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叫沼田的那个人很可疑。俱乐部一停业,跟踪狂就出现了。”

“大致是合乎逻辑的。”圭史心领神会地说道。

两人搭乘的电车到达西日暮里站。走下站台后,美绪在意地问道:“我刚才说的,你怎么看?”

“说是女人的直觉,更像是推理。”

“我指的不是这个,”说着,美绪压低了声音,“是说我之前的工作。”

“我觉得无所谓,又没给别人惹麻烦。”

闻言,美绪变得愁眉苦脸。圭史的这番话跟自己内心重复多次的借口完全一致。

检票口附近有一家报亭。他们在报亭买了住宅地图,在图上对照了沢木刑警告诉美绪的地址。距离车站徒步约需要十五分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圭史问道。

美绪拿出手机,拨通沼田家的号码。紧张地等待了一阵应答之后,结果却是在通话中。美绪挂断电话说:“沼田在家。趁对方疏忽,我们直接上门。”

“啊?”圭史不禁哑口无言,“……然后呢?”

“假如沼田就是跟踪狂,从我家偷走的邮件肯定还在。把邮件找出来然后报警。只要有证据,警察就会帮我。”

“但沼田会允许自己家被搜查吗?”

“所以就要麻烦圭史你了。只要沼田出手制止,你就用手腕……”美绪看了看圭史白皙纤细的手腕,变更了作战方案,“有什么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吗?”

两人迅速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看似商店街的那头,然而那里除了餐饮店还开着,所有店铺都拉下了卷帘门。

“没事,我直接跟沼田对话,圭史不要出声,站着就行——尽可能摆出可怕的表情。”

“好的。”

随后,他们在深入住宅街的道路上走了约二十分钟,迷路了好几次才找到沼田家。他住在一栋位于禁止车辆进入的狭窄胡同的深处、共六户人家居住的二层公寓式住宅内。

美绪感受着加快的心跳,将笔记本上的“一〇二号房”和对应窗口的光亮比对了一番。

沼田在家。

美绪转到公寓入口处,却在此处被现实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停了下来。只见一〇二号房的房门大敞,室内的光线照射到玄关前端的暗处。

房间中走出一名年轻男子。这名挽起袖子的肌肉男并非沼田,他正手提垃圾袋,头缠白毛巾。从对方精神抖擞的感觉来看,很像是一个喜欢祭典活动的青年。

“有事吗?”留意到两人的青年率先开口,他的声音爽快,完全不像是跟踪狂的同伙,“找沼田有事?”

“对。”美绪回答了一声,又在察觉到男子到底在做什么之后表现出愕然,“他在搬家?”

“对啊,我是来帮忙的。”

“房间里的东西都要被处理掉吗?”

“不要的东西会处理掉。”

正在美绪思索该如何是好时,圭史开口询问:“沼田先生在哪里?”

“你们见不到他了,他已经走了。”

“怎么回事?”

“他回岛根的老家了。我正在帮他善后。”

美绪和圭史对望了一眼。

“他什么时候回老家的?”

“就在刚才。他要搭今晚的长途巴士。”

“我们想去送行。”美绪立刻撒了个谎,“巴士几点,从哪儿出发?”

“今晚九点三十分,从新宿西口出发。”

美绪看了眼手表,刚过晚上八点。

“谢谢。”

圭史说出最后的致谢后,两人沿原路返回。

“回老家?”美绪拼命整理思绪,“不是要偷袭我?”

“虽然我不太想怀疑别人,但他可能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圭史说道,“他对周围的人说自己要搭乘深夜巴士回老家,其实今晚还留在东京……”

“就是这个!”美绪仰起脸,“租住的房子也退租了,也就是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远走高飞?”

“对,这不就是罪犯特有的行为吗?!”

美绪边加快脚步边考虑接下来的对策。只要监视新宿西口的巴士站点,就能确认沼田是否真的上了车;假如本人没出现,那就如圭史所说的,他在制造不在场证明。

就在此刻,圭史忽然停下脚步。

能乐,亦称“能”,特点是面具兼有“悲哀与微笑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 “你怎么了?”美绪转头,却在看到圭史面色的时候倒抽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全部肌肉松弛,宛如能乐面具 。

圭史半张的口中漏出轻微的声音:“……异象。”

美绪大吃一惊,死死盯着正在预见未来的圭史。

接下来的十几秒,只见圭史双目失焦。片刻之后,光芒重新回到他那双呆滞的眼瞳里,他眨了眨眼,看向美绪。

美绪战战兢兢地问道:“看到什么了?”

