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死他们!
屋里的坛坛罐罐接二连三地砸出来。
商虎纵是身手不错也吃不住了,一个箭步就从就近的窗户翻了出去。
再留下来让他这么疯下去他连断子绝孙的危险都有!
皇帝这里听卢鉴说的正入神,听见荣昌宫这里又传出呼救声来,立刻拍起了桌子:“又怎么回事!”
蒋密连忙带着只穿着亵裤并且赤着两脚的太医过来了。
皇帝一看这副形容便头疼得捂起了双眼:“谁有办法还不快去劝劝!厉德海呢?流银呢!”
再这样下去这王府都得重建不说,他那伤不治也是麻烦啊!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流银的惨叫声。
端亲王也急得冒烟了,他也不明白,他那么个屁股怎么就那么稀罕了?谁都摸不得?
“皇上,”这时候,始终静静立在一旁的伍云修站出来拱手了,“臣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劝得住世子。”
“谁?”皇帝与和端亲王同时应道。
伍云修顺势看了眼周围众人,说道:“下官不便明说,但请王爷仔细想想。”
第172章 于礼不合
端亲王怔住,眼前立时有人影闪过:“你是说——”
伍云修含笑颌首。
端亲王若有所思地点头,见皇帝怔愣莫名,遂挥手让卢鉴他们先退下去,然后与皇帝道:“就是徐镛的妹妹。”
徐镛的妹妹?皇帝张了张嘴,那岂不就是他上回说的那个可以用来应付太后的女子?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殿里其余人也面面相觑起来。
程筠凝眉沉吟半刻,上前道:“王爷,这不妥!”徐滢是个女孩子,宋澈又伤在私处,怎么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进内劝说?
程笙也吓得不轻,这伍云修平日里瞧着挺靠谱,这会儿是脑袋被驴踢了吗?怎么能叫个丫头过去?宋澈犯起犟来连侍卫们都近不了身,虽然他瞧徐滢挺不顺眼,但也没损到看着她进去送死的地步。她去了能有命出来?
太子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捏着下巴望着从未失态过的程筠挑了眉,独宋裕满眼桃花,带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八卦骨碌碌望着众人。
“那有什么不妥?”端亲王叉了腰,“让所有人都回避,你们几个把嘴闭严实不就成了。”
反正她是他老宋家的儿媳妇,宋澈也迟早是她的,早看晚看有什么区别?
皇帝本来对于端亲王这找上徐滢顶替那“婚约”里的女子还是持些保留意见的,因为毕竟都在京师,知根知底的,那杨氏据说自徐少川死后又多年未出门,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穿帮,太后那么精明。万一拆穿可就不好了。
所以打从上回去慈宁宫里探过底之后,他也没有找到很强大的理由再去。眼下见端亲王这么信心十足的,再听听外荣昌宫那头隐隐传来的砸屋的声音,也不敢再耽搁,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让他去办了。
徐滢见过商虎之后,正歪在马车里等他传讯等得着急。正想掀帘下车。忽然就见王府里商虎匆匆带着个老太监出来了,身后还有两名抬着顶软呢小轿的内侍。
到了马车前便停下,那老太监躬身冲里一揖首。说道:“在下是承运殿总管蒋密,敢问可是徐府的滢姑娘在此?”
徐滢呆了呆,马上下车道:“我是徐滢。”
蒋密便就道:“在下奉皇上和王爷之命特请姑娘进府,还请姑娘上轿。”
徐滢望着商虎。商虎做了个有事回头说赶紧上轿的手势,瞧着跟人命关天似的。她也不敢耽搁,连忙钻进轿子里去了。
内侍们抬头便往侧门进,商虎伸手往他们头顶敲去:“姑娘头回进府,走正门!”
