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意他越想越喜欢,只要兰花配合,他想不出任何破绽。显然,最大的问题就是兰花本身,他要好好训练这株植物。食肉花的模样已经足够凶恶,他还要赋予它残暴的本性以和外形相称。
考虑到这事没有先例可循,也找不到专家指教,赫拉克勒斯只好自行制定几条看似合理又系统的方案。他把肉挂在钓鱼竿上,在兰花势力范围之外摇晃,引逗它疯狂地探出触手。每当这时,它那高亢的尖叫清晰可闻,赫拉克勒斯很好奇,它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他还想知道,它的感觉器官在哪里?可这又是一个谜,不仔细研究很难搞清楚。如果一切顺利,亨丽艾塔姑妈或许有个短暂的时机能查出真相——不过,恐怕她没有时间讲出来以造福子孙后代了。
毫无疑问,这家伙已经非常强壮,足以对付任何猎物。它曾把赫拉克里斯手中的扫帚柄一把抢过,似乎没用多少力气,木棒便在一阵“嘁哧喀嚓”声中断成几截,训练员的薄嘴唇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待自己的姑妈愈加体贴周到,从各个方面讲,他都像一个模范侄子。
赫拉克勒斯心想,他的“骑马斗牛士”战术已把兰花的捕猎激情调动起来,接下来是不是该用活饵训练了?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几个星期,在这期间,他每次上街都会虎视眈眈地盯着经过的狗和猫,可是最后,他放弃了。原因很简单,他心肠太软,下不了手。看来,只好让亨丽艾塔姑妈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了。
在计划付诸实施以前,他先把兰花饿了两个星期。他只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又不想让这怪物过于虚弱——只是为了吊起它的胃口,让猎杀行动更有保障。然后,他端着茶杯回到厨房,坐到亨丽艾塔雪茄烟的下风处,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姑姑,我想带您去看样东西。我一直保密,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您看了一定会高兴死的。”
他想,这个说法不是特别准确,不过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姑妈把雪茄从嘴边拿开,眼睛看着赫拉克勒斯,脸上写满了惊讶。
“好哇!”她粗声大气地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你搞到什么好东西了,小坏蛋?”说着,她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震出来了。
“你永远不会猜到的。”赫拉克勒斯咬紧牙关,他终于喘过气来,“在温室里。”
“哦?”姑妈一脸迷惑。
“没错——请这边走,来看看吧。一定会让您大开眼界。”
姑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是表示怀疑的意思,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跟在赫拉克勒斯身后。两条德国黑背正在撕咬地毯,它们不情愿地看着女主人,四条腿半蹲半起,于是她大手一挥,叫它们坐回去接着玩。
“很好,孩子们。”她粗声粗气地下命令,“我一会儿就回来。”
赫拉克勒斯心想:这可不大可能了。
这时,天色已然黑透,温室里没有灯光。两人走进温室,姑妈抽了抽鼻子:“我的天!小赫,这地方臭得跟屠宰场似的。上次在布拉瓦约打完大象之后,我就没闻过这种味儿。那次我们找那家伙找了一个星期!”
“不好意思,姑姑。”赫拉克勒斯一边道歉,一边推着她朝黑暗深处走,“我用了一种新型肥料,效果惊人啊。别停下——还有几码。希望这是一个真正的惊喜!”
“我只希望你不是开玩笑。”姑妈疑惑地说,脚步咚咚地继续朝前走。
“我保证,绝不是开玩笑。”赫拉克勒斯回答。他站住了,手放在电灯开关上。他能看到兰花若隐若现的阴森黑影——姑妈离它不到十英尺远了。等到她走进危险地带,他一把点亮了电灯。
灯光骤然亮起,仿佛一切都冻结了一般。亨丽艾塔姑妈钉在那里,两手叉腰,面前便是那株巨大的兰花。这一刻,赫拉克勒斯突然害怕起来,他担心姑妈会吓得后退,而兰花却来不及发起攻击——可他看到,她正呆呆地望着兰花,不知在她心里,这会是个什么鬼东西?
