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少人能接下这三十六剑。
但司马血却能。
他的身形,也和柳红电的剑同样快捷,红电剑每次攻向他身上的要害,都给他闪了
开去。
柳红电似是微感意外。
“杀手之王”之誉,果然不是白白得来的。
他不敢怠慢。
三十六剑之后,他的剑变了。
不是变得更快,而是变得稍慢。
他的剑虽然慢了下来,但却有更致命的杀着,剑上的劲力也更为沉重。
剑风激起阵阵剑气,连雨点都被这剑气震飞。
司马血沉着应战。
他没有急于反击。
柳红电抢尽先机,司马血若有半点差池,早就陷于死亡的边缘。
柳红电忽然大笑。
他的笑声尖锐、得意、骄傲,就像是一个已经完全取得胜利的人。
他已胜利?
不!
但这一阵尖锐的笑声,却无疑是另一种厉害的武器。
最少,它可以让司马血分心,不能再集中精神应战。
这并不是寻常人所能发出的笑声。
即使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发出这种足以扰乱敌人耳目的狂笑。
连站在数丈开外的唐竹权,也已感受到这种尖锐笑声的压力。
柳红电的剑似已占尽上风,司马血若偶一失神,立刻就要死在红电剑之下。
嗤!
红电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一剑就刺进司马血的咽喉。
连唐竹权都以为这一剑已刺入司马血的咽喉了。
但奇怪,这一剑到最后关头上,居然折断了。
(九)
柳红电在刹那间呆住了。
他怎样也不相信,自己的红电剑居然在这个时候断折。
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司马血奇招突出,居然伸手抓住了红电剑的剑锋,接着轻轻一折,就把红电剑从中
折断。
那是何等惊人的判断力,又是何等惊人的手法。
柳红电只不过呆了很短的时间,半截剑锋又再向前推送。
他仍然要凭这把断剑,把杀手之王司马血击败。
但太迟了。
碧血剑已在这一刹那间,突然穿过他的心脏。
**
柳红电终于败了。但他却没有料到,居然会败得这么惨。
叮。
半截红电剑跌在地上。
他面色一片死灰。
司马血的剑仍然没有入鞘,他忽然问:“听说你杀人的时候,总有两个书童陪伴
着。”
柳红电苦笑。
司马血道:“怎么他们不在?”
柳红电终于道:“他们是负责埋葬女人的。”
司马血一呆。
柳红电接着道:“但本公子今天要杀的却是男人,而本公子一向都没有埋葬男人的
习惯。”
司马血道:“所以他们不必来。”
柳红电点头,然后就倒卧在地上。
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很快就被雨水冲散。
司马血叹了口气道:“你也岂非是个男人?……”
第二节
看见了龙城璧,自衣老头的脸变成铁青之色。
“狂徒!你将要尝一尝死亡的滋味!拔出你的风雪之刀,我要看看龙隐的儿子,究
竟有多大的能耐!”
唐竹权抓了抓脖子,冷笑道:“你这个老头儿的确稀奇古怪,没头没脑的就要找人
拼命,你是不是吃错药!”
白衣老头冷冷说道:“唐大少爷,你若有一个弟子给人暗杀,你会不会为他报仇。”
唐竹权毫不考虑,立刻就说:“给人暗杀的,未必尽是好人,倘着被暗杀者是个坏
蛋,别说他是弟子,就算是儿子也无话可说。”
白衣老头怒道:“沈青鹤是个好人,绝对是个好人!”
唐竹权吃了一惊。
“你的弟子就是沈青鹤?”
“正是沈青鹤。”
“那么你就是谢白衣?”
“正是谢白衣!”
唐竹权忙道:“唉,你怎么不早说,谢老侠可是个光明磊落的——”
“不必瞎捧,”谢白衣冷冷一笑:“你若知道另一件事,恐怕你会给气破了肚子。”
唐竹权脸色一变。
“谢老侠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实说,”谢白衣嘴角间忽然露出了残酷的笑意:“我杀了卫空空!”
第三节
——“我杀了卫空空!”
这句说话很短,短得不能再短。
但在唐竹权的耳中听来,这六个字简直比六枝利箭还更加要命。
“你……你再说一遍!”
“这句说话很动听?”谢白衣冷笑。
“你杀了卫空空?”
