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把最后一点咖啡倒在停车场坚硬的雪地上,看着脏兮兮的褐色液体融化雪面。“我知道几十个人。我抽身后,全死了。你懂了吗?”
“坎尼莎!”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朋友奥尔德雷德?从另一边下手。”
他瞪着她,“你没断联络。”
“不是。”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戳戳自己的脸,“我看到你一见到我的脸,就在心里打算盘。我得的这东西一定要处理。我必须离开,离开到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可以帮我熬过去的基因治疗法,那可是贵得不得了的玩意儿。我不会冒险,我这辈子冒了太多险,人生的冒险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妈的,我只是要一个名字而已,坎尼莎。一个而已!你欠我的。名字没什么危险吧。”
“让我想想吧。”她转身走向停车场出口生锈的栅栏。
“坎尼莎!”
“不要再找我了,永远别找我。我会找你。也许。”
席德看着她摇摇摆摆地离开,牙关紧咬。他想追上她,抓住她逼她转身,继续朝她大吼,让她明白他多么需要这个消息。可是他知道那是没用的。况且,她也说了也许。在她的世界里,这已经等同于镀金保证。
在第二架戴达勒斯通过通道后,席德开车载雅辛塔和孩子们回市中心,车子停在市场街警局,购物位置方便,又不用付停车费。
“你别想‘顺道’过去看看案子的进度。”雅辛塔边下车边警告。
“我从来没想过。今天是我们家庭活动日,我跟你说过的。”他大声抗议,然后装作没看到她投来的目光。他们吵了很久她才同意让他见坎尼莎,况且他的瞳孔智元网格有一个小小的实况窗口,让他可以查看他的小组成员在全像剧院里的进展。他们已经查了十八辆出租车。没有一辆是出现在爱思维克码头的那辆。
两人确认扎拉跟威廉包裹得严严实实,外套扣好,围巾系紧,手套戴上,然后雅辛塔领着众人走向格雷纪念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飞机通过通道的景象吸引走了,店家的人潮比平常的周日中午要少一点。席德走进中央购物中心卖校服的史坦纳顿商店。店面以光滑的褐色瓷砖装饰,门边有棕榈树,看起来像是二百四十年前此处建造时留下的,绝对老派的装饰,孩童大小的模型人偶展示着十几所私立学校的校服,不过运动器材倒是很现代。席德向来不喜欢小孩子们运动时戴着大大的保护头盔,面前还有铁条挡着,再配上其他夸张衬垫的配件,完全彰显他十分鄙夷、经由官方提倡的多疑与反风险文化。他当年踢的足球是真正的足球,不是孩子们现在在学校里打的追赶跑半垃圾。受伤的话,下次更小心就是了,不这样学不到东西。但他在这件事上头从来没争赢过雅辛塔,她舍不得她的宝贝暴露在“不必要的伤害”下。史坦纳顿的镜子是22世纪的,所以威廉可以旋转影像,从各个角度欣赏他的新外套,于是也引起他跟妈妈关于样式与合身度的争论。席德带着扎拉躲得远远的,看着扎拉说她没有就活不下去的东西。她说得没错,她的学校围巾已经磨平了,手套也太小。他们走出店家时,一行人提着三大袋,席德的第二账户也少了五百欧法元。欧洲一半的人民都有第二账户,来源都是干私活或是不入账的奖金。
席德的警察薪水是走正式途径,但他的工作也带来许多增加额外现金流的机会。难就难在要维持平衡,有太多警察像是进入游戏店的小孩,一过试用期就整个不受控制,变成帮派勒索与税务局稽查的明显目标。席德则在两年以内都保持两袖清风,直到他升职,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持低调以避免被查,而且他向来都不碰轻微犯罪:需要证据出问题或凭空消失的本地辩护律师、夜店老板、被困在地盘斗争的毒枭、无照营业小公司等等。好歹他人在纽卡斯尔,这里可是天文数字般的有机油的钱从所有企业核心涌出,让每个路过的人都能一夕致富的好地方。
在沉默听话地当了六个月初级警探后,席德把一名诺森伯兰星际企业的中层经理从夜店里的一个麻烦境况中给弄了出来。这件事从没出现在任何警察档案上,他也从来没要过任何东西——但他知道这会引起某些人的兴趣。几天后,奥尔德雷德本人跟席德一起在一家牙买加蓝咖啡馆加盟店坐下,亲自向他道谢。
