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乾坤道:“我也说决不至于。但你以为她躲避你的爹爹,却是为了什么?”蓬莱魔女道:“我猜想不透。不过依我看来,我爹爹可能知道她当年之事。这只有问我爹爹才能明白了。”
笑傲乾坤道:“难道咱们再回转光明寺问你爹爹吗?”
蓬莱魔女道:“当然不能这样耽误行程。嗯,我倒有个办法。这老婆婆只是痛恨男子,对我似乎还客气一些,待我单独前去,再试一试如何?”
笑傲乾坤道:“我不放心。这老婆婆有点疯疯癫癫的,要是她突然发起疯来……”蓬莱魔女笑道:“这都是因为是你这油头粉面的小子惹她发疯!”笑傲乾坤佯怒道:“好呀,你拿了疯妇人的话来骂我,看我不撕破你小嘴?”两口子正在打情骂俏,蓬莱魔女忽地“嘘”了一声,悄悄说道:“别闹,像是有人来了。”
笑傲乾坤亦已听到山脚下有轻微的脚步声,遂与蓬莱魔女跳上一棵大树,这时天上乌云尽散,月色明亮,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影子,其中有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更是引人注意。笑傲乾坤大吃一惊,说道:“一个是柳元甲,一个是神驼太乙!”
蓬莱魔女道:“咦,果然是这两个老贼!他们走在一起,咱们怎办?”要知神驼太乙的武功更在柳元甲之上,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联手,可以制服得了柳元甲,也可以稍稍胜过太乙。但如今是柳元甲与太乙同在一起,他们就决计打不过这两个老贼。
笑傲乾坤道:“柳元甲把这老贼请来,想必是要这老贼给他助阵,好让他夺回孩子的。咱们且先看看动静。”
蓬莱魔女道:“不错。那老婆婆也非易与之辈,想必还有一场好戏可看。倘若他们真的打了起来,咱们倒可以助那老婆婆一臂之力。”
柳元甲与太乙已经走上山坡,山坡上的一条小路就是通往老婆婆那间屋子的。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躲在树上,停止说话,屏息呼吸。柳元甲与太乙正好从大树底下经过,他们心中有事,并未发现树上有人。
柳元甲向前一指,说道:“她们就是住在这间屋子。”太乙道:“多谢你给我带路,倘没有你,我真想不到她们是躲在这荒僻的山村。嘿,嘿!今天总能找着她了!”
柳元甲哈哈笑道:“最想不到的是你我相识多年,却不知原来竟是翁婿!岳父有事,小婿理当效劳。岳丈大人何须客气?”太乙似乎有点尴尬,说道:“是呀,老朋友变了翁婿,这可真是再也滑稽不过的事。但我有你这样一位贤婿,可也心满意足了。”柳元甲道:“可惜咱们一家子还不知能不能团圆呢?”
蓬莱魔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柳元甲与太乙已经走过,蓬莱魔女悄声问道:“他们说的什么?他们竟然是翁婿吗?”笑傲乾坤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老夫少妻之事,世间在所多有。”蓬莱魔女道:“话是不错。但我还是意想不到。唉!这两母女嫁的都是老奸巨滑的大坏蛋,母女同命,这不是太可悲了吗?”
话犹未了,只听那老婆婆的声音喝道:“你这两个小子真的是不知死活,还敢回来么?哼,看我打不打断你们的腿!”原来这老婆婆听得屋后面的山路上有人走动的声息,还以为是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去而复来。
老婆婆挟了一根拐杖,从后门飞跑出来,上了山坡,正好与太乙打了一个照面。老婆婆如遇鬼魅,登时呆了!
太乙笑道:“咱们都老啦,再不是什么小子了,小铃子,但你在我的心目中还是当年那个小铃子!唉,小铃子,这些年来我找得你好苦!如今端的是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让我见着你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心头之气也该平下来了吧?我是来向你请罪的。咱们老夫老妻可该团圆了!”
蓬莱魔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婆婆就是明明大师所说的那个“小铃子”!
