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么……你为什么能够飞呢?”
“他们从来没逮到我,”珀西表示,“就是这么一回事。”
“哦。”
她和罗兰?贝尔坐在她庇护所的房间里。他为她把酒壶重新装满了“野火鸡”威士忌——一名在这里住了五个星期的黑手党线民送他的谢礼——他们坐在一张绿色的沙发上,贝尔体贴地将对讲机的讯号声调低。珀西靠着椅背,贝尔则向前挺坐——他的姿势并非由于沙发不舒适,而是为了保持警觉。他的眼神可以抓住一只从门口迅速飞过的苍蝇,或是推动窗帘的一道气流,他的手则会不由自主地滑向他身上佩带的那两把大型手枪。
在贝尔的怂恿之下,珀西继续描述她飞行生涯的故事。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得到了学习飞行的许可证,一年后获得私人飞行执照,十八岁的时候就考到了商业驾驶的资格。
她在父母惊恐的反应下,逃离了烟草生意的圈子(她父亲并不是为一家“公司”工作,而是为一个“种植者”,不过在其他人的眼中,那代表的是一家六十亿美元的企业),去攻读她的工程师学位。(“从弗吉尼亚大学休学是一件明智的决定。”她的母亲告诉她的父亲——在她的记忆当中,这是她母亲唯一一次站在她这边。她母亲还补充道:“在弗吉尼亚理工学院找丈夫比较容易。”意思是说那里的男孩的择偶标准不会那么高。)
但是让她感兴趣的并不是舞会、男孩,或女学生联谊会。她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飞机。只要身体和经济状况允许,她每天都会飞。她得到了飞行教练的执照之后,就开始飞行教学工作。她并不特别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她为了一个可以理解的理由而坚持下去:飞行教学的时间可以加入航空日志,计算为担任机长所需的飞行时数。她去航空公司应聘时,个人简历会比较好看。
毕业之后,她开始了一段失业飞行员的生涯。她曾做过教学、飞行表演、带人兜风、小型空运公司或快递服务的临时副驾驶等工作。驾驶过出租飞机、水上飞机,从事过空中喷洒农药的工作,甚至担任过特技演员,或在周日下午为路边的马戏团驾驶斯蒂尔曼和克蒂斯JN的双翼飞机。
“我一直不屈不挠,真的是不屈不挠。”她告诉罗兰?贝尔,“或许就像一开始从事执法工作的人一样。”
“我想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在担任霍格斯顿的联邦执法官时,我负责对超速驾驶的监控和交叉路口的警备。连续三年的时间内,我们没有遇到一件凶杀案,甚至意外杀人也不曾发生。然后我开始往上爬,获得一份郡代表的工作,也就是专门管理高速公路的巡警。但是这一份工作主要是负责接送在夜半发生交通意外的家伙,所以我又回到了北卡罗来纳大学进修犯罪社会学的学位。接着我搬到了温斯顿-塞伦,为自己弄到了一块金质的警徽。”
“一块什么?”
“就是当上了警探。当然,在通过第一次审查之前,我被痛打了两次,并吃了三颗子弹……嘿,你难道没听人说过,小心你自找的麻烦,因为最后总是会如愿以偿?”
“但是你从事的是你希望做的事。”
“确实是。你知道,抚养我长大的姑妈总是告诉我:‘走向上帝为你指出的方向。’我想大概有点关系吧。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开始经营你的公司?”
“我的丈夫爱德华、罗恩?塔尔博特和我,大概在七八年前一起创立了这家公司。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做了其他的事。”
“什么事?”
“我被征召入伍。”
“你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渴望飞行,但是却没有被雇用的机会。在一家大型的空运公司或航空公司找到一份工作之前,必须在他们所使用的飞机上面获得等级评定。但是为了获得等级,你必须自己掏腰包,付费受训和进行模拟飞行。为了得到一张能够驾驶大型喷气机的证明,你可能需要花上一万美元。我付不起任何受训的费用,于是心中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我被征召入伍,就可以驾驶地球上最歧视性别的飞机。所以我就签了海军。”
“为什么选择海军?”
