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敦疾冲过去,刀交左手,一个“白猿探爪”五指如钩,抓向那少女的后心。那少女竟似背后长着眼睛似的,斜身一闪,恰恰避开。武士敦道:“烟妹退下,待我拿她!”
那少女道:“丐帮帮主武功果然不凡,但你要拿我,只怕也不容易!”转过身来,手中已多了一件“武器”。她解下了束腰的绸带,当作软鞭来使。
武士敦道:“好,那咱们就较量较量!”一刀劈去,少女的绸带夭矫如龙,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倏地向武士敦面门“攒”来。武士敦要想一刀削断她的绸带,却连刀锋也没沾上。
那少女的内功造诣不及武士敦的深厚,但也很不凡。一根软绵绵的绸带,经过她内力的运用,竟然抖得笔直,带着劲风。倘若给它刺中眼睛,只怕也会刺瞎。
武士敦不敢怠慢,左手护着面门,伸指一抓。少女的绸带俨如毒蛇吐信,啮不着敌人,倏地又缩回去。武士敦快刀挥出,少女的绸带几乎贴着他的刀背拖过,依然没有给他削着。
武士敦大怒,刀中夹掌,呼呼呼连发三掌。那少女不惧他的宝刀,却挡不住他的金刚掌力,叫了声“好厉害”一个“黄鹤冲霄”平地拔起了三丈多高,避开了武士敦的掌力。武士敦反手一刀“举火燎天”,那少女半空中一个翻身,非常巧妙的用了个“黄莺落架”的轻功式子,轻飘飘地落在武士敦后面,武士敦连劈三刀都没劈着她,反手一掌也给她避开了。
论真实的本领,这少女自是不如武士敦;但若论轻功,武士敦却又比不上她。因此急切之间,武士敦竟是拿她没有办法。
麻大哈喘息稍定,退而复上,武士敦喝道:“好,你来得好!”猛发三掌,将这少女迫退了三丈开外。武士敦一个箭步迎上了麻大哈,施展出闪电般的快刀法立即向麻大哈猛攻。麻大哈的轻功不及那个少女,只能举杖遮拦。双方以力斗力,当、当、当!三声巨响,震耳欲聋。麻大哈挡到第三刀,“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铁杖脱手飞去。
武士敦正要扑过去一刀结束他的性命,就在此时,忽听得有苍老的声音说道:“待我来会会丐帮帮主!”声到人到,是两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却原来是崆峒二奇到了。
那个少女使个巧劲,轻轻一掌,将麻大哈推开,避过了武士敦的猛扑。她不敢与武士敦硬拼,见崆峒二奇已到,便即退下,连忙去察看麻大哈的伤势。
跟着来的还有许多人,崆峒二奇的老大蒙天庇喝道:“你们慌乱什么?有职守的各回原地,没职守的三人一队,到别处搜查。”言下之意,此地有他们兄弟二人,已是足够应付。
蒙天庇遣散众人,换了副笑脸对武士敦道:“久仰丐帮刀、杖、掌武学三绝,请帮主赐招!”丐帮以“泼风刀”、“伏魔杖”、“金刚掌”、并称武学三绝。少林寺的七十二种绝技之中,虽然也有“大力金刚掌”这门功夫,但与丐帮秘传的“金刚掌”比较,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不能胜过丐帮。至于“泼风刀”和“伏魔杖”则更是丐帮独有,别派所无。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故此蒙天庇虽然辈分极高,对丐帮的帮主也不能不特别客气。