月光下只见老婆婆白发如银,乱草般地散乱开来,无风自抖。蓬莱魔女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却可以想得到她心中的气恼。“小铃子”这样的昵称,用在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身上,蓬莱魔女乍听之初,不禁大有滑稽之感,但蓬莱魔女随即想起明明大师在提起他的“小铃子”时,那一片又痛苦又深情的黯然神色,蓬莱魔女又不禁深深地为老婆婆感到难过了。明明大师那日没有讲出来的心头隐痛,蓬莱魔女也顿然明白了。
那老婆婆呆了半晌,忽然一顿拐杖,怒声说道:“你害了我的一生,我已经认命了,你还不许我过一个安静的晚年么?哼,小铃子?小铃子早已给你害死了!我不要见你!你是人面兽心的畜牲!”
太乙变了面色,说道:“小铃子,当初是我做错了事,但后来你不是也甘心情愿嫁了我么?俗语说得好?一夜夫妻百夜恩,咱们可是做了好几年夫妻的啊!”
老婆婆气得话声颤战,道:“我只恨当初吃了你的亏,把持不定,无可奈何依从了你。哼,你还敢提起旧事?那几年我吃了多少苦!”
太乙道:“小铃子,即使我有千般不是,也总有好处吧。我没打你,没骂你,何曾给你吃了什么苦了?”
老婆婆提起了拐仗,指着太乙冷笑道:“你的所作所为比打我骂我还要令我难过百倍!我最痛恨的事,你就偏偏去做。嘿,嘿!你现在已是新皇帝的新国师啦,你还来找我这老婆子做甚?”
太乙说道:“找你去同享荣华富贵呀!小铃子,你在这山沟里受苦多年,如今我贵为国师,你也该让我有个机会为你尽点心力了。”
老婆婆道:“我才不稀罕这样的荣华富贵,我也不是你的小铃子,你给我滚!”
太乙面色越来越是难看,说道:“你不是我的小铃子?嘿,嘿,你是还未忘情于你的那位明哥吧?可惜他已经做了和尚,他也不能再要你啦!”
老婆婆颠巍巍地举起拐杖,喝道:“你再多说半句,我,我与你拼了!”
太乙连忙闪开,冷冷说道:“好,不说就不说。你不愿跟我,我也不勉强你。但我的女儿,你总该还给我吧!”
老婆婆道:“你的女儿?你没有女儿,你休想从我这里把她抢走!”
太乙冷笑道:“我没有女儿?难道她不是我生的吗?”
老婆婆道:“她的爹爹早已死了。你懂不懂,我不能让她有一个给人鄙视的爹爹,你是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总之我是在我女儿的心中把你埋葬了!”
太乙怒道:“小铃子,你做得未免太过份了吧?你我夫妻失和,你怎能欺骗女儿说我已经死了?”
柳元甲忽地上前,向那老婆婆行了个礼,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参见。咱们都是一家子,有事总好商量。请你们两位老人家别再争吵了。”柳元甲年已六旬,太乙与那老婆婆也不过六十多岁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他口口声声,自称“小婿”,听得那老婆婆起了鸡皮疙瘩,又是讨厌,又是气愤,忍不住举起拐杖就要打他。柳元甲倒纵避开,说道:“岳母大人,请容小婿说话。”太乙在旁冷笑道:“当真要打,你恐怕还不是我们翁婿对手吧?”
老婆婆大怒道:“滚开,你们翁婿是一丘之貉,你们就狼狈为奸吧。你岳父认你,我可不能认你!”
