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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人间桃花早已凋谢。
在清筠宗,盛放桃花的地方也屈指可数,只有几个长老居住的洞府有,泥人从戒律堂外来的,很可能是某个长老的灵物。
来此,也许是迷路了。
想通了的顾赦,回到蒲团打坐,继续逼出灵脉内的毒素,他被这毒困了多年,修行受阻,如今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顾赦昼夜不息地运转灵力冲击灵脉,全身心扑在上面,没多久将泥人抛之脑后。
直到次日晚上,子时前,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泥人,又从门缝钻了进来。
正在打坐的顾赦,睁开眼,冷寂的眸光注视着它。
悠悠被看得心里发怵,心道大魔王果然像原著里的那样,领地意识极强。
她硬着头皮抬起手,友好地朝顾赦招了招,然后操纵泥人蹲在房门角落,表示自己人畜无害。
平安无事地渡过子时后,悠悠头也不回地离开。
泥人回到旭日峰,悠悠将它妥帖地放在枕头边,安心入睡。
一觉睡到天亮,听到坎坎的叫声,悠悠起床,继续练习泥人术。
她虽然能操控泥人四处走动,但需要学的还有许多,按卷轴上的描述,泥人还能被赋予灵力,发动攻击,甚至御剑飞行……
上午时候,悠悠在房间里,操控泥人翻箱倒柜,上蹿下跳,锻炼熟练度。
坎坎便跟在泥人后方,时不时用毛绒爪子刨一下,帮悠悠增加难度,学习闪躲技能。
“咚咚——”
敲门声响起,悠悠睁眼,将泥人放进被窝藏起来后,道了声“进”。
灵落端着糕点进来,雪亮的眼睛四处瞅了瞅:“路师姐,你在房内修习泥人术吗,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替身泥人呀。”
悠悠愣住:“你知道?”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修习此术,特意把泥人藏起来,就是怕被发现,以免东窗事发,暴露是她用泥人术擅闯戒律堂。
“嗯,听苍越长老说的。”
悠悠松口气,灵落是旭日峰弟子,苍越可能随口向她提了一句。
她控制泥人从被子下出来,在灵落惊讶兴奋的目光中,跃到窗台坐着,两只小腿在半空晃动。
“这就是我的替身泥人,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哦。”
闻言,灵落欣喜的表情一顿,看向悠悠,迟疑道:“可是路师姐,全宗上下都知道了。”
泥人晃动的小腿一顿。
“?!!”
*
“诶,等等。”
正前往习武场的几个弟子,在路口被叫住,回头一望,慌忙俯身行礼:“见过苍越长老。”
苍越随意地摆摆手,闲聊般道:“你们是哪座的峰?”
“回长老,天雪峰。”
“原来是木蓝丫头门下的。”苍越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木蓝长老是清筠宗唯一的女长老,修为高深,性情温婉,有闭月羞花之容,民间有个美人榜,她曾在榜上与妖族公主妖己并列第二。
天雪峰弟子见苍越说完,慢条斯理捋捋胡须,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中间一人再次行礼道:“不知苍越长老,有何交代。”
“没有交代的,就是……”苍越眉梢微扬,话中带笑,“希望你们最近走路时小心点,多看着脚下。”
弟子们不明所以,往地面看了看,正要询问,听到苍越终于憋不出的得意笑声。
“哈哈,是这样的,我徒弟路杳花了半天时间,学会了一个替身术。”
苍越手指在掌心转了圈。
“她的替身是个这么大的泥人,走在路上,不易被发现,徒行千年师担忧,这不,我来提醒一下大家,最近走路注意些,别踩到她了,就这个。”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法术,就是苍柏那笨小子,都花了三天才学会,路杳只花了半天,还不错,你们觉得呢。”
几个弟子看着一脸笑意的苍越长老,面面相觑,蓦然想起来的路上,有同门提醒他们最近小心些,若是被某某长老逮住,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点头附和。
千万不要发表不同意见,贬低某某爱徒,否者要被缠一整天,听某某爱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故事。
“是是,长老说得对!”异口同声。
“英雄所见略同。”苍越满意极了,摆手放人离开,目光一转,大步走向另一群路过的弟子。
“诶,等等。”
*
“苍越这老东西,脸都不要了!!!”