内侍们便又抬着徐滢往端礼门进了。
进了府门直接抬到荣昌宫。这边厉公公和侍卫们听说徐滢要来,早已经把宫内清了场。
屋内倒是已经静了下来,估计是也折腾累了。
徐滢下轿一看满地狼籍。也是吓得不轻,“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们见状连忙蜂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疯了似的!”“见人就打!小的胳膊都青了好几块!”“在廊坊遇刺客了!”“王爷不知情,掀了他被子,当场就急得跟夺了他贞操似的!”“姑娘快去劝劝吧,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换药呢!”
徐滢迅速从中抓到重点:“伤了屁股?”
怪不得闹成这样。那这么说皇帝把她叫过来是当说客的喽?怪不得刚才商虎不肯说。这帮人也太不地道了,她再怎么看得开也是个姑娘家,往日她怎么逗宋澈那是他们俩私下的事,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他们占她便宜她可不干!
她扭头就走。
蒋密跟商虎连忙拦住她。
她便打斜刺冲了出来,太监们碍着身份也不敢拦,旁边侍卫机灵,连忙就上承运殿报讯去了。
皇帝一听倏地站了起来,这丫头还挺有主意!京城里那么多女子都恨不能倒帖上来了,有他皇帝作主将来能少得了她好处吗?她倒还端上了!
“把她带过来!朕见见她!”
徐滢走到半路便又被请到承运殿。
一看太子程筠他们个个都在,皇帝拉着个脸坐在当中王主位上,端亲王搓着两手急得走来走去,她施施然行了个礼,就站在一旁。
皇帝急道:“丫头你怎么不去看世子啊?”
徐滢道:“回皇上,男女授受不亲,徐滢去看他,于礼不合。”
程筠神情略有放松。
太子和程笙盯着徐滢,眼里也浮出些兴味来。
端亲王道:“有什么于礼不合的?本王当初不都跟你说好了吗?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皇上和本王都给你作主呢,你怕什么!”
“王爷都说了,这里都没有外人,那回头皇上要是不给徐滢作主,我又怎么办?”可不是她有意要挟,这事可大可小,这辈子她可不是公主了,此处人多嘴杂,万一漏点风声出去说她去看过宋澈的私处,那杨氏恐怕会气得直接上吊。
端亲王没法子了,望着皇帝。
皇帝也没碰过这么样的刺头,要不是看在她是端亲王相中的儿媳妇份上,他早就连同她替代徐镛上衙的罪名一起罚上了!
他忍着窝囊气,说道:“现如今世子受伤在身不肯医治,拖延下去那血流可还了得?你就好比能治心病的大夫,医者无分男女,到底还是救人要紧,你怎地如此古板拘泥?快快前去劝说他接受医治,朕回头定记下你这份功德!”
徐滢扬唇:“皇上若是让徐劝说世子接受医治,那又何必着我亲自过去?我若是有能耐劝得了世子,不须过去也能办到。若是没有能耐,就是缠着他寸步不离也是无用。请王爷赐纸笔,我修书一封与他,看看世子从也不从便是。”
皇帝想想也确实没什么区别,便就让人上纸笔。
徐滢挑了殿角清静处落座,宋裕屁颠屁颠跟过去:“我是景王,我帮你磨墨!”
徐滢伸手盖住砚池:“不劳王爷大驾,王爷还是请去前边安座吧。”
宋裕脸色垮下来,瞪着她回前边去了。
徐滢唇角一扬低头写起来。想偷看她写信,哪来那么容易的事。
第173章 我上火了
宋澈这里已经消停下来,自己开着衣橱拿裤子。
其实伤在哪里倒还没什么,主要是卢鉴引来一屋子的人,而端亲王居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扯去他的被褥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长这么大没让太监以外的人看过身子,他们齐刷刷盯着他身上看,他还要脸不要!
屋里人全被他赶出去了。
好在伤的不是关节要害,挪动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弯腰侧身的时候比较吃力。
刚套了裤子进去,商虎就在外头敲门:“爷,徐姑娘有信给您!”
他顿了下,吼道:“塞进来!”
