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情况是这样。现在这案件由HDA管辖。”欧鲁克说。
“人类保卫联盟?”席德惊讶地问。他原本以为是布鲁塞尔在背后撑腰的国际刑警组织要插手。
“是的,警探。明天会有一位拉尔夫·史蒂文斯特别探员前来此处,负责与你的团队联系。跟由诺思家族资助的时候一样,你会拥有无上限预算和资源的支持,但现在会由我们结账。我们非常希望你能找出这个诺思族人被杀害的确切位置。”埃尔斯顿说。
席德茫然地看着他,“你要我继续?我吗?”
埃尔斯顿第一次露出微笑,“是的,席德,是你。我们看过你的档案了。你的能力很好,实际结案率高得非常出色,尤其是重大犯罪案件。别误会,拉尔夫跟我不会停止折磨你,但是我们相信你可以好好带头。”
“谢谢。”席德不敢去看欧鲁克或奥尔德雷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HDA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一个很简单的原因:杀人手法。讲得更明确些,是用来撕裂被害人心脏的器具。”埃尔斯顿说。
“可是……我们甚至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席德反驳。
“这就是特别之处了。它曾经出现过。”
镇区高沼是纽卡斯尔市中心东北方的一大片绿地,只有一条A189高速公路从中间穿过。入侵的柏油路西边是高尔夫球场,现在的入会费是一年一万九千欧法元,如果靠关系,只需要在名单上等八年就拿得到。东边的林地无人打理,是一片绿意盎然的野地,周围是嘈杂喧嚷的忙碌都市。夏天时这里十分热闹,人们得以在此地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人会在这里野餐,度过一天的时光,慢跑的人前前后后跑过轻缓起伏的草地,年轻人踢着足球,小朋友们玩着遥控小飞虫、飞机、直升机,骚扰无辜的旁观者,还一边忙着躲林园警卫。冬天时,访客量则锐减。在下了好几个星期的雪、持续零度以下的低温之后,就连最热情的狗主人和慢跑客都看不上这个地方,坚持要等天气好转才回归。
光波船在镇区高沼中央降落,离A189不到一百米。若是别的地方,别的时候,一艘货真价实的星际宇宙飞船完全不可能降落在人类城市的正中间而不引来任何注意。可是现在它就停在这里,外表没有什么特征,三十米高,隐隐泛黑光的圆锥形,中央有五个粗环,看起来像是卷起的机翼,里头包裹着光波引擎推进器,正从看不见的夜空穿过厚重的飘雪缓缓降落。
宇宙飞船的底座是三个圆形的凸起,把地面的雪压得厚实,直到机底中央包裹在松软的白毯之中。一道长方形的气闸门消失,一架短短的铝制空梯向下滑开。诺思二代克莱顿从里面走出来,身穿一件绗缝大衣,镶着皮草的兜帽紧紧包在他的脸旁。丽贝卡跟在他后面,穿着一件有型得多的假麂皮外套,前面有大大的白色扣子,中间系了一条宽红腰带。两人都穿着很结实的靴子。丽贝卡动也不动地站着,仰起头,张开嘴巴,感觉飘雪落在皮肤上。她兴奋地舔着冰凉的雪片,笑了起来。
“太棒了。我从来没想象过这种景象。”她兴奋地惊呼。
克莱顿包容地看了她一眼,叫他的e-i把宇宙飞船封起。空梯收了起来,气闸门波荡一阵之后消失。丽贝卡微微露出一丝不情愿,但很快便用宽大的毛线围巾缠住头,戴上亮紫色的扁帽,开始穿过盘旋飞落的白雪,向马路走去。还走不到五十米,宇宙飞船便消失在他们身后的黑夜与白雪之间。丽贝卡轻笑出声。
“笑什么?”克莱顿问。
“你以前一直抱怨纽卡斯尔的交通和停车问题。”
他忍不住也笑了,“希望警卫们今天晚上不要过来察看。那宝贝如果吃上罚单,肯定是天价。”
一分钟后,他们找到了大路,过程很艰辛:铲雪车已经三个小时没有从这里路过了。两分钟后,两辆市立出租车沿着结满薄冰的柏油路开了过来。宇宙飞船的核心系统一与当地网络连接,克莱顿便通过他们在纽卡斯尔的私人安全小组订了这两辆车。他向出租车挥手,暗笑自己居然绕了这么一大圈订车,又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他的e-i要求取得出租车身份,出租车的响应包括了确认代号,两辆车停到他们旁边。
