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到得太晚了。”
苏茜向她的教父挥手道别,然后就沿着小路离开了。
安德鲁正在宾馆的酒吧里等她。他的面前有一杯还剩一半的酒。
“我这才喝第一杯,而且我甚至都没喝完。”
“我可什么都没有问你。”苏茜也坐在了高脚椅上。
她拿起安德鲁的杯子抿了一口。
“你怎么会喝这么苦的东西?”
“口味不同罢了。”
“对了,你刚才和克诺夫的会面进行得如何?”
“只是角度问题罢了!我的外祖母的确有罪,”苏茜艰难地承认道,“但并不是她当时被指控的罪名,不管怎样,她的确背叛了国家。”
“你的守护天使表现得如何?”
“很好,但是我总觉得他对我撒了谎。”
“可怜的孩子,你的幻梦一个又一个地破灭了。”
苏茜转过身,给了安德鲁一个耳光。她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一口就把它喝得精光。
“你也是个骗子,你的目光闪烁,而且又在酗酒。你喝了几杯?”
“三杯,”酒吧的侍者走了过来,“小姐,你需要什么吗?算在我们的账上。”
“一杯血腥玛丽。”苏茜回答道。
安德鲁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克诺夫问了科尔曼死之前有没有告诉我们什么,”苏茜继续说,“但是我之前甚至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学生的名字。”
服务生把血腥玛丽放在了苏茜的面前,却发现安德鲁正在冷冷地瞪着他。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苏茜问道。
“我很想说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管是关于你的外祖母还是克诺夫,可是你不愿意听。”
“克诺夫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仍然坚信这一点。他没有告诉我全部的真相,但是对于他的职业来说,秘密就是一门艺术。”
“你还发现别的什么了吗?”
“我知道了莉莉安拿走的材料究竟是什么。她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金钱利益,而是为了她的理想。她希望军队可以停止在东欧的森林里布置导弹。这就是《雪姑娘》背后最大的秘密。”
安德鲁示意服务生给苏茜添酒。
“你也总是能让我惊讶,”苏茜继续说道,“我以为自己向你提供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就像收到第一件衬衫时一样平静。”
“不要这么说,我非常喜欢我的第一件衬衫。但是关于60年代美国军方在东欧布置导弹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关心。相关的谣言从来就没停过,但是这对今天又有什么影响?”
“会是一起巨大的外交丑闻。”
“你以为呢?关于这种俄罗斯潜艇跨过海洋边境线,穿过阿拉斯加海峡到达挪威领海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个小报的假新闻。如果这就是我跟主编承诺过的大独家,那恐怕我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去中央公园的湖边数鸭子,就此来写篇新闻了。好了,我们应该谈谈,但不是在这儿。”
安德鲁付了账单,没有忘记告诉他是自己喝掉了第二杯血腥玛丽。他扶着苏茜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街上。他们一言不发地穿过了两个街区,一直走到49号街的地铁口旁。
“我们要去哪儿?”
“你喜欢北边的站台还是南边的站台?”
“都一样。”
“那我们就去南边的站台吧。”安德鲁边说边拉着苏茜下了楼梯。
在站台最里面,他找到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隧道里不时传来地铁的轰鸣声。
“科尔曼破译出来的东西可是和克诺夫说的完全不一样。”
“你看了他的邮件?”