“为了航空母舰。我想,在移动的跑道上面降落应该会很有趣。”
贝尔做了一个退缩的表情,而她斜着眼睛表示纳闷。于是她解释道:“如果你没有猜出我为什么做这种表情的话,我只是想表示你从事的工作并不是让我非常狂热。”
“你不喜欢飞行员?”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的是飞行。”
“你宁可吃子弹也不愿意飞行?”
他没有多加考虑就肯定地点头。然后他又问:“你参加过战争吗?”
“当然,在拉斯维加斯。”
他皱了皱眉头。
“一九九一年,在希尔顿饭店三楼。”
“战争?我不懂。”
珀西问:“你有没有听过‘尾钩社’?”
“是不是一个海军社团之类的聚会?一群男飞行员聚在一起喝得烂醉,然后攻击女人?你也在场吗?”
“其中最‘高尚’的人士对我动手动脚。不过我让其中一个上尉挂了彩,折断了另外一人的手指,很遗憾,他醉得必须等到隔天早上才知道痛。”她又啜了几口波本威士忌。
“这个事件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糟糕?”
她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说:“你在心中期待锁定的目标,通常是驾着米格机,从阳光里冒出来的朝鲜人或伊朗人。但是,一旦成了原本应该站在你这一边的人时,真的会让人很生气。让你觉得肮脏,遭到背叛。”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乱七八糟。”她抱怨道,“我不愿意妥协。我指出了几个名字,让几个家伙丢了工作,其中有几个飞行员,但是还有几个高职位的家伙。这在作战简报的会议室里可不太好看,你可以想象得到。”
不管有没有“猴子伎俩”,你都不能和一个你不能信任的家伙一起飞。“所以我就离开了。还不错,我玩那些战斗机玩得十分开心,那些巡航任务很有趣。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我遇到了爱德华,我们决定一起创立这家空运公司。我和我的父亲达成和解——在某种程度上——然后他借给我开这家公司所需要的绝大部分资金。”她耸了耸肩,“不过我是以本金加百分之三利息偿还,而且从来不曾迟交。那个坏蛋……”
这件事唤回了许多关于爱德华的回忆:他帮她洽谈贷款,到疑心重重的租赁公司选飞机,承租停机棚,还有他们为了早上六点的航班,在清晨三点拼命修理航空通讯仪表板时起的争执,这些点滴的影像就像她那可怕的偏头痛一样地伤人。为了转移思绪,她问贝尔:“你为什么会跑到北方来?”
“我妻子的家人住在这一带,在长岛。”
“你为了姻亲而离开北卡罗来纳?”珀西几乎做出他被妻子牵着走的评论,不过很高兴自己并没有说出口。贝尔的淡褐色眼睛轻易地抓住了她的视线。“贝丝当时病得相当严重。她在十九个月之前离开人世了。”
“哦,我很难过。”
“谢谢你。这里有一个防癌中心,她的朋友和姐姐也在附近。事实上,是因为我需要有人帮忙照顾小孩。踢足球、做墨西哥菜我都行,但是孩子们需要的不只这些。例如,我第一次用烘干机的时候,让他们毛衣都缩小了一号。不管怎么样,我并不反对搬家。我希望让孩子们知道,生命当中除了谷仓和收割机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身上有相片吗?”珀西问,一边把酒壶放回去。酒精造成了短暂的灼热,让她曾经决定停止喝酒。然后她又决定还是继续。
“当然。”他从宽松的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夹,然后介绍他的小孩,两个大约五岁和七岁的金发男孩。“本杰明和凯文。”贝尔说。
珀西 瞥见了另外一张相片——一个蓄着刘海的漂亮的金发女子。“他们真是可爱。”
“你有小孩吗?”
