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一边抓紧时间将最后两件宝物带回奖杯架,一边启动黑泽号的外部摄像机,记录下了戴托和“第六人”的遭遇战。
索托打开那个视频,把它转向我,自己却扭开了头。
视频里,戴托独自守在白屋边的空地上,天空中“第六人”舰队正朝这边降落,戴托进入激光炮射程之内后,他们就立即开火。火红色的光箭如同雨点般砸向戴托。在它们身后,可以看到远处正在出现更多的“第六人”战舰,而已经着陆的战舰则放下了一支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戴托被包围了。
很明显,“第六人”在黑泽号降落之初就已察觉到这个动向,并将杀两位武士视为了他们的首要任务。
戴托毫不犹豫地使出王牌,他右手高举变身器,摁下了启动钮,瞬间变成了奥特曼——那是眼睛发光的银红色外星超级英雄,身长高达一百五十六尺。
包围他的“第六人”地面部队僵住了,他们用恐惧而敬畏的目光看着戴托化身成的奥特曼将两架战舰抓住,撞到一起,就像一个超大号的儿童在摆弄两个金属玩具。将燃烧的残骸扔到地上后,戴托开始转身对付空中的其他战舰,这些在他身边环绕的飞行器相形之下犹如苍蝇。一些从他手下侥幸脱离的战舰围在戴托四周,朝他倾泻激光炮和加特林,但这些火力根本无法穿透奥特曼的皮肤。随着一声回音萦绕的大笑,戴托交叉双手,手腕相交,一道能量光波从他的手臂上发射出来,扫掉了半打“第六人”的战舰群。接着他将能量光波转向地面,像用放大镜烧死蚂蚁一样清理着“第六人”的地面部队。
戴托太沉醉于这份力量之中了,几乎没有留意到胸前的计时器已经开始闪烁红光。这意味着奥特曼的三分钟变身倒计时快要结束,他的能力也将近枯竭。时限是奥特曼最大的缺点,如果戴托不及时变回人类的话,他的角色可能会在倒计时结束时死亡。但若是他变回人类形态,周围的“第六人”部队又会将他瞬间杀死,总之戴托看起来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船上了。
我可以看到戴托周围的“第六人”部队正对着他们的通讯器大喊支援,每分钟都会有新的战舰赶到。尽管戴托在用光波逐一将它们击毁,但与此同时,他胸口红灯的闪烁速度也越来越快。
索托从白屋里跑出来,通过通讯器告诉哥哥自己已拿到翡翠钥匙。然而,“第六人”也发现了索托,这是一个更容易击杀的目标,因此他们调整了战术,将火力集中到索托身上。
索托猛冲向黑泽号,他使用了“神速之靴”,如一道幻影般划过大地。戴托也改变了站位,为他尽可能提供更多的掩护,他不停地发射光波,牵制着“第六人”。
突然,戴托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索托!”他大叫道,“有人在这里,有人进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的角色也停滞在了当场,巨大的身躯上出现了离线的图标。
在战斗中退出《绿洲》无异于自杀,登出过程中,你的角色会在原地静止整整六十秒,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任何攻击之下。这种设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角色轻易地摆脱战斗,要想退出战斗,你首先必须击退所有敌人,或者是撤到一个安全区域。
戴托掉线得真不是时候。“第六人”的火力瞬间全集中到了他身上,奥特曼胸口的红灯频闪越来越快,最终熄灭。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差点砸到索托和黑泽号。倒地的那一刻,戴托恢复了原样,但他的人类身体也缓缓化为虚无。接着,在他之前躺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堆道具——那是他物品栏和背包里的物品,包括变身器。
他死了。
一道幻影划过,索托抄起了戴托的所有物品,然后冲进黑泽号。飞船迅速起飞,与“第六人”的炮弹一起升入轨道。我想起了自己脱离弗洛伯兹的经历。不幸中的万幸,索托的哥哥帮他解决了附近的大部分战舰,而敌人的援军此时尚未赶到。
索托进入了光速巡航。距离被击毁只差之毫厘。
视频结束,索托关闭了窗口。
“你认为‘第六人’是怎么找到他家的?”我开口问道。
“不知道,”索托答道,“戴托很谨慎,他应该没有暴露行踪。”
“如果‘第六人’能找到他,他们很可能也找得到你。”
“我知道。我已有防备。”
“很好。”
索托拿出变身器,递给我,“戴托希望你收下这个。”
我摆了摆手,“别,你应该自己留着,也许哪天就用得上。”
索托摇摇头,“他剩下的其他东西都归了我,”他说,“我不需要它,也不想再见到它。”他把变身器硬生生塞到我手上。
我端详着这神器。这根小小的金属圆柱呈银黑色,上有一个红色按钮。它的大小和形状让人想起光剑。不过我的光剑数量超过半百,而这变身器全绿洲只有一个,它的威力光剑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我用双手捧起变身器,鞠了一个躬,“谢谢你,索托。”
“应该是我谢谢你,帕西法尔,”他向我还礼,“感谢你听我诉苦。”他缓缓站起身,气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你还没放弃,对吧?”我问。
“当然没有,”他直起身子,笑容阴狠,“但是寻找彩蛋已与我无关。现在,我有了新的目标,更重要的目标。”
“那是?”