从那时起,席德的第二账户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从新摩纳哥不可追踪账号转来的外聘费。奥尔德雷德有时候会联络他,问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只有能接触到政府保密数据库的人才能回答。他们当然有十几个渠道,但席德是个有用的渠道,可靠的渠道,懂规矩的渠道。一切如常,直到去年9月,他进入英国财政部,下载一家已经被标记要审查的公司数据,才出了问题。除此之外,他的事业一切顺利,如期升迁。就连新摩纳哥的支付金额也跟着水涨船高,与他的警衔成等比上升。
逛完购物中心,他们去了灰街中段的利维餐厅享受周日午餐。宏伟石造建筑物前的宽面玻璃窗让孩子们可以一面用吸管喝香蕉奶昔,一面看着车水马龙。
“你们喜欢那栋房子吗?”食物上来的时候,席德问。他们全部都看过了从中介那里下载的虚拟现实,轮流在全像控制台里待了一会儿,每个人都可以自行决定是要看得仔细还是匆匆略过。
扎拉含着吸管,笑着说:“我知道我要哪个房间。”
“真的?”
“我想要后面的房间,就是上了楼梯以后左转的那间。”
“是右转。你连左右都分不清啊?”威廉轻蔑地说。
雅辛塔警告地瞥了儿子一眼。
扎拉刻意不理她哥哥,“它面向花园。我的窗户现在往外看都只有马路,很无聊。爸爸,我真的很喜欢花园,我用了虚拟的季节显示的功能,夏天里面有好多花呢。”
“我们能有弹跳垫吗?很大一个,像艾瑞克家那么大的?”威廉充满期待地问。
席德想起威廉朋友家花园里的巨大弹跳垫。“没办法那么大,但可以买一个给你。”
“在这之前,你们两个都必须有惊人的乖巧表现。”雅辛塔警告。
“一点也没错。而且最快也要等到夏天。”席德附和。
“啊——这根本是勒索。”威廉抱怨。
“请注意用词,谢谢。”席德威胁地指指他。
威廉露出典型青少年的叛逆表情,在他的约克郡布丁上倒了浓稠的肉汁。
他一定练习过。等他真的成了青少年,不知道会怎么样?天啊,其实也没多久了,席德心想。
“所以你们喜欢那栋房子吗?”雅辛塔问。
“喜欢。”威廉跟扎拉异口同声地回答。
雅辛塔意味深长地看了席德一眼,用叉子卷住意大利面,“怎么样?”
席德网格里出现一个红色高优先的符号。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往空中狠狠挥拳的冲动。“好啊。约个时间去现场看看吧。”他说。
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这么有兴致。”
“那是个好房子啊,宝贝,而且又在我们预算范围内。”符号无比精准地展开。
弃尸在爱思维克码头的是出租车二十二号。
第九章 2143年1月21日,星期一
星期天晚上,二十二点二十七分的虚拟现实以水街为中心,泰恩河在全像剧院的一边,史考特林路在另一边。席德站在水街东边破烂的建筑物间,看着交叉成网的小路把老旧的建筑物与破烂的工厂织成一片,直到地面下斜至与河岸衔接。斜坡上建筑物的分布情况并不复杂,算不上是迷宫。正中央有一条以前的铁路穿过,现在是卡庭斯花园公园——一片穿过阴暗都市的绿地,让当地住户有个可以喘息的空间;更有一座动物园,给从来没出过城市的小孩与动物互动的机会。
虚拟场景里,他双腿消失的位置正是帮派的数头造成最严重破坏的地方。面向水街的罩网没有一处是启用状态,全部被撕烂,马路的智慧粉尘区域罩网也被电波脉冲全面屠杀。运行虚拟现实的AI用城市规划办公室的图书馆影像取代这一块,建筑物的表面来自不同的季节,从明亮的夏季到灰暗的秋季,湿漉漉的表面、沐浴在阳光下的干燥墙面、雪泥、泥泞、冰雪……没有半点来自上个周末的影像。
过了A695史考特林路的分界线后,斜坡半路好一点点,但即使是这一块,放大的影像也让感应装置失效的区域更为明显。席德低头看着史考特林路的六车道。他的正下方是跟邓恩街的交叉口,穿过一排大路南边的汽车展示间。在往东的高速公路上,那辆出租车出现在雪铁龙的展示间大墙上的智慧粉尘罩网记录中。它的颜色是接近黑的深蓝色,跟城里的其他出租车一模一样。