两名司机下了车,带着好奇与敬意地看着两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访客。
“好好照顾自己。”克莱顿告诉丽贝卡。
她亲昵地捏捏他的手臂,“你也是。要乖。”
“我尽量。”他的e-i送出联机询问,测试两人之间的加密联结,“不要断线。”
“我会到了以后再断。”
一阵短暂的尴尬。她匆匆给了他一个柏拉图式的吻,进入出租车后座,朝为她开车门的司机感谢地一笑。
克莱顿上了自己那辆,坐入后座,熟悉感油然而生,出乎他意料也令他反感。廉价的人造皮座椅,过滤得不干净的空气,以及黏在地板上干涸的口香糖。他离开地球已经五十五年,虽然其间回来过几次,但这里却从来没有变化过。
“先生您好,我是伊凡。请问要去哪里?”司机说。
“这里。”克莱顿的e-i对车子发送地址。
“应该十五分钟之内就会到,先生。”伊凡说。
“我认为那间屋子会有警报系统。”
“不会有问题的,先生。我们可以应付任何普通住宅保护系统。”
“很好。”
出租车驶离路边。克莱顿看着丽贝卡的出租车回转时的前灯光束,几秒钟后,光束消失不见。
第三章 2143年1月15日,星期二
早上六点五十六分。闹钟不屈不挠地开始吵叫。席德呻吟一声,伸出手——
“不可以。”雅辛塔警告他。
“该死。”他慢慢把两条腿从床面移开,朝地面伸展,直到身体能够坐直在床边,脱离与棉被的任何接触。卧室很冷,大概只有一摄氏度,他可以感觉冷空气如灼烧一般顺着鼻咽管向下,断断续续地咳起来。这时候他才狠狠拍了一下闹钟,叫它闭嘴。他的呵欠似乎永远也打不完。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雅辛塔一边问,一边在床头柜里翻找夹子和橡皮筋。她的一头乱发慢慢地温顺下来,露出一张写满好奇和关心的脸。
“诺思家族的案子。”他叹口气,瞳孔的智慧网元醒来,展现网格。他在午夜以后才回到家。跟欧鲁克会面之后,他跟埃尔斯顿又耗了好几个小时,熟读HDA的档案,然后投桃报李,向埃尔斯顿简报目前小组的调查进度,还有接下来的调查步骤建议。
“这是件好事对吧,宝贝?现在是你当家了?”
“理论上是的,但是还有另一个监督的人,从——”他迟疑了片刻,“布鲁塞尔来的。”他很不愿意对她说谎,但是昨天晚上就连欧鲁克都在担心。只要她在医院餐厅说漏一个字,他的前途就真的会连渣都不剩了。
“噢。”她想了想,“昨天有进展吗?”
“没多少,这意味着这案子是专业人士下的手。”更意味着他昨天晚上看到的资料是一团迷雾,“我们好歹有无上限的预算,总会有用。”
“太好了。”她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赶在孩子们之前冲去洗手间。席德开始到处找干净衬衫和袜子。
早餐又是麦片粥。不知道何时,雪已经停了,却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即使云层已经开始变得稀薄。席德计算好那坨稀泥要煨的时间,然后一一倒入碗里。扎拉会想要在她的那一碗加蜂蜜,威廉当然是要加果酱的。
席德终于找到所有瓶子,并把一盒橙汁重重放到桌上,从洗碗机里拿出几只干净的汤匙。雅辛塔坐了下来,手上拿着一个法式咖啡机。
“我需要一件新的校服外套。”威廉宣布。
“这一件怎么了?”席德问。
威廉伸出手臂。外套袖口短了好几厘米。
“该换。我们这个周末就去买。”席德说。他的躯网警告他,二十四小时之内的咖啡因摄取量已经超过GE建议标准。他叫e-i让躯网闭嘴。
威廉翻翻白眼,发出受创的叹息,“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自己去。用不着你。”
“抱歉,可是我真的想去,让你尴尬一下是爸爸最擅长的事情。我们大家一起去。”
扎拉精神一振,“我们可以一起去买东西?”
