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想着过去的几个小时,仔细回想他做的事、说的话、听到的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至少从法律角度而言是这样。他担心的是埃米莉。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毕竟这是他过去的人生。二十年来,他没有一秒钟认为那会是问题。
所以……也许不告诉她就算了。虽然她会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他可以全部怪在杜伦又出现这件事上头。
他缓缓地点头,说服自己其实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他只是一时被吓到,昏了头。
他只需要闭紧嘴巴,别再像个神经衰弱的废物一样。我办得到。我可以的。
一个通信符号在他的网格中出现。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秒。
“确认来电身份。”他告诉e-i。
“杜伦。”
“你他妈的开我玩笑是吧。”索尔低声咒骂,很努力才不跳起来去察看杜伦是不是正躲在沙丘里窥探他。他花了好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跟杜伦扯上关系,就绝对不能气呼呼的。
他的手伸向瞳孔智元投射出的键盘空间,扭转符号。“这他妈的太早了。”他说。先攻击,让敌人采取守势。
“老兄,我知道,你也知道,不是重要的大事,我也不会来找你,对吧?”杜伦回答。
“这么早会有什么大事?”
“我们需要借你的船。”
“什么?”
“船啊,老兄。”
“你太扯了。”
“我也希望真的太扯了,真的,但我们真的需要用。现在就要。”
“做什么?”索尔知道他不会得到答案,至少得不到真的答案。他只能决定让不让他们用船,原因不重要。
“我们只是想在所有人之前出海。如果你现在把船让给我们用,就可以不用打扰家人,安心回家。”
混蛋!他妈的混蛋。可是……杜伦、瑟贝迪亚和祖拉是转移埃米莉注意力的完美方法。他可以从码头回去,坦承杜伦突然闯入他的生活。
鲁埃达码头就在老港区,维拉斯可海滩的另一边。天狼星刚从星环边缘升起,码头的弧形水泥挡海墙在带着粉色的明亮天色下发光。俱乐部外面只有几辆车子,都是在海上过了一夜的狂热船主的。杜伦和祖拉站在一辆老旧的大雷诺货车旁边,看着福特洛罕停在旁边。
“真高兴看到你啊。”杜伦露出大大的笑容,握紧索尔的手。
索尔紧张地瞥了祖拉一眼。她戴着全罩式太阳眼镜,显得很紧张。她为什么会紧张?“当然。我们先进去吧。”
“就指望老兄你了。”杜伦漫不经心地朝俱乐部前面挡在栅栏后的草皮一比,大大锁起的栅门通往码头,“这里的安保不错啊?”
“到处都有罩网。这些船不像亚贝利亚大多数的船那么豪华,但也值一笔钱。”索尔说。
“很好。被偷就讨人厌了。”杜伦说完,从货车里拿出一个冲浪板袋。
索尔越发担忧地盯着袋子。黑袋子长约二百三十厘米左右——正是杜伦这种身材的人需要的冲浪板尺寸,但光看袋子圆滚滚的样子,索尔就知道里面不可能是冲浪板。而就连杜伦提起袋子时,肌肉都因为重量而紧绷,青筋骄傲地从干黑的皮肤上暴起,索尔的噩梦随即彻底成形。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走吧。”祖拉拿着一个小肩包说。
索尔一语不发地走到栅门边。他的e-i跟码头罩网确认密码,码头罩网则用缠入栅门与围栏的智慧粉尘检查他的生物辨识。门锁咔啦一声,门滑开来。
杜伦和祖拉无声地跟着他走到二号码头,到了“快乐月亮号”停靠的地方。这艘游艇有十米长,配有一根伸缩桅以及全自动与人工手控双功能船帆。他想要孩子们学会真正操控帆船的方法,却一直很遗憾带他们在海上度过的周末太少。
杜伦把冲浪板袋放在木条搭成的码头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袋子发出沉重的咚一声。绝对不是冲浪板会发出的声音。
“谢了,老兄。我真的很感谢你把船借给我们用。我保证今天晚上就把它安安稳稳地送回来。”杜伦说。
“好。”索尔说。
杜伦用散发红光的眼睛特意瞥了一眼游艇,“网络码?”
