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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没有办法,虽然满心疑惑,满脑子想问的问题,也只好也在自己的寝具上和衣躺下,闭眼睡觉。
如果白姬在的话,这件事情肯定很容易解决,他和离奴根本用不着跑来齐王府当丫鬟,还在大冬天的深夜,在冷兮兮的杂物间里睡觉。
元曜一边思念白姬,一边胡思乱想,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元曜似乎听见了有谁在急速敲门。
“砰——砰砰——”
元曜蓦地睁开了眼睛,却还似在梦中。
“好冷啊……开门啊……求求你,开门啊……”
“哇——哇哇———”
女子悲婉凄绝的哭泣声中,还夹杂着一声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元曜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心中十分疑惑。
元曜转头四望,自己并不是睡在齐王府的杂物间,身边也没有离奴。
元曜置身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是黑暗,没有尽头。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脸色惨白,黑发如云。她的脸十分诡异,一半妆容精致,眉目细心勾画,风情万种,脸颊贴着花钿,唇上胭脂如血。另一半却没有妆容,惨白如纸,憔悴枯槁,眼神如枯井一般死寂,浸透了怨恨和绝望。
元曜十分害怕,他心想这是不是就是齐王府的女鬼?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元曜颤声道。
那半面盛妆的女鬼逐渐向元曜飘近,她的头颅变得越来越大,以扭曲的角度张开了鲜艳的红唇,一口吞掉了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小书生。
小书生跌入黑暗之中,又进入了一个梦境。
元曜梦见了一户农舍。
农舍十分简陋,柴扉微闭,坐落在一个小村庄里,周围田陌青青,溪水潺潺。
农舍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杏花树,杏花树花开繁盛,如锦似霞。
一名农家少女正站在杏花树下喂鸡鸭。
少女荆钗布裙,衣饰简陋,布裙因为太旧已经洗得发白了,脚上的绣鞋也有多次补过的补丁。
虽然衣饰简陋,但是少女却长得十分美丽。她明眸皓齿,芙蓉如面柳如眉,娇艳如满树盛放的粉红杏花。
元曜觉得这少女看起来有些眼熟,看那五官轮廓,似乎就是刚才见到的半面盛妆的女鬼。
少女正在杏花树下喂鸡鸭,一名锦衣华服,银鞍白马的青年公子正好带着仆从浩浩荡荡地路过农舍。
元曜仔细打量那华服公子,竟是李钰。
李钰从柴扉外打马路过,隔着矮矮的篱笆看见少女,不由得勒住马鞍,回头看去。
那少女也侧头望来。
李钰被少女的美貌吸引,目光流连。
少女见李钰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害羞,放下箩筐,走进屋里去了。
少女也被李钰的锦衣华服和王孙排场吸引,虽然走进屋里去了,却又悄悄地打开一点窗户,从窗户的缝隙里偷偷地望他。
李钰和少女四目相对。
李钰的目光炙热。
少女十分害羞,急忙关上了窗户。
元曜心中纳闷,李钰和这少女是怎么回事呢?
梦境又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清明时节,天阴多雨,李钰又一次路过简陋的农舍,这一次他只身一人,没有带仆从。
李钰敲门,请求避雨。
一位老翁出来开门,恭谨地把李钰让了进去。
老翁是少女的父亲。
老翁请李钰进屋落座,还吩咐少女烧水沏茶。
少女端来茶水呈给李钰。
李钰痴痴地望着少女。
少女也回望了一眼李钰,害羞得低下了头。
老翁道:“这是小女宦娘。”
宦娘对着李钰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李钰久久地望着宦娘进入的内室。而宦娘进入内室后,也痴痴地隔着墙壁望着李钰的方向。
雨停了,仆从也找来了,李钰便离开了宦娘家。
李钰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说是感谢老翁让他避雨。
然而,礼物之中,却并没有庄稼人需要的粮食器物,也不是实用的金银铜钱,而是一套绫罗绸缎做成的女衣,和一些一看就是贵族女眷使用的用料讲究,制作精良的胭脂水粉。
老翁有些发愁,道:“我们家贫,需要钱粮度日,世子的这些赏赐都没有什么用……就是拿去卖,附近都是庄户人家,谁会有闲钱买这些……”
宦娘却很喜欢这些礼物。
宦娘从小贫苦,从未见过如此精美奢华的衣饰。丝绸和绫罗的衣料,她只远远地见过一些乘车马出行的贵妇穿过,因为隔得太远,都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如今伸手抚摸眼前的华贵衣料,她只觉得丝绸如此柔滑,仿如蝉翼一样丝薄。锦缎那么华艳,刺绣那么精美,这套衣裳比春天的百花还要美丽,比夏夜的星空还要灿烂。