武士敦插刀入鞘,说道:“老前辈不用客气,贵派的乱环掌法,我也是久仰的了,高人面前,不敢藏拙,请老前辈指点。”说罢,掌心向内,划了一道圆弧,缓缓推出。武士敦见对方空手,故而舍刀用掌。但他先行出招,则还是谨守晚辈之礼。(武林规矩,长一辈的应让晚一辈的出招。)
这一掌去势缓慢,那是让对方有个准备的意思。蒙天庇说道:“我这几根老骨头倒还硬朗,武帮主只顾打来!”武士敦道:“好,就请指教了。”倏然间掌似奔雷,势如骇电,掌心向外一推,掌力便似排山倒海般的打去。蒙天庇双掌合抱,蓦地一拍,只听得“蓬”的一声,武士敦的手掌并没给他夹着,蒙天庇双掌迅速撤回,后退三步。骇然失色,说道:“金刚掌力果然名不虚传!但来而不往非礼也,老朽还要请教一招。”原来蒙天庇那双掌的一合一拍,已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若是换了个功力稍弱之人,一条胳膊,就会硬生生给他拗折,但武士敦天生异禀,内功造诣又高。蒙天庇虽有几十年的功力,还是敌不过他。不过,武士敦所发的金刚掌力却也给他消解了一半,伤不着他。
蒙天庇尚有另外的杀手未曾使出,不甘认输。他以老前辈的身份,接招之后,也必须还招才能保持体面。于是双掌如环,滚斫而进。他这“乱环掌法”招数极为怪异,和中原各家各派的掌法都不相同。武士敦略占上风,却也不敢应敌。当下,双方各展平生所学,转眼间拆了十几招。蒙天庇胜在掌法怪异,武士敦一时捉摸不透。但武士敦则胜在功力较高,金刚掌以守为攻,以力降巧,蒙天庇连下几次杀手,也是无奈他何。
云紫烟仍然持剑给她未婚夫压阵。“崆峒二奇”中的老二劳天护说道:“这位姑娘是无相神尼的高足吧?无相神尼的佛门剑法,老朽久欲领教。未得机缘。今日便请姑娘指点几招吧!”
劳天护说得虽然“客气”,其实就是要迫她动手。云紫烟见他一口道破了自己剑法的来历,不禁心头一凛,说道:“长者有命,小辈也只好献拙了。”
无相剑法的奥妙之处在于虚实相生,令人捉摸不透。云紫烟“唰”的一剑刺出,劳天护心里想道:“掌门师兄把无相神尼说得那么厉害,却原来她的独门剑法也属寻常。”云紫烟是晚辈又是女子,劳天护为了保持长辈身份,决意让她三招。当下脚踏五门八卦方位,斜身一闪,淡淡一笑,说道:“姑娘,你尽量施展无妨。”言下之意,即是说她的剑法未曲尽其妙,表面是给对方“面子”,实际是自尊自大,也含有要“让招”之意。哪知话犹未了,云紫烟的招数使到一半,剑势突然一变,倏地就从劳天护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劳天护吃了一惊,连脚踏“坎”位,转出“离”方,这本是极上乘的腾挪步法,不料云紫烟前招未收,后招续发,如影随形的又是一剑跟踪急刺,“嗤”的一声,戳穿了劳天护的衣襟。云紫烟“哎哟”一声,说道:“得罪了!”
