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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
我不由得发出悲鸣,同时用力往地面上一踢,整个人就此往预测线密度最低的方向——也就是上空跳去。
紧接着敌人的步枪便发出「喀哒哒哒哒哒」的轻快声音,而我的右脚踝部分也连续感受到两次冲击。我标示在视线左上方的HP条合计减少了大约一成左右。那么多的子弹当然不可能全部避开。我现在才想起诗乃曾经警告过我的「全自动射击」这句话。
我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落在背后那根半折的圆柱上方。为了试着反击而用左手从皮套里拔出5—7手枪。
但敌人完全不给我瞄准的时间。立刻又有无数的预测线在我身体上出现。
「哇啊啊啊!」
我发出丢脸的悲鸣,直接滚落到圆柱后面。接着又有一发子弹擦过左腕,HP也同时无情地减少。
降下来的弹雨几乎都落到石柱上,结果造成一阵「哔叽哔叽」的声音并有细微的碎片飞散。我拼命缩起双手双脚,让全身躲在圆柱后面。
——这果然和剑对剑的战斗完全不同!
之前那避弹游戏里NPC枪手的枪击除了有间隔时间外,最多也只有六发子弹,但光是要躲开那些攻击就已经得用上全部精神,面对现在这种——一秒里有十发以上的连射当然就更是束手无策了。
要用将吊在我右腰上的光剑「影光」砍中饿丸的胡须脸, 一定得要接近到他眼前才行,但在那之前我便已经变成蜂窝,HP也早就完全消耗殆尽了。
如果没办法完全回避,那就只有想办法「防御」子弹。但很不幸的,这世界里就算有可以削弱雷射威力的「防护罩」,也没有能防御实弹的魔法盾牌这种东西。如果是在SAO ,就还有把剑代替盾来使用的「武器防御技能」…
这时我突然将手放到用扣环吊在皮带的光剑上。只要能用这把剑防御几发子弹就好了。这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吧,因为以前的SF电影大作上不就有人用光剑轻松地弹开子弹吗?如果这是由美国企业所开发的游戏,那就一定能重现那一幕才对。但要做到那种至难的技巧,就必须先准确地预测出攻击自己的子弹轨道才行…
等等——
这办得到。应该能办得到才对。因为「弹道预测线」不是已经完全将子弹的轨道告诉我了吗。
我吞了口口水,右手用力将光剑从皮带上拉了下来。
现在枪声暂时停止了。我想饿丸他大概是再度藏身于草丛当中,准备从左边或是右边绕过来吧。
我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在耳朵上。
风依然咻咻的吹着。这时我努力将这种吵杂的声音效果由意识当中排除。接着把精神集中在晃动草原的摩擦声上,试着由固定的频率当中找出不规则的声音来。
这是只有在各种声音成分都能够完全分离出来的VR空间里才能办到的技能,从SAO时代起,这招「系统外技能」就帮了我不少的忙。比如说3级食材的「杂烩兔」,就得用这种技能才能给予致命的一击。
但在这里究竟能不能成功呢——
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左斜后方,有一道不规则的音源由七点钟方向往九点中方向移动。他移动了两、三秒钟后便停了下来,开始探查我的位置。
敌人接着又开始移动、停止,当他准备再度移动的瞬间…
「冲吧…!」
我随着对自己的叫声用力往地面一蹬,一直线全力往敌人藏身的位置冲去。
饿丸他应该没料到我会朝着在草丛里匍匐前进的他冲过去吧。当他从枯草当中站起身子,单膝跪地摆好射击姿势后大概花了一秒半的时间。
原本我和敌人隔了大约二十五公尺左右,但这时我已经冲过一半的距离。我一边跑一边用右手拇指按下光剑开关。令人感到安心的「嗡」一声响起之后,闪着蓝紫色光芒的剑刃由剑柄里伸了出来。