“没有。”她答道,一边想着,我总是有理由,总是有下一个明年或后年。只要公司上了轨道,等我们租了那一架七三七,等我拿到了DC-9的等级评定……她给了他一个禁欲主义者式的笑容。“你的小孩希望长大以后当警察吗?”
“他们希望当足球运动员。这样的就业市场在纽约并不大,除非大都会棒球队继续乱哄哄地搞下去。”
就在沉默的气氛越来越浓厚时,珀西问:“我可以打电话到公司吗?我得知道飞机的装配进行到什么地方了。”
“当然。那我先告退了。只要记得,千万不要把我们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唯一坚持的事。”
倒数三十八小时
15
“罗恩,我是珀西。大家都还好吧?”
“大家都吓坏了。”他答道,“我先送萨莉?安妮回家了,她没有办法……”
“她还好吧?”
“她没有办法应付这样的事,卡萝也一样。还有劳伦,她已经快崩溃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人这般沮丧。你和布莱特还好吧?”
“布莱特快疯了,我也一样,真是一团糟。罗恩……”
“那名警探呢?中枪的那一个?”
“我想他们还不知道结果。FB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有我原先所想的那么糟糕。我换掉了驾驶舱的窗户;机身没有裂痕。不过,……二号引擎是个麻烦,我们得换掉大部分的外壳。我们正试着找一个新的灭火筒内芯,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是……”
“但是,圆环必须置换。”
“燃烧罐的圆环?置换?哦,我的天啊!”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康涅狄格州的盖瑞特经销商,尽管明天是星期日,他们还是同意送货。我只要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装好。”
“该死!”她抱怨道,“我应该到现场……我告诉他们我会留在这个地方,但是……该死!我应该到现场!”
“你在哪里,珀西?”
坐在希拉?霍罗威茨那间阴暗公寓里的斯蒂芬?考尔正倾听着这一段对话,并准备动手记录。他把话筒压近耳朵。
但是那个妻子只说了:“在曼哈顿。我们周围大约有上千个警察,我觉得自己就像宗教领袖或总统一样。”
斯蒂芬在扫描警用频道时,听到了关于上城西区二十号辖区的一些奇怪动静:派出所被封锁了起来,嫌犯全都被移送到其他的地方。他怀疑那个妻子现在是不是就在那一间派出所里面。
罗恩问:“他们会阻止这家伙吧?他们有没有任何线索?”
是的,他们有没有线索呢?斯蒂芬觉得纳闷。
“我不知道。”她回答。
“那些枪击……”罗恩表示,“天啊,真可怕,让我想起当兵的时候。你知道,就是那些枪声。”
斯蒂芬再次心想,这个叫罗恩的家伙会不会有点利用的价值?
渗透,评估……审问。
斯蒂芬考虑跟踪他,然后用酷刑逼他打电话给珀西,问出庇护所的地点……
但是尽管他可能再次突破机场的安全管制,毕竟还是存在着风险,而且会花掉太多的时间。
他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盯着眼前的手提电脑屏幕。一个叫他等候的讯号不断地闪烁。一个遥控的录音机接上了机场附近的纽约电信公司的继电设备,并在过去一个星期内,一直传送他们的对话到斯蒂芬的录音机里。他很惊讶警方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
一只猫——埃斯梅拉达,也就是肥虫埃茜——爬到桌子上,拱起了背。斯蒂芬听见它发出了满足的喵呜声。
他开始觉得畏缩。
他用胳膊肘粗暴地将猫顶下桌子,然后高兴地听着它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我一直在征聘更多的飞行员,”罗恩不自在地表示,“我收到了……”
“我们只需要一个,一个右座的驾驶员。”
罗恩停顿了一下,问:“什么?”