劳天护虽没受伤,但他以前辈自居,只不过两招,就吃了点不大不小的亏,已是禁不住又羞又恼。本来他是要让三招的,如今按捺不住,立即还招。
劳天护一个“盘龙绕步”,回转身来,双环并举,狞笑说道:“我是有心试试你的剑法的,你以为你的剑法当真是了不得么?好,如今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双环一推一压,猛的就扑过来。
云紫烟赢了一招,不免有点轻敌之意,心想:“崆峒二奇,原来也只是浪得虚名。”当下笑道:“老前辈不必生气,小女子多承相让,哪敢狂妄?”横剑一封,还了一招“长河落日”,意欲封住他的双环之后,后一招便是“大漠孤烟”,剑尖从他环中穿过,叫他吃个更大的亏。
哪知云紫烟的主意打得虽好,对方已是不为所算。劳天护的功力本来就远胜于她,他这日月双环的招数又是十分古怪。云紫烟使出了“长河落日”,根本就封不住对方的双环,也根本来不及变招,就给他的双环克住。只听得当的一声,劳天护双环一合,云紫烟的长剑险险给他夺出了手。
云紫烟连忙收剑倒纵,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对方的还击。云紫烟这才大吃一惊,知道崆峒二奇确是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劳天护出了口气,哈哈大笑,追上来道:“小姑娘别走,你的无相剑法虽然火候未到,也总算是得了你的师父的真传了。你大约还有许多精妙的招数未尽施展吧?老朽还要请教几招呢。”云紫烟冷笑道:“谁说我要走了!咱们也不过是彼此各胜一招。”反手一剑,双方又再交锋。
这一番再度交锋,双方都是不敢轻敌。云紫烟使出绕身游斗的战术,剑走轻灵,宛如蝴蝶穿花,蜻蜓点水,见隙即攻,一沾即退,避免给对方的双环锁拿。但劳天护究竟是功力较高,云紫烟的游斗战术只不过能够多支持一些时候,给敌人一些骚扰而已,整个局势还是未能扳转过来,云紫烟仍是处在下风。
武士敦猛的一掌把蒙天庇迫退,淡淡说道:“乱环掌法,我已领教过了。如今我再领教贵派的兵刃功夫吧。烟妹,退下。我和你换一个对手。”
武士敦声到人到,拔出宝刀,立即便替云紫烟挡住了劳天护的日月双环。劳天护知他是丐帮帮主,见师兄给他打退,心中暗暗吃惊,硬着头皮说道:“好,那我也就领教你的泼风刀法。”双环并举,使了一招“覆盖六合”的招数,锁拿武士敦的兵刃。日月双环本来是专克刀剑的一种兵器,但武士敦根本不理会对方的锁拿招数,提刀便斩,给他来个硬碰硬接。
转瞬之间,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震耳欲聋。武士敦的“泼风刀”当真是快得难以形容,一口气就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劳天护在他的奔雷骇电般的快刀之下只有忙于招架的份儿,哪里还能从容锁拿他的兵刃!
劳天护功力高于云紫烟,但却不及武士敦,招架了这六六三十六刀,只觉虎口欲裂,双臂酸麻,日月双环都几乎把握不牢。蒙天庇赶了过来,说道:“好,咱们就以二对二,再斗一场。也不必交换什么对手了。”蒙天庇情知师弟不是武士敦的对手,故而必须联手对敌。
劳天护不是武士敦的对手,但云紫烟也敌不过蒙天庇。这么一来,局面就刚好拉平。武士敦刀中夹掌,把崆峒二奇的攻势接了十之七八。云紫烟则以虚实莫测的无相剑法,从旁协助,以收牵制之功。但崆峒二奇同出一门,数十年来朝夕不离,有如一体,在武功上的配合却比武、云二人紧密得多。因此虽然是平手之局,但他们却稍稍占了一点优势。
桑家堡中的巡逻插不进手,都各回原地去了。只留下麻大哈和那个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把麻大哈扶过一边,小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麻大哈道:“并无大碍,你去助崆峒二奇吧。咱们不能让人看小了。”那女子道:“好,那么你先回去歇歇吧,待会儿我来给你报捷。”云紫烟看了他们如此亲密的神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一对情侣。这个红衣女子之所以要来暗算他们,都是为了麻大哈与武士敦有仇之故。
红衣女子的武功甚为诡异,论本领也不在崆峒二奇之下。武、云二人对付崆峒二奇已是感到有点吃力,再加一个强敌,就更是觉得应付为难了。
武、云二人在对方三大高手围攻之下,武士敦要冲出去不难,但却没有把握保得云紫烟平安脱险。武士敦没法,只好与云紫烟背贴着背,坚守御敌,同时发出蛇焰箭报讯,向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求援。但蛇焰箭发出了约有半炷香时刻,还未见他们来到。
