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得这么晚,还不知该如何对楚娘说呢…她心里念叨着,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马车在距天音楼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尉迟决翻身下马,展了展袍子,走到马车前,笑道:“既是急着回来,怎么到了却不见动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来。
尉迟决面色疑惑,上前抬手撩起了帘子,看清了里面,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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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楼里,来消遣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得差不多了,小厮们也开始打扫地面、擦拭桌椅板凳,准备落下门闩打烊了。
可大厅里还有一男一女站在当中,女的面容秀丽,男的风神俊朗,但这些打杂的小厮,不知何故,都不肯走近两人半步,走来走去也是恨不得绕远路而行。
年轻女子双手叉腰,眼睛盯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道:“说,你到底把安姐姐拐到哪里去了!现下都已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见她回来!”语气颇为不善。
年轻男子老实地站着,满面无奈的神情,小声道:“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事儿和我又没关系…”
年轻女子冷笑道:“说这种话谁相信呢,自己做的好事还想赖别人!”
年轻男子听了,声音也不禁高了些,道:“我说你这个女人,刚才唱曲儿的时候还声如黄雀、满面娇羞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变得如此凶神恶煞?”
“你说谁凶神恶煞?嫌我凶神恶煞干嘛还要点我给你唱曲儿?你这个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年轻女子说着,小手攥起,粉拳就朝男人身上挥去。
年轻男子却躲也不躲、闪也不闪,看着她的拳头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虽面色苦闷,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
天音楼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年轻男子顺眼望了过去,待看清了之后,不禁张大了嘴巴,抬手指着来人,道:“你…你把她怎么了?”
年轻女子听了,转身回头看去,也是吓了一大跳,竟一下说不出话来。
尉迟决看着这两人,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那年轻男子,轻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卷一小艳疏香最娇软
第十八章之志
廖珉面露尴尬,道:“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见尉迟决皱了眉,轻声道:“嘘。她睡着了。”
范衾衾瞪大了眼睛,看着尉迟决横抱在怀中的安可洛,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廖珉拉着往后退了一步。她回头,见廖珉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再看看眼前皱着眉、脸上又全无表情的尉迟决,便把已至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呃,尉迟将军不笑的时候,还是怪吓人的…
安可洛的头本是歪歪地靠在尉迟决的胸前,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几人小声说话时,似是吵着她了,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小手攀上尉迟决的肩,脑袋贴着他的颈子蹭了蹭,散落下来的发丝拂过他的脸,柔柔地落在他肩上。
尉迟决低头看着安可洛,唇上划过一抹笑,结实的手臂随着她的挪动也移了移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范衾衾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还是忍不住,嘴里小声念叨道:“都到这儿了,还抱什么抱。”
尉迟决黑眸眯了起来,瞥一眼范衾衾,脚下已是向楼梯迈去,路过范衾衾身旁时,他略停了一停,道:“还请这位姑娘带个路。”
“带…什么路?”范衾衾一脸茫然。
廖珉在她身后一抿唇,轻声笑道:“自然是安姑娘的房间了。怎么连这都反应不过来。”
范衾衾见尉迟决抱着安可洛停也不停地上了楼,也就顾不上和廖珉斗嘴,急急地在后面提了襦裙跟上,待上了楼,忙快步走到尉迟决前面,小声道:“将军还请留步,这里是众姐姐们休息的地方,怎么说也不方便…”
尉迟决一挑眉,脚下步子却是丝毫没有放慢。
范衾衾见状,跺了下脚,遂走在前面,到底左转,又走到底,推开了最尽头那一间房的门。
梳云在屋内坐在椅上,头靠着身边的小几,等得是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门被人推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抱了安可洛走进屋内。
这男人的脸,看起来好眼熟呢…梳云一下子睡意全无,惊得跳了起来,他他他、他不是那日来过天音楼的尉迟将军么?