“哦,对。”索尔叫e-i把“快乐月亮号”的网络码给杜伦,无声地补上一句:小妞,抱歉了。不过现在他就算再也见不到这艘船也无所谓。他跟任何犯罪都无关。冲浪袋!他是普通人,只是把船借给外地来的朋友。冲浪袋!他站在码头罩网看得见他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去问他们要把船开去哪里。冲浪袋!“把它照顾好。”
“一定会的。”杜伦说。他打开主舱门,然后消失在里面。
“我想要请你帮我买点东西。”祖拉说。
“啊?”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开始猜想瑟贝迪亚在哪里。一定不在有危险的地方。老大向来如此。
她给了他一小张折叠起来的纸。他正要把纸摊开,她便握住了他。
“没什么紧急的事。我过几天打电话给你。”她的躯网要求跟他的e-i联机,网格上立刻出现一笔转账金额进入他账户,“这是一点钱,应该够付了。不用给我看收据,我相信你会好好帮我处理。”她拿下太阳眼镜,仔细地端详他。打量,总是在打量他。“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索尔摇摇头,可怜兮兮地吞口口水,“不会。”
“我几天后打电话给你。东西先帮我存在“夏威夷之月”里,我不想打扰你的家人。”
索尔只看得到等待转账的符号。“你拿着。”祖拉说。
他直觉地叫e-i打开一个他很久以前开的第二账户,已经二十年没用过了。亚贝利亚没人有第二账户——他们不需要,因为没有所得税。他伸出手,拨动了转账符号,钱消失在一家越南银行里面。
祖拉满意地一点头,“晚点见。”
索尔立刻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他们以为光这样一笔钱就能让他上钩,哪有这么容易。索尔·霍华德这个人有些事是他们永远都猜不到的。
无论从现在起会发生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当他们以为的温和听话受害者。
帕瑞西·艾维特下士缓慢、痛苦地逐渐醒来。一开始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头有多痛。心脏每跳动一次,疼痛的头颅里面就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他眼前的景象一片灰,只是每次敲击时都有可怕的鲜红色火光闪过眼前。嘴巴又干又臭,味道是他想象中骆驼大便的气味。皮肤又冷又湿,发烧了。右腿,死了——什么都没有,没有感觉。他想把腿从奇怪的弯曲姿势伸直,动作引发的尖锐疼痛立刻让他呻吟出声。血液又流入缺氧的肌肉,让他随着一波火焰的热浪一同醒来。这次他突然明白地意识到自己肚子的感觉。
“妈的。”他仰躺在地上,脸颊鼓胀。其实他抬不起头,太害怕偏头痛的震动会把他的额头直接劈开,让脑浆全部流到床单上。
床单?
他眨眼收回泪水和自怨自艾,想要重新集中注意力。某个旅馆房间:黄色的墙壁,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屋顶。里面是有百叶窗的窗户,圣天秤星的阳光从百叶窗木条周围渗入。有门通向套房浴室,有人正在里面。他可以听到水龙头喷洒水的声音。
“什么?”帕瑞西终于勉强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感觉挺不舒服。好,所以他躺回大床上。没有枕头,但他看到地板上有几个枕头。没有棉被。而且他光着身体。真正、彻底地赤裸着。床单上有某种深色的湿印子。靠,是血吗?不是。好。其实印子不止一个。一瓶香槟倒在床头柜上,地板上有另外一瓶红酒,还有一瓶剩下少许的覆盆子伏特加。瓶子旁是几个很可疑的银灰色药剂空壳。还有衣服。他的制服被丢在房间里,还有……帕瑞西眯起眼睛。安杰拉原本穿着的白衬衫挂在椅背,蓝色裙子在他裤子旁边的地毯上。
“什么啊!”帕瑞西呻吟一声,倒回床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太惨了。他这辈子的确有过几次——其实顶多两次——一夜情第二天醒来时想不起女孩子的名字。那已经够丢脸了。可是这次……