昨天晚上,在他们确定就是这一辆车之后,阿布纳、拉尔夫、里安娜、伊娃用他们手上最清楚的罩网影像运行了图像比对程序。汽车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泥巴、没有凹陷、没有擦伤,跟别的出租车没什么差别。他的团队在同一条路径上找了好几次,不断把虚拟画面暂停,想要看清司机的长相。可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北方鉴证公司的蒂莉·刘易斯之后,后者已经确认挡风玻璃和侧面玻璃都涂了单面隐私漆。没有人能够看到里面,门也没有打开过。
“他们换了几次牌照?”席德问。
“四次。”伊娃确认。她站在他身边,闷闷不乐地瞪了出租车一眼,“每次变换都是在他们破坏的路口。”
“所以他们知道哪些路口被破坏了。”
“绝对知道,老大。大多数时候它会等到另一辆出租车也进入路口才换,这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她指着脚下的出租车,“它在公园路交叉口回转,回到市中心。每个岔路、每个拐角、每个麻烦的交叉口,这混账都会绕过去。从这时开始,它花了四十分钟才消失在GSW区里。”
“以城里的交通状况来说,还不赖。”伊恩从全像剧院的控制中心里说道。
席德从玻璃外朝他咧嘴一笑。“是啊,不赖呢。”他再次低头凝视着破烂的河岸区,“好。”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拉尔夫·史蒂文斯正站在伊恩身边,不带感情地看着这一切,“这部分我们必须做到完美。我们要找到这辆出租车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案发地点。这群混蛋把这一区的罩网毁了一半,就是想阻止我们用今天的方式追查,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从这里开始——”他转身,低头看着出租车停下来把尸体处理掉的小巷子,旁边是个工地,“——要到这里,它必须走水街、君主路,或是史金纳波路,而它现在就在这三条路的交会口。所以,它是从哪里转到这里的?黛德拉,我们的起始范围从雷德桥开始,一路沿着史考特林路,直到与阿姆斯特朗街交叉口。从此时此刻的两个小时前开始追查。”
“是的,老大。”黛德拉低声回答。
席德重新指着出租车的影像,“我要每一辆开进这一区的出租车数据,不管是什么颜色,牌照是什么,都要预设是假的,只有实际用影像与数据删除之后,才能把它从全像区中移走。”
投影画面开始变化、缩小,好能包括他指定的范围。所有有牌照的市立出租车都用荧光蓝色的图像标记注明。
“阿里,你进来跟我还有伊娃一起,我们跟着黛德拉的数据追踪同步进行目测观察。伊恩,去第二办公室,我一大早已经叫人把它清出来了。你去查查我们找到的每一辆出租车,去跟车主、车行、司机、乘客都确认一遍我们这里看到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就算只是在A695走一段路也要查明。”
“老大,这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会联络欧鲁克,叫他多给我们两名临时人手。”
他瞄到伊恩隔着窗户刻意压抑的笑容,很清楚他的副手在想什么:幸好是你去,不是我。
伊恩想得没错。欧鲁克发了几分钟的飙,才很不情愿地同意把更多警探暂时分到席德的小组里,尽管他其实挪不出人手。
到了午餐时,第二办公室已经坐满了人,忙着打电话去调查每辆在全像剧院虚拟现实中通过的出租车当晚的路线。十五名警探在全像控制台前坐下,一堆军衔很低、表现差劲的病假大王,欧鲁克把他们从其他案件调查小组里挪了出来,那些小组应该很高兴扯后腿的人终于走了,可是席德给这些人的工作并不难,伊恩又盯得紧,他们只需要打电话去确认每辆车的正式记录内容是否属实即可。
当万斯·埃尔斯顿下午四点通过安全线路来电时,席德报告他们在星期天二十点三十分到二十二点二十七分这段时间内,已经辨认了曾经出现在该区域的二百零七辆出租车。
“在那之前呢?”埃尔斯顿立刻问。
席德斜瞥了一眼拉尔夫,两人一起在他的小办公室里,安全锁亮起。“我们认为两个小时的时间范围是合理的。后备厢里有尸体的人不会开着车在外面转太久,一定会以最快且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把尸体从凶杀现场运到河边。”
“他们大概也不会停在路边,只为了让我们做出错误的时间推估,这样得冒被人意外发现的风险。”拉尔夫说。
埃尔斯顿哼了一声:“这是那些警探告诉你的吗?”