且说华、柳二人在见了武士敦求援讯号之后,便立即朝着蛇焰箭发出的方向奔来。正当他们施展绝顶轻功向前疾跑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叫道:“柳女侠!”是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极低,但蓬莱魔女已经听见。
蓬莱魔女回过头来,循声觅迹,在一棵大树后面,找到那个躲藏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说道:“二小姐叫你们今晚不可恋战,三日之后再来。她有一封信托你带给一个人。”
蓬莱魔女知道她是桑青虹的丫鬟,喜出望外,连忙问道:“你们的小姐在哪儿!”那丫鬟道:“小姐不能见你,你三日之后再来吧。”蓬莱魔女道:“不,你必须告诉我!我是来救你们的小姐的!”那丫鬟心意踌躇,决断不下,蓬莱魔女怒道:“你不想救你的小姐吗!快说,快说!我没工夫等待了!”那小丫鬟给她催迫,终于吐出了三个字道:“抱虹楼。”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要知桑家堡中的各处亭台楼阁的名称,她早已从桑青虹送出来的那份地图上得知,而且都已牢记心中了。但却想不起有一个“抱虹楼”。原来“抱虹楼”原名“挹芬楼”,公孙奇娶了桑青虹之后,这才把它改为“抱虹楼”的。桑青虹极为讨厌这个名字,故此她所绘的那份地图上仍然写的原名。但丫鬟们在公孙奇威迫之下,不许他们再说旧的楼名,叫开了便成习惯,此时冲口而出说的便是新的楼名了。
蓬莱魔女一怔之后,忙即问道:“抱虹楼在哪儿?”那小丫鬟正要回答,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大喝道:“敌人在这儿!”登时便有乱箭射来,蓬莱魔女挥舞拂尘,扫荡乱箭,可是那小丫鬟武功太差,全靠蓬莱魔女保护。乱箭如蝗。蓬莱魔女武功再好也不能兼顾周全,那小丫鬟竟给一枝箭穿过喉咙,想说的话哽在喉中还未曾说出来就已死了。
伏兵杀出,为首的一个汉子洋洋得意地喝道:“大胆贼人,居然敢闯到龙潭虎穴来了。哼,你们已是网底之鱼,瓮中之鳖,还不快快投降!”这人正是少林寺的那个叛徒沙衍流。
当蓬莱魔女和那丫鬟说话的时候,笑傲乾坤是在前面给她把风。笑傲乾坤见了沙衍流,心头火起,立即现出身来,纵声笑道:“什么龙潭虎穴,好小子,我正要揪你去见少林寺的弥度大师!”
沙衍流曾经在笑傲乾坤手下吃过亏,一见是克星来到,而且后面还有一个蓬莱魔女,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想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公孙堡主不在这儿,我何必和他们硬拼?”不敢接战,转身便逃。
蓬莱魔女不想滥开杀戒,但因那些人射死了桑青虹的那个小丫鬟,蓬莱魔女禁不住心中气怒,决意要给他们一点薄惩,当下追了出来,接过了几枝乱箭,随接随发,还射过去。她的箭射得恰到好处,中箭之人,都是给射着手足关节之处,性命可以无妨,剧痛却是难当,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呼号。余人吓得魂飞魄散,又见首领已逃,谁还愿意拼命!于是一哄而散。
蓬莱魔女抓着一人,喝道:“抱虹楼在哪儿?快说!”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过“抱虹楼”的名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胡乱地指了一指。蓬莱魔女怒道:“你若敢骗我,我就杀了你!你说得清楚些,究竟是在哪儿!”那人吓得直打哆嗦,讷讷说道:“什么红楼白楼,小人委实不知。”蓬莱魔女气得“啪”的打了他一记耳光,骂道:“不知道你何不早说!耽误了我的工夫!”一把将他推开。
笑傲乾坤说道:“今晚你想去救桑青虹,恐怕是不能的了。她既然是约咱们三天之后再来,咱们就依她之约吧。桑家四老料想会知道抱虹楼所在,咱们回去之后,再向他们打听,也还不迟。”笑傲乾坤刚才在一边替她们把风,已听见那小丫鬟和蓬莱魔女所说的话。
蓬莱魔女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咱们先去接应武大哥和云姐姐吧。”
武、云二人正在吃紧,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来得正是时候。笑傲乾坤打开折扇,笑道:“上次咱们还未分出胜负,我再来领教你们崆峒派的乱环掌法。”加入战团,选了“崆峒二奇”中的老大蒙天庇做他对手。
蓬莱魔女说道:“云姐姐,你歇一会。”她却找上了那红衣女子,说道:“咱们那日也还未曾分出胜负,你约我们到桑家堡来,我如今如约来了。你可别像那日的打未终场,又要溜走!”