“他没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很难从那些话中得出准确的结论,”安德鲁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地铁的轰鸣声里,“但是我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要求提高报酬。里面的内容真是让人脊背发凉。”
安德鲁递给了苏茜那份打印出来的邮件。
他们要谋杀雪姑娘。
如果不采取保护措施的话,她就会永远消失。
在她冰雪的外袍下,保存着无尽的财富。那些特权阶层想要将之掠夺过来。
获得这些财富的唯一方法就是加速她的死亡。
但是,雪姑娘的死亡也会带走这个世界的冬天,将会引发一场极大的灾难。
那些人也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是他们并不在意。我已经找到证据了。
不管东方还是西方,不管是敌人还是盟友,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一定要将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世,这样才可以阻止他们疯狂的行动。
特权阶层不择手段地想要完成他们的计划。
那些断裂都是他们故意造成的,剩下的一切就交给自然之力来完成。
拯救雪姑娘,这和政见与党派无关,只是为了拯救上百万民众的生命。
“你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吗?”苏茜问道。
“很显然通篇都是隐喻,很难懂,毕竟是你的外祖母使用一个歌剧的台词拼接成的。第一遍读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就想起了科尔曼在电话里兴奋的语气,猜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我还没有看到的东西。当时我打开手机报警的时候,没有看那些新的短信。但是刚刚在酒吧等你的时候,我发现科尔曼给我发过一条信息,也许因为他发现了敲门的人不是我们。就是这条信息让我明白了上面的内容。”
安德鲁拿出了他的手机,让苏茜看了看这条短信。
“雪姑娘就是北极地区的大浮冰。”
“现在再看看这封邮件,”安德鲁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唯一不明白的恐怕就是那些人为什么会疯狂到试图去融解北极的冰盖。”
“他们想摧毁那些浮冰?”苏茜问道。
“并借此打通北冰洋的航路。当权者一直担心巴拿马运河的通航问题,但是这是唯一不用经过‘咆哮西风带’而又可以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航路。对他们来说,如果这个计划可以施行,那真是意外之喜。巴拿马运河里每年都要通行三十亿吨货物,但它却是一个小小的中美洲国家的财产。在这种情况下,开辟北方航路就有了非常大的战略意义。那些北冰洋上的浮冰就成了最大的障碍。而且,计划实施之后,石油公司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还记得莉莉安的情人的履历吗?他是政客、商人,准确地说是工商业巨头和跨国能源公司的老板。所有那些权势阶层的利益都在他身上融合,何况他们的利益本身就是一致的。世界石油储量的40%都在北极的冰下面,但只要冰不融化,就没有人可以开采。我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说这些石油可以带来七万亿美元的经济收益。这足以让他们蠢蠢欲动了。这就是为什么历届政府对防止气候变暖的政策都不予支持。不管是飓风,还是海啸、干旱、饥饿或是海平面上升,这些都没有七万亿美元重要。在这四十年里,美国、加拿大和俄罗斯一直在争夺北冰洋的领海主权。俄国人甚至还派了一艘潜艇,把国旗插在了海底。”
“我们不还把国旗插在了月球上,但月球也没有因此变成我们的。”
“月亮太远了,再说也没有在上面发现石油。石油的争夺已经引发了多少战争?又有多少人曾经因此丧命?但是在你外祖母留下的信息里,最让我惊恐的是她似乎在暗示这个计划已经开始了。”
“究竟是什么计划?”
“‘那些断裂都是他们故意造成的,剩下的一切就交给自然之力来完成。’从深处破坏冰层,加速它的融化。”
“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但是它的确每年都在加速消融,我想这句话也许不是一句谎言。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我都觉得好像的确已经见效了。”
“你是说我们的政府故意加速冰层的融化,就是为了去那里开采石油?”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与之相关的直接证据,你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认为这仅仅是外交事故。美国政府的信誉在世界范围内都会遭到质疑。想想那些环保组织的反应,还有那些和平主义者,更不用提其他那些曾被气候变暖的后果所危害的国家了。就连我们的欧洲盟友也在争夺北冰洋的主权。雪姑娘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我们现在就坐在上面。”
“这也可能是你的记者生涯中最轰动的新闻了。”
“那我也要有命活到可以把文章发表出来。”
就在安德鲁和苏茜讨论莉莉安留下的信息的时候,地铁里的监控摄像头已经锁定了他们,一切画面都出现在了监控中心的屏幕上。“9·11”事件以来,所有的监控设备都配备了人脸识别功能,他们在这里的消息立刻被传送了出去。
一个穿着深色套装的男人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哈得孙河上,有一艘邮轮缓缓地驶向入海口。伊莱亚斯·利特菲尔德不由得想,如果他有家人的话,一定不会带他们到这些浮动的廉租房上去旅行。跟着一条船的人一起晃来晃去,这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了它。随后他就转过身去,看着会议桌旁的团队,表情愤怒而又严肃。
“我还以为,我们团队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避免事情的发生,而不是出事之后才去解决问题!你们中间有谁可以拿出一点儿时间,给我把那份材料取回来?就现在!”
“如果你现在让他们出手的话,那将是个极大的错误。”克诺夫着重强调了“现在”两个字。
利特菲尔德走到会议桌旁,喝了一大杯水。喝水的时候,他发出了一种吮吸的声音,这让克诺夫很是厌恶。
“你负责看管的那两只鸟儿曾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四十八小时!”利特菲尔德说,“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是你派人去岛上杀他们的?”
利特菲尔德看着他的同事们,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人只属于他领导的一个小队。
“不,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又转身看着窗外。
帝国大厦的霓虹灯已经变为了红绿两色,预示着年末的到来。他已经在计划把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就去科罗拉多滑雪。
“你还是要和其他部门比赛谁更快吗?”克诺夫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要保卫国家,还是要保护自己的仕途。”
“那为什么现在都是其他部门的人在插手这件事,而不是俄国人、加拿大人,或者是挪威人来和我们争抢那份材料?”