足足五秒钟之后,兰花终于动了。悬垂的触手快如闪电——却不是按照赫拉克勒斯的心意向外伸出。兰花的触手紧紧地、防卫似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一瞬间,赫拉克勒斯见识到丑陋的真相,他的梦想破灭了。
他的兰花是一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它也许能对付亚马逊丛林中的野兽,可突然出现的亨丽艾塔姑妈让它吓破了胆。
至于它的“牺牲品”呢?亨丽艾塔姑妈还在惊讶地看着它,随后,她的心情迅速转变了。她以后脚跟为轴转了个圈,伸出手指指向她的侄子。
“赫拉克勒斯!”她大声咆哮。这可怜的孩子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是不是欺负它了?”
他只好低垂着头,满脸羞愧和懊丧。
“没…没有,姑姑。”他嗫嚅着,“我猜它天生胆小。”
“好吧,驯服动物我在行,你早该叫我来了。你必须严厉些——还要温柔。善心总是有用的,只要让它明白谁才是主子。乖,乖,我靠——别怕姑妈——我不会伤到你…”
这也太离谱了,赫拉克勒斯满心绝望。亨丽艾塔姑妈温柔得令人惊诧,她在安抚那株兰花,轻轻拍打,缓缓抚摸,直到它的触手放松,刺耳的尖叫平息下来。几分钟后,它终于不再害怕了。它探出一根触须,迎合着亨丽艾塔粗大手指的抚摸。赫拉克勒斯再也控制不住,憋着哭声跑了出去…
从那天起,他垮了。更糟的是,他再也走不出蓄意犯罪的阴影了。亨丽艾塔姑妈得到了一只新宠物,她不再满足于周末才来,而是一周要来两三次。显然,她不相信赫拉克勒斯会善待兰花,反而怀疑他在欺负它。她还带来了好吃的,尽管她的狗对那些东西不屑一顾,兰花却喜欢得不得了。只是那股味道已经不限于温室,开始慢慢地渗入整间房子…
就这样。哈利·珀维斯总结道,他终于讲完了这个荒谬的故事。最后的结果是——对于各方来说,至少有两方很满意。兰花很幸福,亨丽艾塔姑妈又有了可以发挥爱心的新玩具(有人有疑问吗?)。那东西时不时就会精神崩溃,哪怕一只老鼠钻进温室,她也得冲进去安抚一番。
至于赫拉克勒斯,他已经没有机会给另外两位制造任何麻烦了。他好像渐渐变成了一种麻木的植物——实际上,哈利意味深长地说,他本人越来越像一株兰花了。
当然,是那种老实无害的品种…
安全调查
汉斯是个艺术家,所以他绝对无法接受一百年以后,人们的品位还会那么差,甚至退化到“嘎嘣脆”广告商的地步。他不想冒充内行,对他们手中的便携式质子粉碎枪的工作原理指手画脚,可它们既然能开火,那为什么还要搞得如此粗陋?完全没道理嘛。再说了,人物的服装,还有飞船的内部设计——根本没有说服力嘛。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他一直对日常事物的发展演变保持着高度关注,就算是幻想领域,他的想法依然适用。
经常有人说,如今是工业流水线和大批量生产的时代,至于过去那些专业技工,那些用木料和金属创造无数珍宝的艺术家,已经永无立足之地了。一般来说,这种话都是错误的。当然,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但他们没有灭绝。他们不得不经常变换职业,但他们的适应力极强,所以生命力旺盛。即便是在曼哈顿岛,你依然可以找到他们,前提是你要知道上哪儿去找。要找那些租金低廉、消防法规照顾不到的地方,比如公寓楼的地下室,或是废弃工场的阁楼,在那里,或许你便能发现他们逼仄、凌乱的手工作坊。或许他们不再制作小提琴、布谷鸟钟和音乐盒,可他们精湛的手艺一如既往,造出的作品绝无雷同。他们并不抵触机械化——在他们的工作台上、零散的材料堆里,你总能找到几件电工器具。他们经常搬家——他们四处流动,身怀绝技,以零工为生,却永远意识不到,在他们手中,生产出了无数永垂不朽的艺术珍品。
汉斯?穆勒的手工作坊就是一间大屋,位于一幢废弃仓库的后面,你站在皇后区大桥用力丢一块石头,就能扔进他的作坊里。附近多数建筑都已登记在册,时刻准备拆除,汉斯早晚又得搬家。要进入工厂唯一的大门,首先要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白天,那里被当做停车场,夜里则是附近不良青年的集结地。但他们不会找汉斯的麻烦,因为他跟警察的关系搞得不错,定期检查时双方“合作”态度积极。汉斯灵巧地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各方面都打点得非常好,警察很赏识他,不会向他施加任何压力。身为守法公民,他的表现相当出色。
