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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是个男孩。”
“是吗?请多多关照哦。”
她简短地说完,走向前面的座席。不知道是不是博美的出现扰了香织的兴致,她没有继续跟梨津说话的意思。
得救了。梨津由衷地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既然博美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估计她是这个阅读委员会的领导吧。梨津这样以为,但是好像并非如此。只见另一位女性走到前面,扬声开口
:“接下来我们开始举行秋季碰头会!”
博美只是坐在一旁,笑眯眯地注视着会议的进行。
“秋天有读书月,下面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活动内容。不过,估计有很多内容之前已经做过的人听了会说:‘早就知道喽。’我这个人不是
很擅长讲话,但是谁让我资历高呢?所以这次也由我来给大家介绍哦!我是六年级学生和田美美的母亲叶子。虽然不是定了我当领导,但是身边的
人都让我干,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在自称和田叶子的女性说话的时候,周围那些好像跟她很熟的母亲们都面带笑意。“加油!”有人小声为她加油打气,还有人轻轻地朝她挥手
。
梨津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们。对方像是自嘲一样使用了很多诸如“早就知道喽”“资历高”这一类的大白话,但是她总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些幼
稚。虽说这是家长之间的聚会,可是这种说话方式并不适合正式场合,看来这个人果然“不是很擅长讲话”。再看看那些向她挥手的母亲们的样子
,梨津进一步认识到,这只是一部分熟人间的聚会。
站在前面的叶子开始介绍活动内容。
主要内容是关于读书月期间、每天放学后举办的面向孩子们的阅读活动,还有学校读书会上的家长节目。在她介绍的过程中,那些估计长期一
起参加活动、彼此熟悉的母亲们动不动就插嘴“啊,那个我做过,感觉特别棒!”“叶子,你太客气了”,还会频繁夹带着一些外人听不懂的笑话
。
在此期间,泽渡博美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容,并没有积极发言。只有她一个人有一种俯瞰全场的气质。
“今天的剩余时间,也留给大家增进感情吧!”
在会议的最后,叶子示意了一下房间的后方。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瓶装汽水、独立包装的小点心等。听到叶子的话,大家都轻车熟路地
站起来,去取自己的饮品和食物了。
每次都会有这种茶话会时间吗?
学校的志愿者活动,估计比梨津想象中的还要像时间充裕的母亲们的聚会吧。梨津按捺住心中的失望,也学着大家那样站了起来。现在回家也
行,但是难得来一次,今天就跟几个人聊几句再回去吧。结果——
“哎哎,这个是你吗?”
会议开始后暂时放弃跟梨津搭讪的香织突然喊住她。梨津略带惊讶地转过头,看见她拿着手机,把不是智能手机的翻盖手机的屏幕转向自己。
“我一搜就出来了。”
只看了一眼,梨津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屏幕上显示的是梨津录制电视节目时的照片,还有事务所的宣传照、形象照,只见上面写着“‘三木岛梨津’的检索结果”。
她在网上搜索了自己。此时此刻,当着本人的面,她还把检索结果给本人看。
对于她如此粗线条的行为,梨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网络的世界不会只写好事,反而充斥着来自多数人的恶意。所以梨津无论如何都不会检索
自己的名字,结婚后姓氏变了,她还为工作名和本名变得不同了而庆幸过。
自己的本名好像从某种渠道泄露到了网上,这件事她已经从事务所的经纪人那里知道了。当时她心里不太舒服,可是为了不让自己焦虑,一直
忍着没看。然而——
“哎呀,这张照片超漂亮,眼神非常好。难道是专业人士拍的吗?”
事务所拍摄的宣传照,展现本人形象很重要,又要长期使用,当然会委托专业的摄影师拍摄。她自己也是专业的,表情、气质肯定都会拿捏好
。这张和日常抓拍具有明显不同风格的照片,居然会在这么私密的场合,被人光明正大地观看,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状况了。
“嗯,算是吧……”
她想继续露出假笑,但是脸颊太僵了,实在笑不出来。与此同时,香织一边望着屏幕,一边自言自语一般问她:“是吗?啊,这张照片也很漂
亮,这是礼服吗?你真的穿过这个?”
就在这时——
“梨津小姐!”