明月峰,同为三大长老的夜明长老,在今日第十八个门中弟子前来请教替身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骂出口,气得跳脚。
“老伙计,怎么这么大火气。”
骂声刚落,苍越拎着坛桃花酿,一脸笑意的出现,“莫恼了,来尝尝我珍藏千年的好酒。”
夜明子冷哼一声。
他与苍越师出同门,斗了大半辈子,比什么都难分胜负,都收了徒弟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比徒弟。
一个路杳,一个白芙雪。
夜明子因此耀武扬威了多年,去年弟子大比,白芙雪打败路杳,苍越被他嘲得连洞府都不敢出一下。
没想到有朝一日,苍越凭借路杳,在宗门招摇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去瞧瞧半天学会替身术的爱徒,哼。”
“唉。”苍越将酒坛放在石桌上,叹口气,“那是对外的言辞,你真信?”
发现有转机,夜明子眉梢一扬,坐了下来:“你是说?”
苍越点头,抬起两指:“不错,她只用了两个时辰,才不是半天那么长。”
夜明长老:“……”
他起身要走,苍越赶忙拉住:“特意带来好酒,尝尝再说。”
夜明子瞥了眼:“这酒不是你的命根子,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苍越无所谓地捋了捋白胡子:“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夜明子一愣:“什么意思?”
“因为那日,我就是这样。”
苍越掀开酒坛,顺势在石桌洒下一把桃花,一个灵泥小人立在花堆上。
“师父~”
“你瞧,当时就是这样的场景,我给你再现一遍。”
“滚!!!”
怒吼声绕明月峰环绕良久,惊起一片鸟禽。
在半山亭赏景的白芙雪,听到声音,沏茶的手一顿。
是师父。
“青尔,怎么回事?”
立在她身旁的青鸟,耳目极好,能听到百里之内所有声音。
听到问话,青鸟发出声声鸣叫,旁人听不懂,但与它心意相通的白芙雪,能明白它在说什么。
待青鸟鸣声落下,白芙雪脸色微白,放下手中的茶盏。
眼前赏心悦目的秋景,一下失去的色彩。
她不知苍长老所说的替身术多难,但苍柏都需要三天才学会,路杳竟然只要半天。
若是真的,这天赋也太可怕了。
好端端的,路杳为何突然勤苦起来了,话说回来,最近她过得格外清闲,总是给她找事的路杳,为何消停了?
意识到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的白芙雪,越想越心慌,匆匆起身:“不行,我要去修行了。”
青鸟疑惑地看向她,叫了声,不是才结束一天的修行吗?
“我知道,我也不想去修行。”白芙雪难过地抚着青鸟羽翼,长叹一声,姣好的脸蛋满是愁意,“但你不懂,青尔,我才不要被她比下去。”
她没有路杳那般的好心态,或者说脸皮。
想想去年弟子大比,若换作她被路杳淘汰,前八名都没进入,‘白芙雪’三字,清筠宗应该从此查无此人了。
太可怕了,简直是噩梦,她才不要啊!
*
拜苍越所赐,天还没暗,路悠悠亲自带着替身泥人在戒律堂外守着,以免泥人走到半路被发现。
待夜幕降临,悠悠控制着泥人,小心谨慎地进入戒律堂,越过第三扇门,她才放松了些,朝偏僻破旧的房屋走去。
比平日来得找了些,悠悠在四周逛了圈,整个院子,只关着顾赦一人,其他房间都是空的。
说来奇怪,这几日她来回穿梭在戒律堂中,倒听闻了顾赦这事。
污蔑顾赦的弟子,开始死不承认,后来被铁证如山才服软求饶,不过为时已晚。
他被逐出师门,连带包庇他的管事,也受到了责罚,此事还是宇文离亲自解决的,但不知道为何,明知顾赦是无辜的,依旧关他禁闭以示惩戒。
悠悠想不明白,只能将其归结于,大魔王自带他人敌视光环。
离子时尚早,她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徘徊。
门内很安静,仿佛没人存在,悠悠蹲下来,透过门缝朝室内好奇地望了眼,想看看顾赦是不是又在打坐。
出乎她意料,蒲团上没有少年的身影。
房间没有灯火,借着透窗照入的月光,悠悠看到了顾赦。
他坐在正对着窗的角落,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手垂在身侧握着,双目紧闭。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浮现出苍白之色。
悠悠本以为他在小憩,盯了半晌,发现不对。
她从门下进去,走到顾赦身旁,仰头细看,少年倚着冰冷墙壁,长睫低垂,一双眉头紧缩,薄唇像是缺水般干裂。
悠悠摸了下他的手,灵泥自身就是冰凉的,但她透过泥人的触碰,从顾赦身上感受到更深一层的冷意。
“顾赦,醒醒。”
他没有醒来,一动不动地闭着眼。
悠悠心头咯噔了下,操控泥人爬上顾赦的肩膀,伸长胳膊在他鼻下探了片刻,收了回来。
还好有气。
不过情况不妙,气若游丝。
悠悠环顾四周,没看到半点饭菜和水的影子,心下微沉。
他们忘了。
顾赦还没辟谷。
关在这地方几天了,滴水未进,半点东西没吃,加上深秋夜晚,寒气源源不断地从地下蹿起,他衣着单薄,仅凭练气期那与凡人一样的体质,不生病才奇怪。