由饿丸突击步枪所延伸出来的数十条着弹预测线第三度出现在我身上。
至今为止我都是反射性地找寻可以藏身的地点,但这次我只让自己的双眼注视着眼前,忍受脖子后方刺激着感官的恐惧感。在拼命观察敌人之后,我发现细小红线不是全部同时出现,它们之间都稍微有一点时间差。而这些差距就是子弹由步枪枪口冲出来的顺序吧。
我控制比现实世界里还要娇小许多的身体往前冲刺,此时总共有六条预测线瞄准我身体。
其他上下左右的预测线都稍微偏离了目标。以目前这么近的距离来看,敌人的步枪——还有射手本身的命中率其实都不怎么样。
久违的PvP战斗所带来的紧张感似乎也让我开始将自己切换到战斗模式。视线的余白部分呈现放射状往外延伸,只有目标的身影显得特别鲜明,就是这种加速感令我感到怀念。在逐渐减缓速度的时间当中,只有意识以猛烈速度奔驰着。
敌人步枪的枪口猛然冒出橘色火光。
这个瞬间,光剑的刀身准确挡住六条线当中第一发与第二发子弹的轨道。
随着「啪啪!」声响起,光刃表面也爆出两道鲜艳的橘色火花。当我注意到这件事时,右臂已经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将光剑叠在第三发、第四发子弹的轨道上。接着再度响起子弹被高密度能源弹开时的冲击声。
无视「应该打不中我」的子弹群在耳边发出的尖锐风声持续往前突进,其实是件相当耗费精神的事情,但我还是咬紧牙关继续挥动手里的光剑。
第五…接着第六发!成功用剑弹开所有可能会命中我的子弹后,为了一口气冲过最后这段距离而全力往地面一踢。
「不…不会吧!」
饿丸蓄着大量胡子的下颚整个掉了下来,张大的嘴巴露出惊愕声。但是这家伙的手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他熟练地退出空弹匣,同时拔出腰间的预备弹匣并准备将它装进步枪本体里。
为了阻止他这么做,我把握在左手的5—7手枪对准了饿丸。当手指碰到扳机的瞬间,以敌人胸部为中心处出现了一个淡绿色圆形,这虽然让我吓了一跳,但我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了五枪。
出乎意料之外轻微的后坐力由手节肘传到肩膀,饿丸在半透明圆形内部的肩膀与侧腹各中了一发子弹。剩余的三发虽然消失在他背后的草丛里,但命中的子弹已经贯穿他的防弹装备并让他受到了伤害。画面上他的HP条减少了一成左右。饿丸一个踉跄,一瞬间动作稍微停了下来。
对我来说这样的时间就够了。
进入剑刃攻击范围之后,我微微将身体往右一扭——
当我用似乎要冲破假想大地的速度往前踏步的同时,直接将完全没有浪费一丝冲刺速度的全力突刺——在SAO世界里被称为「致命冲击」的必杀一击刺进敌人胸口。
整把光剑随着类似喷射引擎般的震动声轻松贯穿敌人身体。感觉无处可发泄的能源风暴瞬间在敌人体内到处肆虐。
接着,夸张的光芒与声音呈圆锥状从我右手边向外放射,敌人的身体也变成无数多边形碎片飘散在空气当中。
我一边感受令人全身麻痹的战斗余韵,一边慢慢撑起身体。
左右挥动光剑让它发出嗡嗡声后,一瞬间差点想把剑收到背后,但我还是急忙把开关给关上。
将剑吊在右腰的扣环上,左手上的手枪收进皮套后,我才深深吐出憋了很久的一口气。抬头仰望黄昏天空时,发现低垂的雪层像屏幕般浮现恭喜获胜的字样。
第一回合好不容易获胜了。发现能用光剑防御子弹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只不过运剑需要无比的集中力,而我的神经这时已经开始烧焦并冒烟了。
还得进行四场这种累人的战斗——
