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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吗,千反田同学?」
「是的。其实,在今天第五节 的数学课上,我生气了。」
「哎?小千生气了?」
千反田对里志和伊原暧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越过他们,将视线投向了我。要是早点把脸撇开就好了——我后悔地想,千金难买后悔药啊。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
「但是,我不明白自己在对什么生气,为什么非生气不可。本来理所当然可以不生气的我被某件事激怒生了气,但是我并不知道惹我生气的事情是什么。」
不用说,光听她口头这么讲,我光是把握意思都很辛苦。不过,总结到最后只有一句话——千反田接着宣言道:
「我很好奇!」
3
今天我们班第五节 是数学课。负责授课的是尾道老师,折木同学和福部同学应该都已经很熟悉了。
我不知道从哪说起才能让各位听明白,于是咱们就从头开始吧。
第五节 课时,尾道老师几乎是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不过据我所知,他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在开门进入教室之前,尾道老师停住一瞬,抬头看了看写着班号的班牌,这也是寻常可见的动作。
草草行过礼之后,尾道老师就写起了板书。那是一个二次方程。式子本身非常简单,我想想,是y = x^2 + x + 1。只是,x的取值范围被限制在了0到3之内。写完之后,尾道老师就用那把竹棒敲着自己的肩膀,点名叫河崎同学到黑板上写出y的值域。你们认识河崎同学吗?他是个瘦瘦高高,说话有点结巴的男生……这些大概都不重要吧。
河崎同学明显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要说的话,其实我也很困惑。我们还没有学到定义域受限的情况呢。
不过转念一想,我觉得尾道老师可能是在考察我们的想象力。在继续讲课之前,老师可能是想要看看我们会怎么求值域。老实说我不是很擅长这种思考,但类似的授课方式我是见过的。只是,这种让学生自行思考的做法,与尾道老师原来的授课思路并不相符。
对于尾道老师的提问,河崎同学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回答说不会。
接着,与我的预料相反,尾道老师发怒了。为什么不会?上节课你听什么呢?尾道老师教育了河崎同学几句……不,其实我也不想用后面这个词,但比起『教育』来,说是『责骂』可能更贴切。
你要再这么下去未来可就危险了——用稍微有点粗暴的遣词表达出这个意思后,尾道老师就让河崎同学坐下了。
接着被点名的是多村同学,他的数学要比河崎同学好一些。然而多村同学虽然站了起来,却也没能做出回答。
笨蛋,坐下吧——尾道老师对多村同学说。然后,老师环视了教室一圈这么说道:有谁能做出来吗?
稍微早一点或许更好,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逐渐意识到问题可能在尾道老师那边。我翻开课本看了看,二次函数的系数求法学完之后,今天本应是最大值、最小值这一单元的第一节 课才对。尾道老师弄错了一课时的进度。
同学们好像也发现了这点,教室里出现了一阵小骚动。见状,尾道老师似乎更焦躁了。他开始用竹棒敲打黑板,批评起我们全员的听课态度、求知欲甚至公德心来,那遣词用句我都不大好重复。后来他又说到了我们毕业后的出路和未来发展,措辞相当严厉。我想想,没错,他每说一句就会用力敲一下黑板。
其实,班里也有很多人想到了用图像求值域的办法。虽然没上补习班,但我听说,很多升学补习班的教学进度都比学校快了不少。但即便是知道解法的人,也都一味低着头,并不举手。
尾道老师再次叫起多村同学,让他想起解法、做出回答之后再坐下。我就是在这时站起身的。我问尾道老师是不是弄错了教学进度,拜托他再次确认一下。
嗯?具体是怎么说的?
