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宫昭文左手的判官笔和耿照的宝剑碰个正着,判官笔损了一个缺口。
但他右手的判官笔则几乎是擦着耿照的肩膊刺了过去,笔尖挑破了耿照的衣裳。两人都是晃了一晃,耿照也不禁大吃一惊。
双方见面一招,各有惊险,当真可以说得是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但宫昭文的判官笔被耿照的宝剑削了一个缺口,却是稍稍吃亏。
宫昭文大喝道:“布七煞阵!”和他同来的那五个侍卫已是各自站好位置,加上宫昭文和金鼎娘,七个人用七种不同的兵器,从七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向耿照与秦弄玉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秦弄玉的“蹑云剑法”,以飘忽见长,虚实莫测,她觑准了一个使护手钩的汉子,一招“玉女投梭”刺去,剑到中途,剑锋倏地一转,又指向了一个使链子锤的汉子胁下的“愈气穴”。这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的剑招,使得出神入化,受她攻击的这两个汉子本来最少有一个要中剑的,不料一剑刺出,阵势已转,另外两名侍卫从秦弄玉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登时化解了她这一招“玉女投梭”,原来那两个汉子已是绕到了她的两侧,要不是耿照给她荡开那双钩一锤,秦弄玉就非但伤不了对方,反而要给对方所伤了。
原来这“七煞阵”是柳元甲的镇山之宝,他门下诸弟子中只有大弟子宫昭文会这阵法。“七煞阵”按着“八卦”方位布置,即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门,其中离门乃是“生门”,“震门”乃是“死门”。己方七人占着七门,只把“死门”空出来让给敌人。敌人一被迫进死门,不懂阵法奥妙,那就是万难脱身的了。
以耿照和秦弄玉的本领,对付宫昭文夫妇,至多不过是略占上风而已,加上了另外五名侍卫,他们已是难以抵挡,更何况宫昭文又布下了如此狠毒的阵势,不消片刻,耿、秦二人已被困入“死门”。
耿照咬牙道:“好,姓宫的,我和你们拼啦!”与秦弄玉背靠着背,拼死力战,对付四面八方轮流攻来的敌人。幸在耿、秦二人配合得宜,而那五名侍卫则是宫昭文临时训练的,对“七煞阵”的运用尚未十分纯熟,是以耿照虽被困入“死门”,暂时间还可支持,不过形势也是越来越为凶险了!
此时已是残星月灭的五更时分,耿照心中一动,想道:“我和仲弟说好,五更时分就回去的。他等不见我们回去,不知有多心焦呢!他们会不会到这儿来找我呢?”仲少符本领不弱,若他来到,自然是个很好的帮手。上官宝珠的病情也是在好转之中的,昨日已经恢复了四五分,过了一晚,想来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上官宝珠擅于使用暗器,即使功力未曾复原,不能与敌人动手过招,但凭着她那各式各样古怪的暗器,若然到来,也是一个很好的帮手。不过这七煞阵实在太厉害,他们到来。是否便能反败为胜,耿照亦无把握。故此耿照心情甚为矛盾,又盼他们来,又希望他们能够避开。
耿照在家中遇险,盼望仲少符,他哪里知道,仲少符在客店中也遭遇了危险,同样的在盼望他回去解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耿照这边,暂且按下,先说一说仲少符在那客店中的遭遇。
且说耿、秦二人走后,仲少符独自待在房中,心头噗噗乱跳。上官宝珠“噗嗤”笑道:“仲弟,你怎么不说话呀?”仲少符道:“你好好睡一觉吧,咱们说话的时候多着呢。”上官宝珠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怎能说得那样肯定,说不定明天我就和你分手了呢?”仲少符道:“你不会的。”上官宝珠笑道:“你怎么知道?”仲少符道:“如果你要与我分手,你早就可以跟你师兄走了。”
上官宝珠芳心荡漾,说道:“别提他了。仲弟,你过来。”仲少符问道:“上官姐姐,你要什么?”上官宝珠道:“倒杯茶我喝。”仲少符想要擦燃火石,上官宝珠道:“不可点灯。”仲少符蓦地省起,点着了灯,倘若给店中的旅客或是伙计,发现他是在上官宝珠的房中,孤男寡女,谁能相信他们不欺暗室?这嫌疑只怕跳到黄河里去也洗不清!仲少符脸皮发烧,连忙把火石收起,摸到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上官宝珠。黑暗中两人的手碰着了,仲少符道:“上官姐姐,你的手心好像发烫。”上官宝珠道:“是么?不过我自己觉得我的病已经是好了。”仲少符道:“还是好好保重才是,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上官宝珠道:“我不想睡。但是我却想问你……”仲少符道:“问什么?”上官宝珠说道:“仲弟,秦姐姐在路上和你说了些什么来着?”仲少符道:“没什么呀,你以为她和我说了什么话?”