门缝里就掉进来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
他咬牙忍痛跪下地,将信捡起来撕开,一看果然是她笔迹,那脸就不由红了。再看了看信上内容,一张脸又红得更甚。
门缝外眯眼偷窥的侍卫们都要怀疑他的脸翻来覆去红了这么多回是不是可以直接吃了,不过他们最好奇的还是信的内容。能让他看了迅速脸红——而且还不是出于羞忿而是近乎娇羞的脸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太医死哪去了!”
屋里静默片刻之后突然又传出来暴吼,惊得他们立刻弹开作鸟兽散,去的去寻太医,去的去报皇帝,院子里的死寂被打破,随着房门开启,顷刻又欢天喜地热闹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澈添了丁而不是受伤在身。
承运殿这里收得宋澈传太医的消息,十来副肩膀刷地松下来了。
紧接着十来双眼睛又如同灯笼一般齐齐往坐在旁侧摇团扇的徐滢望来,皇帝眼里有震惊,端亲王眼里有如释重负,眯眼的太子是探究。拢着袖子冲她上下打量的是宋裕,程筠微微含笑,有欣赏也有轻愁,就连程笙这老油条都张大了嘴巴!
而她同时被皇帝亲王太子皇子皇亲贵戚等等这么多的尊贵的眼睛扫射,竟也只是微微一挑眉,扇子在手上停了停又继续安然自若地摇起来。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梁这些皇亲贵戚们还是阅历太浅啊。
“我没说错吧?这丫头就是有办法!”
端亲王指着远处独坐的她乐呵呵地笑起来,活似这个儿媳妇已经进了门。就等着寻吉日给他生孙子。
皇帝盯着徐滢左看右看也是来了兴致。
倒不是因为她解决了什么了不得的难题。真没有她在,他用迷药也得把宋澈弄倒就医喽。
但这却印证了一件事,这丫头的确对于安抚好宋澈很有一套。难道真如端亲王说的,就是配宋澈的极好人选?而且她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宋澈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配在一起也很有看头啊。
想到这里他就冲端亲王使了个眼色,二人揣着袖子往内殿去了。
徐滢也惦着宋澈。望着面前站成一排太子他们,便站起来:“我去看看世子。”
宋裕撇嘴道:“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徐滢笑眯眯回道:“皇上有旨。医者无分男女,作为治好了世子心病的在下我,现在去看看成效。”
宋裕冷笑着,还在为刚才她不让他偷看信而生气。
这里自有人给她引路。
王府里办事效率就是高。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已经完全恢复了整洁,各路人马脚步也从容起来。
宫里四处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依稀有种洁净的感觉。
太医在宋澈全程绷着脸的肃穆气氛里给他看过伤势之后,又冒着生死风险给他上了药包扎好。才又拎着药箱劫后余生地出去。
流银给他喂药的时候外头就报徐滢来了。
宋澈连忙把被角两边四处掖得死紧侧歪着,如临大敌一般严肃地盯着门口。
流银也如是!
徐滢走进门,扬唇在榻下椅上坐下,说道:“世子一路受累了。”
宋澈没理她。
侍卫们冲进来将流银倒拖了出去,然后贴心地关上门。
徐滢端起药碗喂宋澈吃药,他先是别了头,后来徐滢不依不饶,他才又不情不愿地吃光了。身子仍然以看上去就很不舒服的奇怪姿势侧歪着,仿佛徐滢就是只色魔,随时都有掀开他被子把他看光光的可能。
“那刺客专攻人下身,莫不是个女的?”
徐滢扭身拧了个帕子给他擦脸,脸上始终带着些似笑非笑。
他红脸瞪她:“你以为都像你?”知道她信上说什么吗?他可真没脸说出口!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把被子裹紧了点。
徐滢并不在意,她此来只是来看看他伤势如何,那头还有一屋子的皇亲国戚,她可没心思在这当口跟他取笑。
她一本正经说道:“此去廊坊查到什么了?伤你的人可是上次你说的那些不知来历的人?”