“因为他们都很聪明。他们在等我们拿到了证据再动手。”
“克诺夫,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多少年里,你都向我们保证那些材料已经完全销毁了。我们现在重新起用你,是因为你对那件事很了解。但是时间越久,我就越怀疑你究竟有没有用处。我要提醒你,你在这里只是一个观察员,而不是执行者,所以不要随便评论我们的行动。”
克诺夫拉开了他的椅子,从衣帽钩上取下了大衣,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又有一辆地铁进站了。车厢门打开之后,安德鲁和苏茜进到了尾部的一节车厢,坐在了靠门的座位上。
“我们从科尔曼的宿舍离开后的一个小时,那些警察就被要求离开了现场。”
“是谁要求他们离开的?”
“应该是国安局的人接手了这一工作。”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请一位朋友帮了个忙。他之后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打开手机吗?”
“这就是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原因。地铁里没有信号,他们就无法追踪我们了。我们坐到终点站布鲁克林吧。”
“不,我们在克里斯多夫街下车,我也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自由塔附近正在施工,工地上的灯光在周围投射下了一片朦胧的光晕。这是一个典型的冬夜,寒冷到让人骨子里都觉得发凉。第七大道上,车辆熙熙攘攘,而路面上已经结了薄冰,刺耳的喇叭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烦躁起来。
苏茜推开了178号的大门,沿着楼梯走了下去。这就是克诺夫所说的万加德俱乐部。时间还很早,里面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顾客坐在吧台旁或包厢里。洛琳·戈登也坐在吧台旁的一把高脚椅上,让人一望便知她是这个俱乐部的所有者。她今年四十二岁,俱乐部营业的时候,她几乎每晚都坐在这里,每周六天,风雨无阻。
赛隆尼斯·蒙克,迈尔斯·戴维斯,汉克·莫布里,比尔·埃文斯,所有这些歌手都曾经在她的店里表演过。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洛琳”,是他们爵士乐道路上的女神,只有雪莉·霍恩叫她“中士”,其他很少有人敢这么称呼她。
苏茜和安德鲁坐在了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洛琳·戈登走向他们,未经允许就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欢迎回来!你之前去哪儿了?”
“你是这里的常客?”苏茜问道。
“这位先生可是经常来我们这里喝两杯的,亲爱的小姐。”洛琳替安德鲁解释道。
“我一直在闲逛。”安德鲁说。
“我之前见过你比现在还糟糕的样子,这儿的灯光虽然很暗,可是我还是能看出来,你好像不是太好。你把你太太怎么样了?”
安德鲁没有回答,洛琳就改口问他要喝点儿什么。
“什么都不用,”苏茜接口道,“他一点儿也不渴。”
洛琳很欣赏苏茜敢这么说的胆量,但是什么都没说。她不喜欢那些太漂亮的女孩子,认为她们都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来达到目的。之前如果有某位乐手突然情绪不高,或者是在演奏时显得有气无力,一般都是因为那些漂亮女孩伤了他们的心。
“很久之前,她的外祖母也在这儿演出过,”安德鲁问道,“名字是莉莉安·沃克。你能想起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洛琳看着苏茜,“亲爱的,在我这儿演奏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也许她用的名字是莉莉安·麦卡锡?”苏茜强忍着让洛琳赶紧离开的冲动,向她打听道。
“她是哪一年来这儿演奏的?”
“最后一次应该是1966年。”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今年才二十六岁。那个时候麦克斯甚至还没和我结婚。”
洛琳向四周看了一下,走到一面挂满照片的墙壁前。
“我真的不记得这个人。”
苏茜拿出了一张莉莉安的照片,洛琳对照着照片在墙上找了起来。她拿下一个相框,又坐了回来。
“给,你看,这就是你的外祖母。所有在这儿演奏过的人都可以把照片挂在上面。你把相框还给我就可以了,照片上应该还有这个人的留言。”
苏茜双手颤抖地接过了照片,仔细端详着莉莉安的脸。莉莉安微笑着,笑容比之前所有照片上的都要明媚。苏茜取下了相框,看了看照片背面的字,立即把它递给了安德鲁,却丝毫没有在洛琳面前表现出惊讶。
照片的背面不是留言,而是一个地址:“奥斯陆,文化历史博物馆,三号门。”
安德鲁走近洛琳,在她耳边低低地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我。”
“这可不是我的作风,我可不为婚外情打掩护。”
安德鲁斜眼看了看洛琳,她立刻意识到应该不是这种问题。
“警察在找你?”