宦娘又打开贝壳形状的精巧胭脂盒,她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脂膏十分细腻,在唇上抹开,颜色如血一般潋滟。
活了十六年,宦娘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东西。
宦娘穿上绫罗丝绸做成的锦衣,用了胭脂水粉修饰本来就十分美丽的容颜,她看着铜镜中愈加美丽的自己,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那些她只能远远拜望的鲜衣丽饰,乘马出行的贵族女眷。
宦娘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眼中流露出了很多渴望。
再后来,李钰又找了一些借口,来到宦娘家拜访。并且,每次来,都带着丰厚的礼物。
因为每次都带着礼物来,而且李钰身份显赫,宦娘的父母并不反感李钰,每次都谦恭且热情地招待他。
宦娘也和李钰渐渐地熟悉了。
李钰住的别院离村落不远,在一处风景如画的山下。
宦娘的父母为了感谢李钰送来的礼物,会采摘一些田里的新鲜蔬果,让宦娘和年幼的弟弟一起送去别院,当作庄户人家的小小回礼。
宦娘去李钰的别院里送瓜果,李钰非常高兴和热情,找了一个借口把她叫到内堂,对她倾诉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也许是被李钰的热情感动,也许是因为看见庄院之中华美的画栋雕梁,琳琅满目的珍宝陈设,和对自己客气恭顺的仆从婢女——这些都是宦娘做梦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没有受过的待遇,是她渴望的全新的生活。
宦娘接受了李钰的爱慕,与他私定终身。
李钰和宦娘经常在一起私会,有时候是在李钰别院的内堂卧室,有时候是在郊外的山水之中。
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爱意缱绻,难舍难分。
元曜觉得这是不妥的,有违圣人的教诲。
李钰的做法是不知礼数,即使他喜欢宦娘,也应该禀报父母,然后三媒六聘,去宦娘家提亲。
宦娘的做法更神奇,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和李钰私定终身了。
宦娘虽然是贫穷的农家女,但她也是平民,不是奴隶。终身大事,似乎不该如此草率行事。
不过,这是梦境,小书生觉得再不妥,也无法开口劝阻,更无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悲剧。
第72章 宦娘(下)
李钰独自待在青州的别院,是因为齐王一派在朝廷的势力争斗之中暂时失势,他作为齐王的嫡子,被迫与父亲分离,远离京城,困居封地。
朝庭里的势力风起云涌,诡谲无常。
今年,齐王一派又开始得到圣眷。
初夏时节,李钰便得到了消息,他很快就会有机会回京城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钰待在别院修身养性的时间也变得少了,更多的时候,他都会去青州城的主宅,处理各种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心心念念地想回京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李钰对宦娘逐渐失去了热情。
李钰不再去见宦娘,与她花前月下,欢好约会,也不再给宦娘家送去丰厚的礼物,甚至宦娘主动来别院找他,他也吩咐门仆找借口打发她走。
宦娘见不到李钰,整天失魂落魄。
宦娘察觉到李钰是在故意躲避她,十分生气和伤心,但是她又不甘心,她还怀抱着一丝希冀,她觉得自己那么年轻美丽,李钰不会不爱她。
宦娘经常去别院门口,带着幽怨不甘的心情,远远地徘徊。可是,她始终没有见到李钰。
有一次,宦娘又来别院附近徘徊,终于遇见李钰带着仆从车马正好出门,要去青州城。
宦娘急忙去拦住了李钰。
李钰被宦娘拦住,有些尴尬。
李钰屏退了仆从,与宦娘站在别院外的柳树下。
李钰十分尴尬,道:“宦娘,你不要来找我了。我很快就要回京城了。我会派人送一些金银去你家的,就当作是你将来的嫁妆。”
宦娘十分伤心,她难过地道:“难道,你对我的爱意与浓情都是假的吗?”
李钰道:“并不是假的。在经过你家门前,看见杏花树下的你时,我确实被你的美丽所吸引,想要与你亲近。我们在一起时,我十分快乐,我对你的爱意与浓情不是假的。”
宦娘道:“那你为什么不再见我,还躲避着我?”
李钰沉默了一下,才道:“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最近很忙,而且我不会再待在这里,要回京城了。”
宦娘悲伤地道:“那我怎么办呢?你不想娶我吗?”
李钰道:“宦娘,我……我从未承诺过要娶你。再说,我也不能娶你。我是齐王世子,我的婚姻大事,得由圣上指婚,或者父母做主。我不能自作主张,娶一个平民女子。”
宦娘望着李钰,道:“那你要抛弃我吗?”
李钰道:“我俩缘分已尽,我会派人送丰厚的金银去你家,当作你将来的嫁妆。你那么年轻美丽,再加上丰厚的嫁妆,一定会嫁一个如意郎君的。”
宦娘道:“世子,我的年轻美丽,不够让你娶我吗?”
