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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冷冷地道:“怎么不能?”

诸葛半里忽然想到华伦要替曹操劈脑医治的故事,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当堂。

余忘我试探地道:“也许…可以试用药力催汗和下、吐、泻之法,逼走毒力…”

赖药儿自发更是银亮:“吕仙医已失排泄机能,下、吐、泻之法不可行,若以药物化汗,她已濒临闭气。来不及了。

诸葛半里拼命想出法子地道:“不如…安全一点…”

赖药儿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安全之法!

诸葛半里颤声道:“就算用‘以毒攻毒’,也强胜剖脑…”说到这里,深深打了一个冷颤,但再也说不下去了。

赖药儿摇头道:“不行,吕仙医弥留二十二年,昏睡如死,身体状况为至虚赢弱,怎受得了任何细微的毒力?”

他长叹道:“如果有不开刀法毒力之法…”

诸葛半里和余忘我的眼睛一起亮了。

赖药儿又叹了长长的一声道:“那除非是吕仙医复活,自己来医了。

诸葛半里和余忘我的眼神都黯了不去。

赖药儿断然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脑…还须仗二位大力。

诸葛半里的声音颤抖更剧,几乎像哭泣一般:“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赖药儿用于搭在诸葛半里肩上,深注道:“如果治不好吕仙医。我也自绝谢罪好了。要救人,得冒险,怕也要试试。

余忘我忍不住道:“若是失败,吕仙医岂不…你有几成把握…?”

赖药儿长吸一口气,身上蓝袍鼓胀起来,好半晌才竖起两只手指,道:“二成。

诸葛半里脸都灰了。

赖药儿忽道:“我们应不应该开脑,开脑成不成功,只怕要先问过一人…”

诸葛半里。余忘我、飞鸟一齐问道:“谁?其中还是以飞鸟和尚问得最大声。

赖药儿缓缓回身,缓缓地道:“神相李布衣。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布衣的身上。

李布衣的脸色也很沉重,一直专注在躺在床上的吕凤子,吕风子的手腕因赖药儿把脉之故往外翻,李布衣的视线就落在吕凤子掌心。

他目光如刀。

刀是冷冽的。

李布衣的眼神却温煦的。

任何人都能从李布衣眼里感受到温暖、希望和感情…可是现在李布衣的眼神也充满迷惑与不定。

待众人都望向他的时候,他干咳一声,慢慢的道:“我学的是相理,对医术…”

赖药儿即道:“晋朝抱朴子葛真人《肘后方》开医学之先,他也一样精通占卜、望气,这点却非吾等所长…李神相,你看…吕仙医…”竟踌躇着问不下去。

享布衣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吕仙医高寿?”

诸葛半里战战兢兢地答:“六十一。

李布衣沉吟道:“可是…吕仙医的掌纹,生命纹已然中断。全无再续迹象,而感情、理智二纹也在中间淡去一段后再续……

诸葛半里失声道:“那岂不是…”

李布衣道:“不过,吕仙医的下颔饱满,眉有寿毫。六十一承浆部位极好,水星不陷,地阁厚,与中岳气贯相连有势。耳珠厚长,理应寿高才是…”

余忘我反问道:“那么,吕仙医的手相与面相是全然不同了。

李布衣隔了一会,才答了一个字:“是。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飞鸟忍不住问:“怎会如此?”

李布衣苦笑道:“这…我也是平生首遇…也许,我学有未逮…根据面相,吕仙医寿年甚高,若据掌相,则是不能全寿,或许,这也是相术之不足,无法自圆其说处…”

赖药儿沉声道:“一般来说,掌相可靠还是面相为准?”

李布衣道:“相人当参照二者,只是面相变化较微,手相纹理转变较快,人多以面相看全面,手相看局部。

闵老爹这时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们乡里人,都说手相较灵验。

众人都望向李布衣。李布衣微微一叹,道:“相由心生,心由相转,掌相确较应验。

余忘我悚然道:“这…”赖药儿道:“你也全无把握?

李布衣道:“有。

赖药儿精神一振道:“什么把握?”

李布衣道:“你。

他深深的望向赖药儿、诸葛半里。余忘我道:“这种生死不知的情形,只好听凭大命,惟一可依仗的,那只有一样——”

他一个字一个字他说:“那就是你们的医术。

赖药儿把嫣夜来。闵老爹。傅晚飞,唐果等人都请了出去,担忧中的赖药儿道:“针刀可都准备好了?”请葛半里张开了口,却答不出,只有点头。

赖药儿又问余忘我:“药物都齐备了么?”余忘我大声答:“齐备了。”声音也微微发抖。

赖药儿向李布衣道:“棉花。吸布就交你了,一旦开脑,血涌不止,要劳吸去。”

李布衣道:“是。

诸葛半里忍不住扯了扯李布衣衣袖,低声问:“你看…你看这脑该不该…开?”

