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乔迪一边问,一边在斯蒂芬身边摆动。他们的肩膀不时地摩擦碰触。
斯蒂芬?考尔,身为技艺杰出的工匠,并且由一名无论是杀鹿或检查牙刷清洗的盘子都态度坚定的男人所养大,但是现在他却不知所措。他看着地面,然后抬起头来盯着乔迪的眼睛。
他的手放在乔迪的背上,两个人的肩膀也碰在一起。
斯蒂芬做出了决定。
他弯下腰,在背包里面仔细翻找,掏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提电话,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交给乔迪。
“这是什么东西?”乔迪问。
“一部电话,给你用。”
“一部手提电话,酷!”乔迪就像从来不曾见过这种通讯器材一样地检视,他弹开面板,仔细地研究每一个按键。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观测员?”
“不知道。”
“最佳的狙击手并不是单独工作,他们身边总是带着一名观测员,负责目标定位、测量距离、寻找防御部队这一类的事。”
“你要我帮你做这些事吗?”
“没错,我想林肯会将他们移开庇护所。”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乔迪问。
“我无法解释,只是有这种感觉。”斯蒂芬看看表,“我要你办一件事。今天下午十二点三十分,我要你走到街上,就像个……流浪汉一样。”
“如果你要的话,可以使用‘乞丐’这个字眼。”
“我要你监视庇护所。或许你可以翻找垃圾桶或做一些这类的事。”
“我捡空瓶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你要弄清楚他们上了哪一辆车子,然后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在街角的一辆车子里等你。但是你必须小心假的诱饵。”
那名红发女警的影像突然出现在脑中。她不太可能冒充那个妻子,她太高,也太漂亮了。斯蒂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他非常后悔那一枪没有瞄得准一点。
“好,我办得到。你会在街上射杀他们吗?”
“不一定。我可能跟踪他们到新的庇护所,然后在那边动手,但是我会随机应变。”
乔迪就像个过圣诞节的小孩一样,仔细研究那部电话。“我不知道怎么用。”
斯蒂芬教了他。“你一就位就打电话给我。”
“就位,听起来非常专业!”接着他抬起盯着电话的眼睛,“听我说,等这件事结束,而我也戒了毒之后,我们为什么不偶尔聚一聚?我们可以一起喝杯果汁、咖啡什么的,你想不想?”
“当然。”斯蒂芬说,“我们可以……”
但这时候大门突然出现了重击的声音。斯蒂芬就像个伊斯兰教的苦行僧一样边转动,边从口袋里掏出枪,然后以两手握枪的射击姿势倒地就位。
“给我打开这扇去你妈的门!”三个声音在外头大声吼叫,“立刻!”


“不要出声。”斯蒂芬心惊胆战地对乔迪说。
“你在不在里面,你这个鼻屎干?”那个家伙继续坚持,“乔——迪,你到底去你妈的在哪里?”
斯蒂芬走到那扇封了木条的窗边,再次朝外面看。是那个对街的黑鬼流浪汉。他身上穿着一件褴褛的夹克,上头写着“《猫》——音乐剧”。黑鬼并没有看到他。
“那个该死的在哪里?”黑鬼说,“我需要那家伙,我得吃药!乔迪,乔!你在哪里?”
斯蒂芬问:“你认识他吗?”
乔迪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低声说:“我不知道,或许吧,街上许多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斯蒂芬一边抚弄着手枪上面的塑胶枪柄,一边打量了那家伙好一会儿。
黑鬼流浪汉继续叫道:“我知道你在里面,老兄!”他的声音分解成一连串令人作呕的咳嗽声。“乔——迪。乔——迪!我花了不少代价,老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花了一整个星期捡罐子的代价,他们才告诉我你在这里,每个人都这么告诉我。乔迪,乔迪!”
“他待会儿就走了。”乔迪说。
斯蒂芬表示:“等一等。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
“怎么利用?”