云紫烟退过一旁,让蓬莱魔女与那红衣女子交手。武士敦则专心对付“崆峒二奇”中的老二劳天护。每边三个人,捉对儿厮杀,倒是十分公平。
但笑傲乾坤这边的三个人却都要比对手稍胜一筹。劳天护敌不过武士敦的神力,首先露出不支之态,蒙天庇应付笑傲乾坤的最上乘的点穴手法,也只有招架之功。红衣女子忽地笑道:“我不能受你约束,你不许我走,我可偏要走了!”
红衣女子重施故伎,把袖一扬,“波”的一声,发出了一团烟雾。“崆峒二奇”在这团烟雾掩护之下,与那红衣女子一同逃了。强敌已退,于是武、云、华、柳四人也就从容地走出了桑家堡。
出了桑家堡后,彼此交换所得的情况。总的说来,他们这次的夜探桑家堡,虽然是受了一点折挫,但亦已达到了目的:给公孙奇下了战书,也探听到了一些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过,武士敦听说华、柳二人败在公孙奇手下,还是惊诧不已,说道:“这么说来,公孙奇的两大毒功是确实已经大功告成了。那么桑青虹只怕也是真心实意帮这贼子的了?她上次约你们一月之后再来,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呢?那时,公孙奇的功夫尚未大成;如今你们依约而来,他的功夫却已是炉火纯青!”言下之意,当然是怀疑桑青虹是和公孙奇串通了来骗蓬莱魔女上当的。
蓬莱魔女说道:“我最初也曾起过一丝这样的疑心。但如今我已确实知道桑青虹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至于她何以指点公孙奇的练功秘诀,这一点我虽然直到如今仍然弄不清楚,但我想其中一定另有跷蹊。”
云紫烟道:“柳姐姐,你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你怎知道桑青虹是向着咱们?”蓬莱魔女道:“不是我轻信青虹,因为我又收到她的一封信。”当下,将刚才遇见那个丫鬟的事情也告诉了武、云二人。说道:“我们在那座红楼上和公孙奇打了一场,桑青虹不在那里,可能是给公孙奇关在另一处地方。但想必这一打斗已是惊动了她,她知道我们来到,故而叫她的贴身丫鬟来与我们暗通消息。喏,这封信还在这里呢!”
笑傲乾坤道:“对啦,把这封信打开看看,就清楚了。”不料蓬莱魔女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正想拆开,却忽地“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给我的。对啦,我记起来了,那丫鬟是说过这封信是要我带给另一个人的。我打得昏了头脑,却把它当作是给我的了。幸好没有拆开。”云紫烟诧道:“是给谁的?”月光虽然不很明亮,但也可看得出信封上所写的名字,蓬莱魔女拿给他们一看,笑傲乾坤道:“哦,原来是给耿照的。”云紫烟和蓬莱魔女虽是姊妹般的知己,但因蓬莱魔女一向不好谈论别人私事,故而云紫烟尚未知道耿照与桑青虹的关系,于是问道:“这姓耿的是什么人?”
