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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宣泄完毕,他平复下来,感激地朝李静笑了笑。
李静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支教才几个月就遇上这样的事,早知道你还是别支教保研了,等明年毕业直接找工作。”
侯贵平苦笑着摇头:“我不后悔这次支教,如果只是顺利毕业,我也许当个律师,也许当个法官,也许当个检察官,永远是和书面材料打交道,永远不知道材料背后的故事,这次支教的经历,才是真正的社会现状。”
李静笑了笑:“你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呢?”
侯贵平挺起身体,说:“当然不会,身为法律人迟早要面对社会的阴暗面,要是这点勇气都没有,还当什么法律人呢。”
李静打趣道:“还没毕业就自称法律人了,说起来我大四了,你才读完大三,现在我可是你学姐了。”
“学姐?我最喜欢学姐!”侯贵平一把将李静压到身下,向她吻去。
李静嘤咛一声,挣扎道:“你一个大学生来农村可受欢迎了,你欲望又这么旺盛,两年空窗期,我真怕你被农村小寡妇勾引走了。”
“说起来我们学校外还真有个小寡妇,长得白白嫩嫩,你要是怕我被人勾引走,就得经常过来,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
“小寡妇叫什么名字?”李静问。
“丁春妹。”
“好啊,脱口而出,把小寡妇名字记得这么牢,你肯定动了心思!”李静假装生气。
“那你来检验我吧。”侯贵平抓住她的手,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正当体内的多巴胺再一次升高时,突然,门“嘣嘣嘣”的被敲响了,侯贵平立起身,喊了句“谁啊”,没人回答,门依然在被粗鲁地敲击着。
侯贵平只好起身套上衣服,把李静裹在被子里,走过去转开门锁,刚把门锁转开,门就被猛地被推开,撞得他一个趔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便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你他妈一个支教大学生在公安局告我什么来着!老子今天废了你!”小板凳岳军从门外蹿进来,冲上去就猛踹抱头蜷缩在地的侯贵平,一边破口大骂。
李静被这突发情况吓得措手不及,躲在床上大声叫喊快住手。
岳军回头一看,邪笑一声,跑过去一把掀翻被子,暴露出赤身裸体的李静,淫笑着:“身材真不错啊,要不要找哥哥玩玩?”他回头指着侯贵平骂起来:“你他妈大白天抱个女人在学校睡觉,老子关在公安局里吃苦,你他妈说说这应该吗!”
小板凳岳军个头大概才一米六五,侯贵平整整一米八,身材高大强壮,刚刚是猝不及防被他踹倒,此时爬起身后,见女友受辱,顿时怒发冲冠,冲过去一把把岳军揪起来往门外拉。
岳军虽然打架经验丰富,但无奈对方个头比他大上太多,几下间就被侯贵平重重揍了几拳。
闻声赶来的附近乡民们围了上来劝架,但也都是口头劝架,不敢上去拉正在纠斗中的两个男人。
岳军面对侯贵平的拳头,毫无还手之力,吃了很多亏,这时,他趁侯贵平一个不留意,突然跑到灶台旁,抓起上面的一把菜刀,冲过来挥舞着:“你动啊,你他妈再敢给我动一下试试!”
面对近在咫尺挥舞着的菜刀,侯贵平恢复了理智,这种亡命之徒打起架来不要性命,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刀不会挥过来。
侯贵平咬紧牙关,向后缓缓退缩到床沿,岳军同步上前,把他逼迫坐倒在床,一手拿着菜刀靠着他的脖子,侯贵平面对这样的架势,根本无法反抗。随即,岳军冷笑着开始一巴掌一巴掌地抽他,骂着:“你再动下试试?”
侯贵平整张脸都被抽红,旁边人见这架势,哪敢上来劝。
李静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抽泣着。
“瞧你这呆样,大白天抱个女人在学校睡觉,还敢到公安局告我!老子告诉你,老子出来了,翁美香就是老子碰的又怎么样,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听到这话,侯贵平一把抬起头,怒目而视,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吼起来:“砍我,你砍我,你有种就砍死我啊!王八蛋!”
李静闭着眼睛摇头尖叫:“不要!”
