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立刻变成了惨呼,他的身体也重重跌下。
刀光不见了,刀已人鞘。
傅红雪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赵平将断腕塞入衣襟,用一只手扳着车窗,挣扎着站起来,盯着他。
傅红雪道:“你还不走?”
赵平咬着牙,道:“我不走,我要看看你的刀。”
傅红雪道:“刀不是给人看的。”
赵平道:“你砍断了我的手,你至少应该让我看看你的刀。”
傅红雪凝视着他,忽然道:“好,你看!”
刀光一闪,一根根断发雨丝般飘散。
这是赵平的头发。
等到他看见这雨丝般的落发,刀光已不见了。
刀已人鞘。
他还是没有看见这柄刀。
他的脸却已因恐惧而扭曲,忽然一步步向后退,嘶声惊呼道:“你不是人,你是个恶鬼,你用的也是把鬼刀……”
漆黑的刀,漆黑的眸子。
卓玉贞也在看着这柄刀,已看了很久,眼睛里也有了恐惧。
这柄刀仿佛已长在傅红雪手上,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卓玉贞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放下过这把刀?”
傅红雪道:“没有。”
卓玉贞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傅红雪道:“不能。”
卓玉贞道:“你有没有让别人看过?”
傅红雪道:“没有!”
卓玉贞道:“这真是把鬼刀?”
傅红雪道:“鬼不在刀上,在心里。只要是心里有鬼的人,就避不开这把刀!”
人没有动,马车也没有动。
燕南飞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现在已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傅红雪道:“有。”
燕南飞道:“去哪里?”
傅红雪道:“孔雀山庄。”
燕南飞很意外:“又到孔雀山庄去?现在那里还有什么?”
傅红雪道:“还有个秘密地窖。”
燕南飞立刻明白:“你要明月心躲到那里去养伤?”
傅红雪道:“没有人想得到她会在那里,那里已是死地。”
燕南飞道:“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傅红雪道:“是。”
燕南飞道:“我们还是坐这辆车去?”
傅红雪道:“车马是不会泄露秘密的,更不会出卖人。”
燕南飞道:“只有人才会出卖人,所以你赶走了赵平。”
傅红雪道:“是。”
燕南飞道:“现在谁去赶车?”
傅红雪道:“你。”
地室的石壁上虽然被炸开个大洞,别的地方依旧坚固完整。
燕南飞道:“现在这里惟一的出人道路,就是这个洞了。”
傅红雪道:“只能出,不能人。”
燕南飞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明月心还有孔雀翎。”
燕南飞道:“她的孔雀翎也有用?”
傅红雪道:“有。”
燕南飞道:“只要她拿着孔雀翎守在这里,就没有人冲得进来?”
傅红雪道:“决没有。”
燕南飞叹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没有别的人来。”
卓玉贞忍不住道:“你们是不是要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傅红雪道:“不是。”
卓玉贞道:“谁留下来陪她?”
傅红雪道:“你。”
卓玉贞道:“你们呢?你们要走?”
傅红雪道:“是。”
卓玉贞道:“到哪里去?”
傅红雪道:“去杀人!”
卓玉贞道:“去杀那些杀人的人?”
傅红雪点点头:“公孙屠不肯放过我,我也同样不能放过他!”
卓玉贞看着他手里的刀:“杀人的人是不是心里都有鬼?”
傅红雪道:“是。”
卓玉贞道:“他是不是一定躲不开你这把刀?”
傅红雪道:“一定。”
卓玉贞忽然跪下,泪也流下:“求求你,把他那颗心带回来,我要用他的心祭我肚里孩子的父亲。”
傅红雪凝视着她,忽然道:“我可以做这种事,你却不能说这种话。”
卓玉贞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话里有杀气。”
卓玉贞道:“你怕我肚里的孩子染上杀气?”
傅红雪点点头,道:“有杀气的孩子,长大后难免杀人。”
卓玉贞咬紧牙根,道:“我希望他杀人,杀人总比被杀好。”
傅红雪道:“你忘了一点!”
卓玉贞道:“你说。”
傅红雪道:“杀人的人,迟早总难免被杀的!”
地室中阴森而黑暗,连桌椅都是石头的,又硬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