汉斯目前的工作,会让他的巴伐利亚祖先迷惑不解。实际上,若是在十年以前,汉斯自己也会深深困惑。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个破产的客户,因为付不起雇佣汉斯的工钱,只好送给他一台电视机…
汉斯收下电视机时很不情愿,他不是个老古董,也并非讨厌电视机,只是他心想:自己哪有时间看这鬼东西嘛?但他又一转念,至少,这玩意儿也能卖个五十美元吧。但在卖掉之前,还是看看有什么节目好了…
他伸手按下开关,屏幕上出现了活动的画面——结果,就像之前的无数人一样,汉斯深陷其中。他进入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战斗飞船,有奇异的行星,还有神奇的外星人——实际上,这个世界属于扎普船长,太空军团的最高司令官。
只有在播放乏味的赞助广告(“伟大的‘嘎嘣脆’!神奇的谷物食品啊!”)和几乎同样乏味的拳击比赛(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像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一样打架)的时候,那个世界的魔力才会渐渐退去。汉斯是个单纯的人,他一向喜欢童话故事——而电视里的现代童话,是格林兄弟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所以,汉斯最终也没能卖掉电视机。
可是,几个星期后,当初的天真变得老成,不加批评的享受渐渐褪色。汉斯变得越来越生气,首先是因为那个未来世界里的家具和陈列摆设。前面我们说过,汉斯是个艺术家,所以他绝对无法接受一百年以后,人们的品位还会那么差,甚至退化到“嘎嘣脆”广告商的地步。
还有,虽然他没怎么考虑扎普船长及其对手该用什么武器,因为他不想冒充内行,对他们手中的便携式质子粉碎枪的工作原理指手画脚,可它们既然能开火,那为什么还要搞得如此粗陋?完全没道理嘛。再说了,人物的服装,还有飞船的内部设计——根本没有说服力嘛。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他一直对日常事物的发展演变保持着高度关注,就算是幻想领域,他的想法依然适用。
我们刚刚说过,汉斯是个单纯的人,同时也是个感觉敏锐的人。他早就听说,做电视节目很赚钱,于是他坐下来,开始着手画图。
汉斯?穆勒的主意令《扎普船长》的制片人眼前一亮,当即坐直了身子。其实,他早就对他手下的道具布景设计师失去了耐心。汉斯的设计里有一种真实感,充满了写实主义风骨,令人印象深刻,在剧集的幻想元素中脱颖而出。要知道,就连《扎普船长》最狂热的粉丝也开始讨厌原来的风格了。汉斯当场得到聘用。
不过,汉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纵然当前的工作比他从前一辈子所赚的钱还要多。他不召助手,还留在原来的小作坊里。他只想制作模型,完成基本设计。至于大批量生产,就拿到别的地方去做吧——他是个手艺人,而非批发商。
工作进展一切顺利。在过去六个月里,《扎普船长》彻底改头换面,如今已令其他太空歌剧题材的对手深感绝望。观众们认为,它已经不仅仅是有关未来的电视连续剧了,它就是未来本身——这一点毫无异议。就连该剧演员都受到了全新拍摄环境的影响——走出电视荧屏,他们有时就像来自二十世纪的时间旅行者,一不小心滞留在维多利亚时代,令他们愤愤不平,因为他们无法再使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某些小玩意儿了。
可是汉斯对此一无所知,他幸福地沉浸在工作之中,除了制片人,谁的面也不见,一切工作事务全由电话联系——他只看最后的结果,以确保他的设计行之有效。唯一能将他与商业电视节目里的幻想世界联系起来的,只是扔在作坊角落里的一箱“嘎嘣脆”。那是感激涕零的赞助商送来的礼物,他只咬过一口,当然没忘了表示谢意,毕竟,吃这玩意儿人家没收他钱。
一个周日的晚上,他工作到很晚,正在给新设计的太空服头盔做最后的润色。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人进来了。他在工作台前慢慢转过身,看向大门。门本来是锁着的——可不知怎么无声无息地开了,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汉斯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好容易才鼓起勇气面对两个不速之客。谢天谢地,还好他身上没多少钱,可他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好事,如果他们恼羞成怒…