他们昨天晚上是去了几家酒吧,这一段他记得很清楚。他们一边聊,一边喝了一两瓶啤酒,就像真正的约会一样。然后是餐厅。鲁夫!没错,这个他记得,还有马陆子。他绝对忘不了那道菜。安杰拉坚持要点。那东西看起来真的像地球的马陆[3],只是身上长毛,但其实是可巧娃树的种子,熟了以后就会从树上掉下来,爬到不远的地方发芽,动作缓慢而优雅,直到蘸上辣椒酱,马陆子就会开始拼命挣扎扭动。吃的方法是一口塞进嘴巴里,整个吞下。安杰拉吃了一大碗,他吃了两颗就放弃了,她一直笑他这样算什么铁血军人。
然后他们去了夜店。不对——不止一家。很多家!几个令人尴尬的回忆慢慢爬了出来。
安杰拉还真会跳舞。够火辣!每个流畅的动作都让他着迷地傻盯着那身材曼妙到极点的身体。喝了不少啤酒和红酒,他整个晚上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她玩得很疯,但他完全没落下风,她喝一瓶他就跟一瓶,她喝一杯他就跟一杯,她嗑一颗他也跟着嗑一颗,嘴巴里的保姆智慧网元在他的网格上打出各式各样的警告符号,直到全部被他关闭。然后,她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说:“拜托你,帕瑞西。已经二十年了。你能想象二十年无性的人生吗?我好需要你。”
他们一定是用了瞬间移动来到旅馆,因为他只记得人到了这里。两个人站在床尾,他的舌头塞入她的小嘴,双手埋在她的上衣里,抓住她销魂的双峰。
“等我一下。”她快步走向浴室,“还有一件事,帕瑞西。”
“怎么?”
“我回来时,你最好已经脱光了。”
就这样。这是他最后记得的事情。真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做了一晚上却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们一定做了一晚。他又开始看着房间,瓶子,酒渍,就连他的手臂上都有覆盆子伏特加的舔痕。
帕瑞西好想哭。
浴室的门打开,安杰拉走了出来,湿发梳在脑后,整个人裹在一条红色的旅馆毛巾里。
帕瑞西当时最强烈的念头是,幸好真的是安杰拉,而不是别的女孩。但自己这样真是可悲到极点。
她朝他露出邪魅的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呃……你也知道的。”他挪不开眼睛,她实在看起来太耀眼了。完全符合所有男人的想象:聪明、美丽、性感。
安杰拉挑逗地舔舔嘴唇,慢慢地摊开毛巾。她的皮肤因为水滴而闪闪发亮。“就这样?”
“什么?”帕瑞西沙哑地说。
她走到床边,直到站在他面前,然后让毛巾彻底落地。“你记得的。”
我不记得!我他妈的通通不记得!
“昨天晚上。”她说完深吸一口气,展示完美的腹肌线条。
帕瑞西觉得他现在最好立刻死了算了,“呃——”
“你说你觉得我白天时应该更好看。”她的手开始性感地摸着自己的腰侧,缓缓晃动肩膀,“真的吗?”
“对。”
她又露出微笑,开心得看起来像是天狼星的阳光。他给她的快乐。然后她上了床,四肢着地压在他身上,舌头挑逗地舔着他的嘴唇和耳朵,一只手握住他的小兄弟。“我们昨天晚上弥补了一天。”她渴望地喃喃低语,“所以你现在要开始处理剩下的十九年又三百六十四天。”
他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把她性感无伦的赤裸美体压在他身上,兴奋期待的脸离他没有几厘米远,手握着他软趴趴的老二,恳求要跟他做爱。而他宿醉、嗑药过头的身体却连一丁点都硬不起来。
“对不起。”他挣扎地从她身下逃开。
“对不起。”他没有办法看她,耻辱远比他身上的痛楚要更伤人,“宿醉。想吐。不是因为你。绝对不是。真的不是。”他冲入浴室,猛力把门锁上,朝着马桶,立刻吐得昏天暗地。
第十六章 2143年2月8日,星期五
一片毫无缝隙的卷云布满天空,为丛林带来全方位、毫无死角的照明。安杰拉走入戴达勒斯的深色圆柱形机体时,天气已经是这样,影子变成闪过地面的灰色小鬼。没有一丝风,连亚贝利亚平常从不缺席的海风都没有。云朵当然没有驱散炙热的气温,再加上逐渐升高的湿度,任何动作在外面都变得很困难。有半数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是在吸入水气而不是空气。