说到正事宋澈立刻就恢复正常了,皱眉把卢鉴查得的内幕细细说了给他听。
“本来我还不确定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操纵,现在这一来,我就能肯定了。这案子背后一定有着某个组织,我只是想不到,此人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着牟利,还是冲着大梁的军队而来?”
徐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凝眉想了片刻,说道:“他们侵吞驻军那么多土地,必然是有预谋的,此人若不是跟朝廷有什么深仇大恨,必然就跟五军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我也是这么想。”宋澈一脸凝重望着绫被上的暗花,“所以我打算接下来查查五军营近年来出过的大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当时伤你的人没捉到吗?”徐滢问。“能在屯营里伤及朝廷大员,这胆子可不小。”
“没有。他们当时都忙着顾我去了。”宋澈脸上又有了不自在。
那种情况下,倒也的确只能先顾他。
不过虽然对方敢下手,却只是使的小飞刀,应该还没有抱着要杀他的心思。不然的话他们既然有那么大的财力和决心,完全可以用驽箭等杀伤力更强的暗器。但是他们没理由不知道宋澈的身份,居然敢对他下手,哪怕不是冲拿他性命而来,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她敢肯定,刚才还想算计她来劝说宋澈的皇帝这会儿脑子里肯定也已经想透彻了。
她撑着榻沿站起来,“你好好养伤,天色不早,我得回府了。”
宋澈一愣,突然伸手拉住她:“这么快?”
徐滢扬唇回头:“那还要怎么样?还真要我给你脱裤子换药?”没错,刚刚她在信里说的就是如果他不让太医上药,她就亲自来给他上药。
宋澈面红如血。
徐滢望着他半垂的脸,再看看仍拉着自己没放松的他的手,心里忽而也有些荡漾。
好些日子没见,她好像也有些想他。
遂又坐回去,抬手抚上他的脸,而他却在她忽然触到时变得僵直。如果没看错,连呼吸也一起停止了。但他这样不动,从徐滢的角度看去他的五官堪称完美,就连那点少年的羞涩都弥补了缺乏男人该有的主动性的不足。
“宋澈。”她在不足他两指的距离低语。
他抬了抬眼,目光触到她那带勾的眼又立刻垂了下去。“干什么?”他扭头看着绫被。该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被她这么近盯着,就像是悬在悬崖上,连呼吸也不敢放重了,而绫被上的暗花是莲花,一共三层共二十七瓣,他已经数得很清楚了,别再逼着他看。
“我最近有些上火,耳朵疼。”她皱着眉头,很忧愁地这么说。“睡觉都睡不好。”
“哦,是嘛。”他随口回道,对于她突然地转换话题有些失落。他本来以为这样的气氛是适合说说相思的,虽然分开了只有几天……但是隔得越远,时间也会变得越长不是吗?
不过她既然说耳朵疼,他当然要不能忽视。他又说道:“我这就让太医回来给你开点药。”
她说道:“不行。太医要是见到我,我来过这里的消息岂不就传出去了?”
说的也是。那要怎么办?
“不如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长疔了?”徐滢把左耳转向他。
宋澈就凑近细看起来。她的耳朵洁白莹润,若不是上头覆着细细的汗毛,看着真像是白玉雕成的一般。因为要调整角度就光线,右手不觉也抚了上去,那触感也是细腻到好像,好像是摸着上好的丝绸,不不,丝绸也没这么软……
“看到了吗?”徐滢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呼吸,唇角扬起到已经能直接当钩子使了。目光掠到他红透的脸,忽而一笑,把脸猝不及防地转过去,将一双红唇恰恰停在他唇间。“还没看见,怎么这么笨?”
那温软双唇随着说话的动作一动又一下轻轻撩动着他的双唇,他浑身僵滞,血液全往脑上涌了!
“我……”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唇一张,双唇失守,居然就此吮住了她……
徐滢目光噙笑,把眼闭上了。
第174章 难搞的人
宋澈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双手紧抓着榻沿,本来就是侧歪着的,这么样僵下来姿势更奇怪也更难受了!