何况,还中着毒。
悠悠抿了抿唇,离子时还有些时间,她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少年,消失了在室内。
戒律堂外,悠悠将溜出来的泥人揣入怀里。
回到旭日峰,她拿起白日灵落端来的糕点,用空荡的丹药瓶盛了些水,再拿了枚治病的百草丹,最后用块布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
包裹圆鼓鼓的,比泥人还大。
不仅如此,与小泥人而言,还很重,要悄无声息运入戒律堂太难了。
但此时别无他法,悠悠来到戒律堂外,找了个隐蔽地方坐下,闭目聚精会神地操控泥人。
夜色正浓,小泥人从草丛钻了出来。
它拖着沉重的包裹,贴着墙,小心朝第一道门走去。
*
顾赦浑身发冷,意识越发模糊。
他极力睁开眼,保持清醒,但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恍然间,仿佛有无数根水草,将他缠绕起来,拖向看不见的黑暗深渊。
顾赦呼吸渐弱,觉得自己快死了。
可他实在不甘。
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将毒全部逼出灵脉,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修行了,若死在这地方,又算什么。
顾赦薄唇翕动,意识在一片死寂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东西碰了下他的手。
是一种奇怪的,冰凉光滑的触感。
在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肩膀又微微一沉,过了会,又没了动静。
被这么一搅动,顾赦意识回拢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睫微颤了颤,头晕眼花地睁开眼,视线在房内绕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抿抿干涩的嘴唇,目光朝门望去。
临近子时了。
这次,小泥人没有出现。
顾赦面色平静地收回目光,这时,窗外传来些许动静。
悠悠遇到了点麻烦。
门缝太小,拖着包裹的泥人进不去,除了门,要进去只有通过窗上的破洞,但窗户太高,周围没有攀爬之物。
一番思量,悠悠心道,是时候突破了!
她操控泥人捡起一片落叶,试了试。
片刻,泥人踩着枯叶飞了起来。
顾赦望着窗外一幕,恍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眼熟的小泥人,踩着一片枯黄落叶,拖着沉甸甸的小包裹,从窗外半空,乘风破浪地朝室内飞来。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预感,那小包裹里的东西,是对方想送给他的。
这种预感,以及过于奇妙的画面,让顾赦心中的不真实感越发浓郁。
他意识不清,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砰——”的一声。
御叶飞行,披星戴月的小身影,被股厉风猛然一吹,偏离了原来该进入的窗洞轨道,猝不及防撞上了窗格。
少年的救世主,被悠悠寄予厚望的小泥人,一下被撞扁了。
它倒在了窗前,随后“啪嗒”滑了下去。
第12章
明月高悬,厉风在院内呼啸。
窗外被撞扁在地的泥人,努力动了动小胳膊小腿,却再起不能。
戒律堂外,藏在隐蔽角落的悠悠,心里“哦豁”了声。
她透过泥人的视线,看到破旧的屋檐,卯足力气让它动起来,但时间一点点过去,遭受重击的小泥人,始终动弹不得。
悠悠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正打算爬也爬到门缝边时,一根细如蛛丝的红线,忽然从窗洞探了出来。
红丝像活物般,挨窗落下,在附近的地面扫动,触碰到泥人和包裹后,卷起两物,从破烂的窗洞拽进室内。
悠悠视线一阵晃荡,待终于停下,她定了定神,还没弄清什么情况。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来。
顾赦抓住了她。
悠悠一惊,操控泥人挣扎无果,只好眼巴巴看向他。
做什么。
她可是给他来送吃食的,不能凉了好人心啊……
顾赦垂眸,打量手中的东西。
小泥人原本圆润的身子,被撞成面饼状了,在他手里不安地扭动着。
不知是不是撞疼的缘故,泥人神色恹恹,没有之前活蹦乱跳的灵动模样。
被顾赦拿捏在手,用一双沉寂的黑眸盯着,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悠悠此时如砧上之肉,只能任其宰割。
她感到惴惴不安,思忖着顾赦会如何对付她,漫长等待后,顾赦另只手伸来,按住泥人脑袋。
一瞬间,想到‘五马分尸’四个字的悠悠,瑟瑟发抖。
虽然泥人感觉不到疼痛。
但场面太血腥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除法术,弃车保帅,这时,顾赦充满凉意的手指,捏了捏泥人。