“复仇!”
我点点头,走向墙边挂着的武士刀,将它取下递给索托。“拿着它,”我说,“当是我的一点小回馈,希望它对你的新目标有所助益。”
索托接过,直起刀身。“正宗?”他惊讶地问。
我点点头,“没错,是把+5斩首者。”
索托再次鞠躬,“谢谢。”
我们在沉默中坐电梯到了机库。在索托上船前,他转过头问我:“你认为‘第六人’要花多久才能通过第三扇门?”
“不知道,”我坦诚道,“但愿久得足够让我们赶上。”
“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算结束。对吗?”
我点了点头,“不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算结束。”
BEBOP不但是片中主角们赖以栖身的飞船,也是现实中爵士乐的一个分支。
镰仓后期日本第一铸刀名匠刚崎五郎入道正宗所铸造的刀具,被誉为最完美的武士刀。
0026
当晚,在索托离开后不久,谜题终于被解开。
当时我坐在指令中心,手握翡翠钥匙,不停地念着上面的线索:“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我的另一只手上则摊着那张纸。我的目光在两样东西之间来回游移,绝望地试图将它们联系起来。这样的尝试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却始终没有什么灵光乍现。
我叹了口气,将钥匙收好,然后把纸放在面前的控制面板上,小心地将它一点点全部展开。这是张正方形的纸,边长六英寸,一面银色,一面白色。
高分辨率的图像分析软件扫描着纸的两面。然后以微米为单位将扫描图像显示到了显示屏上。无论是银色那边还是白色那边,都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标记或字迹。
由于我还嚼着玉米片,所以便用声控操作着图像分析软件。我命令软件把这张纸的三维模型呈现到我的屏幕上。这一幕和《银翼杀手》里的场景有几分类似:哈里森·福特的角色戴卡德也是使用声控操作照片扫描过程的。
我举起纸片,又看了它一眼。灯光下它泛着耀眼的白。我想象着它被折成纸飞机飞过房间的样子。这突然间让我记起了《银翼杀手》里的一幕,影片结束时的画面。
我明白了。
“独角兽。”我喃喃道。
念出声音的一刹那,这张纸自动叠了起来,变成银色的三角形,然后再度对折化作更小的三角形,接着它自动折出了四条腿,马首,尾巴,而后生出独角。
独角兽折纸,银翼杀手的标志。
我连忙搭乘电梯前往机库,同时命令麦克斯准备好我的冯内古特。
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我已经知道“测试”指什么,还有现在该去哪里了。独角兽折纸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银翼杀手》在年鉴里出现了不下十四次,是哈利迪当之无愧的最爱。这部电影根据菲利普·K.迪克的小说改编,他也是哈利迪最喜欢的作家。《银翼杀手》我看过四十多遍,每句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当冯内古特飞入星海时,我在操作屏中央打开了这部电影的导演剪辑版,直接跳到刚才我想起来的那两幕。
影片上映于1982,故事背景则设定在2019年的洛杉矶。哈里森·福特饰演的主角瑞克·戴卡德隶属于“银翼杀手”,那是支猎杀复制人的特警部队。复制人是人造的生命,然而他们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智慧与感觉,银翼杀手用以分辨出复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用类似测谎机的Voight-Kampff机器对他们进行人格测试。
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人格测试机器在电影里只出现过两次,两幕都发生在生产复制人的泰瑞公司的大楼里。
作为绿洲最常见的建筑之一,泰瑞大楼遍布二十七个分区的几百个星球。这是因为,该楼的源代码是作为免费资源放在《绿洲》生成软件里的。过去的二十五年间,每个运用《绿洲》生成软件对星球地貌进行设计的人都可以选择泰瑞大楼作为建造模板。因此,有的星球上甚至满街都是泰瑞大楼。我的目标就是其中一颗这样的星球,它位于二十二号分区的赛博朋克主题世界艾斯伦诺斯。
如果没猜错的话,艾斯伦诺斯上每栋泰瑞大楼的人格测试机器后面都隐藏着第二扇门的入口。这倒免去了和“第六人”正面冲突的麻烦,因为他们无法同时占据那么多星球的上千栋大楼。
到达目的地后,我没花几分钟就找到了一栋泰瑞大楼。说实话,找不到反而更难。呈巨型金字塔状的大楼底座边长好几千米,在周围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大楼刚刚出现在视野范围里,我就调整好方向朝它飞去。冯内古特一直开启着光学隐形设备,直到在大楼停机坪上降落之后才关闭。我下船向入口走去,同时启动了舰船所有的安全设备。这里不允许魔法,所以我不能将船缩小成模型的样子塞进口袋。