早上她的小队花了超过一个小时才把帐篷收好,结束时每个人都满头大汗,咒骂连连。他们吃早餐时,巴勃罗·博坦中尉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带来前进出发的命令。所有人都把自己的配备收好,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互相挑衅、开着粗野玩笑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野地。他们把帐篷折成一个个整齐闪亮的黑布团,分放在每一队的装备上。在这之后,他们只能蹲在泥巴地上,周围都是行李包,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在等着后勤部队的组装货车开来,带他们上路。
满身大汗又忙碌万分的工作让帕瑞西不用多想办法就能不跟安杰拉交谈,延续昨天的情况。他们搭上戴达勒斯时,飞机已经被设定要运送货物,乘客完全是次要、廉价的肉块,被塞在重要的货物柜与器材之间。巨大的机体像是用金属和其他材质组成的鲸鱼肚子,椅子只是简单的铁框架,从机体墙壁折叠放下,上面有片尼龙网布可以让人坐下。就连万斯·埃尔斯顿都必须照做,他往耳朵塞了隔音海绵,然后勉强忍耐气味、引擎声、阴暗的照明、震动,还有六十个人只能分享两间厕所的一切。安杰拉猜想他其实挺享受这种辛苦,因为感觉起来会很有男人气概。她看不出帕瑞西对飞机的想法,他选择坐在飞机的另一边,两人之间的空间大多被移动生化实验室占据。
她可怜的小狗男孩仍然承受着极大的苦闷,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罪恶感。那天早上在旅馆时,她原本很期待能好好滚床单的,但是失败之后,两个人都有点恹恹的,就这么回到亚贝利亚机场。小队里的其他人好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了没有,但是两个人都没多说。
接下来两个半小时的航程中,她读了更多之前下载的历史和政治档案,不光是为了维持她的伪装,更是为了真正了解拉姆拉过去二十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降落前的十分钟,她关闭档案,用网格通过飞机的外层罩网去看正要降落的目的地,艾德瑟。
在戴达勒斯第一次成功起降后,跑道也经过加长,推土机和压土机日夜不休地工作……不过安杰拉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同,从天上往下看仍然像是一小条泥巴,只不过现在倒是看得出来两端都有掉转方向的圆圈跑道。
起落架开始哐啷啷地放下,安杰拉看到乔希又想要把座位的金属框给捏扁,忍不住咧嘴而笑。然后,飞机降落地面,开始到处乱弹,猛烈地减速。货柜和行动生化实验室扯动束缚住它们的系带时,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可是带子撑住了,飞机很快就来到跑道尽头。
斜坡放下,明亮的圣天秤星阳光涌入,所有人都忙着眨眼,手忙脚乱地掏太阳眼镜。炙热潮湿的空气取代他们原本在呼吸的空调空气,带来奇怪的刺鼻香料味。安杰拉警戒地认出那是当地种植物的十亿孢子,是丛林的哨兵,很清楚地警告人类这是异星球的领地。她喜欢马陆子,可是对这星球上惊人的斑马种植物制造的繁殖微生物敬谢不敏。人类组织对于有些植物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营养来源。
她下了斜坡,乖乖地跟在万斯·埃尔斯顿身后几步。今天奇怪的卷云层仍然在她头上,宁静的风半点也吹不动。虽然天气明亮,气氛却很阴郁,加上植物的气味,两者让她对前进营地充满了不信任。她从口袋拿出防晒油擦到手臂上。她的T恤是HDA发的圆领衫。才进丛林一分钟,她就已经虚弱了,在比克——昂温那里买的长袖上衣被塞在背包底端某处,实在热得穿不下。可是她很骄傲地继续套着绑腿。
艾德瑟是HDA在亚贝利亚机场的缩小版。一堆快速房舍组成中央营地,里面是新的观测中心,旁边是后勤办公室,还有一间战地医疗所;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黑色帐篷,旁边是大用餐帐篷。两端没有墙的半圆形塑料布帐篷工作室也被搭了起来,工程师在里面检查地面车辆。主要来说,艾德瑟是一个器材准备点,一排又一排的货架已经堆得老高,还有更多直升机及其他交通工具,预计只要e射线机一找到蚀影山脉以外有合适的地点,直升机就会飞去下一个前进营地。艾德瑟储存数量最多的一种货物就是有机油,巨大的油槽设置在跑道的另一边,粗厚的塑料方块在每次探勘队唯一的一架戴达勒斯输油机落地时就会装满它——它现在只有这一样工作:日日夜夜不停地起飞,把有机航空油与有机油送给饥渴的车辆与直升机。