“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

“从没见过的老婆婆,但不知为什么,模样很像你。”

圭史的话让美绪想到了什么。她长得很像外婆,而外婆如今因为脚部骨折,正在乡间医院住院治疗。

圭史继续说道:“地点像是在医院。”

“你等一下。我外婆现在确实在住院,但没有生命危险。”

“但我真的看到了。像是孩子、孙子之类的人全都围在床前,所有人都很悲伤。”

“那些人中有我吗?”

圭史歪了歪头,一副搜寻记忆的模样:“没有。”

美绪从双肩背包中拿出手机,拨打老家的电话。她边祈祷外婆平安无事,边把手机放到耳边,铃声响起两次后,电话接通了。然而在耳边响起的,却是自己回老家时录下的电话留言:“你好,我是原田。现在外出……”

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父亲和全职主妇的母亲此刻都应该在家才对,莫非是外婆发生了什么状况?美绪先给家里留言,要家人打她的手机,随后挂断电话。

“关于你外婆,”圭史说道,“总感觉跟今晚的事有关联。她为什么会住院?”

“两周前被车撞到了,对方肇事逃逸。”

“肇事逃逸,也就是说没抓到犯人?”

“对。”美绪说着,不由得看向圭史,“难道是跟踪狂干的?”

“这就不清楚了。”

但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跟踪狂,也不太可能跑去她的老家甲府,还撞了她的外婆。

再次前往西日暮里站的路上,美绪内心疑窦丛生。圭史真的能够预知未来吗?该不会只是胡扯的,而自己是被他瞎折腾?但这又无法解释好惠爽约的事,圭史真的把这件事说准了。

只能选择相信了——美绪重新认定。如果圭史是货真价实的预知能力者,无视他的预言,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来到车站,美绪又在自动售票机前停了下来。她开始考虑立刻回老家的可能性——离开潜伏着试图杀害自己的某人的大都市,回到父母等待她的故乡。

“坐电车的话应该赶得上。”美绪说道,“我的老家在甲府,只要搭上中央本线就不用换乘。”

“然后呢?”

“回到父母身边,确认外婆平安无事,然后迎接二十五岁的生日……”

“对不起,”圭史先致歉,然后说,“我无法赞成。”

“为什么?”

“现在还没搞清你遇袭的地点,搞不好就是甲府的老家。如果真是那样,或许会把你身边的人卷进去。”

美绪瞪大双眼看向圭史:“你是说,被杀的搞不好不止我一个?”

“我是说,会有这种可能性。”

美绪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不想波及其他人,就只能独自迎来生日了:“变成二十五岁的感觉真的好沉重。”

接下来的行动就此确认。她所能做的只有前去新宿西口,确定沼田是否会出现在长途巴士车站。

买好车票,美绪又问:“那么,圭史,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再见?”

“再见?”

“跟我在一起的话,搞不好你也会被卷进来。”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迎来生日。”

美绪颇感意外地注视着圭史的脸,看到对方满脸认真。

“你是打算对我负责?”

圭史却什么都没说。

肯定还有什么事儿——看着圭史痛苦的模样,美绪的直觉如此告诉她。圭史肯定隐瞒了什么,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到晚上九点,刑事科的搜查员来到丰岛警察局的生活安全科。

一直等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沢木立刻发问:“弄清预言家的身份了吗?”

“不,还没有。”搜查员边说边在沢木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我们找到了其他线索。”

“什么线索?”