这太羞耻了太让人想钻地缝了!她太无耻了!
再贴过来他都要倒下去了!
这可不像泗水庵那回,眼下他背后还有伤呢怎么倒?!
他觉得他的脸可以烫熟鸡蛋了。
“别……”
这一出声,徐滢就忽然睁了眼,慢慢退了回去。
他反而有些失落了,怎么,不继续了吗……
“伤口还疼吗?”
她坐回原处,端庄优雅,口角上扬,淡然自若,仿佛刚才并没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僵了片刻,也将姿势调回正常,含糊地嗯了一声。
承运殿这里皇帝和端亲王从内殿嘀咕了好一阵子才走出来,揣着袖子看看还在等待他们的太子他们,笑呵呵如同才偷了鸡的狐狸般,挥手下旨回宫了。
门外斜阳已经灿烂了整个王府。
中军营这里徐镛也收拾好了东西打道回府。
宋澈受伤的事自然衙门里也收到了消息,本来他应该过去看看的,无奈手头差事甚多,想想既然皇帝太子他们都在,而且虽说论私交该去,但毕竟他们公开的身分还是衙门里的上下级,赶在这时候去倒显得有些过于殷勤。
为恐小人生事,也就无谓去凑这个热闹了。
到了家门外,像往常一样将马交给金鹏,一进门看到月亮门那边站着个生面孔的丫鬟,正跟院里的绿萝说话。以为是府里那边来做什么的,也没放在心上,先进院去见徐滢,打听她今日去当铺的情形。
人还没到后院就听见杨氏屋里传来说话声。
三房可没有什么常上门的女客,想了想,也不顾没换官服,拐进去看了看。
“……要说湖笔。还真就是湖州的王家做的好。就像伯母您说的。人品端正,做出来的东西也端正。听说这王家就很乐善好施,是当地的一大善人呢。我爹没少跟我提起。太太若是写字,改日我给您捎几枝过来……”
这声音清脆爽利,听着有些耳熟。
走到门前停步往里一瞧,黛眉杏眼。粉面桃花,一身的活泼劲儿。更是眼熟了,再想想,原来竟是她!
“镛哥儿回来了?”
他眯了眼往门前这么一站,屋里二人自然也看到了。
袁紫伊可没料到突然有人来。话音戛然而止,而杨氏则带着久未畅聊过的愉悦冲他招了手,“这是滢滢的朋友袁姑娘。是跟滢姐儿同去上街半路先回来的,过来见见。”
袁紫伊看到这副面孔立刻想起上次在街边误撞了他的事来。连忙起身道:“我见过徐大哥的。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说着跟徐镛行了个礼。
徐镛本来只是看看,既然杨氏说到袁紫伊是跟徐滢一块去的当铺,他便不能走了。
“袁姑娘是怎么认识我妹妹的?”他坐下来便问道。
袁紫伊愕了愕。
徐镛唇角一挑,又说道:“我印象中,舍妹并没有袁姑娘这么好的手帕交,所以顺口问问,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袁紫伊会觉得他是顺口问的才怪!有这么直冲冲顺口问的吗?
想不到这家伙虽然顶着一张徐滢的脸,但看起来却比徐滢古怪多了。
“那个,”她呵呵呵笑了几声,瞬间变得亲切可人,“我跟滢滢呢,是她前阵子在衙门里当差的时候,误打误撞认识的。本来我们碰面的时候有点小误会,后来误会解开,就成了好姐妹。”
这套说辞都是徐滢教她的,凭她的本事当然背得滚瓜烂熟。
杨氏却因为徐镛的咄咄逼人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袁姑娘是住城东的,家里在泗水庵那边有绸缎铺子,原来滢姐儿都上袁家做过好几回客了。早知道我们也该邀请人家过来坐坐。”说着又与袁紫伊道:“今儿留下来用饭,正好等滢姐儿回来,回头让金鹏他们赶车送你回去。”
袁紫伊还没答话,徐镛已说道:“不知道袁姑娘跟舍妹又是怎么个误打误撞法?”