“买我们需要的东西。”他知道这招根本没用。
扎拉低下头,掩饰不住满足的偷笑。
“我们要搬家了吗?”威廉问。
席德完全忘记杰斯蒙那栋新屋子的事了,“喔,对,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昨天晚上在家里的全像台运行了一遍他们的虚拟目录,很多条件格都打了钩。”雅辛塔说。
“太好了。”席德说,丈夫自动应答模式启动。
“所以我们要去看看。”雅辛塔强调。
威廉皱眉,“为什么?你虚拟过了啊。”
席德解释:“因为买房子不只是一大笔钱,而是我们的所有钱,所以不能只靠虚拟目录决定。警局有些案子就是屋子实际上并不存在,而买家根本不知道,直到搬家那天带着一车家具抵达时才发现真相。”
“太夸张了吧!”威廉惊呼。
“比较常见的是比例放大,让你以为房子比实际上要大,还有些中介会加上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房间,所以一定要亲自去看。你要知道,跨网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大多数的资料没有经过认证。”
“我懂了。”威廉闷闷地说。
席德咧嘴一笑。如果有人找到把人下载下来的办法,威廉这一代会顺着光纤一头钻进去,半句都不会多问。
“我把这件事排在周末。”雅辛塔说。
“好。”
“你会在吧?”她意有所指地问。
“我会在。”他朝孩子们微笑,“而且今天我送你们去上学。”
席德八点十五分到达的时候,万斯·埃尔斯顿已经在第三办公室里等着,远比小组其他人都到得早。他介绍了拉尔夫·史蒂文斯,这人除了有北欧人的苍白肤色、逐渐稀薄的金发以外,其余看起来简直就像年轻版的埃尔斯顿。席德开始猜想,他要跟这两个人混几年才会看到他们微笑一次。
而这两个人一脸严肃的样子立刻被进入办公室的小组成员们注意到。每个人进来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一杯外带咖啡或茶——伊娃拿的是热巧克力,加鲜奶油跟棉花糖——或微笑或说笑,猜想今天会发生什么事,还有新来的“长官”会有多严格;然后他们看见埃尔斯顿和史蒂文斯一脸身负深仇大恨的样子之后,笑容立刻消失,聊天声也安静了下来。
席德看到奥尔德雷德、阿布纳和阿里一起出现时,并没有十分惊讶,毕竟谁都不会比诺思家族的人更严肃地看待这件事。他等到每个人都进入第三办公室、蓝色指示灯亮起时,才开始简报。小组成员增加两名,这是昨天晚上会面后跟人力资源部协商的结果:黛德拉·福伊斯特警员和里安娜·霍尔警员,两人都是安全级别很高的数据分析专家。两人的安全级别HDA检查核可过,这是拉尔夫跟他说的。除此之外,到目前为止,拉尔夫没说过什么别的话。
“早安。”万斯正式开口,“首先对于昨天的延误和混乱表达歉意,感谢各位的包容。今天的简报会解释一切。”他走到旁边的全像控制台,有意让大家看到他插入一个芯片的动作。大型中央屏幕墙亮起席德从未见过的档案符号。档案没有开启。
席德看到伊恩和伊娃交换一个学生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能不能请你……”万斯对阿布纳说。
阿布纳走到全像控制台前。“当然。”屏幕围着他弯曲成弧形,他的双手举在空气键盘中,拨弄只有他看得见的符号。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芯片里的档案固执地不肯打开。
席德越发尴尬地坐在一旁。阿布纳似乎连自己的操控接口系统都应付不过来,更不要提解决文件格式的问题……这让席德的面子上很不好看。
“这是什么程序?”阿布纳无可奈何地问。
席德急忙朝里安娜·霍尔示意。
“这是二十年前录制的。”万斯说道,里安娜在阿布纳身边坐下,涂着指甲油的手指飞也似的拨动着符号。
“好了。”她说,屏幕墙上的符号转变成熟悉的现代符号,“只是需要转换一下格式而已。”
阿布纳扯动了一下嘴角权充微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好的。”万斯重新主持起简报,“这案件现在之所以成为这个星球上最重要的事件,是因为这个杀人手法以前曾经出现过一次。你们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它受到严格管制,没有流入公众领域。有多少人知道安杰拉·特拉梅洛这个名字?”
