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杀巨侠一事传了开去,他的同门当然不敢支持他,巨侠的门生却一定会对付他,他门里忠于巨侠的人还一定会为巨侠报仇!

瞬间寂灭(4)

  也就是说,“杀巨侠”的主谋或同谋的事,一旦揭露,对方应看尽管影响不小,但对高小上的影响则是极其巨大的。

  甚至是无地可容、足以致命的。

  所以,只有方应看能威胁高小上,高小上却无法反过来把此秘密公开来裹胁方小侯爷。

  是以,高小上再不动声色,待听分明了方小侯爷等人的言外之意后,也不禁脸色凝重了起来。

  ——杀方巨侠,此际不但已成了他生命中的污点,而且已成为他致命的破绽,别人威胁他的罪状!

  4.深山落夕阳

  唐非鱼,一对凌厉的眼神,望望方应看,又看看高小上,再从任劳、任怨、米苍穹等人逐一扫视过去,才哑然失笑地说:

  “巨侠已死,现在,大家可也没好过,又轮到大伙儿争新一代大侠,打生打死的时候了。”

  方应看忽然说了一句:“唐三少爷。”

  唐非鱼闷哼一声,他虽桀骜不驯,但对方应看,也不敢当面来个相应不理。

  方应看凝视着他,仿佛非常关心,“你的伤口痛吗?”

  唐零又闷吭了一声。

  他身上曾着了多枚暗器,但都伤不了他,打着他的暗器全成为他要发放出去的暗器,不过,他还是为一件暗器所伤。

  那是一朵花。

  一朵由高小上在崖边随手拔取、顺手便发射出来的花。

  这花却几乎刺穿了他的胸膛。

  目前,他胸前的花还未拔下,血仍自伤口渗透衣衫,一阵痛楚一阵疼。

  伤他的是高小上。

  这仇他当然没忘记。

  这也是他的耻辱。

  ——像他那么一个专以他人暗器当作自己暗器、其身体已练就成为一个暗器的“收发中心”的“蜀中唐门”一流高手,居然为他人暗器所伤,而且伤他的还是一朵小黄花,这口鸟气他怎憋得!

  他很伤。

  也很痛。

  因为他是一个很傲慢的人。

  方应看这一问,仿佛触动也更触痛了他的伤口,他冷峭道:“有劳费心,还死不了。”

  方应看有点歉然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要你全力攻袭我,加上‘小穿山’和胜玉强的配合,足以扰乱义父的心神。”

  到这时候,他叫方巨侠为义父,依然琅琅上口,毫不脸红。

  唐三少爷一拨乱发,将发丝撩甩到头上去,冷峻地道:“那是因为你要造成我同胜玉强和‘小穿山’一起背叛和狙击你的假象,以便当米公公和‘黑光上人’一旦一击未得手,仍让他分心于救你,你再予他致命一击。”

  “致命一击还是高师兄手里完成的,”方应看立即巧妙地否认,“我确是授意高师兄假意阻止你偷袭我,使义父更坚信高师兄跟他是同一阵线的人——但我却没有要他对你下此重手。”

  唐三少爷没有马上说话,他在等对方说下去。

  也许,他想先弄清楚方应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方应看停了停,看了看他,似乎还沉吟了一下,才说下去:“你武功很高。” 这是一句赞美。

  ——说完了之后,却又顿了顿,没立即把话接下去,又过顷刻,才听他又说了下去:

  “可是,他还是伤了你。”方应看似乎很为唐非鱼不平,“我们原是自己人,一齐动手对付敌人,他本来不需要如此做。”

  看来,他只差没说“他用一朵小黄花就杀伤了你”这句话。

  可是已经够了。

  唐非鱼盯住了高小上,用的是一种极其狠毒的眼神。

  高小上徐徐抬头,也望向唐非鱼,两人四目相投,宛似在这崖顶绝壁上,山岚劲急间,爆绽出一阵星光火花。

  然而在绝崖之下,仿佛有猿啼哀号、夜枭悲鸣,有异路狂风诡异的呼啸不已,如泣如诉,又似一场噩梦里的几阵惊呼。

  夕阳冉冉沉落。

  只余一点血。

  山深暮落。

  暮落苍茫。

  唐非鱼的眼色却发金。

  寒金带绿。

  让人只要看了一眼,也觉头皮发麻,指尖冰冷。

  他的语言比冰更寒。

  只听他冷冷地问:“你会‘花拳绣腿’神功?”

  高小上沉默了一会,又沉吟了一会,才沉重地沉声道:

  “是。”

  众皆动容。

  连方应看也禁不住为之耸然。

  唐非鱼冷冰一般地问:“所以你不是拔一朵花扔伤我,也不是发放暗器——你是一拳把那花打了过来,才伤得了我。”

  高小上眼里已有了一种奇特的神色。

  这神色很奇特:

  既似遇上知音,又似遇上大敌,但都难掩其敬重之意。

  “我出手很轻。”他轻声沉吟地说,“非常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