她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刚刚的博美正在房间后的饮品处朝她招手。梨津再次怀着“得救了”的心情向她点头回礼,对香织说了声
“失陪一下”,就离开了座位。为了不用回这个座位,她把包和外套也一并带走了。
博美向走来的梨津示意了一下:“要喝点什么吗?果汁和茶,你喜欢哪种?”
“啊,那就茶吧……”
“好嘞。”
虽然刚刚认识,对方的语气却熟稔得像多年的好友。但是和面对香织的时候不同,这次她完全没有产生不适感。她感觉对方很习惯社交,并且
熟练地掌握着由自己这边迅速、得体地拉近距离的方法。
接过博美倒的茶,梨津有些在意地悄悄看了眼香织的方向,发现她在自己走后也依然坐在刚刚的座位上,一个人摆弄着手机,任何人都没有跟
她说话的意思。说不定她融入不进这个场合吧,梨津想。
博美打量着梨津,问:“梨津小姐,你家并不是在刚改造的时候就入住的吧?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小区的?”
“刚刚半年左右,正好是在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搬来的。”
“是吗?遇见你真开心。今后请多多关照哦。你家是在南侧还是北侧?”
“南侧。”
“哦,那距离学校更近呢。我家在北侧。”
哪怕她不说,梨津也已经知道了。刚入住不久,她就从其他邻居那里听说,负责小区改造的泽渡夫妇好像住在北侧的顶层,那间房子的户型比
其他房子更宽敞。
梨津还是习惯性地用了敬辞,博美却用开朗而亲昵的语气轻快地与她聊天。她不像香织那样莽撞地接近,而是有技巧地运用了充满亲切感的语
气。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和梨津所在的电视或广播行业更像。虽然她们的行业不同,却都带着一种耀眼的光环,感觉她很擅长跟人打交道。
“因为泽渡小区的事,你和你先生经常上杂志或电视吧?”
梨津客气地问。刊登在杂志上的泽渡夫妇的房间美丽、亮堂,在品位出众的家具周围摆放着许多观叶植物,阳光满屋,壁纸和地板的颜色也很
讲究,能看出他们为这个家倾注了很多心血。
“哎呀,你有看到吗?”
“泽渡太太的小孩也在这个学校啊,我完全不知道。”
“我的孩子已经上六年级了。在学校和亲子关系方面,我都是过来人,有问题尽管问我哦。梨津小姐,你们家会参加小区的庙会或者活动吗?
”
“嗯,经常参加。”
“是吗?刚刚改造完成的时候,我们家也干劲十足,总是全家一起准备。可是自从孩子升入高年级,就要上各种私塾,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
”
“庙会确实是以低年级的小孩为中心呢,还有学龄前的小朋友。”
“是啊。所以在小学也一样,就算和其他年级的家长住在同一个小区,如果没有这样的场合,就很难有机会认识。”
这时,一直看着梨津的博美微微眺向远方,她的目光越过梨津的后背,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下次再聊哦。”她对梨津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
“最近要是有空的话,来家里玩吧,到时候我邀请你。”
“谢谢。”
博美单手拿着饮品走向其他家长:“你好,上次辛苦啦。一定很累吧?”她跟一位好像很熟的母亲攀谈,对方也笑着回应道:“哇,博美小姐
才是呢,辛苦啦!一直都麻烦你了。”
她本人说自己是过来人,看来不愧如此,她好像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
这时,梨津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客气的声音:“请问——”她转过头,看见两个打扮素净的母亲站在那里。二人的黑发好像都没有染过,分别
穿着一件配色雅致的衬衫和一条连衣裙,看起来都是很正经的人。
“有什么事吗?”
“你是森本梨津小姐吧?”
穿衬衫的母亲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找她攀谈一样,这样问道。梨津刚想回答,旁边的女性就又补充:“其实从春天开始,我们在各种家长活动中
看到你时,都会说‘梨津小姐也在呀’。”
“我们一直在远远地围观,你本人果然很漂亮!你这个专业人士,难道也加入了阅读委员会吗?”
从她们询问自己的声音里,梨津能够感受到亲切与紧张。虽然她有时也会为在学校的相关活动中,被人单方面认出脸和职业而心情复杂,但是
今天听到二人友好的声音,她心里非常感激。香织那不见外的说话方式让她疲惫不堪,所以梨津愈发地感激她们。
“谢谢。”她微笑着回答。
“很高兴你们觉得我是专业人士,不过,我只是想为孩子们的学校做点什么。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请你们指教呢。”
“欸,不敢当不敢当!梨津小姐能加入,我们别提多受鼓舞了。”
“是啊,我们哪里敢指教你呀,反而想跟你讨教呢!”
