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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桥不屑的笑道:“你以为?他们能让圣上知道吗?”
“他家势力已经这么大了?昨天我看史二郎毕恭毕敬的,倒是没看出来。”洛泱食指敲着自己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元桥嘻嘻笑道:“你那两只小眼睛,加上一脑袋河水,能看得出什么?”
“谁说我眼睛小?从小最自豪就是我的卡姿兰大眼睛,你竟敢说我眼睛小!”洛泱作势要打他,元桥笑着抱头往前跑,还不忘回头问道:
“什么是卡姿兰大眼睛?卡姿兰是什么?”
“就是……全世界最大的眼睛。”
“能比马眼还大?”
“五兄!你给我站住,我看你是找打!”
第十四章 贡靴同款
兄妹俩嘻嘻哈哈的,一路穿过花园,来到了苏家几位公子住的院落。
要怪就怪苏府太大,昨晚他们从这么远的地方冲到长川阁,已经算是很快了。要不是小哑巴先冲进去,还真不敢设想后果。
大郎虽年将二十五,也没急着娶亲,更别说他后面的几个弟弟。他们各占一间小院,这会儿院里都安安静静,只有洒扫的小厮在里面走动。
元桥一间一间指给洛泱看,院子大小格局都差不多,按顺序排着,也不难记。
“这是四兄的院子,旁边那间是我的。他们的院墙上都爬着地锦,我的没有,好认。”
“你是怕地锦招虫子,不敢种吗?”
地锦就是现代常见的爬山虎,有些人不喜欢爬山虎,就是因为它招蛇虫。洛泱顺口问,元桥的答案却有点出乎她意料:
“虫子有什么可怕?我是觉得,秋天地锦的叶子掉了之后,墙上只剩下丑陋的藤蔓,看着怪伤感的。”
洛泱仰起脸,这心思细腻的少年,脸上正带着温柔的笑,她也展颜一笑,安慰他道:
“这有什么好伤感的?四时有序,叶生叶落,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它冬天虽然没了叶子,可并不曾闲着,地下的根还在默默生长。来年春天,才会长得更高更茂盛。”
“你说的......很有道理!”
元桥也不反驳,笑嘻嘻的抬腿进了院子,跟那里的小厮打起招呼来:“阿财,我四兄起来了没有?”
“请五郎君、小娘子安,四郎君才刚起了,这会趴在床上呢,正等着张府医过来换药。”
“害!还等什么张府医,我来替他换。”元桥扬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只见四郎正手忙脚乱的拉过布衾,胡乱盖在自己背上,嘴里阻止道:
“老五,你别乱来!我不要你帮我换药。”
四郎下月就满十八了,他不像五郎,还少年懵懂,跟妹妹也不避讳,他早知男女授受不亲。
刚才听到阿财在外面叫“小娘子”,知道小妹也跟来了,顾不得屁股疼,赶紧拉布衾,将趴在榻上,只穿了中裤的自己盖起来。
“好好好,不动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肉蒸饼,还有,刚才我去庙里的时候,还单独替你烧了三炷香,让菩萨保佑你屁股早日好起来。”
四郎翻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只看着洛泱吞吞吐吐问:
“小妹,听说昨晚......你院子里进了刺客,有没有......认出是什么人?”
“今天二兄去查他的武器,还没回来呢。”洛泱摇摇头。
四郎撑起上半身追问道:“武器?他用的是什么武器?”
“不是军中的,一把尺来长的短刀,一把匕首,匕首把上缠着黑色的细绳。这些很普通,都是允许百姓持有的武器。二兄去铁铺查,估计也是大海捞针。”
元桥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摆着的药瓶,打开塞子闻味道。
元植不是很在意五郎的看法,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挨这顿打不冤,小妹,四兄让你再狠狠打一次。我以为只是过去玩玩,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祸,早知如此就不去了……”
“这事不能全怪你,这种意外谁能料到?不过,四兄,咱爹看他们史家不顺眼,那个史二郎为什么还要邀请你?”
尽管目前还没找到证据,甚至船工的证词,还指向洛泱有可能是自己落水。
但她坚信,凶手就在船上。
四郎脸上有些尴尬,不过也没隐瞒:
“我说给你俩听没关系,你们可别把我给卖了。五郎应该有印象,去年秋天北郊狩猎,史墨白给大家都准备了份小礼物。”
“对啊,一双靴子。大兄让大家别要,我们不是都......哦,那双锦靴你没还回去!”元桥挑起眉脱口说道。
“小声点!你是要叫得全家都知道,好让爹再打我一顿?”
元植有些生气,这事让阿爹知道,他就不是躺几天这么简单,估计要被阿爹扔到军牢里去喂耗子。他一脸丧气道:
“史家一直想和我们搞好关系,可能就是看我拿了他送的靴子,觉得我比较好说话吧……”
“是什么样的靴子?咱家又不缺吃穿,你还稀罕那些破玩意?”四兄这点让洛泱无法理解。
再说现代也没人送朋友鞋子的,都说意头不好,在这里,史家居然还拿鞋当随手礼。
元植有些难于启齿,敷衍道:
“一双锦靴而已,又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我就是想,也能跟一下西京的风潮......”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这是圣上点名要的贡品同款,你就稀罕成这样?咱家御赐之物还少?我怎么就看不上这些东西?”元桥嗤之以鼻。
他这一说,戳到了元植痛处,也恼了起来:
“咱家是得过不少御赐之物,可拿回来都是让大兄得了去。再说,府里哪次有了好东西,阿娘不是先选了好的,给你和小妹留着,剩下的才拿出来分?”
“是我叫阿娘这样做的吗?怎么没听到二兄、三兄抱怨?”
“他们离我们远,我不知道他们抱不抱怨,我就知道,自己只配做你的替罪羊!”