“找到两名被害人的交点了——她们同属一家约会俱乐部。”

看着蹙眉的沢木,负责追查两起随机杀人事件的搜查员继续说道:“两人都隐瞒了实际工作,直到刚才才被查出来。”

“你等一下,那家约会俱乐部难不成是……”沢木报出了他们在新年伊始取缔的那家俱乐部的名字。

“就是这家。”刑事科的搜查员立刻有了反应,“犯人应该是出入俱乐部的顾客,或者是经营俱乐部的人。”

“当时的资料还在。”沢木朝堆积在储物柜上方的纸箱扬了扬下巴。

搜查员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只有一点还没搞清楚,就是那个跟踪狂。”

沢木探出身子,催促对方快说。

“可以假设纠缠两名被害人的跟踪狂就是犯人。那家伙知道被害人的住址和电话,所以才会跟踪对方。”

“这是当然。”

“但约会俱乐部的女生们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透露给客人,这样一来,进出俱乐部的男人们就会从搜查线上消失。另外,掌握女生们联系方式的经营者已经被捕了。”

略作思考后,沢木低喃道:“确实很奇怪。”

“没错。假设知道被害人住址的人才是犯人,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在同一家店工作的女生们了。”

“但怎么可能是女人干的……”

“我也这样想,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头脑。”

“那个预言家呢?”沢木仰起脸,“那家伙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还是绕回这条线来了。”说着,搜查员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那就只能等着了。去走访的人大概还有一小时才能回来。”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

距离原田美绪迎来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还有三小时。

 

 

3

 

 

“量贩”在日语中为“自选自购”之意,家电量贩店即专门售卖家电的大批发超市。 随着家电量贩店 那原本将街角染红的霓虹灯灯光消失,周围一带忽然变得寂静下来。

地点是位于新宿西口的长途巴士出发站。美绪和圭史尝试寻找长椅却没找到,只能并排坐在护栏上,让疲累的双脚休息。

美绪祈祷沼田不要出现。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跟踪狂,并且想要她的命,至少她能从寻找犯人的苦差事中解放出来。接下来,她就可以找个沼田绝对不会出现的地点,等待那个日期变化的时刻。

想到这里,美绪忽然抬起头,她察觉到一个奇怪的事实: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如何能找出她现在的所在位置?从今天晚上六点后,她的行动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啊!”她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声。

圭史看向美绪,表示“怎么了”。

“是沼田。”美绪说着,同时感觉脊背发凉。

“在哪儿?”圭史凝神注视起来。

从新宿站方向拐过来的路口处,站着一个背着运动背包、模样憨实的男子。对方并没有看向美绪等人所在的出发站,只是呆呆地眺望着尚未有巴士驶入的入口道路。

美绪快速别过脸,用余光看向沼田。“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带包也是为了远走高飞做准备。”

“不过,”圭史也轻声说道,“那就太奇怪了。沼田家不是有帮忙搬家的人吗?那人说过,直到傍晚沼田都还在家里。”

“会不会是一伙的?”

就在此刻,伴随一声巨响,大型巴士驶入出发站。目光追随巴士的沼田也把脸转到了两人的方向。

美绪试图转移视线,却做不到。沼田似乎发现了美绪,他表情不带分毫变化地缓缓走来。

无意识中,美绪紧紧抱住了圭史的胳膊。

沼田来到两人面前,语调平淡地说:“是‘彩香’吧。我是沼田,还记得吗?”

“嗯。”约会俱乐部时期所使用的假名又被人提起来,美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沼田轮流打量着美绪和圭史,问道:“你们在约会?”

事到如今也不能突然改变姿势,美绪继续抱紧圭史的胳膊:“对。”

“你们很般配。”从沼田的口吻中感受不到任何隔阂。

备感意外的美绪稍稍冷静了一些,开始观察沼田的表情。对方给她的印象完全没变,就跟在约会俱乐部交往时一样。不过现在的沼田一脸清爽,仿佛先前他身上的附体物消失了一般。

“沼田先生怎么在这里?”美绪试探地问道。

“我要回老家去。”沼田朝新宿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来到东京后没碰上一件好事。所以我要回去了。”

听到此话,美绪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同身受。沼田说的都是实话。他既非跟踪狂,也非杀人犯,只是个被都市生活折磨到疲惫不堪、真心打算回归故里的人。

“再见了。”沼田说完,就朝车门开启的巴士走去。

“请等一下。”美绪站起身来,“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去俱乐部的时候,为什么单单指名我?”