“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的事吗?也就是指派工作。这样不错……”斯蒂芬点点头,“他看起来很吓人,他们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他一起去?到庇护所那一带?”
“没错。”斯蒂芬表示。
“我得吃药,老兄。”黑鬼呻吟道,“拜托。我完蛋了,老兄。我站都站不稳了。你他妈的!”他用力踹在门上。“拜托,老兄。你在里面吗?乔迪,你他妈的在不在?你这块鼻屎干!救救我……”他听起来就像在哭泣一样。
“你走出去。”斯蒂芬说,“告诉他,如果他跟你一起走的话,你就拿药给他吃。你观察动静的时候,让他在庇护所的对街翻一翻垃圾之类的东西就行了。”
乔迪看着他。“你是说现在,现在就和他一起去?”
“对,现在,告诉他。”
“你要他进来吗?”
“不行,我不要他看到我。你过去告诉他。”
“嗯……好吧。”乔迪撬开前门,“如果他捅我一刀怎么办?”
“你看看他,他就快要没命了,你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他看起来像是得了艾滋病的样子。”
“快去。”
“万一他摸到……”
“去!”
乔迪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外面。“喂!冷静一点。”他对那个人说,“你他妈的要什么东西?”
斯蒂芬看着黑鬼用他那双疯狂的眼睛打量着乔迪。“听说你卖药,老兄。我有钱。我有六十块。我得吃药,你瞧,我病了!”
“你要什么?”
“你有些什么,老兄?”
“红胶囊、安非他命、黄胶囊、戴麻。”
“很好,戴麻不错,老兄,我付你钱。妈的!我有钱!我肚子里面很痛,我被揍了一顿……我的钱在哪?”
他拍了好几次口袋,然后才发现他将几张宝贵的二十美元钞票抓在左手里。
“不过,”乔迪表示,“你得先为我做一件事。”
“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事?你要我帮你吹喇叭吗?”
“不是。”乔迪被吓得怒气冲冲地说,“我要你和我一起去翻垃圾。”
“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捡几个罐子。”
“罐子?”他吼了一声,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鼻子,“你要换那几块钱干什么?为了找你,我刚刚才用掉了几百个罐子。去他妈的罐子!我给你现金,老兄。”
“我免费送你一些戴麻,但是你必须帮我去找几个罐子。”
“免费?”那家伙似乎没有听懂,“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付钱吗?”
“没错。”
黑鬼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好像他想要找一个人来为他解释这件事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要去什么地方捡罐子?”
“先等一等……”
“哪里?”他问。
乔迪走进门内,告诉斯蒂芬:“他答应一起去。”
“干得好。”斯蒂芬笑了笑。
乔迪也回他一个微笑。他开始走向门口的时候,斯蒂芬叫住他:“嘿!”
乔迪停下脚步。
斯蒂芬突然脱口说出:“遇到你真好。”
“我也很高兴遇到你,”乔迪犹豫了一下,“伙伴。”他伸出手。
“伙伴。”斯蒂芬附和道。他有一股想要脱下手套,让他可以感受乔迪肌肤的强烈冲动,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专业的技艺必须是首要的考量。


倒数二十一小时
24
一场辩论正在激烈地进行当中。
“我觉得你这么做并不对,林肯。”朗?塞林托表示,“我们必须将他们移到别的地方。如果把他们留在庇护所里的话,他会再进行另一次攻击。”
并不是只有他们正在为这个困境伤脑筋。雷金纳德?埃利奥泼洛斯检察官虽然还没有出现,但是负责联邦调查局曼哈顿分局的托马斯?珀金斯特别探员已经亲临现场,在辩论当中代表调查局的立场。莱姆非常希望德尔瑞也在场,还有萨克斯,不过她已经加入市警和联邦组成的联合特警部队,前往搜寻遭到废弃的地铁用地了。截至目前,他们都还没有找到棺材舞者及其伙伴的踪迹。
“我的反应完全是依照从前的经验。”珀金斯认真地表示,“我们还有其他的庇护场所。”棺材舞者只花了八个小时就查出证人的位置,并成功地接近距离庇护所伪装的防火门仅五码的距离之内,这让珀金斯感到心惊肉跳。“更好的庇护场所。”他很快地补充一句,“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移送他们。我得到了来自高层的指示,也就是华盛顿,他们不希望证人受到伤害。”
也就是说,现在就将他们移到别的地方去,莱姆假设。
“不行。”莱姆固执地表示,“我们必须让他们留在原地。”
“如果为各种变数排列一下优先顺序,”珀金斯说,“我想答案非常明显,把他们移到别处。”
但是莱姆表示:“不管他们去什么地方,到新的庇护所或是留在现在这一个,他都会找上他们。我们熟悉这个地方,对他可能采取的进攻方式多少可以掌握,我们的伏兵可以得到很好的掩护。”
“这一点说得没错。”塞林托让了一步。
“这么做也会让他乱了阵脚。”
“怎么说?”珀金斯问。
“你应该知道,他现在也正在和自己进行一场辩论。”
“是吗?”