“镛儿。”杨氏略为加重了语气。
这也太不像话了,人家头回上门做客,哪里有他这样纠缠不放的?
袁紫伊也是在心里闹翻天了,她也没得罪过他呀,不就是当初不小心撞了一下嘛,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要不是冲他是徐滢的哥哥,她才懒得理他。
这么一想她笑容就有些勉强。
“听说袁姑娘家里想捐官?”徐镛熟视无睹,又扫了她一眼。
袁紫伊一顿,对啊,这捐官的事还得靠他帮忙,这人可不能得罪。她立马堆出一脸笑:“那个,是有捐官的打算。主要是说起来就话长了,我怕徐大哥日理万机还有事忙,要不改天让滢滢跟您解释解释?”
徐镛端了茶:“我很闲。”
袁紫伊噎住。
徐滢陪着宋澈吃完第二顿药,又顺便看了几眼他带回来的卷宗,再然后给他说了说这几日她办的事,就去承运殿跟端亲王告退出了府。
廊坊的案子看起来不是小事,本来想看看宋澈能不能独自扛下来,现在看来如果皇帝不插手,端亲王也不揽过去的话,他一个人是有些够呛。
这里揣着心思一路乘车回了府,心不在焉往杨氏屋里去,谁知抬头就见徐镛与袁紫伊隔着个半个花厅如斗鸡似的正大眼瞪小眼,而杨氏则撑着额头坐在中间无语凝噎!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跨门问。
袁紫伊如同看到了救兵一般如释重负站起来:“你回来的正好,你快跟你哥哥解释解释,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戏园子里?第二次是不是在我家绸缎府门外?第三次是你碰巧路过帮我教训了欺负我的坏人?”
她指甲都快掐进徐滢肉里去了!见过当小吏的没见过会把小吏当得跟大理寺正卿一般的,这么喜欢审犯人,他怎么不去当县令啊他!
徐滢目瞪口呆。
“除了这些,还有个问题你忘了,那个坏人是谁?她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徐镛扶着杯子补充道,完全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但他偏站起来,负着手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滢滢托过我帮你问捐官的事,这些细节我也只好问清楚。”
徐滢也无语了,徐镛专门盯着她们俩的事问,哪里因为要捐官,摆明就是在探袁紫伊的底细!他既然已经对她的来历有了自己的一番解释,自然也会对突然冒出来的袁紫伊感兴趣了。
“哥哥,”她无奈地睨了她一眼,说道:“她真是我的朋友。”说完跟袁紫伊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得回府了,我送你出去。”一面跟她使眼色。
袁紫伊求之不得。
连忙回到杨氏跟前跟她深施了个礼,说道:“紫伊叨扰了伯母,改日再来拜访。”
杨氏连忙挽留:“说好用了晚饭再走。”
袁紫伊哪敢再留下去,一再感谢,转头又跟徐镛赔笑了两句告辞,简直逃得比兔子还快。
徐滢引着她出了门外,皱眉道:“你怎么跟他干上了?”
“谁想跟他干上?”袁紫伊无语了,“我跟你母亲聊文房四宝什么的聊得正欢,他突然回来了,然后就追着我问东问西。我要告辞他还不肯,我就不明白我就上回无意撞了他一回他怎么就这么对我怀恨至今了!”
“主要是你这人长的可疑。”徐滢斜眼睨她,“徐镛人品可比你好多了。”
“你还说我人品不好!”袁紫伊瞪着她,“要不是你半路跑去见宋澈我会见着他?你在王府舒舒服服揩小情人的油,我就在你们家被你哥当贼似的盯,到头来还得不到你一句好话,我就那么倒霉啊我!”
提到宋澈,徐滢凝眉没做声。
袁紫伊察觉自己可能触及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连忙把怒意抛开道:“宋澈伤势怎么样?”