停下脚步的沼田困惑地把美绪和圭史来回打量。

觉察到对方顾虑的美绪说道:“没事的,他知道我过去的工作性质。”

“那我就说了。我觉得‘彩香’能了解我没能得到任何回报的痛苦。”

“痛苦?”美绪重复了一遍,仿佛在自我询问。

沼田垂下目光,看向脚下的沥青地面,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的模样。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抬起头来微笑。这是他第一次对美绪展露笑意。

“约会时间虽然很短,但我很开心。谢谢你。”沼田留下这句话,便上了巴士。

“我得告诉他,”美绪显得有些狼狈,“我得把真名告诉他。”

“为什么?”圭史问道。

“因为沼田先生就连我的真名都不知道……”

“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圭史表示,“还要看着巴士开走,确认他真的回老家才行。”

他竟然还在怀疑沼田——美绪不禁吃惊。而她毫无责怪圭史的意思。她之所以解除了对沼田的怀疑,纯粹是出自极其个人的感伤罢了。

五分钟后,晚上九点三十分,长途巴士准点从新宿出发。

回归故乡的沼田,直到最后都不知道美绪的真名。

美绪陷入沉默。在巴士站附近的通宵咖啡馆坐下后,她呆呆地看着手表。

“还有时间,”圭史鼓励般地说着,“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美绪依旧默不作声。见过沼田之后,她才发觉自己一直戴着面具——在进入俱乐部工作之前,从在东京生活起,她不就已经自称“彩香”了吗?

刺耳的铃声将美绪拉回现实。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从甲府老家打来的。

美绪慌忙接通电话,气喘吁吁地向电话那头的母亲问道:“你们去哪儿了?外婆没事吧?”

“就是为了外婆的事。”母亲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激动,“我和你爸刚从警察局回来。”

“警察局?出什么事了?”

“肇事逃逸的人抓到了。”

“是邻镇的公司职员,工作太着急了才撞了你外婆。”

这样一来,线索全都断了,撞外婆的人与跟踪狂毫无关联。

“外婆没事吧?”

“嗯。以老年人的体质来说,外婆骨头愈合的速度还算很快的,医生都很吃惊呢。”母亲含笑说着,又向女儿询问道,“美绪下次什么时候回家?外婆想要见你呢。”

美绪拼命在涌上心头的悲伤中寻找字句。假如她真在今晚十二点被杀,这就是跟母亲最后一次通话了。

“妈妈,”美绪发出精神抖擞的声音,“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一到二十五岁就回去。”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虽然早了一天,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再联系。”

“嗯。”母亲挂断了电话。

美绪盯着挂断的电话短暂地看了一阵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内心溢出了乡愁。

甲府的街道,就像是只截取了涩谷的一个区域。狭窄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美绪幼年和青春期的回忆。而在进入高中、决定将来出路时,她满心都想着离开那里,离开小小的故乡,前去东京。美绪是有梦想的,虽然还没决定好要做什么,但只要去东京,快乐就会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随处可见。

吐出一口伴随着疲劳的叹息,美绪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时候,只要考虑顺利的事就好。”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圭史明快地表示,“如果能平安度过今晚,你打算做什么?”

“我还没想那么远。”

“就想想嘛。”

“住在一个小小的家里。”美绪突然说道,从儿时起就隐隐描绘出的梦想脱口而出,“一个小小的家,很多的家人。然后,笑着和大家一起生活。这个怎么样?”

“很不错。”圭史好像也变得很开心,“你相当visionary哦。”

“什么,‘变成美女’?”

“嗯,visionary。在英语中,会这样形容有梦想的人。”

英语visionary是“愿景家”“有远见的人”的意思,和日语“变成美女”(美女なり,Bijonari)发音相近。 “异象”的英文单词是vision,原文使用了英文单词的片假名发音写法。 Visionary和“变成美女” 。想起这种无聊的谐音梗,美绪觉得有点好笑,心情也略感恢复。“Visionary和异象之间有关联吗?”