传送蓝光开始包围我垂头丧气的躯体。寂寥的风声逐渐远去,当声音转变成许多人类所发出的喧闹声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待机区域来了。
看来我目前也与传送前一样在墙壁边的包厢席附近。我注意着左右两边,但就是没看见诗乃与镜子的身影。如果诗乃还在战斗中的话,那么那个让我有点在意与诗乃究竟是什么关系的男人是跑到哪去了呢?我将视线放宽到整个空间后,发现靠近巨蛋中央部位的地方有个身穿都市迷彩的熟悉背影。他没注意到我已经回来,只是专心看着天花板上的大屏幕。
与他一样抬起头之后,我发现预赛开始之前只是单调播放倒数时间的巨大画面上,现在正播放着几个战场的情况。荧幕上以类似动作电影般的角度播放出玩家们在沙漠、丛林或者是废墟里使用手枪、机关枪或是步枪进行战斗的画面。
这应该是由正在进行中的几百场比赛里,选出作战画面来转播吧。每当播放出玩家遭到枪击后四处飞散的画面,聚集在巨蛋里的无数玩家便会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我一边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播放诗乃的比赛一边往前走了几步。我从右上角逐一确认每个画面,但由于摄影机不停转动而无法分辨出来。我聚精会神的想找出她水蓝色的头发。
——由于太过出神,所以当右耳听见突然发出来的声音时才会让我吓得心臓几乎要停止。那道低沉、沙哑、且带着金属性质的声音像是直接钻进我的脑袋里一样。
「你是、真货吗?」
「…?」
我反射性向后退了一步并回头看去。
一瞬间还以为眼前站着一只幽灵。
当然我不是指真正的幽灵,而是在艾恩葛朗特第六十五层的古城区域里,有一种夜间出没的「幽灵系」怪物。
眼前这人穿着破破烂烂的暗灰色长袍。压得很低的头套下是一片黑暗,只有深处眼睛部分露出一点淡淡红光。
在待机巨蛋阴暗的照明下,站在我眼前这名陌生人的外表实在与SAO的幽灵系怪物十分类似。所以我反射性想要飞退并拔出光剑应战。我甚至无法完全抑制住这股冲动,右手整个震动了一下。
我一边喘息,一边看着那家伙的脚底。破烂的长袍底端可以见到些许脏污的靴子尖端。
他不是幽灵而是玩家。确认过这里所当然的事实之后,我悄悄将屏住的气息呼了出来。
仔细一看之下,发现那红色眼睛其实也不是什么鬼火,而是盖住整张脸的黑色护目镜镜片上的光芒。由于对自己这种像菜鸟的反应,以及对方没礼貌的在极近距离忽然搭话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于是我便冷冷地反问道:
「真货…那是什么意思?你又是谁啊?」
但是身穿灰色长袍的玩家还是没有报上姓名,他只是再次故意朝已经拉开距离的我靠近了一步。但我这次也不再退后,而是在仅距离二十公分的位置坦然接受他的视线。
那种像是使用某种声音效果,混杂着倍音在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我看了、比赛。你用了剑、对吧。」
「嗯…是啊。这没有违反规定吧。」
可恶的AmuSphere忠实呈现了我内心的动摇,让我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灰色长袍男像是看穿我的内心一样又往前进了几公分。
接下来他便以低沉的声音嚅嗫了一句话。由于声音相当细微,所以即使在这种距离之下也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听见。
「再问你、一次。你是、真货、吗?」
在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前,我内心便被一道宛如雷击般的预感击中,让我只能呆立在那里。
——我认识这个家伙!