柳元甲道:“古语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岳母大人,你不认我不打紧,只要瑛妹认我就行。嘿,嘿,你的女儿嫁了我就是我的人,我如今要会妻儿,可由不得你拦阻了。”
柳元甲说了话,就要跑进那间屋子,老婆婆喝道:“你这泼皮无赖,吃我一拐!”柳元甲一招“天王托塔”,以裂石开碑的掌力化解这一招,但饶是他内功深厚,也拨不开老婆婆的拐杖,眼看就要给老婆婆狠狠地打他一拐,太乙一指戳出,一股冷风箭射去,老婆婆的功力虽然要比柳元甲稍胜两分,但在她与柳元甲相持的时候,却禁不起太乙的玄阴指力,虽不至于便受内伤,也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她要运功抵御太乙的玄阴指力,杖头的劲道一松,柳元甲已是脱身而去。太乙哈哈笑道:“贤婿,你尽管去接你的妻儿,我来对付这个泼妇。”
原来太乙自从在首阳山吃了柳元宗的亏之后,自忖单打独斗,绝胜不过柳元宗,但倘若能够夫妻复合,那就多了一个大大得力的帮手,不但不用再惧怕柳元宗,普天之下,也无人能胜得过他们夫妻联手了。因此他这次与柳元甲同来,是打好了如意算盘的,第一步动之以情,希望这老婆婆再次上他的当;倘若这一步棋子走不成功,那么第二步就用武力硬来,由柳元甲去劫夺妻儿,只要柳元甲能带走她的女儿,这老婆婆爱女情深,不怕她不就范。
老婆婆无法阻拦柳元甲,一腔怒气,不由得都发泄在太乙身上,怒骂道:“好呀,你害了我一生,我还未曾与你算账,你却又来抢我女儿,哼,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挥杖痛击太乙,两人登时动起手来。太乙的本领稍有不如,但他毕竟是与这老婆婆做了几年夫妻,彼此熟知对方的武功,既然相差有限,老婆婆要想胜他,也就很不容易了。
他们是在屋后门的山坡上撕打,太乙缠着那老婆婆,柳元甲便向那间屋子跑去。还未跑到,后门忽地推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正是他的妻子。柳元甲呆了一呆,只听得他的妻子已是尖声叫道:“妈,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声音哽咽,无限凄楚。
蓬莱魔女从树上望下去,这时才看清楚了她这“二婶”的容貌。只见她荆钗裙布,淡扫蛾眉,年纪大约是三十开外,未到四旬。虽是徐娘半老,而风韵犹存。此时她脸有泪痕,更增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蓬莱魔女只是震惊于她的美貌,神驼太乙则从她身上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铃子”的影子,这个他从没见过的女儿,简直就像是她母亲的化身,两母女长得一模一样。这刹那间,神驼太乙也不禁动了父女之情,叫道:“瑛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话犹未了,那老婆婆疾风暴雨般地一阵乱拐打下,将太乙的话头打断,迫得他倒退三步,老婆婆一面重拐打去,一面喝道:“不许你说!”
那中年妇人泪珠晶然,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但她却没有叫出“爹爹”二字。
柳元甲迈上一步,说道:“阿瑛,咱们的孩儿好么?我来接你们了。”伸手要抓他的妻子,那中字妇人如遇鬼魅,急忙闪开,忍不着失声喊道:“妈,你女儿的命好苦!”
那老婆婆一顿乱拐迫退了太乙,回身一掠,已是到了女儿跟前,将女儿拥入怀中,道:“别怕,别怕,妈在这儿,谁敢碰我女儿一下,我就和他拼了!”
太乙跟着过来,冷冷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金铃,你怎么可以不让他们夫妻说话。”
那老婆婆对太乙的话不理不睬,只是拥着她的女儿道:“瑛儿,都是妈的不好,早知如此,妈当年应该留你在妈身旁,不让你到江南去的。”那中年妇人哽咽说道:“怪不得妈,都是女儿有眼无珠,上了坏人的当!”