徐滢觑她一眼,“伤倒是不要紧,伤他的人有点问题。”她大概跟她说了说宋澈遇袭的事,“我怀疑这些年军队腐化实则是这背后的人捣的鬼,就算不全是,也绝对是他们推波助澜所致。不拔出这颗毒瘤,不说宋澈这佥事的位子当不安稳,大梁朝廷也迟早危险。”
袁紫伊怔了怔,“那你打算帮他?”
“也许用不着我。”徐滢皱着眉头,“这么大的事,皇上不一定会放心交给他独揽的。再说朝中贤臣能臣甚多,哪用得着我们女流之辈。”
袁紫伊想说她这公主也顶得上个能臣,但到底这种事又不宜拿来说笑,遂也跟着沉吟起来。见到金鹏已与车夫驾了马车出来,便与她说道:“我先回府,有什么事你再让人传话给我便是。”
说着招呼丫鬟上了马车。
徐滢目送她上了街头才又进屋。
杨氏仍在埋怨徐镛对客人的无礼,她甚重礼仪,哪怕是徐家待她再不公,这些年晨昏定省也未曾错过,徐老太太面前更是连大声说话也未曾有一句。袁紫伊是徐滢的朋友,而且在长辈面前也有分寸,她更是觉得徐镛不该如此。
徐镛却仍坐在原处一脸木然。
徐滢还以为他也会捉着自己有几句问话,结果却没有。
第175章 真有城府
袁紫伊之前已经把当铺里的情形说过,徐滢简单说了几句也就回房了。
正好金鹏送袁紫伊回来,徐滢又把他叫到偏厅里。
“跪下。”她拍起桌子来。
金鹏一抖,立刻就跪下了。
徐滢道:“说,大爷为什么会对袁姑娘追问不休?”
金鹏怔讷,开口想说句什么,触到徐滢目光立刻又蔫了下去。片刻才鼓足了勇气道:“姑娘恕罪,小的是大爷的奴才,小的这辈子都不敢对大爷隐瞒任何事,当初姑娘跟袁姑娘初初接触之时,小的就在大爷问起时告诉他了。”
徐滢一张脸沉得似能拧出水来。
她就知道是这小子告的密!
要不然徐镛怎么会在她提出帮袁家捐官的时候不声不响,见面的时候才逮住她问起来?
当初她本来就没打算冒充徐滢,不然的话根本不会提出代替徐镛上衙,也不会那么快就从冯氏手上把杨氏嫁妆夺回来。她那时抱着两个打算,一是徐镛和杨氏能够接受她的转变,如此皆大欢喜,二是不能,那她便就只好另谋他路再创辉煌。
如今莫说徐镛根本没排斥她,她自己也接受了这样的家庭,当然就得当一家人来对待。
徐镛既能接受她,那么对袁紫伊也不会太纠结的。而有袁紫伊跟徐镛并没什么关系,这个她并不担心。只是没料到他这个人比她想象中还更有城府,她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她跟袁紫伊那点事他早就有数了。就冲这点,他还真是前途无量。
她想了想,便就起身回房。
金鹏连忙道:“姑娘饶命,小的确实是不敢对主子不忠。”
徐滢横他一眼:“滚。”
他略顿片刻。立刻跳起来滚了。
宋澈受伤的事还是被大事化小,卢鉴在京师呆了一夜之后也在端亲王的指示下回了廊坊,衙门里派了右两名经历跟随同去负责查探疑案,并负传送消息之责。
但皇帝并没有将宋澈被刺的真相公布出去,对外只称骑马出了意外。近日各府里便就往王府去慰问的多,端亲王衙门里事忙,因此都是伍云修出面接待。实在身份高的人到访。便就由常山王宋鸿与陈留王宋沼出面了。
此外宋裕与程家兄弟无事也常在荣昌宫相伴,因此是惊扰不到宋澈的。
崔嘉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也在宋澈受伤的翌日奉崔伯爷之命拎着几色礼去探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