不会错的。我绝对曾在哪里见过他。也曾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讲过话。
但那是在哪里呢。登入GGO之后我只有和出现地点旁边想买我角色的男性、带我去买东西与报名参赛的诗乃以及她的朋友镜子等三人讲过话而已。所以说我并不是在这世界里见过他。
那是在ALO里吗?在阿尔普海姆里,我和这家伙都用另一个角色见过面吗?我拼命搜寻着脑袋里的硬盘,想着他的语气以及气息与哪个认识的人相近。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不记得曾遇过像他这种光站在眼前,全身散发出的冷气就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像伙。
哪里…我究竟是在哪里和这家伙…
这时破烂长袍晃动了一下,接着由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我虽然准备再度飞退,但仔细一看之下,我发现那只手除了戴着与长袍同样破烂的手套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那只手在空中对着我叫出窗口,接着用缺乏生气的动作操纵着。现在进行当中的第三届BoB预赛里分为六组的对战一览表随即出现在窗口上。
那像细金属状的手指敲了一下F组。结果F组的画面立刻扩大为全屏幕。他又点了一下之后,屏幕就将对战表的中央部份更加放大。
我的视线被他手指所指的一点吸引了过去。
上面列着两个名字。
左边是「饿丸」。而右边则是「Krito」。右边的名字上有一条发出淡光的线条向上延伸。刚才那场比赛里我赢了饿丸而进入第二回合战的情报早已经被播报过了。
他的手指稍微动,由上往下摸了一下Krito的字样。接着再度响起声音——
「这个、名字。那种、剑技…你、是真货吗?」 我瞬间遭受第三次,同时也是最大的冲击。
这时我的膝盖开始发抖,我必须拼命撑住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这名灰色长袍玩家——我确实认识他!
「桐人」这名字的由来,还有我打倒饿丸所使用的剑技。这两种情报这家伙都知道。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在GGO也不是在ALO里遇过这个人。
而是在SAO,也就「Sword Art Online刀剑神域」里面。在那款死亡游戏的主要舞台浮游城艾恩葛朗特里,我曾在某处见过这个人。
这名藏在破烂长袍下的角色…不对,应该说戴着AmuSphere与这个角色联机的玩家和我一样都是「SAO生还者」。
我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得跟敲木鱼一样。如果不是在阴暗的巨蛋当中,一定会被发现我的角色脸孔已经完全苍白了。
「冷静、冷静下来啊!」此刻的我只能在脑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就算遭遇SAO生还者,也没必要慌成这样吧。在艾恩葛朗特快崩坏之前,我的名字就因为特殊技能「二刀流」的报导以及和血盟骑士团团长希兹克利夫公开单挑而广为流传了。而且刚才对饿丸所使用的「致命冲击」算是相当普遍的单手直剑剑技。在艾恩葛朗特里达到高等级的玩家,从刚才比赛的影像以及对战表的玩家名字就可以推测出我可能就是SAO攻略组的桐人。如果是我的话,在这个会场里发现当初可能认识的玩家,也一样会跟他搭话然后一起叙叙旧吧。
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害怕。应该不用害怕才对。
但我为什么会如此…
下一个瞬间————消除对战表后准备缩回长袍内的细长手臂上有一个部位吸引了我的目光。
像把破烂绷带卷上去般的手套前腕部分,大约是手腕内侧再上面一点的地方有一道细缝。可以从那道缝里瞄到他苍白的肌肤。
而那肌肤上面还刻画着大约五公分左右的正方形刺青。
图案是用漫画手法所表现出来的西洋棺木。盖子上画着露出诡异微笑的脸。而且盖子还稍微被拉开,从内部的黑暗当中伸出白色手臂对看见的人招手。过去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个男人使用加毒的水让我麻痹并准备杀掉我,当时他手上也有个同样的刺青。
那是「微笑棺木」的纹章。