哪怕她们像追星族那样扯着嗓子说话,她也没有觉得不开心。
“我是四年级学生的母亲,叫作城崎。”
“我也是四年级女孩的母亲,我叫高桥。”
二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梨津很感激她们郑重其事地跟自己寒暄,也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是三木岛。森本是我的旧姓。”
“啊,抱歉,我们只知道那个名字。”
“一边工作一边带小孩,真的好厉害。”
听她们的口吻,或许都是全职主妇吧。正这么想着,梨津听到城崎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们说哦。”
“我们很有时间。如果三木岛太太因为孩子的事抽不开身,委员会的活动需要请人代班的话,可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可以帮忙调整。”
“是的,反正我们很闲。”
“哪里的话,大家肯定也都很忙。”
全职妈妈们偶尔会向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每次梨津听到时都会有种克制不住的焦虑。全职妈妈们会不会因为没有工作而有某种负罪感呢?她们
既要做家务,又要带孩子,肯定不可能闲着啊。
就在她斟酌措辞的时候,高桥说:“不过这所学校真是不得了啊!博美小姐和三木岛太太居然也在。”
“啊,叫我梨津就好。”
听到梨津的话,二人开心地对视一眼,重新说:“梨津小姐居然也在。”
她们注视着在稍远处跟另一帮母亲说话的泽渡博美。
“博美小姐真的好厉害、好了不起。她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总是笑呵呵的,而且工作又那么棒,还教子有方。”
“大家都是人,她是怎么做到又开朗又温柔的?好崇拜她。”
“泽渡太太很优秀呢。”
“是啊,非常优秀。”
梨津说完,二人纷纷点头。
“你知道吗?博美小姐是附近的泽渡小区的设计师哦。”
“啊,刚刚我们还聊到了呢。我也住在泽渡小区。”
“咦?!是吗?我们也是。”
城崎在下颌前轻轻合掌,二人都神采奕奕。
“我都不知道!在学校遇见的时候倒是注意过你,但是真没想到,你也住在同一个小区!”
“小区很大嘛,之前一直没有见过呢。而且,我们家春天才刚刚入住。”
梨津跟她们寒暄:“今后请多多关照。”二人也微笑回应:“你也是。”
和二人说着话,梨津的目光不经意地追逐博美的身影。刚刚在和几位家长聊天的博美又移动了个位置,和别的家长说起话来。她的着装并非格
外惹眼,但是时尚品位好的人总是更引人注目。
博美向对方点头致意,随即又移动起来。梨津在心里微微惊讶,她这么勤快地移动位置,难道是打算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聊几句吗?无论对方是
谁,她的嗓音都开朗洪亮,并且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友好。
大概是注意到梨津正在看博美,高桥又说了一句:“很了不起吧?”
“博美小姐又体贴又豁达,气质也很温柔,跟她说话感觉特别治愈。”
“是啊。”
看到梨津点头,城崎也接话:“对吧!博美小姐真的很棒。我心情低落的时候,立刻会收到她的邮件或LINE消息,每次的时机都刚刚好。我很
疑惑她是怎么发现的,她告诉我是因为我的INS[8]没有按时更新,所以她很担心。”
“她先生人品也超好。当时我老公有可能单身赴任[9],她先生给我老公发消息‘我可以陪聊哦’,约我老公出去喝酒。我老公也特别高兴,说
他们之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没想到他这么真心地替自己考虑。”
“他们夫妇在人品方面真的很完美。”
“是吗……”
听到“完美”这个词,梨津自愧不如,因为这也是自己刚刚对她的气质产生的感想。
尽管还不太了解博美,梨津却被她从香织怪异的纠缠中救了两次。不过,高桥口中的“了不起”这个词却令她感觉很别扭。
能够和所有人友好地聊天,就“了不起”吗?