“老子就弄死你!”岳军举起菜刀,但举起来后,并没有挥过去,而是退后一步,指指对方,“算你有种,老子今天放你一马,滚回你大学去,别让老子再看见!我告诉你,我是替孙红运办事的,你小心点!”岳军把菜刀扔到了地上,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寝室。
侯贵平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菜刀,几秒钟后,他一把捡起菜刀,就朝岳军追去。
岳军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回头一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个子举着菜刀追他,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拔腿就跑,但侯贵平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追到眼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揪过来,岳军大喊救命,侯贵平举起菜刀,听到身后李静大喊:“不要啊!”
侯贵平迟疑着,刀立在半空,过了一会儿,他把刀扔在一旁,抓起岳军的头,拳头雨点般一顿猛揍,最后在众人的拉劝下才松手。
岳军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走出很远后,转头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侯贵平作势又要冲上去,岳军连忙逃走。
在众人的搀扶劝慰中,侯贵平回到了宿舍,关上门。
李静看着他红肿的脸颊,又不禁失声哭起来。
侯贵平摸着她的头,轻声呢喃着:“没事,我没事。”
第十四章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
夜晚,侯贵平站在乡上的唯一一个公共电话柱前,疲倦地对着话筒说:“我又去了一趟平康公安局。”
“公安局怎么说?”电话那头的李静问。
他丧气着:“态度很敷衍,说他们的调查已经排除了岳军的犯罪嫌疑。我说这不可能,他们说排除就是排除了。我问他们翁美香是不是遭人强奸了,他们态度很模糊,说阴道里是测出了精液,但究竟是强奸还是其他情况,还有待调查。完完全全不懂法,与未满十四周岁的发生性关系,就是强奸,居然还说其他情况!岳军带翁美香去了县城一天一夜,他们说岳军的精液不符,排除了嫌疑,所以把人放了。可就算岳军精液不符,他也是最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继续对他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传来一声李静的叹息:“你还是回学校来吧,不要继续留在那里了。”
“那怎么行?翁美香就这样白死了吗?她可是我的学生啊,是我没拦住才发生了这样的结果!”
“我跟张超老师说了你的情况,”张超是他们的班主任,“张老师的意思也是让你先回学校,他会把情况汇报给教务处,教务处会安排你去其他的地方支教,如果你不想支教,也可以回来接着上大四。张老师说你是个没出过校门的大学生,对社会上的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大城市里我们可以讲法律,但很多小地方,行政机关和民众都没有法律意识,他们并不依法办事,有些时候法律很没用。张老师说岳军既然知道是你到公安局告发他的,说明有警察把你这举报人透露给了岳军,这是违法违纪的,一定有猫腻。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他希望你赶紧回来。”
侯贵平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冷空气,摇摇头:“不能,我现在不能回来,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会看到翁美香。你不是我,你没法体会那种感觉,再向前伸一点点手就能抓住她了,可她还是掉下去了。如果这样的事都不能用法律解决,如果这样一个人就这么白死了,那我就真的不明白,我们读法律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静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问:“这几天岳军有没有来报复你?”
“没有,我不怕他。”侯贵平咬牙道。
“你今天又去了公安局,说不定岳军又会知道,我怕…我怕他还要来找你麻烦!”
“那正好!”侯贵平一脸不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翁美香,他握紧拳头,指甲都钉进了肉里,“你别为我担心了,我根本不怕他,他打得过我吗?我还盼着他来呢!我真想狠狠揍他,揍死他!”
李静发出了抽泣:“你不要再招惹他了,他打不过你,可你一个外地人,他是当地的流氓,如果他多找几个人,他拿着刀找你,我…我怕…”她哽咽起来。
侯贵平冷笑一声:“你说的情况我都考虑过,我也做好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准备,我一点都不怕。他不敢真对我怎么样,如果闹出人命,当地警察再怎么样也包庇不了他了。”
李静哭出声:“你不要说这种话。”
侯贵平深吸口气,一脸严肃:“如果这个案子我不是亲身经历,那么对我来说,这只是个新闻,可以为此痛心疾首几分钟,但几分钟后,这就是个报纸上的故事了,不会影响到生活,我也不会为这个故事浪费更多的精力。可是我是亲身经历的这一切呀,我没办法袖手旁观。如果我不管了,就此回学校了,翁美香的死谁来负责呢?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可是你已经多次找过警察了,岳军依然逍遥法外,你还能做什么?”