上文表过,这老婆婆名叫聂金铃,四十年前与明明大师本来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后来着了太乙的迷药,受他污辱,无可奈何,嫁给了太乙的。
聂金铃嫁后三年,身怀有孕,此时她早已看清楚了太乙的面目,夫妻的感情已是坏到无可收拾的地步,聂金铃不愿她将来的女儿有这样一个父亲,怀胎三月,便跑了出来。这时她也知道了她旧日的爱侣早已削发为僧,她不愿再去扰乱明明大师的清修,遂去投奔她一位姓石的义姐,便是这家人家。她的女儿出世之后,做了这家人家的义女,聂金铃不愿意要她父亲的姓,将她女儿取名石瑛。她让女儿改姓,一来是为了憎恨太乙,二来是为了报答她的义姐,三来也是希望躲过太乙的侦查,让他永远不知道石瑛是他女儿。
石瑛的义父义母是江湖游侠,在江南的侠义道上也有他们的朋友。石瑛长大之后,聂金铃便拜托她的义父把她带到江南去。聂金铃的用意是想女儿远远地离开生身之父,二来也好让女儿在江湖历练一番,养成独立能力。临行前夕,做母亲的且曾叮嘱女儿,叫她留心物色佳婿,最好在江南成家立室,不必再回北方。倘若女儿有了归宿她也愿意到江南安享晚年。
石瑛到了江南,不久便成为艳名远播的女侠,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追逐在她的裙下。但她一个也不合意,却偏偏选中了一个比她年纪大二十多岁的柳元甲。
柳元甲当时已是江南的武林盟主,用假仁假义的手段笼络了一班豪杰,不是深知他的底细的人,谁都把他当作一个英雄人物。他虽然比石瑛大二十多岁,但当时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为人又极工心计,起初是以长辈的身份接近石瑛,渐渐就大献殷勤。他对少女的体贴入微的手段,更不是一些年轻小伙子比得上的。日子一久,石瑛不由得不上了他的圈套,由于崇拜“英雄”的心理,也由于感激他的“照顾”,竟然嫁了给他,陷入了与她母亲相同的命运,终于也是携儿出走,回转北方,母女外孙,相依为命。
书接前文,且说聂金铃正在拥着女儿,两母女心伤泪咽。太乙冷冷说道:“今日一家子团圆,你们还哭些什么?金铃,你不愿与我破镜重圆,那也罢了。瑛儿有她的丈夫,你怎可禁止她夫妻相会。”伸手便要拉开他的妻子。老婆婆拥着女儿,一拐打出,怒喝道:“老匹夫,气死我也,你胆敢碰一碰我的女儿,我就与你拼了。”柳元甲笑道:“岳父岳母,你们老夫妻,何苦见面就骂,动手就打?好吧,岳母既然不肯听小婿之劝,小婿只好先讨回妻子了。”石瑛喝道:“滚开!”一抖手飞了三把飞刀。
老婆婆的本领高于她的丈夫,但石瑛的本领却是远远不如柳元甲。三柄飞刀都给柳元甲打落。
柳元甲笑道:“我可不愿与娘子动手。好吧。我且待你气平下来再说,我先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石瑛大为着急,连忙追上去道:“我决不能让你抢我的孩子!”老婆婆也要过去阻拦,但却给太乙缠住,一时之间不能脱身。
柳元甲笑道:“娘子,你不想我使用硬功,那么咱们夫妻俩就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石瑛心乱如麻,想了一想,说道:“好吧,你要说些什么,到那边去说吧。”柳元甲笑道:“进屋子里坐着舒舒服服地说不好吗?为什么要到林子里去。”
石瑛一掠云发,低声说道:“孩子睡了,别惊醒他。”柳元甲见她说话平和,心中甚是欢喜,想道:“看来她似乎尚有夫妻之情,倘得她心甘情愿地与我言归于好,那可胜于强迫多了。”
石瑛抹去泪痕,平平静静地走入林中。老婆婆叫道:“瑛儿,不可再上坏人的当!”石瑛道:“妈,孩儿自有主意。”柳元甲笑道:“我们夫妻的事,岳母大人,你可不用费神多管啦!”老婆婆气得七窍生烟,但给太乙缠住,却是无可奈何。
石瑛在前,柳元甲在后,走过了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藏身的那棵大树,蓬莱魔女心想:“却不知我这二婶是作何打算,我倒不便立即动手。”石瑛走过那棵大树十多步路,这才停了下来。
柳元甲嘻皮笑脸作了个揖,说道:“请娘子念在夫妻之情,与我回去。岳母执迷不悟,以后咱们慢慢劝她。”他一把年纪,向年轻的妻子打恭作揖,形状甚是难堪。
石瑛脸上木然毫无表情,淡淡说道:“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当真是为了夫妻之情么?”柳元甲指天誓日地说道:“怎么不是?夫妻总不能一辈子不和的,是不是?”
石瑛道:“不对吧?你是因为在江南立不住足,这才想到要找我们母子的吧?”
柳元甲怔了一怔,心道:“她躲在荒谷之中,我只道她已是不闻外事,却怎的还是消息如此灵通?”当下说道:“娘子,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必瞒你,江南那些武林人物,受人挑拨,另奉铁笔书生文逸凡作为盟主,都背叛我啦。但只要咱们夫妻和好,再打天下,又有何难?”
石瑛道:“你不是一向自夸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吗?怎的江南的侠义道却要叛你?”