“你可以确定。”莱姆说,“他正试着猜出我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如果我们决定让他们留在原地,他会采取的行动就只有一种。如果我们将他们移到别的地方——我认为他就是猜我们会这么做,他会试图在路上进行攻击。不管路上的安全措施做得多么好,总是不如一个固定的场所完善。不行,我们必须让他们留在原地,然后准备应付另一波攻击。预先设想周到,随时准备出击,上一次……”
“上一次有一名警探遭到杀害。”
莱姆怒气冲冲地顶了回去:“如果英纳尔曼有后援的话,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西装笔挺的珀金斯是一个善于自我保护的官僚,不过倒是通情达理。他点头让了步。
但是,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莱姆心想。
棺材舞者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我是不是真的知道?
哦,我可以在仔细查看一个安静的卧房,或一条肮脏的巷道之后,完美地解读让它们成为犯罪现场的故事。我可以从沾染在地毯或瓷砖上有如罗夏克墨渍测试般的血迹,看出被害人有没有可能逃生,还是他根本没有机会,以及他死亡的方式。我从杀手留下来的尘土,就可以立刻知道他去过了哪些地方。
我可以找出到底是什么人,也可以找出到底为了什么原因。
但是棺材舞者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这一点我可以揣测,却不能肯定。
走道上这时候冒出了一张面孔,是门口站岗的一名警卫。他交给托马斯一个信封,然后又退回自己的岗位。
“什么东西?”莱姆小心地注视。因为此刻他并没有在等候任何检验报告,而他也很清楚棺材舞者对于炸弹的偏好。不过这个信封只有一张纸的厚度,而且是来自联邦调查局。
托马斯拆开之后浏览了一遍。
“是来自物证反应小组,他们找到了一名沙粒专家。”
莱姆向珀金斯解释:“和这件案子无关,是一名探员在前几天晚上失踪的那一件。”
“托尼?”珀金斯问,“我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线索。”
莱姆浏览了那一份报告。
“提交分析的物质,在技术层面上并非沙粒,而是礁岩组织当中的珊瑚颗粒,并包含了交合刺、海虫管体的交叉片段、腹足动物的外壳、有孔虫。最可能的来源是北加勒比海、古巴、巴哈马……”
加勒比海……有趣,不过目前他必须把这项证物搁置一旁。等到棺材舞者伏法定罪之后,他和萨克斯再回到……
他的收话器传出沙沙的声音。
“莱姆,你在不在?”萨克斯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我在!你在哪里,萨克斯?你找到了什么?”
“我们在市政府附近,一个旧地铁站的外面。搜寻与监视小组说里面有一个人,至少一个人,也可能有两个。”
“很好,萨克斯。”他表示,一边因为可能已经逼近棺材舞者而心跳加速,“继续回报。”然后他抬头看着塞林托和珀金斯。“看来我们可能不用继续讨论是否要将他们移出庇护所了。”
“他们找到他了?”
