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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序
小时候爱看书。当然,看的都是些童话故事之类的课外书,小学二年级就捧着一套扉页上印着“好就好在投降”的《水浒全传》看得不亦乐乎。只是母亲对我这个爱好深恶痛绝,告诉我要改掉“看课外书这个恶习”。只是,这个恶习好象现在仍然是我的恶习中最主要的一种。那时要找一本书实在太难,书店里的书家里绝对不会给我买,借书证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偶尔找到一本好看的书,就躲在一边,象一个饕餮之徒一样大快朵颐一番,如果找不到,就只能看着书店里的封皮,想象着里面的故事内容,所以那时的理想之一就是做一个书店员工。
这当然是一个不会实现的理想了。许多年前,我在《科幻世界》的前身,那时还称为《科学文艺》上读到一篇台湾作家张系国的《倾城之恋》,那种纯净的文字和奇幻的想象都令我非常喜欢。那时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要写一个故事,写一个被蛇人围困的孤城的故事。这当然只是一句无稽之谈,那时就觉得多半会和孩提时代可笑的雄心壮志一样成为泡影,只是,许多年后却奇迹一样地成为现实,并且就登在《科幻世界》的子刊上,冥冥中也真似有种奇妙的缘份。
第一个草稿写于九十年代初,那时还没有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笔记本上,写完一本再换一本。然而写到第三本时,却突然发现第二本再也找不到了,失望之下,也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直到五年前买了电脑开始上网,才想起继续这个故事。只是要照着本书打字,实在不如另起炉灶来得容易,于是就用这个背景,重新开始。写完第一章的一万多字时就觉得索然无味,想就此结束,成为一个短篇故事算了。这一放又放了好几年,后来正值互联网普及,业余时间都趴在电脑前和天南海北的网友聊天,就想不妨把这个故事扩充成一个长篇,权当练习打字。快写完第一部的时候,偶尔和一个台湾的网友foxflame又聊起了张系国,我说我曾看到过一本三联版的《五玉碟》,大概是张先生的新作,只是定价太贵,没有买。他告诉我这是张先生的《城》,分《五玉碟》、《龙城飞将》、《一羽毛》三部,就是在早期的《倾城之恋》和另一篇《铜像城》的基础上扩充写成的。“非常好看”,这是他对这三部曲的评价。
当时的后悔难以言表。不过后悔这东西过一阵就会忘,因为我知道迟早能看得到的,很久以前的这个愿望又浮上心头,几乎和抬杠一样,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故事写下去,写成一段幻想中的历史。
也许是年纪大了点,不再有少年时的冲动,却也多了韧性,所以这个决心居然已经接近实现了。到现在为止,这个故事已经写完了一百余万字,计划中全部将会达到一百五十万字以上。这样的数量,对于我这样一个业余作者来说,实在有点力不从心。当我开始写这一系列的第一个字时,并没有想到也会有灾梨祸枣的一天。在此还想再表达一下对张系国先生的敬意,虽然我至今仍然未能读过《城》三部曲,毕竟这个不象样子的东西仍然可以说是追随着张系国先生的脚印而踩下的足迹。
这样一个故事自然谈不上是文学。想起另一位我极喜欢的作家张恨水在他的《金粉世家》序言中写着:“吾之作《金粉世家》也,初尝作此想,以为吾作小说,何如使人愿看吾书?继而更进一步思之,何如使人读吾之小说而有益?至今思之,此又何必?读者诸公,于其工作完毕,茶余酒后,或甚感无聊,或偶然兴至,略取一读,藉消磨其片刻之时光。而吾书所言,或又不至于陷读者不义,是亦足矣。”
第一章 裟婆世界
沉重的城门被战斧劈开的时候,城里城外都发出了呼叫。不过,一个是欢呼,而另一个却是充满了绝望。
叛军的最后一座城池被我们攻陷了,共和军从今天开始,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我从门上拔下巨斧,碎木片崩到我脸上。可是,我没有一点以往打了胜仗之后的喜悦,心底,只是说不出的空虚。
石块和瓦片一下稀了下来。守城的也明白大势已去吧,不再坚持了。也难怪,围城已持续了三个月,城中的食物也多半已尽,他们不会有太多力气去扔石头了。
我冲进城门,身上,铁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两个守城的兵丁提着长枪冲上来拦住我。尽管他们气势还很盛,但围城三月,高鹫城中已析骨而炊,易子而食,在饥饿下,他们的枪术也破绽百出。我挥起巨斧,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挥而过。随着砍过铁甲的声音,那两个兵丁登时身首异处。
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推开了城门,冲了进来。城头上,剩下的一些士兵发出绝望的哭叫。尽管在守城时,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但死马上就要降临时,还是都惊慌失措了。
我又砍死了两个还敢冲上来的敌兵,这时,我的护兵把战马牵了过来。我跳上马背,扔掉了斧头,操起铁枪。在大队人马中,一个传令兵追上来,一路叫道:“武侯有令,屠城。”
即使战火把我的心炼成了铁一样,我还是心头一颤。高鹫城,当初号初帝国十二名城之一,难道今天就到了末日了?
我的部下却没有我这种想法,齐声发出了欢呼。在他们看来,屠城是破城后最好的奖赏,那意味着财富、女人,以及发泄胸中郁闷的杀戮。
自从我跟随武侯南征以来,一路已经屠灭了八座城了。这八座城都是死不投降,以武侯的暴戾,自然难逃被屠的厄运。尽管我不想杀太多的人,一路上,死在我这个前锋营百夫长手里的共和军士兵,也不下于二十多人。每杀一个人,我就觉得手上的血腥气重了一分。尤其有不少对手是当初帝国军校的同学,他们也一个个死在我手下,我更觉得内心的空虚。
战争,也许永远都是你死我活的。
我的护兵祈烈带着马到我跟前,道:“将军,快走吧。”
我在面罩下看了看他。他只有十九岁,也许,还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我没说什么,屠城是破城后的一大乐事,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你带队去吧,我有点累,不想去了。”
“楚将军,当初你不是带我们去过?”
我扭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去。”
他吓了一跳,道:“那,我去了。”他带过马,挥挥枪,道:“弟兄们,跟我走。”
我带的一百个人,经过几次大战,还剩了八十多人。这八十多人一直都是在帝国军的前锋中,也许,杀人对他们来说已是一件乐事。他们欢呼着,簇拥着祈烈冲去。我看着潮水般的帝国军涌入大街小巷,高鹫城中,四处火起,一片妇孺的哭声。我只觉眼前有些湿润。
这就是战争么?在军校中,我的受业老师曾教过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至高之道。然而,我在行伍中这几年,经历了十几次战阵了,每一次,都是在血和火中冲上城头,踩着的,总是死人的残肢断臂。
我带转马,准备回到营房。在城头上,一些举着手的共和军俘虏东倒西歪地走下城墙,一队帝国军嘻笑着象赶一群绵羊一样赶着他们下来。有个俘虏也许腿部有伤,脚一崴,人倒在阶上,一个帝国军骂了声,挥起刀来,一刀砍在那俘虏背上。那俘虏的血也象干涸了似的,身体几乎裂成两半,血却流不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