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龟缩谷中不敢外出攻击的原因吧。
天命有归,非战之罪。我又想起当初路恭行死前说过的这八个字。有
时,胜负并不决定在指挥官的能力上,更决定于一点点不可捉摸的运
气。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起风,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更可以全力
向前了。
我在马上长了长身,道:“好,吹号,发动总攻!
”
这个命令说说容易,要做却难。我一直等待着的这个机会,现在终于
来了。现在,才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战,如果我们败了,外面的丁亨
利无法趁机攻进来,也就失去了坐收渔人之利的机会,而共和军并没
有独立攻击蛇人的实力。这一次远征伏羲谷,也可以说是人类与蛇人
血战多年才获得的胜机,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么多年取得的成果都将
毁于一旦。丁亨利不是平庸之辈,一定看得到这个后果。要破解他对
我们的异心,这也是唯一一个方法。
我实在不愿意再有战争了。从违背文侯的命令开始,我一直有种破罐
子破摔的想法。帝国与共和军要么一块儿一败涂地,要么就只能合作。
而我总觉得,丁亨利一定也有这样的想法。何从景一定命令他向我们
下手,而他千方百计避免这个后果。现在有这样的战果,我倒觉得那
是我和丁亨利默契的成果。
总攻号吹响后,原本就已占了上风的各营都为之精神一振。也许,每
一个人都已看到了胜利的前景吧,现在的攻势几乎可以用“疯狂”来
形容。地军团各营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攻击,先前每前进一步都
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却一举突破了内匏原和外匏原的交界口,前
锋一举杀入内匏原了。
小王子看得心痒难熬,不时看看我,准是要让我下命令让他领军杀进
去。只是现在军心已然振奋到了最高点,他上去只是徒劳冒险而已,
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我故意不看他,只是带着马看着诸军冲杀。
这时一个亲兵道:“都督,曹将军来了。
”
曹闻道和几个亲兵随众过来。在他的边上的,是一只手打着绷带的甘
隆。我忙迎过去道:“甘将军,辛苦你了。”
这一波攻击火军团损失最为惨重,追究起来,我让火军团担任后卫,
难辞其咎。甘隆却没有半分怨恨我的意思,在马上单手行了一礼,道:
“楚将军,末将无能,令都督失望了。”
我道:
“甘将军,你们为国牺牲,岂是无能。火军团的弟兄损失如何?”
甘隆苦笑了一下,道:“损失近了一半。这一战,末将实在无颜面对
毕都督。”
火军团来了三千人,这一战大概损兵一千二三百,回去后毕炜一定会
借机弹劾我救援不力。只是我现在不愿多去想这些,我与毕炜不睦是
我们两人的事,火军团的士兵一样是同甘共苦的帝国军兄弟,甘隆为
了这一战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一样令我感激。如果没有火军团的殿
后震慑,恐怕丁亨利在我们进入一半时就会发动攻击,让我们腹背受
敌吧。我道:“甘将军,死者已矣,现在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
甘隆精神一振,道:“楚将军,甘隆尚有一战之力。现在还有四门神 龙炮,还不曾好好开过火,让我们上吧。”
内匏原比外匏原大得多,蛇人恐怕在里面建筑有工事。这种攻坚战有
火军团助阵,能够事半功倍。我想了想,道:“好吧。只是这一战,
恐怕不决出胜负就不会结束了。”
甘隆爽朗地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耳。能死在对蛇人的
最后一战里,那是做一个战士的光荣,请都督成全。”
他并不属于地军团,但现在他也称我为“都督”,那是把自己也纳入
地军团里的意思了。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激动。不管怎么说,毕炜虽
然与我不睦,但两军合作时他仍然全心全意。助攻的火军团由这个与
地军团关系最好的甘隆指挥,就已表明他没有掣肘之意。我点点头道:
“好,大家小心点,曹闻道!”