“我明天会驾驶那一架飞机。我需要的只是一张确认的订单。”
“你?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珀西。”
“你还有其他的人选吗?”珀西简单地问。
“嗯,但是……”
“你有没有任何人选?”
“布拉德?托格森在侯传的名单里。他表示帮我们的忙不成问题,他很清楚我们的处境。”
“很好,一个有胆量的飞行员。他驾驶利尔喷气机的飞行时数有多少?”
“很多……珀西,我以为你会一直躲到大陪审团那一天。”
“林肯答应让我飞这一趟,我会一直躲到那时候。”
“谁是林肯?”
是啊,斯蒂芬心想,谁是林肯?
“嗯,他是一个怪人……”那个妻子犹豫了一下,就好像是想要谈起他,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样。斯蒂芬感觉非常失望,因为她只说了:“他帮警方工作,试图找出凶手。我答应他会在这个地方一直留到明天,但是我一定要飞这一趟班机。他同意了。”
“珀西,我们可以延期。我会跟美国医疗保健组织谈一谈,他们知道我们目前面临一些……”
“不行。”她坚决地回答,“他们不会接受这些借口,他们要的是飞机按照行程表起飞。如果我们办不到的话,他们会去找别人。他们的货柜什么时候运过来?”
“六点或七点。”
“我下午会到机场,我会帮你把圆环装好。”
“珀西,”他气喘吁吁地表示,“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如果我们能够及时将引擎修好,一切就会非常完美。”
“你一定吃尽了苦头。”罗恩表示。
“并不尽然。”她回答。
因为时候还没到,斯蒂芬沉默地修正了她的说法。
萨克斯以四十英里的时速在街角煞住了车子,她看到十多个特勤任务小组的战警在街上快步走动。
弗雷德?德尔瑞的小组包围了希拉?霍罗威茨住的那幢房子。那是一幢典型的上城东区赤褐砂石建筑。一旁紧临着一家韩国快餐店。一名员工坐在店门口的一个牛奶箱上,一边削着沙拉吧供应的胡萝卜,一边漠不关心地看着大楼周围这一群佩带着自动武器的男男女女。
萨克斯找到了德尔瑞。他敞开了佩枪的皮套,正在门厅前面检视住户的姓名。
希拉?霍罗威茨,二〇四。
他用手拍了拍对讲机。“我们在483.4。”
这是联邦特动任务的安全频道。萨克斯调整了她的对讲机,德尔瑞则在一旁用一支小型黑色手电筒查看霍罗威茨的信箱。“今天没有开信箱。我觉得这女孩可能已经没命了。”他接着说,“我们的人守着逃生门以及上、下的楼层。他们用了特警队的摄影机和窃听器,没看到里面有人,但是收听到有动静,还有呜呜叫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别忘了,她养猫。这是退职老将的又一次功绩。我指的是我们那个莱姆。”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人,她心想。
外头的狂风凶猛地咆哮着。又一团乌云开始堆积在城市的上空,就像瘀伤一样黏稠。德尔瑞对着他的对讲机大声说:“全体队员,情况如何?”
“红色小组,守着逃生门。”
“蓝色小组,一楼。”
“知道了。”德尔瑞说,“搜寻与监视小组,回报。”
“还是不能确实。我们收到了一些微弱的红外线读数,不管里面是什么人或什么东西,都完全没有动静。有可能是已经开了一阵子的长明灯或信号灯,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对象,就在公寓当中某件东西里面。”
“那么,你有什么看法?”萨克斯问。
“什么人?”警探透过对讲机问。
“纽约警察局,巡警编号五八八五。”萨克斯回答,“我需要知道你们的意见,你认为嫌犯可能在里面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德尔瑞问。
“我需要一个没有遭到破坏的现场。如果你们认为他不在里面,我希望能够单独进入。十多名战警浩浩荡荡地闯进去,可能是彻底破坏现场最有效的方式。”
德尔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黝黑的面孔皱了起来,然后他对着收话器说:“你们的看法如何,搜寻与监视小组?”