他将那扁扁的泥脸,重新捏圆,变回原本腮帮鼓鼓的模样。
与泥人有所感应的悠悠,愣了愣,脸腮有点痒,像被少年指节轻轻刮过,冰冰凉凉的。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顾赦在做什么,老老实实待在对方手里。
不一会儿,被顾赦放回地面,她操控泥人伸展四肢,果然恢复如常了。
她高兴地仰头,看到顾赦面无血色。
他皮肤苍白,底下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一副病态羸弱的模样,仿佛做完这些,整个人已撑到了极限,下刻就会昏厥。
可他过于平静的眸光,又让人觉得,他能顽强地撑到天荒地老。
拽起一旁的包裹,悠悠拖到顾赦面前,里面的糕点摔碎了不少。
她有点儿心疼。
担心说话暴露身份,悠悠找到一截被风吹进来的树枝,蹲在包裹旁,低头写起字来。
外面不知何时风停了,顾赦垂眸望去,长睫微微一颤。
室内一片寂静,小泥人蹲着,在地面向他,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
“给你——”
*
子时末,泥人凯旋归来。
悠悠拿起它仔细瞅了瞅,几乎与原来一模一样,只是脸腮过于涨鼓,多了些憨态可掬。
解决完麻烦事,悠悠心情甚好地回到旭日峰。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后再蹭地方,她不用担心被顾赦赶走了。
自此后,悠悠每晚都带上糕点零食前去。
直到一天深夜。
泥人轻车熟路来到关押顾赦的院落,它拎着塞满的小包裹,脚踩一片落叶,正要御叶起飞。
一张金网从天而降,将悠悠逮了个正着。
宇文离从树后走出,手负身后,垂眼看着在网里挣扎的泥人。
前日他令人来看望顾赦,听到回禀便觉得不对,少年面色很好,瞧着很精神,关禁闭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他觉得古怪,令人盯梢,才发现原来每夜都有个心善的小泥人,千里迢迢溜进戒律堂,投喂顾赦呢。
想起近日宗内流传的替身泥人,宇文离微眯起眼,缓缓吐出两字: “路杳。”
“我、我不是路杳。”被网捕到的泥人,捂着脑袋小声道。
宇文离:“要我请苍越长老前来吗。”
悠悠:“……”
她干笑两声,操控泥人四下张望,小脸露出茫然无辜的表情。
“这是哪。”
“哎呀,我好像迷路了,怎么走到这来了。”
面对装傻充愣的悠悠,宇文离揭起金网,解开她身旁的小包裹,指向铁证如山的干粮、水和丹药:“坦白从宽。”
小泥人一下蔫了。
*
“你与顾赦何时这般熟络的。”戒律房,宇文离将泥人放在桌案上,皱起眉头。
真身来到戒律堂的悠悠,站在一旁,老老实实接受审问。
“不熟,见他快饿死了,才施以援手,都是清筠弟子,秉着同门之谊,不能见死不救,对吧长老。”
“饿?”宇文离愣了两秒。
悠悠点头:“他还没辟谷。”
宇文离默了默,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悠悠一噎,看原著知道的。
但她总不能如此回答,于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宇文离见状,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历练归来后,路杳就与以前有所不同。
历练途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只听闻,路杳与顾赦在一个洞口遇险,其余人在外,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最后是顾赦将路杳抱了出来。
此事本不起眼,但结合路杳击倒石碑,溜进戒律堂给顾赦送东西,还听闻,雨天她给对方送了把伞……
宇文离心下一沉,神色微变。
路杳她……该不会在历练途中,被顾赦所救,从此移情别恋爱上顾赦了吧?
虽说往日,路杳纠缠慕天昭,做出了一系列无药可救的蠢事,让他们头疼,但若对象换成顾赦,那就不只是头疼的程度了。
悠悠见宇文离神情变幻莫测,心虚地眨了眨眼。
在想怎么处置她吗。
如果是关禁闭,希望把她关得离顾赦近些,泥人行不通的话,她只有亲身上阵了。
可悠悠没想到,宇文离将她扔进了诛心谷。
诛心谷,曾是用来提升弟子心境之地。
无论是谁,一旦踏入诛心谷,心底最害怕的东西就会浮现在眼前,形成十分真实的幻境,将人困在其中。
看到自己最害怕的场景出现,直面恐惧,这过程极其痛苦,因此几乎没人愿意前往,久而久之,那里变成戒律堂惩戒犯错之人的地方,是谓“诛心”。
原著里,路杳也曾踏入其中。
在幻境中,她看到慕天昭与白芙雪结为道侣,清筠宗上下庆贺欢呼,尊称白芙雪为“少宗主”,而她被晾在一旁,谁都不愿搭理她。
路杳被困在里面十天十夜,出来的时候,人都几乎奔溃了,对白芙雪的恨意达到前所未有的深。
悠悠没想到,自己也有踏入诛心谷的一天。
不过她不担心,这些能刺激到路杳的场景,与她而言,却是再美不过的风景。
得到消息的苍越,赶到戒律堂,怒不可遏:“你竟然将她丢去诛心谷,简直疯了,我要把她带回来!”