尉迟决也不理会,看到房内一侧的那张黑色雕花大床,便走了过去,肩膀微微一侧,挤开垂下来的浅红色纱幔,将安可洛轻轻放在床上软软的被褥上。
安可洛身子一挨床,便拥着被子,细小的腰身一扭,便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内侧。
尉迟决看着安可洛搭在床沿的两只小脚,微微一笑,弯了身,便要将那脚上的金丝绣花履除下来。
梳云在一旁看了,忙慌慌张张上前,嗫喏道:“那个,还是我、我来吧。”说着,便挡在尉迟决身前,替安可洛把鞋脱了,正要接着脱袜,手却一停,转过头来,红着脸,道:“那个、那个,将军…”
尉迟决却也明白,只“嗯”了一声,看了床上的安可洛一眼,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倚着门框的范衾衾才大松了口气,知道楼下自有小厮招呼,也就不管尉迟决和廖珉二人,轻轻地将门关上。她走到一旁铜架子上,拿起搭在上面的汗巾,在盆里用清水绞了,又走到床边,想替安可洛拭面。
床上的人儿突然翻了个身,脸蛋儿绯红,黑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就睁开来了。
安可洛看看床边的梳云和范衾衾,悄悄道:“尉迟将军走了?”双手一撑便坐了起来。
范衾衾手中的汗巾啪地落在地上,瞪大眼睛道:“安姐姐,你竟是一直在装睡…好手段,连我也骗过去了。”
安可洛红着脸,腿垂在床边,脚踩进鞋里,道:“先前在马车里确是睡着了的,被他抱出来也不知道。进来后听见你说话,才慢慢转醒了的。但被他那么抱着,我哪里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睁眼,只得接着做样子罢了。”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汗巾,接着道:“谁料你还真拦也不拦地让他一路进了这儿…”
“我拦也不拦?”范衾衾听了这话简直要翻白眼了,“姐姐是没见将军那眼神儿,真能生生把活人冻成冰块…”
梳云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姑娘,我也觉得尉迟将军不笑的时候好吓人…”
安可洛看着她们俩这神情,心里不禁笑了笑。尉迟决那一身戾气和刀刻一般的脸庞,确是吓人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安可洛抬头看看范衾衾,揶揄道:“衾衾,你和廖公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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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楼外的街上,尉迟决先将马车打发回府,又跃上马,与廖珉一同驭马而行。
寂静的夜里响起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尉迟决侧了头,看着廖珉,道:“你和天音楼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黑暗中,廖珉摸摸自己的鼻子,声音略略有些干涩,“她叫范衾衾。定之,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尉迟决沉默片刻,又道:“她可知道你是谁?”
廖珉一笑,“她那模样你也瞧见了,我哪里有说话的机会。”
尉迟决道:“你是动真格的了?”顿了一下,“那事,你不会忘了吧。”
廖珉手中缰绳一紧,座下的马鼻子喷了几口气。以暗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他声音沉道:“多年之志,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若是忘了,这次也不会求你了。”
尉迟决点点头,“你的心思我明白。”
廖珉苦笑一声,“可有时,仍是没有办法,尽做一些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尉迟决略一迟疑,道:“其实,你若真喜欢那个姑娘,不如趁现在去要了来,免得将来…”
“那你为何不直接将安姑娘收了算了,”廖珉嗤道,“敢情是只有尉迟大将军懂得这强扭的瓜不甜之理。”
尉迟决不由浅笑一声,道:“她当我是靠了我家老爷子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子。我在她心里,和那些靠恩荫补官的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
廖珉奇道:“你竟没有同她说过以前的那些事?”
尉迟决鼻腔里哼了一声,道:“那些事岂是随口想说便说的?就让她这样觉得罢,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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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局势
廖珉想了想,笑道:“那份札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呈给皇上?明天?”
尉迟决点点头,也不多言。
廖珉微一皱眉,道:“不如过两天,等兰台那帮人消停下来再说。”
尉迟决慢声道:“西事刚平,皇上便欲增兵北国,如此焦急,你当他是为了什么?”
廖珉眼珠转了转,“可是…因为晋王?”
尉迟决不答,策马行了几步,道:“我虽然在外四年,可帝京里的事情我并非一无所知。两年前皇上想要迁都西京,晋王那一句‘在德不在险’,可是传遍天下了。”
廖珉闻之,不免慨叹,道:“真不知是福是祸。”又苦笑着,“定之,你说说,昌平还整日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何是好?”
尉迟决冷哼一声,道:“你当昌平他不知?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情,他定是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晋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天和三年始兼帝京府尹,位在宰相之上,这么多年来,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满布朝堂,兰台便是一例。皇上心里明白得很,我回帝京那日,召我在延和殿觐见,这姿态已是做得足了。”
廖珉道:“那,尉迟相公的意思是…?”