李布衣握紧他发冰的手,有力地道:“老人死前,印堂是呈黄金之色,而命门发黑,眉额反白,你看,令堂的气色不是都好得很么?”

诸葛半里努力去分辨,但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听赖药儿拿起了利刀,刀在烛火上烫着,在灯花里炸起一两点蓝火,沉声道:“多说什么!开始吧!说着用剃刀替吕风子刮去后脑上的毛发。

李布衣忽然“啊”了一声。

 

 

第三章 透明的刀

 

傅晚飞、唐果、飞鸟、嫣夜来、闵老爹在外面苦候。

过了约莫一顿饭时间,房门“哑”地打了开来,飞鸟性急,再也禁不住气。一把揪起刚自房内出来的诸葛半里喝问:“你奶奶的。究竟怎么了?!

诸葛半里脸色灰败,一阵惚恍,迷糊地道:”怎么…”

嫣夜来等一见诸葛半里的神情,心往下沉,嫣夜来柔声道:“诸葛兄,令堂大人…”

诸葛半里忽闭双目,两行眼泪滴下脸颊来,飞鸟大吃一惊,没料到一个平素好似鬼的“鬼医”居然有此一哭,忙松了手,一叠声地道:“不关我事,我没打他,不关我事…“众人见诸葛半里边一哭,更加不存希望。

却听诸葛半里抽抽噎噎地道:“情形…如何…尚未得知…李布衣见家母脑后玉枕上有‘双龙骨’.主能寿考,应能度劫

众人才吁一口气,唐果忍不住骂道:“那你又哭什么哭!我还以为…”

诸葛半里苦笑道:“我…我本来在旁协助,但手发抖,不能开刀…我…赖神医把我赶了出来…”

嫣夜来道:“还是出来休息一下好些,既有赖神医主持,你也勿用过虑了…”

傅晚飞道:“今番你救的是自己亲人,心中何等珍惜,想先前你毒杀他人时,可有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诸葛半里垂下了头,傅晚飞知他仍心系母亲安危上,也不忍深责。

就在这时,有一阵低微战鼓之声,自地底传来,由远而近。

诸葛半里倏然变色道:“红衣巡使俞振兰又来了!

飞鸟庞大身躯往房门口一挡,粗声道:“有我在,怕什么!

诸葛半里道:“房里正在开脑疗毒,决不能给人进去骚扰。

傅晚飞道:“我们先挡一阵再说。

唐果瘦小的身躯也忽地溜了下来,鼻子用力一吸,两道“青龙”又吸回鼻孔里去了:

“要是里面开脑那个是你,你叩一千个响头我也不理,不过…”

他“唆”地掠上大堂的一道横匾上,瘦小身形一闪面没,诸葛半里见这小孩身手居然那未敏捷,心中稍宽,忽听战鼓之声又变。一阵急剧,一阵沉缓,不由失声道:“白衣巡使展抄也来了。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砖土裂开,一条红衣人影暴射而出。扑向诸葛半里,闪电般已交手七、八招;两人脚尖倒踩,一退三丈,鬼医喘息道:“你…”

红衣人俞振兰苍白脸上泛红,唇边淌下一条血丝:“你竟勾结外党,背叛神宫…”

鬼医怒道:“你别逼我,我无叛意,只是一一一”

一语未毕,“喀喇”一声,屋顶穿裂,破瓦缓坠,一条白影电射而入,眨眼问又与鬼医交手八、九招,“蓬”地一声,两人一齐后翻,鬼医人才落定,胸膛仆地溅射出一蓬鲜血。

来人飘然落地,脸无表情,身着白衣,手上是空的。

可是这人的脸目五宫,几乎等于什么也没有,没有眉,没有唇色,眼睛白多黑少,鼻子像一条塌麦粉,如果硬要说有,那只是如一个鸡蛋壳上点上四点而已。

这样一张脸谱,令人不寒而悚。

最可怕的是:“这人手上居然是空的——他用什么来伤“鬼医”诸葛半里?!

诸葛半里手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掏出一口小瓶,在伤口上敷上一些淡紫色的药未,说也奇怪,伤口上的血竟然渐渐凝固了。诸葛半里脸色淡金,道:“展巡使的刀法进步神速,老夫佩服。

白衣人淡淡地道:“据说你勾结外好,在庄内密谋叛乱,可有此事?

鬼医苦笑道:“我对宫主一向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