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的脸红了。
我点点头,“遇到你真好。我是帕西法尔。”我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连忙松开。
“帕西法尔,嗯?”她歪了歪脑袋,“那个找到圣杯的圆桌骑士,对吗?很酷呢。”
我对她的感觉更强烈了。以前每次新认识人,我都得不厌其烦地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阿尔忒密丝是希腊的狩猎女神,对吗?”
“对了,不过常见的写法‘阿尔忒弥斯’已经被别人用了,所以我只能用谐音来代替。”
“我知道,”我说,“你在博客上讲过一次,大概两年前吧。”我差点把精确的日期给背了出来,但那会让我看起来像个跟踪狂,“你还说你很讨厌别人念错你的名字。”
“没错,”她朝我笑了笑,“我确实写过这些。”
她伸出手,一张名片搁在摊开的掌心里。卡片的设计任由玩家自己决定,阿尔忒密丝的那张看起来像是限量版肯纳星球大战玩具的宣传画(还覆着卡膜)。但画中人物有着她的头发、面貌、衣物和武器。图片上方就是她的介绍:
阿尔忒密丝
52级战士/法师
(飞船贸易商)
卡片背面是她的博客、邮箱和电话的链接。
天呐,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生的名片,也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酷的名片。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的名片。”我说,“谢谢你!”
作为交换,我也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我的名片像雅达利2600的游戏卡带,只是标签上写着:
帕西法尔
10级战士
(游戏狂徒)
“好厉害!”她翻看着,“设计很棒!”
“谢谢。”我知道自己面罩下的脸红了。我几乎想向她求爱。
看到她的名片收进物品栏后出现在黄铜钥匙的后边,我顿时清醒了不少。我都干了什么鸟事啊,站在这里和女生胡扯,却忘掉了还在前头的第一扇门?我瞅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午夜。
“好啦,阿尔忒密丝,”我说,“真的很高兴遇见你,但是我得走了,这里就快刷新了,我想在这些陷阱和不死生物重新出现之前离开。”
“噢……好吧,”她一脸失望,“我也该准备准备《鸟蛋之争》了,但在告别之前,先让我给你刷个大治疗术吧。”
我还没开口,她就把手放在我胸前念了一段咒语。因为血槽一直就是满的,所以大治疗术毫无效果。对此阿尔忒密丝当然毫不知情,她还以为我和巫妖战斗了一场呢。
“别啦。”她转身离开。
“谢啦,”我说,“但这样做不合适吧。我们可是相互竞争的对手啊。”
“就算如此,我们也是朋友,对吧?”
“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第三扇门还远在天边呢。光为了迈出第一步,我们就花了五年时间,而以我对哈利迪的了解,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她压低了声音,“嘿,你真的不留下来吗?我们可以各打一个巫妖,还可以互相帮助,我已经发现了他的手法有些僵化——”
现在我开始后悔对她说谎了。“和你在一起很愉快,但是我真的要走了。”我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明早还得上学呢。”
她点点头,但是脸上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突然,她盯着眼前的虚空,好像看到了什么,双目圆睁,连瞳孔都放得老大。我意识到那一定是什么网页。几秒后,她勃然大怒。
“你这个骗子!”她大叫,“骗子!”她可视化了那个网页,然后把它转向了我。是哈利迪主页上的积分板。在兴奋之余,我竟然忘了检查一下。
它还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有一个变化:我的角色名出现在了榜单的最顶端,旁边写着10,000分。而其他的位置依然为空。
“妈的!”我咒骂道。安诺拉把黄铜钥匙给我的时候,我就成了这场比赛中第一个得分的人。因为积分板世界公开,所以我这会儿大概已经家喻户晓了。
果然,新闻的头条上满是我的名字。比如,“神秘人物帕西法尔创造历史”,“黄铜钥匙得主:帕西法尔”之类的。
我神思恍惚地站着,差点忘记呼吸。阿尔忒密丝推了我一下,尽管倒退好几步,我依然没能从头晕目眩中彻底恢复。“你一次就干掉他了?”她大吼。
我点点头,“他赢了第一盘,不过被翻盘了,我差点没输掉。”
“啊啊啊啊啊啊!!!”她大叫着握紧了拳头,“你怎么做到的?就一次啊!!”我隐隐感觉她想揍我。
“运气好而已,”我说,“我以前经常和朋友玩这游戏。我相信只要你多练几次——”
“好啦!”她的声音由咆哮转为哀嚎,“不要安慰我,好吗?难以置信!你不知道我已经打了他妈的五周了吗?”
“之前你说的是三周——”
“啰唆!”她又推了我一把,“《鸟蛋之争》我已经狂练整整一个月了!连梦里都尽是些秃鹫和鸵鸟!”