莱姆虽然身为一流的科学家,却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回答给这一次的行动带来厄运——好吧,不希望为萨克斯带来厄运,他心想——而不愿意回答他充满期望的问题。所以他喃喃表示:“我们静候回音吧。”


特勤小组安静地包围了地铁站。
这里可能是棺材舞者新搭档住的地方,阿米莉亚?萨克斯推断。搜寻与监视小组找到了几个当地人,根据他们的报告,有个毒虫在这一带贩卖药丸,是一个瘦弱的男人,穿八号男鞋。
这个数年前因为建于几条街之外的市政府而遭废弃的地铁站,几乎可以说只剩下墙上的一个洞。
32E小组已经就位,搜寻与监视小组也开始调整通讯设备和红外线,其他的警员则负责管制街上的交通,以及驱逐坐在人行道上和门口的流浪汉。
指挥官安排让萨克斯远离主要的入口,远离火线。他们指派给她一个相当贬低她的工作:要她看守一个已被封闭多年的地铁出口。她怀疑莱姆是否已经和霍曼达成保护她安全的协议,她因为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追捕棺材舞者进度的搁浅,所以又开始冒出了怒气。
她指着生锈的门锁轻快地表示:“嗯……他应该不会从这里逃出来吧。”
“每一个入口都要看守。”戴着面罩的特勤小组警官没听见,或根本不理会她的挖苦。他嘀咕了一句之后,就回去加入他的伙伴。
雨滴开始滴落在她的身边。冰冷的雨滴,直接从灰暗肮脏的天空滴落,响亮地拍打着铁栏杆前堆放的垃圾。
棺材舞者是不是在里面?如果他在里面的话,绝对会出现一场枪战。很难想象他没有经过激烈的挣扎就束手就擒。
她因为被排除在这场战役之外而感到愤怒不已。
在一把来复枪和四分之一英里的距离保护下,你可以嬉皮笑脸,她在心中对棺材舞者说。但是,告诉我,你这个王八蛋,在近距离之内拿着一把手枪,你还能耍什么把戏?你如何趴下来面对我?她家的壁炉架上摆着十多面手枪射击的金牌。(金牌上面的人像全都是男人,这一点让阿米莉亚?萨克斯觉得很可笑。)
她往前走下几步阶梯,来到铁栏杆前面,然后贴着墙面。
刑事鉴定专家萨克斯在地铁特有的腐败、尿渍等咸湿臭味当中,仔细地检查面前的各种污渍。她检查了栏杆、铁链、铁锁,并朝着阴暗的坑洞探视,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他在什么地方?
还有,那些警察和警探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不久之后,她就从收话器里得到了答案:他们在等待后援。霍曼决定再调来二十名特勤小组的警探,以及第二个32E小组。
不行,不行,不行,她心想。这么做不对!棺材舞者只需要朝外面瞧一眼,发现没有半辆车或路人经过,就会立刻明白特警部队正在安排特勤任务,到时将会出现一场屠杀……他们为什么弄不清楚这一点?