我打开泰瑞大楼的地图,找到最近的电梯,在密码盘上输入了电影中的密码。门打开了,运气不错。看来设计这颗星球的人并没有费心思改掉初始密码。这是个好兆头,大楼里的其他设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乘电梯前往四百四十层,在电梯里就开启了装甲护盾同时拔枪在手。现在离目的地还有五个检查点,也就是说,我得和五十个复制人保安NPC大干一场。
枪战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爆发。离开电梯进入走廊前,我已经干掉了七个复制人。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就像吴宇森电影里的周润发一样,一路不停地开枪,一批批复制人被击倒在地。他们的子弹根本无法对我的装甲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我也不用担心枪膛里的子弹会告罄,因为每打光一个弹夹,另一个就会自动传送到枪上。
本月的弹药开支肯定是个悲剧。
好不容易到达终点后,我迅速在另一扇门上输入了密码。时间所剩无多,现在整栋大楼的复制人保安想必都在跑过来抓我的途中。
我的脚步声回响在门那侧的空荡荡大厅之中。除了我之外,房间里只有一只巨大的猫头鹰站在金色的栖木上。它静静地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行走在这大得能容得下教堂的空间里。
这儿的摆设与电影里泰瑞公司创始人埃尔顿·泰瑞的办公室如出一辙:打蜡的石制地板、恢弘的大理石柱以及占据了整面西墙,上连天花板、下接地板的落地窗;往外看,就是城市宏伟的景观。
会议长桌立在窗户边,上面放着人格测试机,它大约只有公文包那么大,前边是一排按钮,旁边则有三个数据屏。几个小风箱和机器连接在一起,不断地拉伸闭合,仿佛在呼吸。
当我走过去坐在它面前,机器自动启动。一支机械手伸出环形的设备,就像视网膜扫描仪,它正对着我的右眼。我环顾四周,不知道哈里森·福特的角色会不会出现,向我提出他在电影里问肖恩·扬的那些问题。当然,我记得所有的答案。不过几秒钟过去后,什么都没发生。风箱依然继续不断地开合,遥远的警报声透过大门迷迷糊糊地传来。
我拿出翡翠钥匙,这让人格测试机有了反应,它弹出了一块面板,上面有个锁眼。我迅速插入翡翠钥匙并将其转动。机器消失了,在它刚才的位置上出现了第二扇门,边缘闪着翡翠的光芒。和上一扇门一样,里面星空璀璨。
我跳上桌面,朝门内坠落。
这回我出现在了破败的保龄球馆,周围乱糟糟的布置反倒有几分像迪厅。地毯图案是艳丽的绿褐色涡轮,摆在四周的椅子塑料曾是明黄色的,现在也已褪去了不少。空荡荡的球馆里没有灯光,前台和小卖部里甚至连个NPC都没有。我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直到看到了保龄球道,还有墙上的大字:米德尔顿球道。
一开始,我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头顶上日光灯忽闪忽闪间传来的剌剌声,随后才注意到左边另有一阵噼里啪啦的电音。我向那个方向瞥去,看到了吧台后方有条道路隐没在黑暗之中。它入口的上方闪烁着“游戏室”三个红字。
突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怒吼着灌满了保龄球室,推着我的双脚在地毯上滑动。我意识到自己正被推向游戏室,那儿仿佛有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大风将我送到了通道那一头的房间里。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很多耳熟能详的八十年代中后期街机,其中包括《罪恶战士》《霹雳神兵》和《大混战》。但我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被推往了房间深处的一台游戏机。
《黑虎》。卡普空,1987。
游戏屏幕中央出现了一道旋涡,开始将周围的东西吸进去:垃圾、纸杯、保龄球鞋——任何没有被固定起来的东西,其中也更包括我。当我被吸向屏幕里时,本能地抓住了一旁《时空战机》街机上的摇杆。随着引力的不断加大,我的双腿也飘离了地面,直直地朝向《黑虎》游戏机。
到了这时,我却咧嘴笑了起来。这是努力终得报偿的一刻,很久以前,早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年,我就已经熟练掌握了《黑虎》。
在哈利迪离世前的隐居岁月里,他网站上唯一更新的东西就是一部简单的循环动画。画中他的角色,安诺拉,坐在城堡的图书馆里混合药剂,同时阅读着沾满灰尘的法术书。这动画无限地循环着,直到他死去那天早上才被积分板代替。那场景里,安诺拉的背后挂着一副黑龙图。
猎手们花了无数时间讨论这张图上的黑龙到底是代表什么,抑或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装饰。但至少我从一开始就确信这幅画定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