“那可真不爽。”
“而你一来就搞定了!”她敲着自己的额头,我意识到她没在生我的气,而是怒自己不争。
“好啦,”我耸耸肩,“真的只是运气好,赶上了我喜欢玩的老游戏而已。你不是雨人,别这么打自己了,好么?”
她盯着我看了片刻,而后长叹一口气,“为什么不是《虫群入侵》或者《吃豆人》?《汉堡时代》也可以啊!如果碰上那些,我大概已经通过第一扇门了!”
“你说的都是些我不拿手的。”
她又瞪了我几秒,然后突然露出一抹坏笑,同时朝房间出口做了几个精妙的手势施放咒语。
“嘿,”我说,“等等啊,你在干吗?”
话音未落,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巨大的石墙凭空出现,封住了唯一的出口。该死!障碍咒。我被困在这里了。
“喂!”我大喊,“你干吗呢?”
“你看起来急着要离开这里,我猜安诺拉给你黄铜钥匙的时候还告诉了你在哪儿找第一扇门吧?”
“对。”这会儿再否认毫无意义。
“所以,除非你能破掉我的魔法——我打赌不能,你只有十级,还是个战士——否则就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午夜地下城刷新。那些陷阱会放慢你的速度的。”
“没错,”我说,“是的。”
“因为你要忙着绕开陷阱,所以等我打败了阿瑟瑞拉克,马上就能追上你。”
我抱起双手,“你都尝试五周了,凭什么觉得这次会赢?”
“竞争的压力能让我爆发潜能,”她答道,“我向来如此,而这次的比赛嘛……”
我回头扫了一眼她设下的魔法壁垒。在超过五十级的兼职战士/法师手里,这个魔法的效果会达到最大化,也就是持续十五分钟。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等它消失。“你知道吗?这么做可不淑女。”我说。
她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是女人的天性,淑女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宝贝。”
我回以笑容,“先得到钥匙的人是我,先打开第一扇门的还会是我。”
“也许吧,”她说,“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还有两把钥匙和两扇门呢。我时间多得是,迟早会把你甩开。”
“走着瞧吧,美女。”
她指指屏幕上的积分板窗口。“你现在出名了,”她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没时间细想。”
“好吧,我想了五周。出现在积分板上的名字会改变一切。人们会再次燃起对这场比赛的热情,就像游戏开始时那样。相信我,明天帕西法尔就世人皆知了。”
头晕目眩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在现实世界里也会出名,”她说,“前提是你愿意把自己的真名实姓公布出来。”
“我又不傻。”
“很好,因为这事关上千亿美元,现在每个人都认为你知道该怎么找到那颗彩蛋,很多人会愿意为了它铤而走险,我是说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宰了你。”
“我知道,”我说,“谢谢关心,不过我不会有事的。”
但我真的不会有事吗?我从未考虑过这些,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第一个得分的人。
我们相对无言,等待着分针与时针重合的时刻。“如果你赢了,”她突然问我,“那些钱,你想用来做什么?”
埃奇和我意淫了这个很久,还列过关于赏金用途的荒唐清单。
“我不确定,”我说,“不出意外的话会去搞栋大宅子,再买上一大堆东西,和穷鬼的生活说拜拜。”
“哦,大梦想家。那干完这些之后呢,剩下的一千三百亿美元呢?”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废物,于是受了刺激似的把自己曾经的想法和盘托出,尽是些从没跟别人讲过的东西。
“我会在近地轨道上建一条核动力星际飞船,”我告诉她,“除了这辈子需要的全部食物和水外,还要有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和一台装有所有电影、书籍、歌曲、视频和绘画的超级电脑,当然它必须要能够运行绿洲系统。然后我会邀请几个最好的朋友上船,再带上一队医生和科学家,接着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离开太阳系,去寻找别的类地行星。”
我并没仔细考虑过这个计划,好多细节都欠妥当。
她扬起了眉毛。“野心不小。”她说,“但你不知道吗?这星球上近一半的人都在饿肚子呢。”我听出她语带轻蔑,好像认为我对世事漠不关心。
“当然知道,”我有些粗鲁地回答,“我还知道闹饥荒的原因是人类毁了自己的星球。地球快死了,是时候离开它了。”
“真消极。”她评论道,“如果我是赢家,我会让这星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填饱肚子。饥荒过去后,我们就开始逐步恢复生态环境,解决能源危机。”
我移开视线,“对,等完成这个奇迹后,你还可以用基因工程造点精灵龙和独角兽出来欢庆世界大同。”
“我没说笑。”
“你真觉得会这么简单?”我问她,“你真觉得写张两千四百亿的支票就能解决这些全球性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不能,但是我会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