“是派生词。”

“那圭史也算是visionary了,谁让你能看到异象呢。”

被美绪这样一说,圭史忽然又闭紧了嘴。他又露出了两人从相会到现在偶尔会表露出来的痛苦表情。

在探索隐藏在他表情之下的某些东西时,美绪似乎明白了圭史的烦恼所在。违背他本人的意志所看到的那些幻象,对于他人而言全都是噩梦。在预知多数人的不幸的同时,圭史还束手无策。

美绪想起自己所处的状况,又看了看手表。

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距离日期变化,还有两个小时。

“搞清预言家的身份了。”

刑警沢木接到这通内线电话并前往联合搜查本部时,时间是晚上十点十分。

走出会议室的搜查员向他提供了情报:“做出被害人将被杀害的预言的,是一名叫山叶圭史的无业男性,他是第一名被害人的男友。”

“男友?”沢木反问,“被害人的?”

“没错。”

“预言第二起事件的也是同一个人?”

“对。他自称江户川圭史,应该是假名。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人。”说到这里,负责追踪两起随机杀人事件的搜查员吐出一口气,“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沢木反问,并用手指敲击自己的额头,“疏忽了,那个预言家应该就是犯人。”

“我们现在才意识到,”搜查员满脸无奈,“能够预知被害人将被杀的,只能是犯人或者共犯。”

“接下来会怎样?”

“情况绝对不乐观。现场没有发现能够断定山叶圭史犯罪的证据,短时间内我们只能继续暗中调查了。”

“没有证据是吗……”陷入思索的沢木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如果我能找到相关证据,是不是就能升职到本厅?”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啊。”搜查员笑了,“一直刨根问底,我还觉得很奇怪。”

“就算去不了本厅,至少也能离开生活安全科。”沢木表示。

重返新宿站后,美绪打电话给好惠。既然沼田不是跟踪狂,那么通过约会俱乐部认识的全体男性都是嫌犯。

“可能会是跟踪狂的客人?”电话那头的好惠想了想才说,“达哉吧。”

耳熟的名字让美绪不由得探出了身体:“他是谁?”

“我男友啊。”

美绪这才回想起来,正是下午六点时出现在摩艾石像前的男人:“别开玩笑了。”

“对不起,”好惠笑出了声,仍用自满的语气说着,“但我跟达哉真是在那家店认识的。”

“没其他人了?”

“怎么可能有?客人们都不可能是跟踪狂的。”

“为什么?”

“你会叽叽喳喳地把自己的住址和真名告诉客人吗?”

美绪不禁哑口无言。好惠说得没错。

“而且,社长也提醒我们了吧。”

美绪想起被警察逮捕的约会俱乐部的经营者。挂着一张阴郁脸的社长,却会亲切地提醒女生们回家路上注意不要被人尾随。

至此,美绪终于弄清了试图杀害自己的男人的身份——无差别杀人犯。

是跟自己的生活毫无关联的男人,是会迎面扑上来的随机杀人犯。

美绪领悟到这一切都是命运。现在跟圭史一起行动是早就注定的命运,两小时后遭遇随机杀人犯也是剧本上写好的。

电话那头的好惠不停向不出声的美绪发问:“喂喂?怎么了?”

“我说,你有没有带防身用品?催泪喷雾、电击枪之类的。”

“那种东西,当然不会随身带啊。”但好惠又说自己有个喜欢军事的宅男闺密,“去他家的话应该能借给你。”

和圭史一起走下五反田的站台时,刚过晚上十点四十分。两人又步行了十分钟左右,来到好惠男闺密居住的公寓。

距离生日,还有一小时十分钟。

“事已至此,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美绪抬头打量眼前的六层公寓,“圭史,你在这里等我。”

“为什么?”

“你在这里观察,看是否有人尾随我。如果没人跟来,那么十二点出现的人肯定就是无差别随机杀人狂。”

“好。”

美绪步入公寓,朝好惠口中的“军事宅男闺密”的房间走去。电梯升到五楼,走到走廊最深处,房门上贴着“武藤”的名牌。按下门铃后,一个头发打理得相当整齐,一看就像是军迷的男性探出头来。

“好惠跟我说了。”武藤表示,“请进。”

“不能就在这里拿吗?”美绪想隐藏自己的恐惧,但仍被对方察觉。

“我不会对非战斗人员动手的。”军事宅男面露不满,转头钻回房间。再次探头时,他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