萨克斯将犯罪现场鉴定的工具留在阶梯下方,然后重新爬到街上,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杂货店。她走进去买了两罐丁烷,并向店东借用了遮雨棚的杆子——一根五英尺长的铁条。
回到用栏杆封闭起来的地铁出口前面,她用遮雨棚的杆子伸进铁链的一个环节,然后旋扭直到铁链紧紧地绷直为止。她戴上防护手套,将丁烷喷在铁链上,看着冰冷的瓦斯结成霜气。(阿米莉亚?萨克斯肯定有两下子,才会被派去巡逻时代广场的地狱——四十二街。她必须十分熟悉破门而入的伎俩,才能够采取第二线的行动。)
她用完了第二罐丁烷之后,用双手抓住杆子开始扭旋。冰冻的瓦斯让金属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响,铁链的铁环应声断裂。她在铁链掉落到地面之前伸手接住,然后轻轻地放在一堆叶子上面。
雨水已经弄湿了门上的铰链,不过为了避免发出嘎吱声响,她还是朝上面吐了口口水,然后推门进去,一边从枪套里抽出手枪,一边想:“我在三百码外错过了你,但是在三十码之内就不会了。”
当然,莱姆不会赞成她这么做,但是他并不知情。她突然想到他,想到昨天晚上躺在他床上的情境。但是他的面孔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就好像以一百五十英里的时速驾车一样,她的任务让她没有时间去懊恼挫败的私生活。
她消失在阴暗的走道里,穿过老旧的木制十字转门,然后沿着月台朝着候车空间前进。
她向前挪动的距离还没超过二十英尺,就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我得走了……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走开!”
白种男人。
是不是棺材舞者?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
慢慢地呼吸,她告诉自己,射击不外乎就是呼吸。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并没有慢慢地呼吸,她当时因为恐惧而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是黑人男性。某种东西让她感到恐惧,某种危险的东西,“我可以弄到钱,我可以。我可以弄到一堆钱,我有六十美元,我已经告诉你了吧?我还可以弄到更多,你要多少我就能弄到多少。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是被几个王八蛋抢走了!我知道太多事情了。”
武器只是手臂的延伸。用你自己瞄准,而不是武器。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根本没有瞄准,她就像一只吓坏的兔子一样卧倒在地上,一边盲目地开枪,那是最不得要领,也最危险的用枪方法。)
“你懂不懂我说的话?我改变主意了,好吗?不要烦我了……走开!我会给你……戴麻。”
“你还没让我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捡罐子?你先告诉我,什么地方?告诉我!”
“你什么地方都不用去,我要你走开!”
萨克斯慢慢地爬上阶梯。
她心中想着:瞄准你的目标,查看退路,开三枪,退回去找掩护。如果必要的话,重新瞄准,再开三枪,寻找掩护,不要惊慌。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却是惊慌失措,那一颗可怕的子弹冷不防地从她的脸颊旁飞了过去……)
忘了这件事,专心一点。
她再往上爬几步阶梯。
“你说到重点了。你不会免费给我这些药,对不对?你现在准备叫我付钱,你这个王八龟孙子!”
楼梯对她非常不利,膝盖是她的弱点,该死的关节炎……
“拿去!这里有十多颗戴麻,拿了就滚蛋!”
“十多颗。而我不需要付你钱?”他刺耳地大笑,“十多颗!”
接近楼梯的尽头。
她几乎可以看见月台了。她已经准备开枪,而他可能朝任何方向移动六英寸以上,好女孩,撂倒他。不要管什么规则,朝着头部开三枪,砰,砰,砰!不要瞄准胸膛,不要管……
这时候,阶梯突然消失不见。
“啊!……”她跌落的时候,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叫喊。
她搁脚的阶梯是一个陷阱,竖板已经被移开,踏板仅用两个鞋盒支撑。她的体重让鞋盒塌陷,混凝土踏板跟着崩落,她则顺着楼梯往后翻跌。格洛克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而当她开始对着麦克风大叫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被扯离了无线通讯器。
萨克斯重重地摔落在钢筋混凝土的平台上,脑袋撞上了扶手栏杆,头昏脑胀地趴在地上。
“哦,太好了。”那白种男人在阶梯上头嘀咕。
“他妈的什么东西?”黑人说。
她抬起头,瞥见两个男人站在楼梯顶端朝下盯着她看。
“操!”黑人抱怨,“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
白种男人抓起一根棒球棍,开始走下阶梯。
我死定了,她心想,我死定了。
弹簧刀还在她的口袋里。她用尽每一分力量才把手从身体下面抽出来,然后转过身,一边伸手摸索她的刀子,但是已经太迟了。白种男人用脚将她的手臂压在地面上,然后盯着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