“不错。”
“胡说!老子不相信!”唐竹权脸色变得一片死灰,眼睛却是鲜红如血:“就算你
把老子卸开八十万小块,老子也绝不相信你杀了卫空空。”
谢白衣淡淡道:“你是认为我不敢杀卫空空,还是杀不了卫空空,难道又还是以为
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唐竹权呆住。
他已听出,谢白衣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抽了口凉气,目光转视着雪刀浪子龙城璧。
龙城璧目光黯然。
唐竹权忽然跳了起来,双手捏着龙城璧的肩膊。
“你早已知道这件事?”
龙城璧依旧无言。
唐竹权助手忽然在发抖。
他厉声道:“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老子,难怪今天你的棋下得这么差劲,原来你
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龙城璧也没有出声。
他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唐竹权突然大喝一声,翻身向谢白衣扑去。
他一出手就施展出唐门的五绝指法。
“老子现在跟你这个老贼拼了!”
唐竹权这一下冲前的气势,是相当惊人的。
但谢白衣好像看不见这个胖汉已向自己要命的冲了过来。
他居然连动都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他不动,唐竹权也忽然不动了。
唐竹权“不动”,并不是他不想动,也并不是因为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他
根本就不能再动了。
这个出手狠辣,以一套五绝指法名震中原的唐家大少爷,忽然就像一具木偶般呆立
在哪里。
他实在想不到,龙城璧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点了自己腰间的穴道。
第四节
给人点穴道的滋味,实在很没有趣。尤其是给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点住了穴道,更不
有趣。
又尤其是当自己要为朋友报仇,但却给另一个朋友点住了穴道,以致恨得牙痒痒的,
却又未能为朋友报仇,那就更是没趣之又没趣。
唐竹权若还年轻三十岁,他说不定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他现在虽然没有哭出来,但脸上的表憎却似乎比哭还难看。
龙城璧不但点了他的麻穴,还点了他的哑穴。否则。
唐竹权最少可以放声大骂,但现在他却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他不能说话,龙城璧却已冷冷的说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他要找的并不是你,而
是我!”
唐竹权又气又急,但却又无法可想,只能睁着眼睛呆呆的站在那里。
谢白衣沉着脸,冷冷道:“龙城璧,你果然够朋友。”
龙城璧淡谈说道:“不是够朋友,而是挺不够朋友。”
唐竹权暗暗骂道:“当然是不够朋友,若是朋友,怎会暗算老子?”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龙城璧“暗算”自己,完全是一番善意?
但唐竹权却是个硬汉子。
他宁愿给人斩十六八刀,也绝不愿意接爱这种好意。
这种“暗算”。
谢白衣当然是一个很危险的敌人。
他能杀死卫空空,这是一件骇人听闻,足以轰动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事。
想起了那可爱又可怕的偷脑袋大侠,唐竹权又想哭了。但他没有哭,只不过脸上的
表情比哭还难看。
第五节
杀气弥漫,谢白衣的剑早已出鞘。
他冷冷的凝视着龙城璧。
“济南府龙氏世家的八条龙刀法,乃刀中之雄,想不到今天居然有机会见识见识。”
龙城璧叹道:“你我昔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必要刀剑相见呢?”
谢白衣冷冷一笑:“你杀了沈青鹤,这已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怨。”
“我杀了沈青鹤?”龙城璧苦笑:“怎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废话!”谢白衣厉声道:“这笔帐你是绝对赖不掉的!”
龙城璧道:“谢前辈,你别误信人言,在下……”
龙城璧的话没有说完,谢白衣的剑已接二连三的刺了过来。
他每一剑都是凌厉无比的穿心剑。
龙城璧没有拔刀,身如轻烟般转过一旁。
谢白衣冷笑,长剑挥舞更急。
看他的气势,简直比豹子还更骠悍勇猛,若非眼见,实在很难想象得到这个老头儿
竟然能使出如此凶悍的剑法。
但龙城璧还是没有拔刀。
他还想再解释。
但谢白衣根本就不容许他说任何说话,力度奇猛的剑势,似是每一剑都想把龙城壁
活活斩杀。
龙城壁再三闪避,已处于极恶劣的形势。
谢白衣冷喝一声,忽然大声道:“龙城璧,难道连老夫都不值得你拔刀?你莫忘了
卫空空是死在我剑下的!”
他最后一句说话,就像是锤子般,重重的击在唐竹权的胸膛上。
他整个人已快将爆炸。
他暗骂:“龙城璧,你这条性命要不要倒是另一回事了,但卫空空的仇,你怎能不
报?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现在若能打动自如,说不定立刻就会在龙城璧的脸上先打三拳再说。
但他现在只能干着急。
就在他急如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人,躺在一株大树上。
但当他刚刚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人忽然又不见了。
唐竹权心里又在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