上官宝珠默不作声,仲少符想起秦弄玉说要给他做媒的话,脸上更热辣,心跳也更加快了,不觉问她道:“今晚你一直没有睡过么?”上官宝珠道:“没有。”仲少符道:“那么秦姐姐和你又说了些什么来了?”上官宝珠学他刚才的口吻道:“没什么呀,你以为她和我说了些什么话了?”
仲少符也是默不作声,半晌,涩声说道:“上官姐姐,你还是睡吧。你听,已经打四更了。”
仲少符背转了身子,守在门口,心事如麻,不知不觉便听得五更鼓响,上官宝珠翻了个身,幽幽地叹了口气,仲少符回头道:“你还没睡?”上官宝珠道:“我睡不着。”仲少符道:“呀,天都快亮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心事?”上官宝珠道:“我是在想,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仲少符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在想着你的师兄呢。不用担心,耿大哥说过天亮之前回来那就一定回来的。嗯,你听,这不是他们回来了吗?”
话犹未了,只听得“乓”的一声,房门已被踢开,有个人冲了进来,张口就骂:“你们这两个狗男女干的好事!”仲少符大吃一惊,一股劲风已是迎面扑来!
仲少符不愧是名家弟子,猝然遇袭,虽惊不乱,一招“见龙在田”,双掌一挡,把对方那股金刚猛扑的掌力化开,这才知道是麻大哈。
麻大哈使的是大力金刚掌,火候未到,猛而不纯,被仲少符这么一牵一带,掌力打不到对方身上,自己却反而煞不住猛扑之势,向前一冲,险些跌倒。仲少符用的是以柔克刚的上乘掌法,可惜功力也嫌不够,虽然化解了麻大哈的七成力道,本身仍是不禁晃了两晃。否则他若趁势追击,早就可以把麻大哈击倒。
上官宝珠几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惊之后,气上心头,立即回骂:“麻大哈,你这才是狗嘴里不长象牙!”