因为昨晚得到提醒,席德闻言仔细端详起阿布纳和阿里,两个人全身一僵。他对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因为这个名字也刺激到他的一堆交感神经,一阵冰冷的火花沿着脊椎蹿下。
伊恩看起来像是毫不在乎,伊娃则深思地皱眉。“她不是——啊……”她没说完,尴尬地看了诺思家族成员一眼。
“安杰拉·特拉梅洛获罪的原因是被控谋杀巴特拉姆·诺思,以及他家里的其余十三人。这起惨案发生于二十二年前的一个夜里,地点是巴特拉姆在圣天秤星上的豪宅。”万斯说。
其中一个档案符号移到屏幕墙,膨胀成一组缩略图。万斯展开第一张。席德努力不对眼前血腥的景象皱眉。尸体属于一名年纪比较大的诺思家族的人,躺在一间华丽房间的大理石地板上,衣服被鲜血浸透,身体周围有更多血泊。另一具尸体在同一个画面中,倒在后面沙发上。影像变化,显示致命伤的放大图:心脏上方有一圈爪刃形的穿刺伤。更多伤口的照片:手臂和后背上有长长的割伤,每道都是平行的。自卫时留下的伤口,席德心想。
“除了巴特拉姆和他的六个儿子之外,巴特拉姆的三个女友以及四位员工也都被杀害。”屏幕开始一一播放尸体照片,“巴特拉姆·诺思的宅邸内随时都有三到五个女孩跟他同住,女孩们主要来自地球,安杰拉·特拉梅洛是其中之一。她于案发两天后在纽卡斯尔通道口试图逃走时被抓到,三个月后在伦敦进行审判,确认有罪,判处终身监禁。不可缓刑,不可假释。”
“我不明白。她逃狱了吗?”伊恩问。
万斯摇摇头,“真是这样就好了。她没有逃狱,你的死者被杀害时,她好好地关在霍洛韦监狱里呢。她在里面待了二十年,从未被允许离开过一步。”
“那为什么会提到这些?这跟HDA有什么关系?”
“她的辩护词。”万斯回答。另一个档案在屏幕墙上打开,显现一个暂停的法庭影片画面,而安杰拉·特拉梅洛在被告席,身边站着两名警卫,“这是她对有罪宣判的反应,这个反应解释很多事情。”
影片开始播放。安杰拉正在守卫的钳握中挣扎,愤怒地大吼,镜头拉近,集中在她美丽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尖叫:“不行!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任何人!是外星人干的。是那个怪物。你们懂不懂?它把他们撕烂了。我发誓——”影像再次暂停,捕捉到安杰拉嘴巴大张、飞沫横出的一幕。
“在她被拖走的五分钟之内,她不断重复这些话。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停止宣称这件事。”万斯说。
“外星怪物?”伊恩轻声问。
“她是这么说的。这是她辩解的唯一内容,当然我们都知道圣天秤星上没有外星人,没有任何动物,那个星球整个进化过程只有植物。自从一个世纪以前,我们第一次与人马座星云建立起第一个跨太空联结之后,就没有碰到过任何半点类似她所形容的东西,所以显然她的话是情急之下编出来的荒唐的不在场证明。至少我们是这么相信的。”
“那HDA为什么封锁那把有刃武器的消息?”伊娃问。
“因为我们从未找到过那把武器。而且,你们从你们手上的案子也看得出来,这件事……很怪。理论上,安杰拉发狂时的力气足以插入五把刀子,可是刀子会收缩又撕裂心脏……如果真是一只活生生的爪子,确实可以造成这种损害,但是有什么生物有这样的爪子?我们不确定她是否说了谎,而人类已经不能再承受另一个敌对外星生物了,所以HDA认定她除了有罪之外,更患有妄想症,是真正的疯子,并有足够的智慧在逃亡时把自己弄出来的残忍武器丢下山崖。”
伊恩坐在书桌边上,眼睛眯着,看着放大在众人面前的安杰拉疯狂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怪物?她形容过吗?”
