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兵人数不过百余人,冯奇从腰间摸出一杆号旗,在空中一扬,

几乎一瞬间,百余人布成了一个八阵图。他们原本都是骑兵,现在由

于地形所限,全都已经下马,但动作却快得如同一个人。

小王子正跳上边上一个亲兵让出的马。他本来还有点不服气,见此情

形,大为震惊。我道:“小殿下,你和我站在一边不要妄动。”

小王子点了点头,带马靠过来一点。他的骑术也可圈可点,这马虽然

不是平时骑惯的,但他掌控自如。本来我与陈忠联手,一以力,一以

巧,可谓天衣无缝,二对一地杀起蛇人来当真如砍瓜切菜,现在小王

子和我是一个路子的,和他联手,恐怕发挥不出当时的威力。

小王子倒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坐骑被蛇人劈死,此时斗志更盛,将长

枪在马上舞了个花, “楚将军,

道: 我还是先上吧。 他见我要说什么,

忙道,“我会小心了,不会再随便冲上去。”

我点了点头,道:“好吧,上去。”说着,一催马,已到了亲兵组成的

八阵图后面。本来我们要五六个人才能抵住一个蛇人,但八阵图布成

后,一百人应付五十个蛇人已绰绰有余,何况这支蛇人已经不到四十

个了。小王子再忍不住,带着一队亲兵一下冲过来。这一次他小心多

了,不敢贸然冲上,只在外围与落单的蛇人交战。他枪法高强,那些

蛇人冲不进八阵图,原本就已惊慌失措,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战事已成定局。我看了看战场,杨易的仁字营已经占尽上风,另一边

陈忠的信字营在廉字营的协助下,更是势如破竹,不用多久定然能将

蛇人彻底逐出外匏原,只是身后的厮杀声仍然不断。我扭头对冯奇小

声道:“冯奇,你去看看,曹将军那边战事如何了。 ”

冯奇点了点头,拔马向后跑去。蛇人的前后夹击之策固然凶险,但计

策毕竟不能决定一切,在仁字营与信字营的力战之下,蛇人的主力已

被压了下去,现在要担心的也仅仅是曹闻道那一边了。我正看着,边

上一个亲兵过来道:“都督,邵都督求见。”

我抬头看去,只见邵风观带了两个亲兵骑马过来。我迎了上去,道:

“邵将军。

邵风观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却带着些笑意,道: “楚兄,看来我们这

一战是赢了。”

我也笑了:

“邵兄,幸亏有你协助。”

风军团在战事开始时起了很大作用。如果没有他们的空中支持,主攻

的杨易和陈忠两营一定没那么顺利就占了上风。现在战事已经胶着,

风军团也不能无限制地停留在空中,他们也可以休息了。

邵风观从腰间拿下一个小葫芦,扔了给我, “来,

道: 喝口酒提提神。”

我接过葫芦,道:“风军团损失如何?”

“我是派风军团四子轮番出击,每队出击两次, 只有一架飞行机失事,

落入内匏原去了。”

和任何军队一样,战争中总有将才脱颖而出。风军团现在有四个最为

出色的将领,恰好名字中都有一个“子”字,其中一个就是原来隶属

西府军的赵子能,另外三个不知是谁。现在内匏原仍是蛇人控制,落

到那里,自然再无生还之望。我不禁有些黯然。邵风观对士兵也很爱 惜,但他却从来不和我一样为士兵的丧生而伤心,在他看来,上了战

场就只能自求多福,谁都有可能战死。活下来,是运气,战死了,也

是命里注定。

邵风观大概也看到了我的表情,他带了带马,靠到我跟前,道:“楚

兄,你那监军小子可当真了得,呵呵,我也算开了眼了。”

小王子正与几个亲兵围攻一个蛇人,他已不敢冒进,现在进退越来越

显得沉稳。他的亲兵个个都是好手,以众击寡,那些蛇人更不是他们

的对手,他们已杀了五六个,自己毫无损伤。现在杨易放出的那些蛇

人已经大部被杀,剩下几个只在做困兽之斗,垂死挣扎而已。邵风观

喝了口酒,道:“总算有这一天了。当初可是我们被它们追得四处逃

窜,几乎不知道生路在哪里。”

我道:“是啊,希望这一战结束,天下就能太平。

邵风观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我明白他的意思,蛇人即使

被消灭了,战争却仍然结束不了。与蛇人的战争像一层迷雾掩盖了我

们内部的重重矛盾,当迷雾散去时,帝国军与共和军,甚至帝国军内

部的帝君与文侯这两派势力,只怕也会有冲突了。

邵风观像是自语一般,喃喃道: “战争结束了,不知蒲武侯这一次能

不能回来。”