仲少符刚稳住身形,正要过去保护上官宝珠,忽觉劲风飒然,又是一条黑影窜了进来,冷冷说道:“麻师弟,我来收拾这个小子。至于怎样处置那个丫头,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人是猛鹫上人的掌门大弟子,麻大哈的师兄古云飞。
麻大哈妒火如焚,嘿、嘿、嘿的冷笑几声,就向上官宝珠走去。
上官宝珠又是伤心,又是气愤,说道:“麻大哈,你也来欺负我了?”麻大哈冷笑道:“你和这小子干的好事!哼,你既无情,焉能怪我无义?”上官宝珠气得声音打颤,说道:“好呀,麻大哈,现在我才算认识你了!我危难之时,你不理我。如今我受了伤,人家好心的照料我,你却反而含血喷人!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麻大哈冷冷说道:“你骂够了没有,乖乖地跟我走吧!”说话之时,已是走到床前,一手向上官宝珠抓去。
黑暗中忽见金光一闪,上官宝珠斥道:“滚开,要我跟你,今生休想!”金光耀眼,好像一条彩色斑斓的长蛇突然从床上窜了出来。原来这是上官宝珠的一件独门暗器,名为“金蛇带”,是一条三尺多长,用金属制成的蛇形带子,带上有毒,打到人的身上,可以令人浑身发痒,四肢无力。
麻大哈以为上官宝珠病倒床上,已是失掉了抵抗能力的,这一下奇袭,倒是颇出他意料之外。此时麻大哈正弯着腰向她打来,上官宝珠的“金蛇带”若是打他面门,非中不可。可是上官宝珠念着青梅竹马的交情,“金蛇带”打着他的面门,只恐把他的眼睛弄瞎,于是把“金蛇带”上扬之势改为下卷,改打他的脉门。
麻大哈身手不弱,上官宝珠这么略一迟疑,变招打出,可就给了他反攻的机会了。说时迟,那时快,麻大哈已是把手缩进袖管,长袖一挥,卷着了上官宝珠的“金蛇带”。上官宝珠病后乏力,“金蛇带”反而给他夺了过去。
麻大哈冷笑说道:“好狠呀,你这贱人!”他非但不感激上官宝珠手下留情,反而破口大骂。上官宝珠拔出了柳叶刀,喝道:“麻大哈,是你迫我和你动手,从今之后咱们恩断义绝!”刀头上发出蓝湛湛的光华,麻大哈知道这是一把毒刀,上官宝珠拼了命向他斫来,麻大哈不敢空手夺刀,侧身一闪,上官宝珠从床上跳起,穿窗而出,她想引开麻大哈,好让仲少符单独对古云飞,那就有较多的机会可以逃走了。
上官宝珠的轻功比麻大哈高许多,若在平时,她是一定可以跑得掉的。但此际她功力未复,轻功已是大打折扣,麻大哈跟踪追出,一记劈空掌向她打去,上官宝珠刚刚跳出院子,脚尖沾地,那股劈空掌力已打到她的身上。上官宝珠晃了两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强自支持,这才没有跌倒,麻大哈已经追上她了。
上官宝珠喝道:“麻大哈,你敢伤我,我妈不杀了你才怪!”上官宝珠的母亲是青灵派北支掌门,手段毒辣,武林知名,连麻大哈的师父猛鹫上人也要怕她几分的。麻大哈一见上官宝珠口吐鲜血,心里不禁一惊,第二掌就不敢再打下去。
麻大哈不敢再使金刚掌力,改用擒拿手法来斗上官宝珠。上官宝珠发了狠,一口刀乱劈乱斫,她这口乃是毒刀,麻大哈不无顾忌,急切间竟是夺不下她的兵刃。但上官宝珠想要跑出这间客店,也是不能。她在受伤之后,轻功根本就不能施展,不到三丈高的屋顶也跳不上去了。
上官宝珠本来想引开麻大哈,力不从心,大为着急,只能希望仲少符赶快逃跑。心念未已,只听得“呼”的一声,仲少符从窗口跳了出来,可是仲少符却并没逃跑,他是来解上官宝珠之危的。
仲少符一剑向麻大哈背心刺去,麻大哈一跳闪开,冷笑说道:“好呀,你们两个倒是同一条心,居然联手来对付我了。”说话之间,古云飞亦已追了出来,判官笔点向仲少符背心的“风府穴”。这是人身死穴之一,仲少符不能不回身招架。麻大哈立即反扑。
上官宝珠叫道:“符弟,你快跑吧。他不敢把我怎样的。”仲少符道:“不,咱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奋力一剑,荡开古云飞的判官笔,但背脊却着了麻大哈的一抓,衣裳碎裂,登时起了五道血痕。幸而未抓伤他的琵琶骨,否则更是不堪设想。
