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蛙。
——像一只史前恐龙一般的,大蜥蜴一样的愤怒翼蛙!
这刹间,他像一只天外飞蛙,多于像一个人。
就在雷壹丧命的刹间,他飞楔向鱼氏兄弟。
——因为,他已清楚地观察到:在敌对阵容里,最容易下手的,便是鱼头、鱼尾。
他俩是“名利圈”里的破绽。
他专攻破绽。
只攻破绽。
他从来不浪费精气,不虚耗精力。
所以他只会在看准了之后才出手。
既出手,必得手。
一击必杀。
一下手必血流成河。
因为他是:
江南
霹雳堂
雷家堡
杀戮王
雷怖!
他是雷怖!
不错,雷电的雷,恐怖的怖。
江南的、霹雳堂的、雷家堡的、杀戮成性、雷怖!
从开打伊始,盂将旅一直不敢尽显实力,何火星一直要分心留意,鱼好秋一直都在押阵,便是因为担心、害怕、顾虑那一个“魔头”已来了这里、进入了客店、就潜伏在“名利圈”。
这个人当然就是雷怖。
——恐怖的雷怖。
没想到看去只是一个精神涣散的颓唐老人,却是精悍得令人骇畏的“杀戮王”雷怖!
35.琵琶鱼
只要抓住两个小孩,就能威胁住“名利圈”的高手,并且瓦解和粉碎了这些人的斗志。
——这就是雷怖的想法。
可是若他要成功胁持住鱼头鱼尾,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在双鱼兄弟之间的鱼姑娘。
鱼好秋一直留意着这老人的动向。
她一直担心。
她一直担心他。
她一直担忧他就是——
她一直忧虑他就是雷怖。
结果,他真的就是“杀戮王”雷怖。
她想起雷怖的种种传说就觉得生起一种莫大的恐怖。
她一见他霍然立起,变脸,而且变色,更变成完全另外一个人了,她就马上做了一件事:
她一掌劈碎了近前的一张桌子。
桌子内赫然出现了一样事物:
鱼!
——一只铁铸的鱼。
很大很大的鱼。
她一手就抄起了它。
桌子内怎么会有一条鱼?鱼姑娘砸碎了台面就为了这条鱼?她在这紧急关头要这条鱼来干啥?蒸?炒?煎?炸?炖?还是只为了吃?
当然不是。
有些鱼是可以杀人的,也能吃人的。
那其实也不真的是一条鱼,只是一件乐器。
一件乍看很像一条海豚、乳鲸的乐器:
琵琶。
——在这生死关头,她竟然要弹乐器?
自然不是。
那不只是一件像鱼的乐器,更是一件兵器。
这兵器有极好的名字,就叫做:
“铁骑突出蜂涌虫动银瓶乍破蝶舞蝉鸣千军蚁兵万马虱腾鱼跃龙门铁琵琶”。
——这兵器名称几乎有唐宝牛的外号那么长,至少,可以媲美。
但如果要简称之,却只有三个字:
琵琶鱼。
实际上,也真有琵琶鱼这种“鱼”。
那是一种养在鱼缸里可以吮食青苔、除污去渍,乃至清理其它鱼类尸身、秽物、粪便、“任劳任怨、天生天养”的鱼。
大概,鱼好秋手上的这武器叫做“琵琶鱼”,也有这个意思。
——“琵琶鱼”在鱼类中,是担任了“清道夫”的位置和责任。
鱼姑娘的兵器也正是“清道夫”。
——这武器之厉害,还有杀伤力之矩,变化之繁复,足以替她在这艰险江湖中为之清道:清除一切魔障、阻碍!
事情发生得极快。
雷怖一动鱼姑娘就动。
雷怖飞身而起,急扑鱼头鱼尾,人犹在半空,突然听到蝉声。
这是夏天。
夏日闻蝉,实属正常。
不过,在酒肆客栈之中,何来的蝉?
何况蝉鸣还如此劲、急。
蝉声自鱼姑娘手挥琵琶后乍起,一时间,急而劲的蝉声在她指间飞取半空如怒蛙的雷怖。
不仅闻蝉,更且见蝉。
蝉如急矢,分作二十四点,急取半空中雷怖脸上、身上各大要穴。
雷怖在半空发出一声沉叱。
他双手合什,置于额前,一拜。
只见廿四点流星急火,破空而出,那二十四只寒蝉,立即着了火。
着火的蝉倒飞向鱼姑娘!
廿四点人。
——二十四道反击。
反击得干净利落、杀人要命。
雷怖的身形一点也不受阻,一丁点儿也不滞留,仍然扑向鱼头鱼尾。
鱼姑娘这时候只能做一件事。
她仍手挥琵琶。
琵琶不作乐音。
却骤生蜂鸣。
廿八只飞蜂,急弹而出:其中廿四点,击落正劲急飞至的廿四点流火,另外四点迎刺雷怖,夹杂着“嗡嗡”锐响。
雷怖身法,依然不变。
他双手合十,仍置于发顶,指缝间闪出四道青流。
——青烟般的急气锐流。
只听“波波波波”四声,四只飞蜂,炸了起来,呲呲啸啸的爆起小星小火,反扑鱼好秋!
鱼姑娘仍做一件事:
手挥琵琶弦。
她只能做这件事。
她只有靠这琵琶来打击这强敌。
——她已不求杀敌,甚至不求退敌,只愿阻敌。
只要能阻一阻就好。
这次琵琶内飞出的是苍蝇:
金头乌蝇!
——十六只金头苍蝇: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鸣。
前面八只金蝇,飞噬住爆炸的飞蜂,吃住了它们,也钉住了它们,更钳住了它们。
然后正式的爆炸便起。
金火撞起于店内。
硝烟四起。
剩下八枚飞蝇,在雾滪烟飞之际,一点也不留余地,急钉飞咬死追怒噬雷怖。
雷怖的手依然在顶。
双手倏分、又合、一拍、即止,就在此时,指端陡吐八缕黑风。
突然间,那八只飞近他的金蝇,陡然停在半空。
僵止。
不知为何,这八枚急蝇竟似给冻结了似的,冰封般固定在半空。
鱼姑娘这才不管。
她已不管一切。
她手挥,腕转。
指弹,目送。
琵琶丝颤。
这次却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