当认出那个图案后,我还能忍住不大叫着倒在地面上,或是因为脑波异常而被强制注销,真可以说是奇迹了。
破长袍底下的玩家那红色镜片凝视着站在那里不做任何反应的我,接着低声说道:
「你、不知道、我在问什么吗?」
我缓缓且慎重地点了点游戏角色的头。
「…嗯嗯。我是不知道。真货到底是什么意思?」
「…」
灰色长袍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红色眼光像是在眨眼般开始闪烁着。
感觉似乎特别漫长的几秒钟后,无机质感觉倍增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就、算了。不管、你是打着假名号的、冒牌货…还是真货…」
他一边向后转,一边留下最后一句话。
——总有一天、会被我干掉。
这句话让人感觉得到,他所说的并不是游戏内的杀戮。
破烂长袍简直就像真的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远去——接着忽然就消失了。
周围完全不像几秒钟前还有玩家存在的模样。
我瘦小的身体现在才开始动摇,勉强撑住后整个人便像崩塌般往旁边包厢座位坐了下去。接着我抱住痩小的脚,将膝盖抵在额头上。
闭起来的眼睑里,明显地印着那个虽然只见到零点一秒左右,但却相当清晰的小刺青。
微笑的棺材。在艾恩葛朗特里只有一个使用此纹章的集团存在。
那就是杀人公会「微笑棺木」。
在长达两年的SAO攻略期间里,陷入经济拮据状况而从其他玩家那里抢夺金钱与道具的犯罪者玩家可以说在初期就出现了,但他们通常是以多人数围住少人数的一方并强行要求交出值钱物品,最多也只是使用麻痹毒药而已。
实际进行攻击而让人的HP值全部耗费殆尽的话,该玩家在现实世界里也会真正死亡,所以还没有一个人敢做出那样的行为。因为这一万名玩家基本上都是重度的网络游戏狂,在现实世界里一直都是与犯罪无缘的一群人。
但这条「决不让人HP归零」的不成文规定,却因为一名怪异玩家而被打破了。
那男人的名字是「PoH」。虽然是有点好笑的角色名称,但却意外——或许应该说正因为这样而让人觉得他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第一个吸引人的就是PoH他除了拥有异国情调的俊美外表之外,还是至少精通三国语言的多语言用户。他可能是日本人与西洋人的混血儿,而他那种日文加上流畅英文以及西班牙俗语,简直就像职业DJ在唱Rap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就改变了他周围玩家们的价值观。最后他们由游戏玩家变成了一个冷酷、顽固且现实的非法集团。
而他第二个吸引人的地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PoH本身的实力。
他是一位天才的短剑使。短剑到了他手上简直就像是手臂的延长一般,其刀刃不必经过系统辅助也可以切碎怪物——或者是玩家。尤其是在死亡游戏后期,当他得到一把名称相当恐怖的大型短剑「杀友菜刀」后,实力连攻略组玩家都得忌惮他三分。
仰慕PoH的法外之徒们便被他以与血盟骑士团希兹克利夫完全相反的吸引力,慢慢地、 慢慢地将心中的界线放宽了。
在游戏开始的一年过后,也就是二○二三年的除夕夜。
规模膨胀到接近三十个人的PoH一群人,袭击了在练功区的观光景点里举行野外派对的小型公会,并将他们全部杀害。
隔天,不被系统承认的「红色(注:指杀害玩家)」属性公会「微笑棺木」的成立通知,被送到艾恩葛朗特主要的情报商手里。
不过刚才与我接触的灰色长袍玩家应该不是PoH本人。那种没有抑扬顿挫且时常中断的说话方式,与PoH宛如机关枪般激烈且充满煽动性的口气完全不同。
但是「微笑棺木」里确实有以那种方式说话的家伙在。我和那家伙碰过面并交谈过——应该也交过手才对。而且他不是一般的组员,而是相当高层的干部。明明已经回想起这么多情报,但为什么就是无法想出他的容貌与姓名呢。
不,其实我早就知道,想不起来的理由是因为我本身拒绝想起。
「微笑棺木」在二〇二四年元旦组成,而在八个月后的某个夏日夜晚消灭了。
当然,它并不是因为自动解散或是内斗而消失的。是因为攻略组,也就是在最前线战斗的玩家们组成五十人规模的讨伐部队,靠着武力来将其消灭。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采取这种行动了。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微笑棺木的基地,所以才会延宕了八个月之久。