“你们是谁?”他问道,“到这儿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朝他走来,另一人留在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他们都穿着全新的大衣,头顶的帽檐压得很低,汉斯看不到他们的脸。他心想:这两人穿得如此气派,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小毛贼。
“没必要害怕,穆勒先生。”近前那人回答道,他毫不费力就看穿了汉斯的心思,“这不是抢劫,而是公事。我们来自——安全局。”
“我不明白。”
对方掀开大衣,取出一只文件夹,打开后掏出一沓照片。他像洗牌似的快速翻找,最后抽出一张照片。
“你让我们相当头疼啊,穆勒先生。我们花了两周时间才发现你的行踪——你的雇主真是守口如瓶。很显然,他们想把你藏起来,免得被竞争对手发现。可惜,我们还是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回答几个问题。”
“我不是间谍!”汉斯气恼地回答,他听出了来人的弦外之音,“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忠诚的美国公民!”
对方不理他,只把照片递了过来。
“认识这个吗?”他问道。
“认识。这是扎普船长的飞船内部。”
“你设计的?”
“是啊。”
来人从文件夹中又取出一张照片。
“这个呢?”
“火星都市博尔达,这是空中俯瞰的景观。”
“也是你的主意?”
“那还有假?”汉斯回答,他火气上升,不由语气加重。
“还有这个?”
“哦,是质子枪,我的得意之作。”
“告诉我,穆勒先生——这些全是你设计的?”
“废话,我没剽窃过任何人!”
提问者转向他的同伙。两人商量了几分钟,声音很低,汉斯一个字也听不清。他们似乎就某些问题达成共识,密谈终于结束,而汉斯已经忍不住要去抓电话听筒了。
“很抱歉。”来人继续说道,“这是一起严重的泄密事件。也许只是个…呃…巧合,或许出于无意,但问题的严重性毋庸置疑,希望你能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陌生人的语气很有力度,透露出一种权威,于是汉斯一声不吭,找到外衣穿在身上。不知怎么的,他不再怀疑两位来访者的身份,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他有些担心,但并不特别惊慌。当然,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起一个传闻,在战争期间,有位科幻作家精准地描写了原子弹爆炸的场景,结果引起当局恐慌。有许多秘密研究正在暗地里进行,这种巧合难免会发生。他只是好奇自己“泄密”什么了?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看小作坊,还有跟在身后的两人。
“这是个可笑的错误。”他说,“就算我在电视节目里‘泄露’了某些秘密,一切也都是巧合。我没做任何惹恼FBI的事。”
另一个来访者终于开口了。他的英语水平很差,口音也非常奇怪。
“FBI是啥?”他问道。
汉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只看到一艘宇宙飞船。
神的九十亿个名字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正在编写一本名录,要把至高之神所有可能的名字囊括其中。”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有理由相信,”喇嘛泰然自若地继续说,“在我们设计的字母表中,只要九个字母,经过排列组合,便能将神所有的名字都列出来。”
“这个要求有点儿出乎意料啊。”瓦格纳博士说——他居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真是难能可贵,“据我所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要向西藏的寺院供应一台自动序列计算机。不是我喜欢问东问西,但我真的很难想象你们这种…呃…‘宗教团体’会有使用这种计算机的需求。你能解释一下你们打算用它做什么吗?”