李钰沉默了半晌,才道:“宦娘,京城之中,美女如云,个个都是绝色佳人。王侯贵胄,豪门望族的年轻美丽的女子,也多如繁星,数不胜数。她们不仅仅只有年轻美丽,她们有的精通歌舞,一舞动四方,艳冠东都西京。有的才华绝世,掌管制诰,可秤评天下诗文。她们有的智谋无双,有的权势滔天,有的富甲一方,有的家世显赫。她们全都十分美丽,跟你一样美丽,但是她们却又不仅仅只有美丽……不瞒你说,父亲已经在给我议亲事了,要么是安南王的大女儿,要么是于将军的第三个女儿,要么是崔宰相的侄女,她们都是十分美丽的女子,跟你一样美丽。”
宦娘流下了眼泪,道:“世子,其实,我也没有奢求过做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齐王世子,我只是一个贫穷的农家女,门第相差太大了,你是不可能娶我的,可是我还是……我不奢求做你的妻子,只要你不抛弃我,你带我一起去京城,我愿意为婢为妾伺侯你……”
李钰摇头,道:“宦娘,我的婢妾,也不能只有美貌……我们还是就此别过,你不要再来别院了,我此去青州城,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会再回来了。”
李钰说完,便抛下了宦娘,带着仆从离开了。
宦娘呆呆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李钰离开别院以后,果然就待在青州城的主宅里,不再回来了。
不久之后,李钰遵守承诺,派人给宦娘家送来了一箱银子。
宦娘的父母十分高兴,他们觉得李钰为人慷慨,乐善好施,是一个好人。
宦娘却十分伤心,伤心之余,又十分不甘心。
一开始,宦娘就知道门第悬殊,李钰不可能娶自己,所以当李钰向她表达爱意时,她并没有要求李钰娶她。她知道,她要求他娶她的话,他可能就会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
宦娘只想和李钰产生交集,希望能够长伴他身边,脱离自己的生活,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她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将来嫁给邻村的某人,成为农人的妻子,在田间地头上幸苦地劳作一辈子。
李钰是她改变命运的一丝希望,他能让她住进那座奢华的别院之中,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巧夺天工的钗环首饰,制作精良的胭脂水粉来装饰自己的美貌,还有仆人伺侯自己,不用再忍受贫苦和辛劳。甚至,有朝一日,他能够带她离开这个偏远的乡下,去往富庶繁华的东都西京。
宦娘本想凭借年轻貌美来改变命运,然而现在,因为李钰的绝情,这份夸荣争耀的希望全都落空了,只换来了一箱银子。
宦娘本想放弃妄想,继续过平淡而贫苦的生活。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又燃起了她争荣夸耀的欲望。
宦娘怀孕了。
已经四个月了。
她接受李钰的爱慕,和李钰开始约会时,正好是四个月前。
宦娘怀了李钰的孩子。
宦娘的父母一开始十分生气,他们责骂宦娘,后来知道孩子是李钰的,他们就沉默了。
因为李钰不再回别院,宦娘请求父亲去往青州城,去主宅告诉李钰自己怀孕的消息。
宦娘的父亲带着盘缠干粮,去了青州城,却在主宅外被门仆拦住,根本见不到李钰。
在青州城徘徊数日,宦娘的父亲盘缠用尽,也见不到李钰,他只好回家,如实告知宦娘,劝宦娘死了这条心。
宦娘已经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也不能去青州城,她只能在家等待分娩。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第一场冬雪之中,宦娘生下了一个男婴。
小寒时节,李钰回到了别院,他是来收拾行李的。
李钰已经得到了回家的诏令,就要离开青州,回京城去了。
李钰大半年没有回别院,别院之中的丫环仆人们早就被召回了青州城的主宅,别院成为了一座只有看门人留守的空宅。
李钰这次回来别院,主要是取一些字画和重要的往来的信件,也没打算待很久,所以带回的仆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随从,和一个美丽娇媚的歌姬。做饭的厨娘是临时从村落之中雇佣的,所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别院的主人回来了。
宦娘知道李钰回别院了,顾不得还在产褥期,她勉强支撑着身体,不顾母亲的劝阻,穿上了李钰曾经送她的华服,涂抹上李钰曾经送她的胭脂水粉,盛装打扮了一番,打算去往别院。
已经下过了几场大雪,天地间银装素裹,仿若琉璃世界。
宦娘踏着积雪,艰难地走到别院,敲门求见,终于见到了李钰。
李钰正在花厅和歌姬喝酒,歌姬不仅容颜美丽,千娇百媚,她还有着夜莺一样婉转动听的歌喉。她的歌声靡丽,勾魂摄魄,让人心神荡漾。
李钰的神思都在歌姬身上,完全没有多看华服盛装的宦娘一眼。
宦娘的美丽,在李钰看来,已经没有丝毫吸引力了。
宦娘告诉李钰,自己已经生下了他的儿子。
李钰愣了一下,才道:“我不能接受他。父母已经给我选定了新娘,我回京城后,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将来会有很多的孩子。”
宦娘愣住了。
歌姬仍旧在唱歌,婉转靡丽的歌声绕梁不绝。
李钰一边着迷地听着歌姬唱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样吧。宦娘,我临走前,会再让人给你送一些银子。这个孩子,你扔了也可以,养着也可以,跟我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