“我们就是不能确定,长官。”那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警探表示。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确定,比尔。只要告诉我你的直觉怎么说就行了。”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我认为他已经溜了,我想应该没问题。”
“好吧。”德尔瑞对萨克斯表示,“但是你得带一个警官和你一起去,这是命令。”
“不过得让我先进去,他可以从门口掩护我。听我说,这家伙并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线索,我们需要一些突破。”
“好吧,警官。”德尔瑞对几个特警队的探员点点头,“允许进入。”他使用执法人员的行话时,不经意地流露出某种当下的时髦。
其中一名战警在三十秒钟之内拆掉了玄关的门锁。
“等一等。”德尔瑞转头说,“中心呼叫。”他对着对讲机表示,“把频率告诉他们。”然后看着萨克斯说,“林肯在找你。”
一会儿之后,传出了莱姆的声音。“萨克斯,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
“听着,”他急切地表示,“不要一个人进去,让他们先确定现场安全无虑。你很清楚规矩。”
“我有后援……”
“不行,特警队先进去。”
“他们确定他不在里面。”她撒谎。
“还不够,”他反驳,“因为对方是棺材舞者,任何人都无法把握他的行径。”
又来了,我不吃这一套,莱姆。她十分恼怒地对他说:“这是一个他没有预期我们会找到的现场。他可能没有清理,我们或许能找到一枚指纹、一个弹壳之类的东西。妈的,或许会找到他的信用卡。”
没有回答。林肯?莱姆表现出沉默的时候并不多见。
“别再吓我了,莱姆,好吗?”
他没有答复,而她有一种他希望让她被吓倒的奇怪感觉。“萨克斯……”
“怎么样?”
“务必要小心。”这是他唯一的忠告,而且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犹豫。
接着,五名战警突然冒了出来,穿戴着乳胶手套、头巾、蓝色防弹衣,手持黑色H&K步枪。
“我会从里面呼叫你们。”她表示。
她跟在他们后面爬上楼梯。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柔弱的左手所提的沉重犯罪现场专用皮箱,而不是右手的黑色手枪。
过去的日子,在那些旧日时光里,林肯一直都是喜欢步行。
他在动态当中可以感觉到某种平静。从中央公园或华盛顿广场公园信步而过,或轻快地走过时尚区。他经常停下脚步——或许是为侦查资源组的资料库收集一些物资——一旦这一点尘土、植物或建筑材料的样本收集完毕,来源也记录在笔记簿上面之后,他又会重新动身,走上几英里的路。
他目前的情况令他最沮丧的就是无法发泄紧张的情绪。他现在让自己的眼睛闭上,后脑紧靠着“暴风箭”轮椅的靠枕,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他要托马斯为他准备一点苏格兰威士忌。
“你难道不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吗?”
“不需要。”
“我认为你需要。”
去死吧,莱姆心想,一边把牙齿咬得更紧。让托马斯不得不清理一副血淋淋的牙床,让他不得不想办法安排一个出诊的牙医,然后我也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远方传来阵阵的雷声,灯光跟着变得昏暗。
他想象着萨克斯走在战警队员的前方。她说得没错,让特勤小组清查整幢公寓会严重破坏现场。然而,他对她还是非常担心的,她太鲁莽了。他一直注意她抓头皮、拉扯眉毛、啃咬指甲,始终对心理学家的标准持怀疑态度的莱姆,看到自我毁灭的行径时,还是能够辨识得出来。他也坐过一次她开的车——在她那辆增强了马力的跑车里——他们加速到一百五十英里的时速,而她却还为了长岛简陋的路况,害她无法让速度加倍而沮丧不已。
她压低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莱姆,你在吗?”
“开始吧,阿米莉亚。”
一阵停顿之后。“不要用名字,莱姆,会带来霉运。”
他试着笑出声,一边后悔自己用了这个名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