“末将在。”
“你协助火军团的弟兄进攻,尽保护之责。”
曹闻道在马上直了直身子,行了一礼道:“得令。
”
兵锋如刀,一往无前。外匏原已是喧天的呼吼,即使是风刀峡里尖厉
的风声也压不下去。身边不时有挂彩的士兵走过,但一个个意气风发,
仿佛这点伤根本不在话下,不知是什么人又唱起了那支《国之殇》: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低沉而浑厚的歌声在山谷回荡,悲壮豪迈,可是听来又带着一股森严
的杀气。平时听到战士唱这首歌,总觉得有种视死如归的激越,让人
热血沸腾,现在却听得浑身冰凉。
在他们心目中,一定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战了吧。打完这场仗,只要还
能保住性命,就能安享太平岁月了。如果帝国马上就与共和军兵戎相
见的话,他们发现渴望着的太平仍然遥遥未及,还能有这么高的士气
么?
我不知道。明明胜利在望,我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与迷惘。
明天,对于我来说已是一个猜不破的谜语,我几乎不敢面对这些英勇
无畏的战士。很多时候,我总想着,假如我战死在疆场之上,也许会
是个更好的结局吧......
“都督。”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定了定神,只见简仲岚骑马立在我身前。
我道:“简参军,火军团都车完了么?”
简仲岚跑得急了,喘息也有些粗。他道: “都督,杨将军的前锋进展
极速,只是身后要不要守御?”
现在风刀峡中狂风大起,根本不可能有人穿行的,简仲岚担心的是明
天共和军趁风停时冲进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吧。 我笑了笑, “不
道:
必了。
”
简仲岚有些迟疑,道:
“钱将军他......要是他不能及时赶到的话......”
我道:
“放心吧,钱将军非等闲之辈。”
现在我们已经攻入内匏原,驻军不是个问题,如果丁亨利要动手,那
么他动手越早就越为有利。义字营的实力不如共和军,但丁亨利派兵
掩杀我们后方,留在外面的就不是拥有一万兵力,并且有铁甲车的义
字营的对手。到时共和军的背信弃义就只会自食其果,反是他们腹背
受敌了。我提前一天发动进攻,也正是为了配合钱文义的进程。按照
约定,明天就是钱文义抵达的日期。
简仲岚没再说什么,只是道:“都督,有一件事。
”
我不知道到了这时候他还要说什么,道:“什么?”
简仲岚咬了咬牙, “共和军的炮火射程,
道: 似乎能够达到七百余步。 ”
他的话如同石破天惊,我不由惊叫道: “什么?”神龙炮能打到两百
步左右,先前我设计故意夸张神龙炮的射程,让丁亨利误以为神龙炮
有四百步射程,因为我觉得共和军的神威炮出现得比我们晚,无论如
何都不应该比我们更远。 就算万一共和军有奇才异能之士殚精竭虑地
研制,他们的神威炮顶多也就与我们相等吧,我夸张到四百步射程,
本以为足以威慑住丁亨利了,可是简仲岚居然说他们能打到七百步
远,实在让我震惊。
简仲岚道:“我在甘将军营中时,蛇人正在风刀峡与我们缠斗,我们
边走边退,大炮无暇发射,发的只是一些小炮。但其中我曾见山壁中
了一炮,击得山石粉碎,只有巨炮才有这等威力。这炮子是从谷外射
来的,当时我们已入风刀峡有一程了,约摸距谷口六七百步,这一炮
只可能是共和军放的。”
我迟疑了一下。如果简仲岚的话属实,那么共和军的神威炮竟然比帝
国的神龙炮威力大了三倍有余。一旦开战,神龙炮几同一堆废铁。我
想了想,道:“你没看错么?”
简仲岚道:“这一炮绝对没错。只是奇怪的是,共和军只放了这一炮,
大概见我们与蛇人纠结在一起,后来就没有放炮助攻了,所以我也有
点不敢肯定。”
不,那并不是助攻,而是示威吧。我的心底一阵凉,也许丁亨利是被
我的夸张骗过了,但他也用这一炮告诉我,神龙炮并不足以阻挡他们
的神威炮。而他们有了这么大威力的巨炮,仍然坚持由我们主攻,不
言而喻,就是摆明了他们早就准备在我们背后动手的意思。可是,这
样一来丁亨利发这一炮的用意又显得模糊了......
我的心头突然一疼。丁亨利的用意很明白,他并不想与我交战,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