说她为人“豁达”,梨津也有轻微的抗拒。或许她确实是体贴入微的人,但是感觉这种友好跟时尚品位一样过于无懈可击了。更准确地说,好
像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想到这里,梨津忽然灵光一闪。对了——
她勤快地移动座位,和所有人聊天,就跟之前在工作中和梨津同席的某位国会女议员一样。记得当时是某场招待会,对方绕着桌子转了一圈,
不像是在寻找认识的人聊天,倒像是为了获得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一次话”的证明。对于刚见面的梨津,她也特意过来打招呼:“我经常在电视
上看你的节目哦。”当时梨津很开心,但也知道她的行为并不意味着她认可自己的价值。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人如果没有可以熟络地打开对方心扉
的自信,就做不到这么友好。
博美自己或她丈夫今后真的参加选举也不足为奇。梨津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想。既然她是曾经负责小区改造的设计师,那以她在本地的知名度
,应该很适合参加选举吧。想到她可能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会跟在家长群里无所适从、情绪低落的人说话,梨津就觉得合情合理起来。
否则,就有些看不透她的目的了,梨津觉得她有些过度热情了,简直像是在主动寻找有困难的人,然后向其伸出援手一般。
“香织小姐。”
听到博美喊这个名字,梨津吃了一惊。她循声望去,只见博美正朝独自坐在那里玩手机的香织走去。周围没有任何人搭理香织,只有她一个人
走过去,像是在问“你在做什么”一样,和香织一起看向屏幕。
不知道屏幕上显示的是不是还是梨津的检索结果。不过,只见博美脸上浮现出轻微的错愕,然后指着屏幕笑了。香织脸上仍然没有笑意,却对
博美的话点了点头。两个人聊了起来。
“真了不起啊——连那种人都照顾。”
耳畔传来城崎嘟囔的声音。或许她没打算让梨津听到,梨津却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自言自语更加印证了香织在这里遭到排挤的事实。
听着她的声音,梨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博美并没有问梨津的职业,或许是觉得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聊这么复杂的话题吧。不过,她不是叫了梨津的名字吗?
——梨津小姐。
记得她是这样叫自己的。可是,在之前简短的对话中,梨津有对她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如果自己没有报过名字,那么说明她认识自己。就像城崎和高桥一样,知道她是播音员森本梨津。可是,博美却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这又意
味着什么呢?
“回见哦,香织小姐,跟你聊天很开心。”
博美对香织笑了笑,从她的身边离开。梨津立刻从二人身上移开目光。
结束阅读委员会的会议,走出校门时,梨津莫名觉得非常疲惫。
虽然也遇到了或许能成为朋友的人,但是她抬脚往外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和谁都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不过,没有冒失地问联系方式,肯定
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香织,幸好不用告诉她自己的联系方式。话说回来,香织是不是住在别的小区?
虽然有些在意,但她可不想再被对方莫名其妙地缠上了。跟同小区的母亲们一起回去也很麻烦,今天不如直接去买东西吧。她打定主意,往小
区的相反方向走去。
她姑且在阅读轮值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今后或许不参加活动比较好,她想。
“给你。”阅读委员会聚会的第二天,奏人带回来一个浅褐色的信封。
“什么?”
奏人将双肩包脱到客厅的沙发上,对转过头来的梨津说:“有人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妈妈。”
梨津正在做晚餐的汉堡包,在厨房洗过手后,拿起奏人放在餐桌上的信封。收信人栏写着“梨津小姐启”,下面是一张“茶话会邀请函”。反
过来一看,只见粘贴仔细的信封下方有一串“From Hiromi Sawatari[10]”的文字。那一排拉丁字母非常漂亮,令人啧啧称叹,娟秀的艺术字似乎
是原创字体。这简直像是知名品牌寄来的宣传广告。
信封上隐约散发着佛手柑的清香。
“这是……”
“是六年级的泽渡朝阳交给我的,他说‘欢迎奏人一起来玩’。”
“泽渡朝阳——”
估计是博美的儿子。在此之前,奏人的口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年级的孩子的名字。
“你之前就认识他吗?和他关系很好吗?”
她不由问道,结果奏人歪着脑袋回答:“不能说关系好,我也是第一次跟他说话,不过因为他是儿童会会长嘛,我一直都知道他。”
博美的儿子是儿童会会长啊。她佩服地说:“是吗?”奏人满脸期待地问:“妈妈——我能去朝阳家玩吗?可以带小八一起去吗?”
