哥进场管理台,这里是利尔95FB,在一万两千英尺的高度加入你们,航向二八〇。”
“晚上好,FB,下降并维持在一万英尺的高度。预定进场跑道二十七右。”
“收到了。下降并维持在一万英尺,预定进场跑道二十七右,95FB。”
珀西并不愿意往下看。在他们下面不远的地方,是她丈夫和飞机丧生的地点。她不知道他是否也得到降落在奥黑尔机场二七右跑道的指示,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是这样,航空交通管制中心也会引导他经过她目前正在通过的空域。
或许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开始拨电话给她……
不行!不要去想这件事。她命令自己:驾驶你的飞机。
她用一种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说:“布拉德,这将会是一次目视进场,由二十七右跑道抵达。监看进场,并念出指定的高度。我们到达近场边缘的时候,请监看航速、高度以及下降的角度,下降速度超过每分钟一千英尺的时候警告我。复飞的动力是百分之九十二。”
“知道了。”
“机翼十度。”
“机翼,十度,十度,绿灯。”
无线电发出声响。“利尔95FB,左转航向二四〇,下降并维持在四千英尺。”
“95FB,从一万英尺降到四千,航向二四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