尉迟决眸子一暗,叹道:“老爷子的心思实也难测。其实近几年,他如何不是如履薄冰…”他苦笑一声,接着道:“还有大哥。帝京人人都道尉迟一门皆及通显,其实不过是皇上怕晋王一人做大罢了。”
廖珉道:“尉迟大哥近来还好?听说此次科举进士科礼部试,尉迟大哥要做同考官。”
尉迟决点头,道:“你一提到这个,我便想起王相公这个老顽固来了。此次便是他任主考。”
廖珉笑笑,道:“王若山虽在政见上颇为保守,但这爱才之心,只怕朝堂上下无人能及。王相公文章又做得极好,深得天下仕子之心,这次由他来做主考,最好不过了。”
尉迟决道:“听说皇上有意替昌平择婚。今日他匆匆来我府上,我却也没顾得上问他这事儿。”
廖珉大笑,道:“没想到你对这事儿还挺上心的。你领兵在外,殊不知这四年里昌平违抗圣意多少次了。每次皇上一提起这事儿,他便去央求太后。皇上至孝,也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尉迟决嘴一瘪,道:“任性!”随即轻轻笑了笑,道:“昌平心性儿也太高了,究竟什么样的女子他能看上?”
廖珉眨眨眼,笑道:“定之,你可还记得两浙路节度使邢合森家的大小姐?”
尉迟决闻言一愣,想了半天,才惊诧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昌平他不至于…”
廖珉自顾自地笑着,也不答话。
两人一路策马,转过街角,钦赐将军府便在眼前。
尉迟决一勒马缰,看着廖珉,道:“不如就宿在我那里算了。”
廖珉挠挠头,“不回去的话,只怕…”
尉迟决打断道:“你小子仗着皇上的恩宠,深更半夜在天音楼晃荡都不怕,怎么在我府上留宿一晚便怕了?”见廖珉还在犹豫着,尉迟决接着道:“那事儿,也须再同你商量商量,皇上这关不是好过的。”
廖珉闻之,眉头一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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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十六年三月初七,进士科礼部试的前一天。
悦仙楼里的举子们大多都在自己的房里埋头苦读,做最后的准备,到了吃饭时间也不出去,只是叫店里的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里来。于是悦仙楼的二楼比起平日,多少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与一楼大堂吵吵闹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悦仙楼门外的街角,有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公子带了小厮正在徘徊。
那小厮身形颇矮,着一件素色布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清嫩的小脸上,两只大大的黑眼睛怯怯地看着那少年,嘴里小声道:“小…”
“嗯?”少年一听,眉毛就立了起来,眼睛瞪着他道:“都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这少年皮肤白嫩,生着一双杏眼,配着微浓的两道眉毛,倒显得英气十足。
小厮听了,忙道:“公子…您若要出来游街,叫老爷派辆马车不是更好,却偏偏扮成这个样子,何苦来…”
被唤做“公子”的少年气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那些讲才子佳人的书里,十有六七都是闺门小姐女扮男装出门游玩,才撞上意中人的。从没见有哪个是坐在马车里还能认识男人的…你懂是不懂?”
那小厮点点头,可怜巴巴道:“可若是叫大少爷知道了,肯定会把我赶出府的…”
少年公子一脸无奈,道:“大哥今日在礼部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心思管我出没出门。只要你乖乖地不告诉别人,那不就没人知道么?”
小厮抽了抽鼻子,道:“小…公子,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就这样站在这里等男人来么?”
少年公子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手一抬,用扇子指着前方,笑道:“前面是什么看到了没有?悦仙楼!书里写的,这才子佳人第一次见面,往往都在酒楼。明日就是进士科礼部试,那些应考举子们今日必定都待在酒楼里温书,没一个出去的。”
小厮一脸崇拜地看着少年,道:“公子真厉害,连这都想好了。“
少年得意道:“那是自然,否则那么多书我岂不是白看了。这书里一般都是这女扮男装的小姐遇上才华横溢的考生,两人一见钟情,而这考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了状元之位,之后马上去那小姐家上门提亲…”少年一脸陶醉的神情,“你说,这岂不比我自己在家等着被爹爹、大哥嫁给一个毫不相知的人要好许多?”
身旁的小厮连连点头,咽了下口水,道:“公子,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进悦仙楼吧!”