“县公安局不管,还有市公安局,市公安局不管,还有检察院。我这几天也在做一些调查,查到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我感到整个案子并没我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包括葛丽怀孕生子。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让真相大白。”
侯贵平紧紧握住话筒,他有把握真相就在不远处。
第十五章
2001年11月16日,星期五。
大约半个月前,侯贵平得到一份关键证据,并且弄清了翁美香之死背后的真相。因为真相太过骇人,出于对平康公安局的不信任,他没有把材料交给平康公安局,而是交到了平康检察院。检察院的一位办公室主任接待了他,详细了解了情况,又看了他提交的材料,看得出,那位主任也非常震惊。
一个星期后,侯贵平再次来到平康检察院催问结果,又是那位主任接待了他,这一次,主任专门把他叫到了小会议室,闭门商谈,告诉他这个案子他们不能查,反复劝着他回大学去,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不要管了。
侯贵平很是失望,于是他在前几天多上了一些课,今天特意请一天假,一大早就坐车去了金市,找到金市公安局,交上了同样的证据并说明情况,工作人员表示需要向领导报告后再处理,到时会给他答复。
回到妙高乡已是傍晚,山区初冬日落早,此刻,乡上的那些房子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天际一抹红霞,即将沉到山的那头。
侯贵平伸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冷飕飕的空气,迈开步子走回学校。
快到宿舍时,他远远瞅见门口有人在徘徊,那人很好辨认,个头不高,染着黄毛!他警惕地停下脚步,与此同时,小板凳岳军也发现了他。
侯贵平眼角微微缩小,冷静地扫了眼周围,旁边地上有块砖,如果这家伙动手,他就马上操起砖块往对方头上砸。
不过看样子不必动手了,岳军手里没拿菜刀,而是一手提了两瓶酒,一手提了一些菜,满脸堆笑地跑上来讨好:“侯老师,您总算回来了,以前是我不对,我错了,您要怎么我都行,我给您赔礼道歉,走走,去您屋里说。”
侯贵平弄不清楚对方在玩什么把戏,若是换成其他小流氓,不打不相识,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倒愿意交上朋友,但对方祸害他的学生,罪不容赦,完全无法原谅,他脚下没动,很冷漠地瞪着岳军:“你想干什么?”
“我们这儿啊,如果两个人打架闹纠纷了,大家坐一起,吃顿赔礼酒,道个歉,就好了。”
“我和你,不可能。”他毫不留情面地回绝。
“你——”岳军脸色有些难看,但马上恢复笑容,“侯老师,翁美香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们进屋,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怎么样?”
侯贵平迟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犹豫中,被他半拖半拉地进了宿舍。
岳军很主动地把几盘荤素冷菜摆开,开了一瓶酒,给两人都倒上,自己先举起酒杯一口干完赔罪:“侯老师,以前完完全全是我不对,我没文化,您是大学生,别跟我一般计较,如果您不满意,那您砍我一刀,我绝对不反抗,算是扯平了,怎么样?”
侯贵平皱眉看着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先干了这杯酒,我再和您具体解释。”岳军举起杯子,一直等着他,侯贵平看了他很久,反正也不惧怕他敢如何,便拿起酒杯一口喝完,仿佛是用足力气把满腔怒火压制下去。
“侯老师,今天您去了市公安局对吧?”
侯贵平一愣,顿时脊柱感到一阵寒意。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市公安局?你在市公安局里也认识人对不对?”侯贵平瞬间让酒气撑红了脸。
岳军连连摆手:“我哪能认识公安局里的大警察啊,县公安局的我也不认识啊。我这么跟您说吧,您去哪里举报,马上他们就都知道了。”
“他们是谁?”
“这我不能说,我跟您说过,我是替孙红运办事的,我是他厂里的司机。您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老板,但平康没人不知道我们老板的。我只是帮老板做点事情,翁美香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哪能想到翁美香会自杀呀。现在这事闹大了,谁都没想到,他们跟我说了,他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了,您啊,就高抬贵手,不要管这事了。这里有三千块钱,补偿您这些日子的辛苦,如果您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