我心中一动。蒲安礼夫妇和一个亲王作为帝国军的人质,在五羊城已

经呆了好些年头了,我几乎忘了这么个人。对蛇人的战事结束,他们

回帝都的日程也就临近了。那个亲王也罢了,蒲安礼资历虽浅,但他

毕竟是与文侯平级的侯爵,妻子是前任武侯的独女,父亲又是现任户

部尚书,掌握财政大权,可以说是现在朝中表面上势力最强的一对父

子。这对父子一定是帝君竭力拉拢的对象,文侯也不会放过他们。可

是,帝君纵然已经今非昔比,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能力远远不及文侯。

正想着,忽地一边的大旗发出一阵 “哗哗”的响动, 邵风观脸色一变,

道:“不好,起风了。”

风说起就起, 居然全无预兆,天空中还有几架飞行机, 原本组成编队,

此时一下乱了阵势。我道: “快让几个弟兄回来。”

邵风观看着天空,道: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让他们自求多福,

看他们的造化吧。好在是萧子彦这小子领队,希望他能斗得过这阵大

风。”

风军团四子中,其中有一个叫萧子彦吧。 我看着空中,风势越来越大,

那几架飞行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乱飞,看得出正在努力降落,只

是极为困难。但那几个人技巧纯熟,有几次我几乎以为会相撞,却在

千钧一发之际擦身而过,化险为夷。

正看着那几架飞行机,小王子跑了过来,叫道: “楚将军,那几个蛇

人我们杀光了。”

他说得兴高采烈, 马鞍前居然还挂了个蛇人的头颅。我看着他道: 好,

不要冲动诸军阵脚,在此掠阵吧。 ”

现在地军团的攻势极有章法,已经渐渐组织起地军团最为擅长的“层

涛击”了。所谓层涛击,就是将全军分为几组,如同海涛一般交错攻

击,杨易最为精擅。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没有哪种势力能经受得住地军

团的这种攻击。小王子杀了几个蛇人,兴致大高,见邵风观抬头看着

天,也仰头看去,道: “楚将军,起风了,这几个风军团的弟兄怎么

还不下来?”

我道:“要降落也是很危险,所以王爷严令我不得让你坐飞行机。 ”

邵风观忽然“啊”了一声,我忙抬头看去,却见一架机翼下涂了鲛头

的飞行机已失去平衡,多半就是那个萧子彦的座机,歪歪斜斜地向一

边的绝壁撞去。一旦撞上,不撞死也要摔死,邵风观平时镇定自若,

此时却也乱了方寸,大概萧子彦是他麾下爱将,纵然邵风观嘴上说让

他自求多福,事到危急仍然关心。

小王子也惊叫道:“不好......哎呀,还好!”却是那架飞行机眼看要撞

上绝壁,忽地一折,竟然在空中一个急转,擦着石壁转了过去。

我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一颗心刚放下来,邵风观在一边重重喘了口粗

气,喝道:“好小子。”

小王子忽然道:“邵将军,你的手!”

我循声看去,却见邵风观的手掌里正有鲜血滴下。我吃了一惊,还没

说话,邵风观已苦笑了一下,道: “楚兄,关心则乱,让你见笑了。”

他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中,指甲掐破了掌心皮肤。我道: “来人,给邵 将军包扎一下。”

邵风观擦了一下手,道: “不碍事。楚兄,我得回去让下面清出点地

方来。萧子彦这小子死里逃生,若是降落时出个乱子,那才划不来。”

我道:“邵兄请便。

风已越来越大,旗帜几乎都要被吹得直了,呼啦啦地作响。身后又传

来一阵马蹄声,却是冯奇疾驰而来。我见他的脸色也有些异样,心头

一沉,道:“曹将军如何了?”

冯奇到了我跟前,道:“禀楚将军,曹将军将那支地底冒出的蛇人消

灭干净了。”

我松了口气。冯奇看来也明白他的样子让我误会,道:“这个地方真

个匪夷所思,外面的风还能撑得住,一入风刀峡,居然大得惊人。甘

将军走得算快了,可是最后还要十来个人没有赶上,一门神龙炮也没

来得及拖出来,起风时居然连这神龙炮都被卷得飞了起来,没来得及

出谷的弟兄更是被......”

他已说不下去了。小王子追问道:“怎么了?”

“连同那些被逼住的蛇人一起,被一下子撕扯成血沫了。”

我心头也是一凉。如果不是杨易的进攻卓有成效,我们会有大半被封

在风刀峡里进退不得,这一阵大风便会令我们损失大半。这也是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