“这个呀,小八估计不行。有的家庭喜欢狗,但是也有家庭怕狗嘛。不知道朝阳家是哪一种,所以这次不可以哦。”
今天才第一次跟对方说话,他已经亲切地喊上了“朝阳”,看来奏人已经兴致勃勃地想要去他们家了。梨津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后,佛手柑的
香气更加浓烈。
梨津小姐:
昨天跟你聊天特别开心。
星期三下午,住在小区的楠道小学的妈妈们准备开茶话会。方便的话,请务必赏光。
随信附上了我的联络方式哦。
末尾附有博美的名字、LINE账号、手机号码以及泽渡小区701的门牌号。
在往泽渡夫妇家所在的北侧去的路上,梨津看见走廊上铺着浅蓝色的薄膜。
那是搬家时用的保护膜。
“啊,是狗狗标志的搬家中心!”
走在梨津旁边的奏人说。因为自己家搬到这里时也是请的这家搬家公司,所以他才记得这么清楚吧。“是喔。”梨津也点头应和。
“有人要搬过来吗?”
泽渡小区是很受欢迎的房产,所以很少有闲置房。在梨津他们决定入住时就有所耳闻,但是与春天的搬家旺季相比,情况或许正在慢慢变化吧
。无论是南侧还是北侧,在走廊上或电梯里看到搬家公司的保护膜的情况,最近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梨津找房子的时候,房产公司那么卖力地推销说“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的小区,说不定这半年可以用稍微好一些的条件买下来。她觉得有些
吃亏,又发自内心地觉得,买房也要看缘分。
“希望是有小孩的家庭。那样的话,奏人班里或许就要来转学生了。”
“不要,人数还是少一点好!”
变成小学生之后,奏人说话确实越来越乖僻了。不过,梨津感觉这或许也是长大的标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身穿搬家公
司制服的工人从母子身边经过,两个人抬着一台大冰箱,搬往电梯的方向。
为了不挡路,梨津将儿子拉到墙边。奏人突然问她:“妈妈,今天你们要聚到几点?”
“这个嘛,大家也都要准备晚饭,最迟估计五点吧。”
“那么早!到六点啦!”
“为什么?”
“人家想在中庭公园多玩一会儿嘛!”
他估计很期待和高年级的朝阳玩吧。
收到泽渡博美的茶话会邀请后,她向信中的LINE账号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博美立刻回复了一条消息:“请务必赏光!”她还附上了具体的
时间和地点,并说:“欢迎带奏人一起来玩。茶话会期间,可以跟我家朝阳去中庭公园玩哦。每次开茶话会,孩子们都会去那里。”
举办茶话会的星期三是奏人上钢琴课的日子。尽管对方特地邀请,她还是打算拒绝,可是博美又发来一条消息:“刚刚跟朝阳聊天,他超级期
待可以跟奏人玩。奏人踢足球很厉害吧?朝阳说他在课间看到过奏人跟朋友们一起踢球哦。”
后面还附带一个微笑的表情包。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奏人也兴致勃勃地盼着跟朝阳一起玩,最重要的是,这是博美
第一次邀请梨津到家中做客。人家特地邀请,她也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应该可以拜托奏人的钢琴教师,帮忙把请假那天的课程调到其他日期。梨津考虑了片刻,回复道:“我们一定过去。能跟朝阳一起玩,奏人好
像也非常期待。”
给钢琴教师打个电话吧。她一边想,一边回复对方。
“是不是很期待?”
她回忆着奏人出门前一边嘟囔着想跟朝阳一起打游戏、看漫画,一边往帆布背包里塞游戏机和漫画书的样子,问奏人。奏人点了点头:“嗯!
人家还是第一次跟六年级的一起玩嘛!”
虽然心疼奏人,她今天还是没有让他带掌上游戏机和漫画。因为让不让孩子玩游戏机或看漫画,不同的家长有不同的看法。
就梨津的经验而言,越是“好妈妈”,越容易担心这些东西的成瘾性或坏影响,不愿意让孩子接触。梨津和丈夫雄基都认为,适度地让孩子玩
一下不成问题,控制好时间即可,但是有的家庭完全不让孩子接触,尤其是游戏——另外,这也只是经验之谈,梨津觉得,越是平时不玩的孩子,
一旦接触朋友的游戏机,就越容易离不开它。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越不让接触,叛逆心就越强,在其他孩子都已经厌倦了打游戏,有了别的兴趣时,
只有那样的孩子会直勾勾地盯着小小的屏幕,不眠不休地玩下去。在奏人的同级生中,她就见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
博美估计是“好妈妈”型的。她看起来热衷教育,除了育儿和家务以外别无杂念。梨津的直觉告诉她,朝阳应该是不玩游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