麻大哈妒火攻心,又气又怒,纵声大笑道:“你们想做同命鸳鸯么,我偏叫你们不能如愿!”麻大哈刚才来的时候,因为想要活捉上官宝珠,故此没有动用兵器,他的那根铁杖,是插在院子里一棵槐树旁边的。此时麻大哈拔起了铁杖,如疯似狂的就向仲少符猛击。
仲少符单独对付古云飞已是感到吃力,怎禁得起麻大哈又来夹攻,不过数招,已是险象环生。仲少符拼着豁了性命,奋力死战。古云飞笑道:“师弟,这小子是师父要拿去给尊胜法王当作见面礼的呵,你可不要把他打死了。”麻大哈咬牙道:“除非他立即弃剑投降,还得乖乖地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否则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哼,管他是死是活!”仲少符大怒道:“放你的屁!大丈夫宁死不辱,死则死耳,岂能屈膝投降?”唰唰两剑,狠狠地向麻大哈反击,可惜力不从心,都给麻大哈架开,还险些给古云飞点着了他的穴道。
上官宝珠与仲少符相处时日虽然不多,却已深知他的性格,他说了要与自己共死同生,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劝他逃走的了。上官宝珠又是感激又是焦急,终于把心一横,说道:“好,人生得一知己,同死何憾!”于是也拼着豁出了性命,一口毒刀盘旋飞舞,狠攻麻大哈。她虽是气力不济,但凭着毒刀,麻大哈也不能不顾忌几分,在她牵制之下,麻大哈不能全力攻击仲少符,仲少符所受的压力略减,又可以勉强支持了。正是:
甘作鸳鸯同命死,人生知己最难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杀手
重逢故友说前情
他们在院子里乒乒乓乓的一场大打,把这旅店的客人都惊醒了,胆小的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头,但也有几个胆大的开窗偷看。麻大哈挥杖一击,仲少符闪了开去,“轰”的一声,铁杖击着了院子里的那棵槐树。老槐树根深柢固,粗可合围,没有给他击断,但树枝则纷纷断折,转瞬之间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残枝落叶,满空飞舞,声势也是极足骇人。麻大哈喝道:“老子是江洋大盗,在这里作案,识趣的快快躲进被窝里去。谁敢多事出头,我这根铁杖可就要把他的脖子打断!”经他这么一喝,那几个胆大的客人也吓得连忙关窗,不敢再偷看了。
麻大哈心里想道:“我虽然不怕这店子里的客人多事,但惊动了官府,却也不妙。这丫头舍了命护这小子,我可不能让她再纠缠下去了。否则天一亮事情就不好办啦。”要知麻大哈是畏罪潜逃的金国军官,他也是害怕御林军的高手来追捕他的。麻大哈喝道:“宝珠,你再胡闹,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上官宝珠道:“好,有胆你就打杀我吧!”话犹未了,麻大哈当真一杖就打下来,当的一声,上官宝珠的毒刀脱手飞出,麻大哈纵声笑道:“我还舍不得杀你呢,哼,给我倒下!”上官宝珠晃了两晃,果然应声倒地。原来麻大哈使用的气力恰到好处,只是将她震倒,却没令她受伤。
仲少符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他在古云飞双笔笼罩之下,急切之间,却是冲不过去援救上官宝珠。
麻大哈正要去抓上官宝珠,忽闻得一丝淡淡的香气,麻大哈连忙闭了呼吸,挥袖一拂,跳过一边,然后笑道:“宝珠,你这本门使毒的功夫怎么对我施展起来了。”原来上官宝珠爬不起来,自知已是无力抵抗,迫得使用毒药,她弹出一撮药粉,可以令人昏迷。但可惜她气力太弱,药粉还未沾着麻大哈的身子,已是给他衣袖一拂,随风飞散。
麻大哈也害怕上官宝珠的使毒功夫,不敢触着她的身体,当下将铁杖一举,向上官宝珠戳去,他是想用铁杖点上官宝珠的麻穴,用意只在不让她动弹,倒不是要伤害她的。
古云飞忽地喝道:“来的是哪条线上的朋友?”麻大哈隐约也似听到一丝声息,但他以为是哪个客人起来偷看,并不放在心上,铁杖仍然向上官宝珠戳了下去。