蓬莱魔女叹了口气,说道:“耿照是桑青虹的第一个恋人。不过,她只是片面相思,耿照却已是另有佳偶的。想不到青虹现在还念念不忘于他。但就这一封信也可以证实,桑青虹并非甘心情愿嫁公孙奇的了。”因为这封信不是写给她的,蓬莱魔女不便拆开来看,只能代耿照收藏。正是:
自古红颜多薄命,深情难寄旧时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双凤楼头寻怨妇
孤鸾山上会群雄
云紫烟道:“桑青虹是约你们三日之后再去么?”蓬莱魔女道:“不错。”云紫烟道:“一约再约,会不会又是圈套?”蓬莱魔女道:“我相信这次一定能够得个水落石出。”言下之意,亦是相信桑青虹决不会骗她上当。云紫烟说道:“但咱约公孙奇比武的日期,不也是在那一天吗?这场比武,你和武大哥是咱们这边的主持人,你怎能分出身来又去私会桑青虹?”蓬莱魔女道:“比武是白天比的,当日若然得出结果,咱们打败了公孙奇的话,就可以杀到桑家堡去,救出桑青虹了。倘若当日胜负未分,晚上我再去探一探桑家堡。”云紫烟摇了摇头,说道:“真不知桑青虹弄的是什么玄虚?”蓬莱魔女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蓬莱魔女始终是相信桑青虹决不会愚弄她。
一行人回到了孤鸾山,已是凌晨时分,桑家四老早已在那里等待他们了。蓬莱魔女未曾报告经过,便先问桑老大道:“耿照来了没有?”桑老大道:“没有。但昨晚却另外有人来了。”蓬莱魔女道:“什么人?”桑老大道:“是公孙奇派来的人,答复咱们的战书的,他们的人是在四更时分来的。我知道了公孙奇已收到了你们送的战书,却不见你们回来,正在担心你们被困堡中,也正想派人再去探消息,好在你们就回来了。”
公孙奇的复信倒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他本来已在口头上接受了蓬莱魔女的挑战的,派人送这封信来,不过是按照武林规矩,表示“礼尚往来”而已。信上约明:三日之后,在前山的草坪,双方会战。这封信是公孙奇亲笔写的,蓬莱魔女认得他的字迹。
这封信虽然没有新鲜的内容,但公孙奇反应得如此迅速,却也有点出乎蓬莱魔女意料之外。在桑家堡中,公孙奇占了上风之后,却没有追击他们,当时颇令蓬莱魔女大惑不解,如今才知道他是回去写这封信。
笑傲乾坤忽道:“我不相信公孙奇当时突然罢手,为的就只是要赶回去写这封信。”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相处日久,早已心意相通,看她沉吟不语,已是猜到她想的是什么。
蓬莱魔女问道:“那么你以为他为的是什么?”笑傲乾坤道:“我也不能确实知道他为的是什么。不过,以公孙奇的为人,他若是有把握把咱们置之死地,他哪有放松之理?这一封复信,对他来说,应该是并非当务之急,迟一些再写又有何妨,所以我隐隐感到,公孙奇那两大毒功,只怕还有什么破绽?当然这也是我的胡猜。好在三日之后,咱们总可以弄个明白。”蓬莱魔女道:“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过以他练功的进境如此神速,纵有破绽,三日之后,只怕也能够弥补了。”
桑老大道:“公孙奇的党羽虽多,咱们这边的高手也不少。到时先剪除他的党羽,再合力诛他。”
蓬莱魔女心有所忧,但她不愿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故而只是把忧虑藏在心中,没有说出。当下扭转话题,问桑老大道:“昨晚公孙奇派来送信的是什么人?”