“非常乐意。”喇嘛回答道。他整理一下身上的丝质袈裟,小心翼翼地将刚才用来换算货币的计算尺放到一边,说道:“你们的马克V型计算机可以处理高达十位数以上的常规数学运算,但我们的功课比较特殊,我们更关注的是字母,而非数字。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调整一下输出电路,让计算机打印出文字,而不是一串串数字。”
“我不太明白…”
“在过去的三个世纪里,我们一直在做这项功课——实际上,从喇嘛寺建成之日起就开始了。以你的思维方式,这事听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在我解释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有成见。”
“那是当然。”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正在编写一本名录,会把至高之神所有可能的名字囊括其中。”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有理由相信,”喇嘛泰然自若地继续说,“在我们设计的字母表中,只要九个字母,经过排列组合,便能将神所有的名字都列出来。”
“你们已经做了三个世纪?”
“是啊。我们预计,完成这项功课大概需要一万五千年。”
“哦。”瓦格纳博士看上去有些恍惚,“现在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租一台计算机了。但你们做这个‘功课’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喇嘛犹豫了片刻。瓦格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即便是,对方在回答时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火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将它称为一种仪式,但这是我们信仰的基础。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有许多名字——上帝、耶和华、安拉,等等等等——不过这些都是人造的符号。这里将会涉及一系列复杂的哲学问题,我不打算在此进行争论。可你要知道,如果能穷尽所有字母,完成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那么我们一定能找到那位至高神真正的名字。我们的功课就是要列举出所有的名字。”
“我明白了。你们是要从AAAAAAAA…开始,一直排列到ZZZZZZZZ…”
“完全正确——只不过我们用的是自己设计的一种特殊的字母表。这项功课很繁琐,所以我们打算借助于更加完善的电子设备。我们还需要设计相应的程序以剔除不合理的排列项。比如说,在一个名字中,同一个字母出现的频率不能超过三次。”
“三次?应该是两次吧?”
“是三次,没有错。你不明白我们的语言规律。就算你懂,要解释清楚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
“我想也是。”瓦格纳急不可耐地说,“请继续。”
“幸运的是,就功课内容来看,调整自动序列计算机是件相当简单的事。只要编程合理,它就可以把字母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好,再把结果打印出来。完成这项功课原本需要一万五千年,有了计算机,只要一百天就够了。”
瓦格纳博士几乎听不到从楼下曼哈顿大街传来的微弱噪音,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只有天然形成的群山,全无人工斧凿的痕迹。在高山之巅的偏远寺庙里,僧人们正在耐心地工作着,一代接一代,把那些毫无意义的名字誊写到一本名录上。人类的愚昧当真没有极限吗?不过,这只是他内心的想法,一丝都不能外露。毕竟,顾客才是上帝嘛…
“没有问题。”博士回答,“我们可以让计算机把名录打印出来。不过我更担心,安装和维护会比较麻烦。在几天之内把机器运到西藏可没那么容易啊。”
“我们会妥善处理的。计算机的部件都很小,完全可以空运——这也是我们选择马克V型的原因之一。只要你们把机器运到印度,剩下的运输环节交给我们就好了。”
“你还要在我们这儿雇两位工程师?”
“是的。计算机需要连续运行三个多月,要有专人维护才行。”
“我相信人事部会安排好的。”瓦格纳博士拿过桌上的便签本,潦草地记了几笔,“还有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