……对不起,这点还请让我保密。毕竟自己生气时的言行,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光荣事迹。
没错,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生气的。
4
说到这里,千反田轻轻咳了一声。我觉得她是羞于展现自己的怒火。
发怒专业户伊原催促道:
「后来怎么样了?」
「尾道老师拿起了教科书看。翻过几页,他小声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接着让多村同学坐下,然后就开始正常上课了。」
哼。伊原若有领会地抱起双臂。
「原来尾道是这么个人啊。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小千,不过我们没赶上那种老师真是太好了。」
「就是啊!哎哟哟,就因为他,你可知期中考试之后我吃了多少苦啊!」
里志像演戏一样提高了音调,我则以一言以对:
「挂科可不能怪尾道。我说你,期末可得想想办法啊。」
接着,我对伊原说:
「他倒并不算坏老师。」
「没错,尾道老师并不坏。」
「嘛,我也不是说他不好。」
非要分出个好坏的话,他或许能算是好老师呢。
千反田看向我:
「事情就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啊,故事到这就完了?我将翘着的二郎腿掉了个个儿。
「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像是在回顾自己的发言一样,千反田的视线从右上方转向了左上方。接着她猛然回神,说道:
「啊,最重要的地方我忘了说了。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尾道老师会犯那种错误呢?从板书和考试的涉及面来看,他应该是个很少犯错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
里志插嘴道。
「对学生态度严厉的老师有两种,一种是对自己也严厉的,一种是对自己很放纵的。」
这并不限于教职人员吧。不过话说回来,连我都隐约明白尾道属于前面那种。
「然而,他却犯了那么明显的错误。这是为什么呢?我就是这里想不通。」
还是一如既往的强人所难啊,我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你想知道尾道老师出错的原因吗?再怎么说我也猜不到吧。你要我现在就去教员室看看他脑袋里装着什么吗?」
千反田左右摇了摇头:
「不,请听我再多说两句。我认为折木同学和福部同学应该也知道,每次讲完课,尾道老师都肯定会翻开教科书。就算上课时没用到书也是一样。」
我和里志面面相觑,同时耸了耸肩。我们可没观察得那么仔细。
「然后,他会简短地写下备注。你们觉得那是做什么用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千反田想要说什么,我基本明白了:
「为了参考教学进度吗?」
「我也这么想。这次尾道老师就是看了教科书之后发现自己出错,以前他也总有类似的行为。另外,他应该也清楚我们是哪个班。尾道老师在进教室前看了眼门牌,估计就是为了确认这点吧。
明白了吗?尾道老师会按班检查教学进度,到了教室之后又会再次确认。这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吧。
然而都做到如此一丝不漏了,到底哪里还有出错的余地呢?」
那个备注,打个比方,应该就是在十五页写上『X班,六月一日』、二十页写上『X班,六月三日』之类的东西吧。的确,不这么办就没法搞清讲到哪儿了。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一边脱口而出道:
「会不会是看错日期了?」
话已出口,我就得为其担起责任。这句不负责任的话立刻就招来了报应,伊原用非常冷淡的目光转头看向我:
「……那只能讲回以前,不可能讲到后面去。你动动脑子啊,别靠脊椎反射说话。」
至于说得那么狠吗,看来伊原今天是状态绝佳。不过想来也对,就算有错看到过去标记的可能,也不可能看到尚未写出来的未来标记……
状态绝佳的伊原又转向千反田,然后用可爱的动作歪了歪头说:
「倒不是想抢小千你的台词……」
「怎么了?」
「只是我有点好奇,能提个问题吗?」
「问我…吗?好的,请吧。」
千反田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并不像本尊来么来势汹汹,伊原以平常的音调问道:
「听了小千你的话,我也理解你当时的怒火。被说的那么过分,换我我也会生气的。不过就算生气,估计我也不会和老师搭话。那不就跟刻意把手往火里伸一样吗?」
最后一句,伊原是先后看了看我和里志说的。嘛,一针见血。把手往火里伸,真是个不合伊原风格的戏谑说法。
虽然伊原不认识尾道,但反抗发飙的尾道的确就是火中取栗。我自然不会那么做,里志想必也不会。神山高中大约一千的学生中,有几个会做那种事呢?正因如此,第五节 课时我才被吓了一跳。
然而,千反田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因为那时我生气了。」
生气生得那么忘我吗?就千反田?实在是难以想象……正这么想着,她又继续道:
「但是,我觉得我生气的原因并不是被说得很过分。」
伊原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是因为会做的人也不做声?」
「不。在那种场合下,恐怕没人会想作答吧。而且,要是有人回答的话,老师就会按照错误的进度授课了。」
「那是因为没人告诉老师他弄错了?」
「不是的!」
伊原又想了想。
「……因为多村很可怜?」
这倒挺像千反田的。
只是像过头了,千反田本人摇了摇头。
「虽然很同情他,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会因此生气。话虽如此,当局者迷,自己的事情我也说不好。只是,从尾道老师的角度来看,批评完全记不住上节课内容的学生,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虽然他的话可能难听了点。
……然而,要问我为何生气的话……」
说到这,千反田挤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一涉及自己,事情就说不清道不明了呢。」
「嗯,也对。」
伊原也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不过,伊原的疑问我倒也能理解。身在千反田所处的情境中,任谁都会生气。即便换作是我,肯定也会感到不愉快。可是,若是千反田也会在『任谁都会生气的场合』生气,那我们对她『不怎么生气』的印象就有点说不通了。
然而,这个疑问并没得到回答。
原因就如千反田所言:那些事都说不清道不明、令人羞于启齿,最重要的——还很麻烦……虽然『麻烦』这点不是千反田自己说的。
想要察知千反田因何而喜、为何而悲,我对她的了解还未免太少。而且别的不说,比起那种事情来,我对手里平装书的故事发展兴趣还更大点。
「这是怎么回事呢,折木同学?」
「不知道。」
「虽然我也一样不清楚……」
说到这里,千反田稍微停顿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大大的眼瞳里一下燃起了炫目的光芒:
「但是折木同学的话,只要肯动动脑筋,说不定就能想出来呢!」
哦哦!里志出声叫道。我也有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难道是…被信任了?