桑老大道:“一个是桑家堡的总管——飞龙岛主宗超岱。”蓬莱魔女道:“怪不得昨晚没有见着他,原来是送信来了。”蓬莱魔女对桑家堡的人第一个痛恨的是公孙奇,第二个就是飞龙岛主。
笑傲乾坤接着问道:“另一个呢?”桑老大道:“是一个不知名的瘦长汉子。这个人的本领不知,但轻功却是十分高明,尚在飞龙岛主之上。他把信送来,交代了两句,我们闻声出视,已是只能隐隐地见着他的背影。”
笑傲乾坤笑道:“公孙奇招降纳叛,看来是聚集了不少邪派妖人。那也好,正可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双方都在准备着三日之后的会战。桑家堡中的动态不知,但孤鸾山则陆续有各路英雄到来。东海龙、西岐凤与“铁笔书生”文逸凡三人在第二日联袂到来,珊瑚和陆勉也在第三日到达,原来陆勉听说群雄大会孤驾山,想来会见师伯、师父,珊瑚与他同行,留下玳瑁看守山寨。陆勉是西岐凤的弟子,珊瑚与蓬莱魔女则是情如姊妹,相见之下,皆大欢喜。
耿照与秦弄玉这对仍是踪迹杳然,始终不见来到。蓬莱魔女与珊瑚单独相对的时候,把碰见耿照的事情告诉了她。珊瑚回念前情,仍不免有几分怅惘,不过,她对耿照的感情也只是一份知己的感情而别无他念了。她为耿、秦二人祝福,也为他们迟迟未到而担心。
转眼已到了会战之期,蓬莱魔女估计一下双方的力量,对这一场会战,实是未有必胜的把握。要知公孙奇的两大毒功已经练成,纵然自己这边能够合力除他,只怕伤亡也在不少。不过,蓬莱魔女已打定了主意,倘若弥度大师打不过公孙奇的话,她就准备与笑傲乾坤联手斗他,至少也可以拼个两败俱伤,但却可以避免其他的人多牺牲。
这日一大清早,双方人众依时到了约定的场所——前山的一片大草坪。两阵对圆,蓬莱魔女把眼望去,只见公孙奇以下,“崆峒二奇”,麻大哈、沙衍流、飞龙岛主及那个红衣少女都已来了。但就是不见桑青虹。
武士敦上前说公孙奇的罪状,公孙奇哈哈笑道:“今日之事,胜者为强,何须逞口舌之利?”武士敦怒道:“好,如何斗法,你划出道来,我们一准奉陪。”武士敦明知公孙奇的两大毒功的厉害,但也打算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公孙奇朗声道:“你们那边多的是自称名门正派的好汉,我们这边也不乏各大门派之外的异士高人!趁此机会,正不妨彼此印证印证!看一看到底谁是虚名?谁有实学?若是诸位胜得过他们,我再轮流向各位得胜者领教。嘿,嘿,只要哪一位胜得了我,不劳各位处置,我立即自戕。可是,倘若我万一侥幸,你们都打不过我呢?那么,只要你们低头认输,我却不要你们的性命!嘿,嘿!你们没话说了罢?”说罢哈哈大笑,狂傲之极!
群雄这才知道,公孙奇要藉此一战,称霸武林,无不气得七窍生烟。但也经不住心中惴惴,均是想道:“公孙奇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怎敢如此口出大言。”
武士敦怒道:“好,让助拳的朋友先比,比过之后,不论谁胜谁败,都算了结。我只与你单打独斗,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蓬莱魔女也在同时说道:“我与谷涵受了家师之命,要为师清理门户。公孙奇这贼子由我们与他一决存亡!”
公孙奇磔磔笑道:“小师妹,咱们也不止交手一次了。还是让他们先比吧,你们不肯服输,待会儿我再与你玩玩!”
公孙奇这边先出来了两个人,相貌服装都是一模一样,一个左手持刀,一个右手持刀,两人并肩一立,同声说道:“闲话少说,我们兄弟向各位英雄讨教!你们来一个也行,来十个也行,我们总是兄弟二人。”原来这两个人乃是江湖上颇有名头的巨盗石家兄弟,哥哥名叫石攻,弟弟名叫石错。兄弟二人一个用左手刀,一个用右手刀,练成了一套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刀法,遇敌之时,总是兄弟同上的。
这两个人,名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本领也只是介乎第一流与第二流之间。但正因如此,蓬莱魔女这边却难以挑出适当的人选。第一流高手不屑与他们对敌,但若是次一等的出去应战,又怕打不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