“比这个更复杂,我需要一点儿时间。”
“那你们快走吧,从后门出去,外面有一条小道直通维沃利广场。既然之前我都没看到你们进来,现在也没看到你们出去。”
安德鲁带着苏茜去一家叫“塔姆”的餐厅吃了饭,那是家简陋的小餐馆,但是它的沙拉三明治却非常有名。然后他们决定在西村的路上走一走。
“我们不能再回万豪酒店了。这个地址肯定已经暴露了。”安德鲁说。
“还有其他宾馆,”苏茜提议道,“选一家你喜欢的,我都无所谓。”
“如果国安局已经介入了,整个纽约就都不可能有宾馆接待我们了。就连那种小招待所都不会让我们进去。”
“那我们整夜都要在外面流浪?”
“我知道几个可以让我们过夜的酒吧。”
“我需要睡觉。”
安德鲁找了一个电话亭。
“又有谋杀案了?”皮勒格探长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那你去布龙咖啡馆吧,”皮勒格想了想才说,“就在怀特普大街上。你到了那儿就要求见奥斯卡,告诉他是我介绍你去的。他什么都不会问。斯迪曼,你到底做了什么?之前我给莫勒利探长打过电话,让他不要去找你,可是他刚刚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位置。全城的警察都在找你。”
“不是警察,是国家安全局。”
“那就不要去那个地方了。立刻挂断电话,从你现在的位置离开,要快!”
安德鲁拉着苏茜的手,跑向哈得孙河的方向。他一直跑到下一个路口,才拦了一辆的士,飞快地爬了上去。
“我知道一个他们肯定不会去的地方。”安德鲁说。
多乐丽丝刚刚关上电脑,准备离开办公室,就看到安德鲁带着一个年轻女人闯了进来。她抬起头,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是苏茜·贝克吧?”
苏茜向她伸出了手,可是多乐丽丝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多乐丽丝。”安德鲁边说边脱下雨衣。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吃晚饭!你真是走运,奥莉薇亚十分钟前才刚刚走。我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但是她好像生你的气了,到处在找你。她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你或者跟你通过电话。幸好我刚刚不需要骗她。”
多乐丽丝又打开了电脑,把手放在键盘上。
“说吧,这次又要查什么?”
“什么都不查,我们只是想在这儿过夜。”
“在我的办公室?”
“我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奥莉薇亚的对面,而且奥尔森还是我的邻桌。”
“你总是有理,斯迪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全城的警察都在找她,你是带她到这儿避难来了,这是英雄救美吗?”
“他不是我的类型,”苏茜说道,“你说得对,我们需要藏一下。”
多乐丽丝耸了耸肩,把椅子推到了办公桌下。
“好吧,你们就随意吧。清洁工早上6点的时候会过来打扫,需要我提前叫你们吗?之前可是有人早上5点半就把我叫醒了!”多乐丽丝听起来像是在赌气。
她朝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过去。
“多乐丽丝?”安德鲁叫她。
“还有什么事?”
“我还是需要你帮忙查点儿东西。”
“啊,到底还是有事要我做。我还以为你只是到我这里避难来了。说吧,什么事?”
“主要是一些官方文件,或者是公开的材料,只要是关于北冰洋底石油矿藏的,全部都要。还有极地地区的地理介绍、天气情况,不过最好是国外科学界写的。”
“明天就要吗?”
“不,周末之前就可以了。”
“你还会再来见我?”
“不,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不会了。”
“我要把这些材料送到哪里?”
“你可以用你的名字建一个邮箱,密码设成你养的猫的名字就好,我可以找到的。”
“斯迪曼,你是陷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吗?”多乐丽丝出门前还是问了安德鲁这个问题。
“比你能想到的所有情况都要糟糕。”
“对于你的事情,我从来不靠想象,因为事实往往比想象更夸张。”她看了苏茜一眼,就离开了办公室。

第六章 迷离的真相

我走完了一段很长的旅程才来到这里,真的很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从小,我的生活里一直都有你。你陪我上学,监督我做功课。我告诉你所有的小秘密。我从你身上汲取了很多的能量。
伊莱亚斯·利特菲尔德坐在会议桌的一端,依次和每个与会者商谈。在聆听的过程中,他非常专注,还不时地记着笔记。桌上有很多材料,会议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抓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他从会议室的后门直接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他坐在转椅上转了个身,让自己面朝着窗外,才告诉对方可以讲话了。
“克诺夫刚刚离开了。”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要做什么?”