古云飞话犹未了,麻大哈的铁杖也还未曾戳到上官宝珠的身上,忽听得“哗啦”一声,一片瓦飞来,竟然把麻大哈的铁杖荡开,普通的一块瓦片,碰着铁杖无异以卵击石,但却居然能够把铁杖荡开,这人的内功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麻大哈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已经跳下两个人来了。前面的那个闪电般的就来到了麻大哈的面前,喝道:“你这厮为何对师妹也施展毒手?好呀,碰上了我,可要叫你难逃公道!”麻大哈使出全身气力,用最刚猛的伏魔杖法猛击那人,那人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拂,拂尘卷住了杖头,麻大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杖竟是不能再向前移动半分。
麻大哈这才看清楚了来的竟是两个女子,用拂尘卷着他的铁杖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对头克星蓬莱魔女。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女子则是她的心腹侍女玳瑁。
麻大哈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曾屡次吃过蓬莱魔女的苦头,焉敢和她对敌?忙不迭的就抛了铁杖,跳上瓦面,一溜烟的逃之夭夭。蓬莱魔女忙于救护上官宝珠,也就顾不得追他了。
玳瑁见猎心喜,笑道:“让我也试试新学会的剑法,喂,这位朋友你歇歇吧,这高个子让我打发好啦!”仲少符正在苦于无法脱身,得玳瑁前来替他,仲少符也就不再客气,连忙抽出身来,过去察视上官宝珠。
蓬莱魔女不认得仲少符,但见他一把将上官宝珠抱了起来,满脸惶急的神情,心中已是猜到了几分。上官宝珠被仲少符抱在怀中,满面通红,说道:“仲弟,我的伤不打紧,你快将我放下,先谢谢恩人吧。这位恩人正是你想要拜谒的绿林盟主柳女侠!”
仲少符又惊又喜,放下了上官宝珠,说道:“柳盟主,这可真是巧极了。上官姐姐和我正想到天狼岭去见你的呢!”蓬莱魔女怔了一怔,微微一笑,说道:“我还未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嗯,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到天狼岭去的?”
仲少符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可真是乐得糊涂了。我姓仲,名叫少符,我是和耿大哥耿照同来的。耿大哥和我是邻居、世交。”
蓬莱魔女听了大为欢喜,心里想道:“看这情形,他们似是一对情侣了。青灵子嘱托我要将他的女儿引上正路,我只怕她摆脱不了麻大哈,想不到事情有了这样意外的变化,她和麻大哈变成了敌人,和耿照的义弟却变成了情侣了。青灵子托我的两件事情,第一件已是不必我再费气力了。”
蓬莱魔女给上官宝珠把了脉,说道:“你不久之前曾受过内伤,是吗?好在旧伤已好,新创倒是无关紧要。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仲少侠,你给她敷敷。”
上官宝珠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柳女侠,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才好。我、我以前——”蓬莱魔女笑道:“过去的事别再提啦。令尊是个好人,我也曾间接受过他的恩惠的。嗯,我曾受令尊之托,找着了你,我就放心了。”
蓬莱魔女看见上官宝珠脸上有惶惑的神气,遂问她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要问我。”仲少符笑道:“上官姐姐,你的事情慢慢再谈吧。你瞧,这位姐姐使的好剑法!”