“这个说法符合逻辑性,我很同意。”拉尔夫说。
“我们有一个新的团队在检查每辆出租车的真实身份,会从那些不能确认身份的出租车开始。如果在二百零七辆出租车的所有全像范围内还找不到,那我们会往更早的时段重新开始找。”席德说。
“要花多久时间?”埃尔斯顿问。
“实际上来看,我们一天可以彻查四到五辆出租车的路径。它们会在城市里到处开。真想做得确实,就得花时间,我们不能冒险错过车子停靠的任何一站。”
埃尔斯顿惊呼:“那要花五十天!我没有办法接受。”
“只有当最后一辆出租车是我们要找的不幸情况出现时,才要花上五十天。可能的情况是,我们应该在两三周内就可以找到。”席德反驳。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五天之内找不到,我们就不用想了。”
“一般调查案是这样。但目前为止,这案子算不上正常。”
“该死的,我以为你确定是哪一辆出租车以后就能有比较振奋人心的消息。”
“我们还有鉴证报告没看,他们在查出租车的残骸,可是烤焦那辆车的人很清楚要怎么做。根据我们目前为止看到的状况,还包括弃尸团队把道路罩网歼灭,同时撕裂墙上的智慧粉尘,我想找负责帮派工作的警察单位施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如果真是你的外星人动的手,它也一定有本地人帮忙。”
“调查案需要保密。”
“是的。找来其他小组进行另一个角度的调查工作,有助于强化车辆抢劫的故事性。这正是低级帮派会做的犯罪行为。”
“很合理,也很有可能带出不错的结果。我们需要尽量打开调查方向。”拉尔夫说。
“你要跟他们同化了吗?”埃尔斯顿问。
“我要从任何可以找出上星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角度进行调查。”
“好吧。我同意。而且我还能替你提供另一个调查方向。他们已经同意让所有A支诺思二代进行基因测试。如果有谁是假冒的,一定藏不了多久。”
“太好了。”席德说。其实他随便想想就有五六种能让冒牌货避过测试的方法,尤其如果整件事有其他的诺思家族成员参与,只要事先一两个小时的预警,样本很容易替代,“我让特罗斯安保公司去找破坏智慧粉尘罩网的人,他们是这一行中的佼佼者。如果我能抓几个数头来审问,也许能找到指向犯案帮派的额外线索。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活动很多,一定有某人在某处会暴露身份。”
“好。”
“我想保留我们今天找来协助办案调查的额外人手来负责这一块。”
“这是你的调查案,你要做就去做,不要指望我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呵护你。”埃尔斯顿说。
“我会跟你说这个是因为如果我为了这件事被欧鲁克责怪,我会找你来处理。我又从警局调走了十五名警探,现在连抢劫案都几乎没人办了,更不要提什么重大案件。”
“拉尔夫,帮他挡。还有什么发现?”埃尔斯顿说。
席德承认:“今天没有。现在是每个案件必经的基本调查阶段,很无趣但很必要。”
“我对完善准备的认识很深,不劳你费心。继续跟我汇报进度,一有突破就联络我。”
“是的,长官。”拉尔夫说,但他面前的屏幕已经黑了。
席德懊恼地摇摇头。“谢了。”他对拉尔夫说。
“如果我不觉得你做得好,不会支持你。”
“唉。”席德举起手,想要活动活动紧绷的肩膀肌肉。花大半天弯腰研究全像投影画让他腰酸背痛,但寻找出租车是非常重要的工作,他不打算把这一块交给别人。
“你明白我们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花费五十天。”拉尔夫说。