移动生化实验室笨重地下了斜坡之后,一辆自动货板载卸卡车开进了戴达勒斯,要把剩余的货品取出。帕瑞西的小队则被交付了替所有人搭帐篷的工作。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意义。当那些娇滴滴的科学家的什么鬼仆人。”吉莉恩·科瓦斯基抱怨。
“我们是安全人员。”帕瑞西告诉所有跟在自动载卸卡车后面的人,“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们也是随召随到的助手。你们以后要干的事情绝对比架帐篷还要讨厌。事先习惯吧。”
亚提欧来到安杰拉旁边,压低了声音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们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我什么都没做。”
“难怪。有人可是很期待啊。”
“有人喝太多啤酒了。”她说。
亚提欧笑了。
安杰拉帮忙架好帐篷,与那一排排发光黑色、吸热三角形摆在一起。没人赶时间,因为天气实在太闷热了。众人工作时,旁边正在替最后一架e射线机发射做准备的地面人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e射线AD-7090EW50自动空中行驶器是奈提航天科技公司制造的一款装满传感器的无人驾驶飞行器,原本设计是让HDA在卫星都会被打下来的沾斯潮中,仍然掌控具有一定质量的大范围备用感应系统。它的造型是简单的窄三角平台,十二米长,两边机翼间隔十米,上层机体外壳是一片黑色的光能收集器,提供一万瓦功率的能量来给三组引擎供电,以驱动一组大型的双桨后螺旋推动器,还附加十二个埋在机体里面的氦气气泡,让机体的浮力更强,飞行方向也可以受到一定程度的操控。
安杰拉与她的小队在一旁看着,飞行器准备升空时,所有人开始鼓掌。黑色的三角形微微颤动后,终于升空,离地五米时,巨大的后方螺旋翼开始转动,让机体更加稳定。它要飞十个小时才会到达蚀影山脉另一边的运作位置,离这里有两千公里远,一旦到达,它就会沿着一个大范围的“8”字形路径不停地缓慢飞行,不需要任何保养就可以飞五百天,不断顺着通信链朝它在亚贝利亚的兄弟e射线机发送通信。
小队在晌午时终于架好了帐篷,中尉也没有再交给他们任何任务。天上毫无间断的积云在逐渐增强的风吹下松动起来。
“我们能去游泳吗?湖离这里只有半公里。”奥马尔问。
“噢。我才不要被哪只十米长的土鲨鱼咬掉蛋蛋。”拉蒙说。
“这里没有鱼,也没有动物和昆虫。”安杰拉说。
“反正拉蒙也没有蛋。”穆罕默德·安瓦不怀好意地笑说。
帕瑞西问了中尉,回来后宣布:“我们可以去游泳,但是十八点有简报。我们今天晚上要开始边境巡逻。”
“什么?安杰拉才刚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喂!我只说没有鱼,可没说其他的也没有。”她抗议。
“我们要负责巡逻边境。也许怪物不在这里,但我们要保持警觉,建立起对丛林的了解,还有熟悉在这里要怎么行动。你们都要准备好。明天异种研究队出去采样的时候,我们也要护送他们。你们也够了,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度假的。每个人都给我注意点。”
被骂完的小队乖乖地从包里拿出了毛巾和泳装,全部朝湖边前进。这里的原生植物似乎比亚贝利亚机场附近的来得有活力,藤蔓已经很兴奋地缠上快速房舍的支撑脚。通往湖泊的路已被踩出一条小径,压扁的绿褐色草叶到处都在冒新芽,明亮的蓝绿色像刷子的鬃毛一样往上长得密密麻麻。
“你在躲我吗?”安杰拉问。
还说自己是个感觉敏锐的士兵呢——她没走几步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到帕瑞西身边。他没有跟任何人并肩同行,也没有人想要跟他一起走。
“没有。”他没好气地说。
“那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