柳元甲苦笑道:“娘子,你不用挖苦我了。可是,我即使不配做江南的武林盟主,你我夫妻,却倒是一条路上的了。”
石瑛冷冷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元甲说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你父亲是金国国师,你根本就不是汉人,难道你还能和江南的一班所谓侠义道混在一起吗?我与你的爹爹来此,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本来身份,接你出去同享荣华的。”
石瑛道:“哦,这么说你对我倒是一番好意了,真是多谢你啦!”
柳元甲眉开眼笑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你以前不知自己是什么人,跟着一班所谓侠义道反金犹有可说。如今你已知道你是金国国师之女,却何苦还在这荒谷里受苦?你想想值得吗?”
石瑛道:“好,你容我想想。”手托香腮,似作沉思之状,却忽地一抖袖子,一蓬金芒突然从袖管中射出来!
这一蓬金芒乃是石瑛苦心所练的梅花针,针尖上含有剧毒,敌人若给射中,见血封喉。
原来石瑛见柳元甲与太乙同来,她的母亲只能抵敌太乙,看来是无法顾全她们母子了,石瑛不愿儿子被柳元甲抢去,因之早就存了与柳元甲一拼之心。
但她也还不忍立下杀手,故此一再用言语试探,试探她的丈夫有无悔悟之心,结果是证实了她母亲的话,她的丈夫果然是坏到无可收拾,不但是自己甘心依附暴君,为虎作伥,而且,还劝她同流合污。石瑛灰心已极,这才发出暗器,拼着与柳元甲同归于尽!
石瑛当然知道她的丈夫武功高强,绝不是普通暗器所能对付,但她这蓬梅花针是藏在袖管之中的,梅花针是极细小的暗器,她假作轻掠云鬟,突然间出其不意地发射出来,事先毫无征兆,无声无息,料想柳元甲武功再高,至少也有一两支射中。
却没想到她的丈夫机警之极,她虽然尽力抑制自己,不露神色,但当她立下决心,准备与丈夫同归于尽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透露出来,柳元甲一接触到她这悲愤怨毒的异样眼光,心中一凛,登时拔起身形。石瑛的金针射出,他的双脚已经离地尺许。
就这尺许的距离,柳元甲已免了杀身之祸。柳元甲一身深厚的内功,倘若毒针是射中他的眼睛或者是射中他的咽喉,他有可能毙命,射着他的身体却是无妨。因为他的身形已经拔高了尺许,只听得“嗤嗤”声响,柳元甲的衣裳上插满了梅花针,但在咽喉以上,却未中一支。
柳元甲玄功一运,他身穿的那袭青袍,登时就似涨满的风帆鼓起,梅花针插满了他的衣裳,却没有一根能刺着他的皮肉。他一抖衣裳,身形一落,满身的梅花针也都跟着抖落了。
柳元甲冷笑道:“小贱人你下得辣手,我也不能和你客气了!”石瑛毒针无效,方自一呆,柳元甲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她的穴道。
柳元甲扬声笑道:“岳母大人,你的女儿已经愿意跟我回去了,我劝你也不要和岳父闹啦!”话犹未了,忽觉劲风飒然,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从那棵树上双双跳下,箭一般地向他射来。
柳元甲笑声顿敛,喝道:“什么人躲在这儿?”蓬莱魔女也喝道:“老贼,你看看我是谁?我是还没有给你害死的柳清瑶!”声到人到,挥剑便攻柳元甲。笑傲乾坤过去解开了石瑛的穴道,立即也加入战团。
柳元甲倒抽了一口冷气,但一看他堂兄并没同来,这才减了几分惊恐,勉强打了个哈哈说道:“原来是清瑶侄女,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
蓬莱魔女骂道:“谁和你是一家人?你和太乙才是一家,和完颜亮才是一家!”挥剑如风,剑剑直指柳元甲的要害!
柳元甲又惊又怒,气得“哇哇”大叫:“无礼小辈,胆敢目无尊长!”大袖一挥,荡开蓬莱魔女的拂尘,“呼”的一掌拍出。他与蓬莱魔女、笑傲乾坤都曾数度交手,知道蓬莱魔女功力较弱,是以立意先击破较弱的一环,这一掌全力施为,掌力有如排山倒海,打得沙飞石走,周围数丈之内树叶纷落如雨,林鸟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