诛心谷是双刃剑,直面心底的恐惧,有的人能看透虚假,心境得到骤然提升,但更多的人,因参悟不透,深陷在诛心谷勾勒出的幻境中,继而诞生出心魔。
那地方,就算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涉足。
“你先冷静些,苍越长老。”宇文离手负身后,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玄镜,“看看再说。”
玄镜里,正是路悠悠此刻经历的幻境。
只见画面中,出现一个俊极雅极的青衣少年,以及美极柔极的白衣少女,两人站在花丛中,望着彼此。
晚风拂过,几片轻盈的花瓣飘飞。
“芙雪,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慕天昭眼神专注温柔。
白芙雪羞涩点头,两人在暮色下相拥,画面宁静美好。
见状,苍越心底长叹。
幻境由心中所惧演化而成,看来路丫头还是没放下,最害怕的还是她慕师兄与旁人定情。
不过想想很正常,毕竟爱慕那小子那么久。
苍越揪着白胡子,画面的两人越般配,他心里越难受。
“唉——”
他可怜的徒弟,此刻在幻境里,看到这幕不知该有多伤……
“咔嚓。”
一声瓜子壳崩开的脆响,从玄镜内传来,把正替徒悲伤的苍越听得一懵。
他定晴一瞧。
画面中,原来还有一人。
不远处的凉亭内,坐着个红衣女孩,她望着花间相拥的两人,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一脸悠闲淡然。
仿佛在对幻境说:就这?
唯有祝福。
苍越心里的忧伤一默,化作狂喜。
看来路杳真放下了!
但凡她对慕天昭有一丝留念,也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
然而,不等苍越喜上眉梢,幻境里多出了一人。
满身戾气的玄衣少年靠近,将相拥的两人分开,他染着鲜血的手,一把将白芙雪拽到身旁。
按理一个外门弟子,身为长老的苍越不可能认识,但他一眼认出,神情因此变得微妙。
是顾赦。
怎么出现在路杳的幻境中?他来做什么?
“她是我的。”少年冷声。
白芙雪娇美的脸蛋,顿时露出又恼又惧的表情,被顾赦紧紧抓住手腕,她挣扎无果,只好含泪道:“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天昭。”
顾赦面无表情道:“可以。”
话落,他拉着女孩离开,慕天昭愤怒阻止,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把苍越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苍越正不明所以,眸光一转,突然发现坐在凉亭的悠悠,不知何时停止了嗑瓜子。
她脸上悠闲的神态消失,像看到了极不能接受的一幕,脸色瞬白。
“不、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要……”
红衣女孩豁然起身,不要命地朝顾赦与白芙雪追了去。
画面一暗。
玄镜光芒散去,戒律房陷入一片死寂。
苍越张大了嘴,如遭雷劈。
他看到了什么?
路杳最担心害怕的竟然不是慕天昭与白芙雪喜结连理,而是、而是顾赦?!她喜欢的其实是他?!
这这这……
苍越与宇文离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
出大问题了!
第13章
路悠悠被困在了幻境。
顾赦带白芙雪离开的那刻,在系统重复急促地“任务失败”警告声中,她坐不住追了去。
追到一半,她回到最初的凉亭间。
一把瓜子握在手中,不远处,少男少女携手踏入花丛,一模一样的幻境,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这次顾赦一出现,悠悠立即上前阻止。
然而少年的手径直穿过她,抓住白芙雪。
他们看不到她,也触碰不到她,幻境的走向无法被改变。
眼见大反派将女主带走,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任务失败,即将离开,三、二……”
急促的警报声与倒计时,在耳边拉响,听得悠悠头都大了,咬牙切齿再次追了去。
不出所料没追上,画面一转,男女主又又来了。
悠悠:“……”
这次她什么都没做,老实在凉亭嗑了一把又一把瓜子。
然而,等顾赦将人带走没一会儿,白芙雪与慕天昭手牵手,又双叒叕出现在她眼前。
悠悠喉间涌起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诛心谷最可怕的是,即使知道眼前一切都是虚假的,却没有破解幻境的方法,只能在无限重复的画面中,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