再加一点的话,我刚才的漫不经心也被看穿了?
在教室斜对角处,伊原皱眉道:
「小千,你要指望折木像前阵子那样活跃,可是不太靠得住哦?那家伙上辈子是蝈蝈(注:伊原指的应该是伊索寓言中《蚂蚁与蝈蝈》里的蝈蝈,因为不趁着食物丰富时努力储备,所以到冬天只能饿死)。」
「咦?摩耶花同学,你能看透前世吗?」
太好了,兴趣被转移了——正当我这么想着:
「但我现在还是更好奇尾道老师的事。」
转眼又回来了。真麻烦啊。顺带一提,比起我来,『上辈子是蝈蝈』这说法应该更适合里志吧。导致蝈蝈死于冬季的并非节能主义,而是享乐主义才对。
「折木同学。」
不说出点什么来,这件事估计收不了场吧……
暂时放弃读书吧。我稍微思考起来。
5
尾道会在课本上记录教学进度,这点应该是没错的。毕竟他这十年、二十年来一直在教高中数学,今年他又同时为几个班任教,混乱可以说是必然的。想来,为了防范那种状况,做记录也是个理所当然的手段。
明明已经做了记录,错误却还是出现了。而且,进度不是回到以前,而是跳到了后面。嘛,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之处。
不,等等,『跳到后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会有这种错误出现,也就是说『正确的记号』后面肯定还有别的记号。X班的授课进度明明没那么快,后面的书页上却有『X班』的记号——这种事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生呢?
利用这个想法说不定能毫不费力地解决问题。我翘着腿对千反田搭话道:
「你们班还没学到值域来着?」
「呃,是的。」
以防万一我问了一句,千反田则稍稍面露不解。我接下来的话又加剧了她脸上的困惑:
「其实已经学过的话,又会怎样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
「尾道每年都教数学。对他而言,我们不是唯一一届学生……去年的一年A班,肯定已经学过『定义域受限时的值域』了吧。」
啊,千反田下意识地叫出了声。没错,把去年的记号和今年弄混,这种错误很有可能发生吧?