“想知道那两个他要保护的人是不是来见过我。我按照你之前说的,告诉了他实情。”
“你把照片给他们了吗?”
“给了一个复制品,反面的地址换成了你要我写的那个。”
“没有人怀疑吧?”
“他们走了之后,我立即换回了克诺夫给我的那张照片,怕他会随时回来取,但是他之后并没有取走那张照片。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背着我们独自行动,直到他昨天来见我。”
“我们也有一部分责任。克诺夫是个老派的人,借调到我们组之后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你会把他怎么样?”
“不用替他担心,我们会让他退休,之后他对我们就不会再有妨碍了。谢谢你今晚的帮忙。”
洛琳·戈登挂断了电话,继续去招待客人。伊莱亚斯也回了会议室。
“克诺夫很快就会回到这里来。在他来之前,每个人都要坚守岗位。关于那个监听的计划,我们之前讨论到哪里了?”
“没法装在他的楼下,他太警觉了,肯定会发现的。我们也进不去他的公寓。他的男友在家里工作,就算他不在的时候,他们的管家也会在那儿看家。”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全部出门,实在不行就放把火。我需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他洗澡时哼的歌!贝克和那个记者哪里去了?”
“他们一从俱乐部出来就被我们盯上了。之后他们去了《纽约时报》的报社,我们现在监视了所有出口。”
“你们四个人,”伊莱亚斯转向他左手边的两男两女,“你们明天就去挪威,组两个队。一旦目标出现在博物馆,就立即行动。克诺夫会去那个之前说好的地方等他们,你们也监视着他,但不要让他发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取了材料之后我们可以抓个现行。”
“你觉得他真的知道材料在哪儿吗?”他右手边有个同事开口了,“那他为什么不提前取出来,好直接交给他们?”
“因为他不想这么做。克诺夫可不是个会叛变的人。只要不危害到他的苏茜·贝克,他本来也不会背着我们搞鬼。但每个人都有弱点,克诺夫的弱点就是参议员沃克。他爱过沃克,像狗一样地忠诚于他,我甚至觉得他可能直到现在还爱着沃克。我也不想这样对他,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让这些人全部闭嘴。一旦克诺夫被当场逮捕,他就会回到我们这一边,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那他的男友呢?”那个同事继续问道。
“只要你们安好了窃听器,就能立刻知道他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我们再看吧。”
“我们是不是要放松他们过境的检查?”另一个人说道,“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他们根本无法离开美国,更别提去奥斯陆了。”
“你放心,克诺夫会帮忙的。如果他们出境的过程太过顺利,他们会怀疑的。”
苏茜很习惯睡在地上,但是安德鲁却无法适应,整个背都疼了起来。他揉了揉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们可以试着从加拿大走。”他看着多乐丽丝的屏幕。
“试什么?”
“墨西哥可能会更安全。我们可以从那儿直接到危地马拉,再从危地马拉去欧洲。国安局在南美的势力应该不是很大。”
“要六七天才能到目的地,时间太长了。”
“我也想直接从肯尼迪机场出发,这样明天就能到奥斯陆。可是也可能我们明天就死了。”
“我能用这个电话吗?不会有监听的危险吧?”苏茜问道。
“水门事件以后,媒体的办公电话一般不会被监听,不然政府因此负担的风险就太大了。你要打给谁?”
“我的旅行社。”苏茜看了安德鲁一眼。
“早上5点就营业?”
史丹利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无言地望着天花板。最后他还是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披上睡袍,喊了一声“来了”,但电话铃还是一直在响。
“你忘了什么东西吗?”他拿起了听筒。
“史丹利,我是苏茜,我要跟阿诺德通话。”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知道,但真的是急事。”
“你的事情有哪件不是急事?”
“别挂,史丹利,这次情况真的很严重,阿诺德也被牵连了进来。快点儿叫醒他,让他和我说话,求你了。”
“他还没回家,要过几天才回来。我之前收到了他的留言,你应该也知道,我也不清楚他去哪儿了。你找他干什么?”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奥斯陆,我说的最短的时间,是指我要和时钟赛跑。”
“那就去坐飞机!”
“我不能搭乘普通航线,不可能的。”
史丹利搓了搓手,看了看克诺夫的照片,把他放在了电话桌上。照片是在伯利兹照的,他们在那儿度过了难得的假期,史丹利很确定这个目的地是克诺夫特意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