此时玳瑁和古云飞已经过了二三十招,玳瑁使出新学会的柔云剑法,与古云飞打得难解难分。
以古云飞的本领,本可以略胜玳瑁一筹的,但一来他已先打了一场;二来有蓬莱魔女在旁,虽然蓬莱魔女并不出手,古云飞心里亦有恐惧,暗自想道:“麻大哈已经走了,有这魔女在此,我是决计讨不了好处。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
古云飞以攻为守,双笔疾点玳瑁的“期门穴”和“白海穴”。玳瑁一个侧身,青钢剑轻轻一推,古云飞立即从空门抢出,哪知柔云剑法的精妙之处就是以柔制刚,古云飞这么使劲一冲,给玳瑁轻轻一推,借力打力,“当”的一声,双笔反打回来,古云飞的额角给笔尖挑破,血流如注。但古云飞轻功甚是了得,受伤之下,仍然跳过了墙头。蓬莱魔女笑道:“他已受了惩罚了。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此时已是斜月沉西,曙光初现的黎明时分。蓬莱魔女问道:“你们不是说耿照也在这儿的么?怎不见他?”仲少符蓦然惊觉,说道:“对呀,耿大哥说过至迟五更就会回来的,现在天都已经亮了,却还未回来,只怕是出了事了?”蓬莱魔女道:“哦,他到哪儿去了?”仲少符道:“他和秦姐姐回家去了。”
蓬莱魔女又惊又喜,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到他家看看。上官姑娘,你走得动吗?”
上官宝珠本来已好了六七分,新受的外伤,并不严重,敷上了金创药,流血已止,站了起来,说道:“柳盟主,你们尽快赶去,不必等我。我是走得动的,只怕追不上你们。”
蓬莱魔女到过耿家,不必仲少符带路,于是四个人分作两批,蓬莱魔女与玳瑁先走。仲少符在后面照顾上官宝珠。
且说耿照与秦弄玉被困在七煞阵中,正自脱身不得,眼看就要精疲力竭,伤在宫昭文的判官笔下。忽听得“嗖嗖”两声,两条黑影飞过墙头。耿照刚叫了一声“仲弟……”蓬莱魔女接声笑道:“是我!照弟,莫慌,待我来破他这七煞阵。”耿照看见是蓬莱魔女,大喜过望。
宫昭文领教过蓬莱魔女的厉害,见她突如其来,这一惊非同小可。金鼎娘未曾见过蓬莱魔女,见她闯阵,便即迎上前去。虬龙鞭一抖,向蓬莱魔女扫去。
一鞭打出,宛似平地上卷起了骇浪惊涛,一圈接着一圈的向蓬莱魔女卷去。这一招正是金鼎娘所学的“天龙鞭法”的精华所在,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当年玉面妖狐就曾仗这一招,打败过许多江湖的好手。
蓬莱魔女颇为奇怪,心想:“难道她是玉面妖狐的师妹?”当下拂尘一挥,说道:“你的鞭法倒还不错,只可惜功力未够!”蓬莱魔女的“天罡尘式”乃是武林一绝,柔中寓刚,拂尘倒卷出去,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鼎娘的软鞭,反而给她的拂尘卷住了。
金鼎娘禁受不起蓬莱魔女的内力,虎口一麻,软鞭登时给她卷去。只听得噼噼啪啪的一连串炒豆似的连珠密响,蓬莱魔女的拂尘抖开,那条软鞭已是断成了十几段!
宫昭文大吃一惊,冒险冲出“离门”,来救妻子,蓬莱魔女的本领远远在他之上,不过对他的惊神笔法却也不敢小视,当下反手一剑,解开了他双笔点穴的招数,身形一展,踏进巽门,拂尘仍然向金鼎娘罩下。
金鼎娘双掌齐发,这一次却是用的家传本领——“阴阳五行掌”的功夫,左掌发出一股热风,右掌却是一团冷气,她的功夫不过是五成火候,当然伤不了蓬莱魔女,不过却也荡开了她的拂尘。
蓬莱魔女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祁连老怪的女儿。你的父亲作恶多端,身遭惨死。你可不能再蹈他的复辙了。”蓬莱魔女念在金鼎娘年纪轻轻,这身武功得来不易,因此,她本来是要连续使出三招杀手的,只使了一招,后两招便即缓发。
宫昭文叫道:“退入离门,倒转阵势!”这“七煞阵”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布阵的,其中“离门”乃是生门,金鼎娘退入了“离门”,玳瑁跟着追来,已给旁边两个大内高手挡着。宫昭文接着也退入了“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