然而,没等千反田表明领会之意,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里志慢慢摇了摇头:
「你想说『是和去年的记号弄混』是吧?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此话怎讲?」
叙述自己毫无意义的知识时,里志一如既往地很开心:
「很简单,教职员用的教科书每年都会换新。毕竟当课本有什么微妙的小修改时,师生不同步是个很头疼的事。实际上,尾道老师用的正是今年刚出的第四版。」
千反田保持着『啊』的口型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既然里志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吧。为什么这家伙连尾道用第几版课本都知道啊?我对这点才更好奇就是了。
不过,若是尾道有在课本上写写画画的习惯,把课本画得乱七八糟的话……有可能是有可能,但千反田会接受吗?下课时,尾道记到书页上的应该是班号和日期吧。有没有什么涂鸦记号可能与其混淆呢?要是有证据能证明尾道喜欢奇怪的涂鸦,那又另说了。
唔……
可能是看我沉默不语的样子,觉得希望渺茫了吧。里志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而且,值域那玩意儿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虽然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我光想画出(x, y)平面都得费好大的劲。被尾道点到的话,估计得留下点心理创伤呢。」
你要那么想的话,干嘛不停止积蓄那些无谓的杂学知识,多投入点力气学习呢——我是不会这么说的。对鸟说『不要飞』完全是徒劳。现今里志又在研究什么呢?记得他前阵子还《易经》长、《易经》短的来着。
……啊,稍等。
我忽地意识到一件事,然后就其提问到:
「里志,你们班已经学到值域那一单元了吗?」
「嗯?啊啊,没错。」
「你是哪个班的来着?」
「我说折木啊,你好歹也该记住朋友的班级吧?」
我试着对伊原反击道:
「那你知道我是哪个班的吗?」
「我跟你又不是朋友。」
此时的我,正是「哑口无言」的生动写照。
看到这一状况,里志笑道:
「别担心,摩耶花。奉太郎这是明知故问。」
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知道。
里志班里学到了值域,我们班则没有,当然,千反田她们班也没有。
……原来如此,我隐约明白了。
「在实际进度后面的某页上的确有着标记,这点毫无疑问。」
我如是断言道。
「嗯,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那是今年写下的,示意教学进度的记号。进一步想,如果那不是你们班的,能否说得通呢?试想,如果那是里志他们班的记号呢?」
「福部同学他们班的?」
在提出反问的千反田旁边,里志茫然地问道:
「尾道老师任教的是ABCD四个班。即便A、B班都没讲到值域,也不一定就是我们D班吧?」
伊原插嘴道:
「说到底,D班为什么就可能了?」
「D班的话,会和A班混淆也并不奇怪。毕竟C怎么都不会和A弄混。」
你又鬼扯什么呢——伊原凶神恶煞的目光仿佛在说。不,不是『仿佛在说』,她真的开口了:
「你又鬼扯什么呢。A和D也不会弄混啊。」
虽然多少有点畏惧她的视线,但我还是故作淡定地说:
「尾道是数学老师。」
「所以呢?」
「数学老师弄混A和D的可能性更高。就像人和入一样。」
「哈?」
轻蔑的视线以似乎在问『你脑子没毛病吧?』看过来,就算这家伙会在最后的最后放里志一马,对我也是绝对不会留情面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继续道:
「假设尾道在第十页上写了『六月一日A』,在十五页上写了『六月一日D』,又会怎样呢?若是将这里的A与D弄混,像这次的事情就会发生。另一方面……」
我稍微顿了一下:
「对尾道来说,小写字母用着才更习惯。」
瞬间,四人都不再说话。
我给他们说明白了吗?还是说,他们已经理解,然后觉得我这想法很蠢呢?对我而言,这也是个有些紧张的瞬间。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啊啊,原来如此!」
如是发出感叹的是里志。
「原来是小写的a和d啊!」
我以僵硬的表情点了点头。根据千反田的主张,尾道确认了班牌,因此要说他弄错了教室是讲不通的。因此,他肯定是看错了标记。A不太可能看错,但a就要另当别论了。
「a和d就有可能弄混。」
伊原则缄口不语。
她紧紧抿着嘴,很不甘心似地瞪着我。然而意外的是,最终她竟然表示出了赞同:
「……嗯,的确有可能。」
「真是可怕啊。」
「嗯。之前的英语考试里,我就因为a和d写得太像被扣分了。」
「怎么,摩耶花你也有过啊?嘛,我是因为n和h就是了。」
值得庆幸的是,曾有那种经验的并不仅我一个。顺带一提,我不是在英语而是数学——不,算术考试中,因为1和7区分不出被扣分了。想当年我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呢。记得当时我还不甘过:『为什么!我明明做对了!』后来就看开觉得无所谓了。
那么,千反田如何呢?
字迹工整漂亮的千反田,似乎没有这种失败的经历。但是,她在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微微地点了两下头:
「说得是呢。这的确有可能。」
很好。这样就可以继续看书了。
千反田蓦然一笑:
「a和d……也不能怪老师会弄混呢。果然,我对尾道老师说得可能有点过分了。做了坏事了。」
这番话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原因就是,我隐约想到千反田可能是这种人,她的话居然完全如我预料。
「哎,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没有理会坚持『因为错在尾道身上所以怎么说都不过分』的伊原,我暗地里瞟了千反田一眼。与口中自责的语言相反,她的表情十分愉快,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在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
……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不生气』的千反田也生气了呢?即便说了『生气并不是坏事』,但她自始至终都是不想生气的吧?因此,即便错误出在尾道身上,千反田也让了他三分道理。另外,如果认为发怒是自己的失态,那她应该很想知道自己发怒的理由才对吧?