“我知道。”
第十章 2143年1月28日,星期一
早上七点钟的闹铃把席德从美梦中拖走。他疲累且烦躁地呻吟一声,趁雅辛塔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拍下暂停键。不管那是什么梦,他喜新厌旧的记忆已经在他倒回床垫的这段时间里,把旧梦抛诸脑后了。
“今天早上轮到你帮他们准备出门。”雅辛塔说。她听起来似乎全身无力。
他的网格忠诚地开启,让他的视线中出现符号与基本文字。还没有人看到接走诺思家族人员尸体的出租车。我一定要把醒来后网格打开的间隔时间设得更长一点。“我知道。”
她星期天晚上是晚班。钱不少,但是紧急手术意味着她到凌晨四点才上床睡觉。
他叫e-i把网格暂时关掉,然后躺在原处,直到她又开始打呼,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威廉跟扎拉两个人都醒了,他很努力不要发出太大声音,把他们叫起来,送入浴室。他们已经习惯妈妈晚回家,需要睡眠,所以也都安静地下楼,自己从烘衣机里抱出一沓校服。
“做得好。”他看着他们在厨房的老旧炉台前穿上衣服。这一款炉台是蓄热型,有一片厚厚的多变向材质的黑色聚热片架在面南边的墙上,整个夏天都在吸热,然后将热气缓慢且持续地发送到烤箱和烹调台上,随时保持温暖,只需要一点电力就能把温度提高到烹煮热度。如此一来,冬天早晨屋子里最温暖的地方也会是厨房。
席德打开光波料理炉的快煮功能,做了水煮蛋当早餐。
“你们两个的功课都做完了没?”他们坐下来吃早餐时,他问。
“你昨天晚上就问过了。”威廉抱怨,“我跟你说了,我星期五的时候就已经上传文档,学校网络也确认过,登记好了。我该做的都做完了。”
“我不是在盘问你,只是关心而已。”席德说。
“爹地,我的书都看完了。我喜欢小马公主的故事。”扎拉认真地说。
威廉做个鬼脸,但没笑她。席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做得好,宝贝。”扎拉很喜欢读书,但是他非常希望她能开始读一些更有趣的书籍。老师们都说在这个阶段,支持她的阅读行为非常重要,因为太多小孩一学会基本的文字之后,就立刻选择简单的全像互动内容。
“如果我们有新房子,能养小狗吗?”威廉边切吐司边问,“屋子一定够大。”
“养小狗是很辛苦的事。”席德说。他星期五下午溜班去看杰斯蒙区的房子。伊恩和伊娃替他打掩护,往拉尔夫那里塞了一个又一个档案要他审读。其实这也不难,因为调查到现在,已经搜集了大量的资料。席德原本预算每天可以追查三到四辆出租车的行驶记录实在是太乐观。到了星期四,他们才查了两辆。一辆以极为复杂的路线在城里穿梭,然后载客去摩佩斯,所以又需要一堆新的罩网数据才能继续追查下去。拉尔夫全程跟他们一起待在办公室和全像剧院里,因此他能明白,但埃尔斯顿就没那么体谅了。
“我会遛狗的。每天都会。”扎拉严肃地保证。
“再说吧。”
“说什么?”雅辛塔问。她走入厨房,穿着一件大大的浴袍,头发杂乱,一手遮住一个大呵欠。
“你应该继续睡的。”席德轻斥。
“我想要送大家出门。”她说完搂住威廉和扎拉,亲昵地一抱,“所以刚才说要再说什么?”
“养小狗。”
“养在新屋子里,妈妈。”扎拉说。
“哦。”雅辛塔好奇地看了席德一眼,“真的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出价了。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下我们的财务状态,如果价钱合适,应该可以买得起。”席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