卷一小艳疏香最娇软
第二十章小姐
两人甫一入悦仙楼,就引得正在大堂饮酒吃饭的男人们看了过来。坐在靠门口的男人车夫模样,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布衫子,袖子也挽到手肘上,露出两条粗壮黝黑的胳膊。这男人的目光在少年脸上、身上扫了两圈,又埋下头扒拉碗里的饭。
小厮看着这形形色色男人们的目光,脚下不禁往少年的身后挪了两步,贴着少年的耳边小声道:“公、公子,这些人看我们的眼光,怎么这么奇怪…”
少年干咳了一声,掩下脸上不自在的神色,侧了头道:“当然是因为你家公子风姿绰约、光彩夺目了。”
“风姿绰约…”小厮口中念叨着,微微扬起小脸,“这个不是形容女人的么…?”
少年扬手用扇子轻轻敲了下小厮的头,皱眉道:“就你话多!”
小厮摸了摸头,撇撇嘴,不再说话,乖乖地站在身后。
身上搭了抹布的跑堂一溜儿小跑地从大堂那头过来,眼睛飞快地打量了这主仆二人,脸上堆起了笑,道:“呦,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悦仙楼吧?”他看看少年身上的衣服,笑容堆得更足了,“看样子公子不是来住店的,定是来咱这儿吃饭的吧?我这就给您上楼收拾一间雅间儿出来…”
少年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眯着眼睛看着跑堂的,下颌略略扬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坐雅间儿?”
跑堂的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这位公子,瞧您说的,小的还能看错人么?”
身后的小厮细声细气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家公子就喜欢热闹,不喜欢雅间儿。”
跑堂的看了看人声鼎沸的大堂,面露难色,道:“难不成这位公子想坐这大堂里?”
少年一摇头,道:“你们这儿考进士科的举子们平日里都在哪儿吃饭?”
跑堂的虽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答道:“他们都是在二楼吃的,一般不常下来。”
少年红唇轻启,面露笑容,道:“那我就去二楼。”
跑堂挠了挠头,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二楼都被那些举子们给包下了,一般人若要上楼,就只能去雅间儿了,可您又不要雅间儿…”
少年也不恼,只是回头向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忙摸进胸口,掏出一叠交钞来,小手抽了几张,放在跑堂的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我家公子打点你的。你看…”
跑堂的见了,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连连笑道:“好说,好说。”手接过交钞,飞快地揣进怀里,“公子今日来可算赶巧了。那些举子们大多在自己房内温书,所以二楼还有很多空着的桌子没人呐。公子请这边走…”说着话,跑堂已在前面带路,向楼梯走去,全没注意身后少年的脸色已是变了。
都在房内温书?少年略微有些恼了,却也没辙,只得跟了跑堂的先上了楼。
二楼果然清冷,寥寥无几的人散散地坐在桌边,互不搭话,一边吃着盘中的菜,一边盯着手里的书卷。
跑堂的捡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快速地把干净的桌椅又抹了一遍,笑道:“公子请坐。想要吃点什么?”
少年看着那张离举子们颇远的桌子,皱了皱眉,脚下没有动,眼睛咕噜噜转着,将二楼的人们扫了个遍。
窗边的四人桌前,坐着一个素色布袍男子,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往口中送菜,又时不时拿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一口,不似其他人盯着手中捧着的书,这男子咀嚼时,眼睛总是瞥向窗外的大街上。
少年本已僵了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也不管在一边候着的跑堂,只自顾自地朝窗边那男人走了去。
啪地一声,少年将手中的扇子放在男人桌上,扬起红唇,微微笑道:“这位兄台可是一个人?不介意我也坐这儿吧。”
秦须慢慢抬眼,一双细长的眸子略略看了少年一眼,又瞥向窗外,嘴唇微微动了动,道:“介意。”
这两个字清晰无比,少年愣住,身后的小厮已经开口:“你这人怎的这般无礼,我家公子想要坐在这里,那是给你面子!”
秦须看也不看眼前的两人,细长的手指夹着筷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菜,道:“在下不要这个面子。”
少年的脸微微涨红,撩起袍子下摆,一屁股便坐在了秦须对面的椅子上,大声将跑堂唤了过来,冷笑道:“这人都点了些什么菜,依样给我来一份。还有这酒,也给我上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