千反田爱瑠,不就是这种人吗?
不。
我摇摇头,试图赶走自己脑内的想法。才认识两个月就『不就是这种人吗』,真够自说自话的。从初中开始就有来往的福部里志,我算是多少有些了解;交往不深但同班九年的伊原,我也稍微了解一些。然而谈到千反田,我真的了解什么吗?
没错。当千反田将目的表现得很清楚时,有时我能预读出她的行动。但要据此说我摸透了她的内心——怎么说来着——就是『触犯宗罪』了。这是「傲慢」。小心啊小心,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大了?说到底,光今天一天,我就因千反田而惊讶了好几次了吧。
我苦笑着,回神之时,正在聊天的伊原和里志,话题已经逐渐离开了尾道。估计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将近五点了。我将目光投向日薄西山的窗外。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倒是明白小千想说什么,但换成我会怎样呢……」
「那才是摩耶花嘛。不过你再稍微想想,前阵子千反田同学……」
或许用不着那么着急。我拿起扣在桌上的平装书,从翻开那页的第一个字开始,重新读了起来。就这样,今天我也在浪费着高中生活。我所触犯的宗罪,光「懒惰」一个就绝对足够了。
第三章 原形毕露
1
常言道「窥破幽灵,莫过枯芒」,可现代的人们就算查了字典也领会不出『罗曼蒂克』的真意,如此时代中,枯芒所指代的大概已经不仅是幽灵了吧。更何况世间的『幽灵』们不断被识破为枯芒,在这种时代里,也许把幽灵依旧当做幽灵看,对我们来说才更加困难。
残暑依旧的炎热八月,我坐在爬着山坡的巴士里如是说道。于是乎,邻席的福部里志突然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点了点头:
「真是有趣。想通过否定形而上的价值来装帅吗?奉太郎你还真是能说会道呢。」
接着,前面座位上的女人不请自来地转过身子,还把眉毛挤在了一起,那是伊原摩耶花。
「这种想法真讨厌。虽然很多东西我也不是真心相信就是了。」
我听着两人的话,稍稍花了些时间理解之后……赶忙否定道:
「不,我可没那么说。」
像是神秘的UFO呀、尼斯湖怪呀,我想说的不过都是这些极端凡俗的话题。具体来说,我只是在回顾昨天电视上的『取材班直击!滨名湖巨大鳗鱼“HASSY”的惊愕真身』而已。虽然说什么俗语有点做作,但是被人自顾自地过度解释我也很头疼。可是,正当我要说明的时候,坐在伊原旁边、穿连衣裙的女孩也转过身来微笑道:
「可是,枯芒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我还是很好奇呀。」
这位是千反田爱瑠,怎么看她都完全误解了。唉,反正没必要勉强解释,所以我还是闭嘴好了。
神山高中古籍研究社,总共四名成员。
为什么古籍研究社全员会乘着一辆巴士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呢?当然和巴士的目的地有关系。终点是财前村,一个因登山径和温泉而广为人知的山间小村。不过我可不会去登山,根据排除法,我们的目的地自然就是温泉了。
山路开始变得陡急起来,巴士的引擎声也随之扬起。
2
八月乃是暑假,根据我的生活信条,假期就该休息。可是这次的暑假我却参加了温泉旅行,究其根源乃是古籍研究社社长千反田的提案。
这个暑假里,一件与古籍研究社全员相关、被里志冠名为『冰菓』的事件得到了解决。而这一事件还与千反田有很深的渊源。事件解决后,为了感谢我们付出的辛劳,千反田就筹划了这次温泉合宿。虽然根本不想外出的我决计不会赞成这一计划,但在软磨硬泡之下,稀里糊涂之间我也被迫参与了进来。
从神山市出发,经过了一个小时又半余的车程后,我们来到了财前村。谁不知住宿竟然不要钱。原来是伊原的亲戚在财前村经营民宿,正巧碰上装修不接待客人,于是我们就得以能够免费借宿几日。
虽然我并不太怕乘坐交通工具,可这山路实在太陡,快到目的地时我竟然有些晕车。后来,我们又换上伊原亲戚停在巴士站前的面包车,终于到达了民宿『西山庄』。话虽如此,当我来到分给自己的房间、坐到窗边时,外面的美景一下就扫光了路上的不适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