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却坐得很舒服,因为傅红雪临走时已将车上所有的垫子都拿来了。
华丽的马车,柔软的垫子,卓玉贞也分到一个。
傅红雪一走,她就忍不住叹息,道:“想不到他居然还是个这么细心的人!”
明月心道:“他是个怪人,燕南飞也怪,但他们都是人,而且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卓玉贞道:“他们好像对你都不错。”
明月心道:“我对他们也都不错。”
卓玉贞道:“可是你总得要有选择的。一个女人,总不能同时嫁给两个男人。”
明月心勉强笑了笑,道:“我已选择好了。”
卓玉贞道:“你选的是谁?”
明月心道:“是我自己。”
她淡淡地接着道:“一个女人虽不能同时嫁给两个男人,却可以两个都不嫁。”
卓玉贞闭上了嘴,她当然也看得出明月心不愿再谈论这件事。
明月心轻抚着手里的孔雀翎,她的手比黄金还冷,她有心事。
是不是卓玉贞说了那些话,才勾起了她的心事?
过了很久,卓玉贞忽然又问道:“你手里拿着的真是孔雀翎?”
明月心道:“不是真的。”
卓玉贞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明月心道:“不能。”
卓玉贞忍不住问:“为什么?”
明月心道:“因为孔雀翎虽然不是真的,但却也是件杀人的利器,也有杀气,我也不愿让你肚里的孩子染上杀气。”
卓玉贞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笑?”
明月心道:“不知道!”
卓玉贞道:“我忽然发现你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跟傅红雪完全一模一样,所以……”
明月心道:“所以怎么样?”
卓玉贞又笑了笑,道:“假如你非嫁不可,我想你一定会嫁给他的。”
明月心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幸好我并不是非嫁不可。”
卓玉贞垂下头:“可是我却非嫁不可。”
明月心道:“为什么?”
卓玉贞凄然道:“因为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没有父亲。”
明月心也忍不住要问:“你想要谁做他的父亲?”
卓玉贞道:“当然要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可以保护我们的男人。”
明月心又忍不住问:“一个像傅红雪那样的男人?”
卓玉贞居然不否认。
明月心笑得更勉强:“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无情?”
卓玉贞幽幽地一笑,道:“是有情,是无情,又有谁能真的分得清?”
“我们还是坐这辆车去?”
“嗯。”
“现在应该由谁来赶车了?”
“你。”
燕南飞终于沉不住气了:“为什么还是我?”
傅红雪道:“因为我不会。”
燕南飞怔住:“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要让我一听就怔住?”
傅红雪道:“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燕南飞只有跳上车,挥鞭打马:“你看,这并不是件困难的事,人人都会的,你为什么不学?”
傅红雪道:“既然人人都会,人人都可以为我赶车,我何必学。”
燕南飞又怔住。
“你说的确实都是真话。”他苦笑着摇头,“但我却希望你偶尔也说说谎。”
“为什么?”
“因为真话听起来,好像总没有谎话那么叫人舒服。”
马车前行,走了很久,傅红雪一直在沉思,忽然问道:“你认得那个陪杨无忌下棋的人?”
燕南飞点点头,道:“他叫顾棋,是公子羽手下的大将。”
傅红雪道:“听说他门下有四大高手,就是以‘琴棋书画’为名的。”
燕南飞道:“是五大高手,俞琴、顾棋、王书、吴画、萧剑。”
傅红雪道:“这五个人你都见过?”
燕南飞道:“只见过三个,那时公子还没有找到俞琴和萧剑。”
傅红雪凝视着他,道:“那时是什么时候?”
燕南飞闭上了嘴。
傅红雪却不放松,追问道:“是不是你跟公子羽常常见面的时候?”
燕南飞还是闭着嘴。
傅红雪道:“他的秘密你都知道,他门下高手你都很熟,你们以前当然常有来往。”
燕南飞不否认,也不能否认。
傅红雪道:“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燕南飞冷冷道:“别人一向都说你惜语如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个多话的人?”
傅红雪道:“因为你不会说谎,又不敢说真话。”
燕南飞道:“现在我要说的是你,不是我。”
傅红雪道:“我要说的却是你。”
燕南飞道:“我们能不能说说别的?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
傅红雪道:“你知道,要找猎人,当然要到他自己布下的陷阱那里去找。”
燕南飞道:“是卓东来的家?”
傅红雪道:“以前是的。”
燕南飞道:“现在已不是?”
傅红雪道:“死人没有家。”
燕南飞道:“卓东来现在已是个死人?”
傅红雪道:“所以那地方现在已只不过是个陷阱。”
燕南飞叹了一口气,道:“我只希望那些猎人还留在那里没有走!”
傅红雪道:“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要做猎人,第一样要学会的就是忍耐。”
卓东来果然已是个死人,连尸体都已冰冷。
这并不意外。要想以杀人为业,第一样应该学会的就是灭口!你只要参加过他们的一次行动,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杀了灭口;在他们眼中看来,一个人的生命决不会比一条野狗珍贵。
卓东来已像是野狗般被杀死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