“形容过。所以当时她的说法才不被采信。她说它看起来有人形——这实在太可笑了,因为演化的进程不可能是如此,产生的物种更不可能会两次都有两条腿、两条手臂、一个头,跟人类男性一样身高——这同样是她的形容。唯一的差别是皮肤,我引述她的原话:是变成石头一样的皮革。”
“穿着强化盔甲装备的人。这能解释人类手形的刀刃。”伊娃说。
万斯点头赞同,“符合所有条件,只是没有动机。为什么有人要做这种事?”
“可是你们认为她会做这种事。”伊恩不耐烦地朝屏幕上安杰拉的大脸挥挥手。
“安杰拉·特拉梅洛被判定为精神失常,几名心理医生检查后意见一致。这是唯一符合如此残忍手段的人类动机。”
“是她疯了,还是有人穿着强化盔甲?”
“没有半点证据证明有这个生物存在。而且若有这个怪物,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是当天晚上在那间房子七楼的所有人中唯一活下来的,没有其他幸存者。”
“她逃了。要是我就会逃。毕竟你们不也是在她逃跑时抓到她?”伊娃说。
“不合理。”万斯直截了当地说,“她说她跟怪物打斗一阵之后跑了,从来没有改变过说辞,一直都是这个说法。一名十八岁的女性同强化动力盔甲空手搏击,而且对方的手指还都是刀刃?还有一点说不通:她为什么要逃回地球?”
“很害怕?”伊恩说,听起来却似乎不太相信。
“她甚至没有联络当地警察。”万斯说。
“她跟怪物交手了?”席德问。昨天晚上他没听说这件事,“受伤了吗?你也说了,她当时只是个少女。”
万斯眼神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一个他认为只是助理的人质问很不高兴。“没有伤口,完全没有任何伤口。绝对没有任何这类缠斗应该留下的痕迹,没有割伤、刺伤。你去看逮捕报告就知道。我记得这份报告就在纽卡斯尔,由你现在这个单位所写的。”
所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质量保证,但席德没把这话说出口。
“所以你觉得有怪物逍遥法外,还是个外星怪物?”伊恩口气透露出浓浓的疑问。
“这整件事的确有许多让人不安的未知数。首先,上个星期五在纽卡斯尔发生跟先前一模一样手法的诺思家族人士被害事件,安杰拉·特拉梅洛的判决结果由此受到非常尴尬的质疑。如果,而且是个很大的如果,当初的屠杀不是她动的手,那我们就回到了原点:是谁动的手?是人还是怪物?因此所有人听着,我们有两个选择:凶手要不然就是对诺思家族有根深蒂固仇恨的变态杀人狂,给自己制造了一具强化盔甲,还配备出自恐怖片的手指刀刃,如今又回来再杀一轮。再不然……”
“外星怪物。”席德说。
“星期五早上在纽卡斯尔闲晃?”伊恩讽刺地说,“哎呀老兄,你是不是觉得它还先顺便去吃个汉堡,补充点体力,好再杀个一轮?全是放屁吧。”
“你不准把这件事当放屁。”万斯的口气冰寒,“你要用很严肃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HDA需要知道这个屁点大的地方在上个周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必须知道是不是又有一个智慧物种打算要侵害我们。所以,拉纳金二级警探,你必须用尽你的白痴能力,必须查出上个星期在你无能的眼皮子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必须知道这会不会招致人类的终结。如果你不能完全照做,没有拿出百分之百的绝对心力,我会以意图种族屠杀及人类公敌共谋罪起诉你。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两项罪名仍然是以死刑论处,就算在你们这乱七八糟的开明大欧洲联盟里也是。听清楚了吗?”
伊恩极其愤怒地瞪着HDA探员。席德以手指威胁地指着他,担心他真会一拳挥过去。
“你认为它是从哪儿来的?”洛雷勒问。
万斯依然盯着伊恩,“什么意思?”
“如果这东西是外星人,那很抱歉,伊恩说得没错。它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不可能是从通道过来的。欧洲边境管理局对人和货物有很严密的审查。任何难民都可以不受盘问地走到圣天秤星,但那是条单向道,回来却很难。外星人,就算是人形外星人,也不可能偷溜回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