玩家在艾恩葛朗特里所能购买的房子或房间,无论是在街道里面或是外面都能够在NPC的不动产公司里确认正确所在位置。攻略组猜测他们应该是买下较大的房屋或者是碉堡等级的建筑物才可能容纳三十人起居,所以接受攻略组委托的情报商人查遍了从第一层开始的所有大房子。
但是这里面虽然找到了几个中小规模犯罪公会的基地,最重要的微笑棺木基地却是花了好几个月都找不到。
其实也难怪他们会找不到。因为微笑棺木是把低层区域里早已被攻略下来、里面没有连结上层的高塔,而且程序设计者配置之后很容易便会遗忘的小洞窟安全区域拿来当作基地。攻略组玩家基本上只会参加迷宫区高塔的攻略,中级玩家也只会潜入人数较多的迷宫而已。当然偶尔会有发现该问题洞窟并且进到里面的玩家出现,但不难想象他们很容易就被微笑棺木给灭口了。
隐藏在如此隐密地点的微笑棺木基地之所以会在八个月后被发现,是因为其中一名成员可能是受不了杀人的罪恶感而向攻略组告密。而攻略组根据这个情报进行侦查并确定该洞窟确实是那些家伙的根据地后,终于开始组成大规模的讨伐部队。担任部队领袖的是最大公会「圣龙连合」的干部。而「血盟骑士团」与其他有力公会里也有许多实力坚强的玩家加入,当时身为独行玩家的我也受到委托加入了部队。
我们部队的人数与平均等级都高于微笑棺木许多。因此我们认为只要封锁成为他们基地的洞窟安全地带出入口 ,应该就有很高的机率让他们不战而降。 但是——就与他们里面出了密告者一样…
我们严重保密并历经多次研讨的作战计划也不知道经由什么样的管道被他们知晓了。当我们冲进迷宫时,没有任何一个微笑棺木的成员待在安全地带的大房间里。但他们当然不是早已闻风而逃而是躲在迷宫的支道里,反过头来从背后袭击我们。
他们已经精心准备了陷阱、毒品、欺敌道具等各种手段来出奇不意的打击我们。讨伐部队一开始虽然陷入严重的混乱当中,但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对应正是攻略组最需要的能力。所以马上就重整态势的我们也开始猛烈地反击。
但是——微笑棺木与讨伐部队之间其实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差距存在。
那就是对于杀人是否有罪恶感。当了解到陷入狂乱状态的微笑棺木成员无论HP被削减到什么样的地步都不会投降时,我们产生了非常剧烈的动摇。
当然我们事先就讨论过这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而当时我们也做出了必要时就算让敌人HP归零也在所不惜的决定。但是包含我在内的讨伐部队成员,在面临对手的HP条降到全红状态时,没有任何人能毫不犹豫地给予最后一击。讨伐部队里面甚至有人丢下自己的剑而蹲在地上。
首先是讨伐部队里出现了几名牺牲者。之后同样陷入狂乱状态的攻略组也杀了数名微笑棺木的成员。
而接下去的战况可以说是血腥无比的地狱。
战斗结束之后,讨伐部队出现十一名,而微笑棺木出现了二十一名牺牲者。当中有两名玩家是被我亲手用剑杀害的。
但是死亡与遭到逮捕的敌人里并没有看见首领PoH的名字。
那场战斗之中残活下来的十二名敌人玩家之后全被监禁在黑铁宫里,如果刚才那个灰色长袍玩家真是其中一名生还者,那我有可能在战后处理当中的某个时间点曾和他说过话。之所以记得对方讲话方式却想不起容貌与姓名,全是因为我一直强迫自己遗忘曾经讨伐过微笑棺木的事件。
不对…
不,说不定那长袍底下的…
是我亲手杀害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想不到我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于是我维持着在椅子上抱膝的姿势拼命摇着头。开始用尽吃奶力气咬紧牙根,努力想改变自己的想法。
人死不能复生。SAO事件的被害者四千人里,无论是我所爱的人,或是我所恨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所以那个灰色长袍男一定是微笑棺木十二名生还者的其中一人。我应该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才对。我忍受着挖出埋蔵在心底回忆时的痛楚,试着回想起他们的资料。
但就在这个时候…
我又因为注意到一个新的可能性而喘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