“别吵了!”
洛泱大喊一声,两人这才闭了嘴。
她还真没想到,在他们这样家底丰厚的家庭里,儿女多了,也会存在这种阿爹重长子,阿娘疼幺儿的情况。若是庶子,还不知卑微成怎样。
四兄看上去像是圣上的脑残粉,其实细细想来,他也不该是惦记那点东西,更在意的是家中父母公平。
她对两位兄长笑笑: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父母没必要特别照顾谁,我去跟阿娘说,从今往后,手心手背都是肉,该对大家一视同仁。四兄,等你能出门了,定要把那双锦靴还回去。”
小妹年龄最小,连她都能这样说,元植也有几分惭愧,点头道:
“行行行,等我能下地了,就悄悄把那靴子还回去。你们可别跟爹娘说,芝麻绿豆大的事,在爹眼里就是犯了天条。”
“我看你就是没认识错误!”元桥气得连“四兄”都不叫了。
“四兄、五兄!别吵了……”洛泱想再劝两句,听屋外有人说到:
“张府医,您来了,四郎君在里面等着您呢!”
几人对视一眼,全都收了声。
第十五章 家里有矿
见张府医进了屋子,洛泱便和五郎一起告辞,刚走到院门口,就听旁边有人叫:
“小郎君,留步!”
两人回头一看,甬道上匆匆走来一人,那人三十来岁,绛色劲装,玄色描绛边抱肚,脚蹬一双短勒乌皮靴,幞头外面裹着玄色头巾,一身苏家亲兵打扮。
“邓将军,你找我?”
邓荃走得急,人没站定口中便道:“小郎君,二少将军让您立刻到营里去一趟。”
“是有线索了吗?”
“二少将军拿回来些兵器,有了些线索,让您过去对对船上的人。”
洛泱心中一喜,忙道:“真的吗?这么就快有眉目了?那我跟五兄一起去。”
“嘿嘿,”邓荃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笑道:“少将军早料到您会这么说,交代我提醒您,小娘子还在被将军禁足,哪也不能去。”
五郎哈哈笑着,拍拍她的头,大步跟着邓牙将走了。
丁香见洛泱撅着个嘴,便含笑道:“您别看二郎君平时很少跟您说笑,他可没少把您放心上。有次夫人跟他说,马车太宽,您在外院里上下车,老是要经过护院那些男人面前。
二郎君当时没说话,转头就给您换了一辆窄轴马车,您就能坐着马车,穿过角门到后院下车了。”
“大兄是阿爹的左膀右臂,二兄外粗内细,三兄呢?他好像挺活跃的。”洛泱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昨天才结识的几张面孔。
“三郎君和隔壁的裴大公子最要好,当年两人一块到长安宫学去读书,后来都考取了功名,又不愿意留在长安,两人就一块回来了。他离家时间长,当然没有四郎君、五郎君和您天天见面这么亲。”
“也是,我们三个年龄差不多嘛。我娘够辛苦的,一口气生下我们六个……走,看看我娘去。”
两人刚转了个弯,就看见一个身穿玄色精织葛麻布圆领袍的中年男人,正在训斥一个十几岁的小厮:
“将军府是这么给你们败家的吗?小郎君?小郎君又不当家,他叫你们把鱼放了,你们就放了,放了鱼,今晚的晚食吃什么?”
“五郎君虽年轻,不也是府里的主人?”小厮嘟哝了一句,问:“那小的要不要再去南市买几条补上?”
“买买买你个头!还不找个捞网,悄悄到荷花池里捞起来!”中年男人骂到。
“可让小郎君、小娘子看见,小的不要活了......”小厮仍旧嘟囔着不愿去。
那人气得用手里卷着的一本册子,使劲打那小厮的头,身边站的另一个小厮赶紧站出来讨好他:
“执事莫气,小的愿意去捞鱼,保管只多不少。”
那人冷哼一声,抬脚踹了下倒鱼那小厮,拂袖走了。
洛泱正想站出去制止,却被丁香拉住了。
“为什么不能去?刚才是我夸那几条斑鱼长得漂亮,五兄才叫小厮拿到荷花池里放了,这是什么人,竟敢在府里如此嚣张!”洛泱愤愤的说。
丁香看了看那边,人已经都走了,这才松开洛泱,行了个礼笑道:
“小娘子莫怪,丁香跟您细说。刚才那位是府里的魏执事,府里大小事,只要是和银钱有关的,都经过他的手。
但这还不是他架子大的原因,他原是将军的贴身小厮,因为在战场上曾替将军挡过一刀,整个头顶的头皮都给削了下来,再低一点,命就丢了。
听说,他现在头顶的皮薄得很,不但长不出毛发,还能看得见头骨的颜色。将军怜惜他救过自己一命,对他也很信任,这么多年来,苏府都是魏执事一手掌管。”
原来如此。洛泱气消了些,奇怪问道:
“那我娘不管事吗?”
“说是夫人管事,可夫人年轻的时候,不是在怀孕,就是在坐月子,生下您的时候,她就便落下个虚症,气血不足,没精力管这么大个苏府,没什么大乱子,她也乐得交给魏执事去管。”
丁香看了一眼洛泱的脸色,继续说到:“夫人叮嘱我们,不是什么大事,别去和魏执事起冲突,他对将军有恩,我们也该多包容些。”
洛泱突然想起四兄的话,又问:
“咱们府里连五兄都已是校尉,男人们都在挣钱,可我看四兄屋里朴素得很,难道我们府里不是很宽裕?”
“这就要问咱家将军了,咱们府里的银钱,每月还要拿出部分,接济那些家中条件不好的亲军,这开销不固定,因为是将军的意思,夫人也没细算过。”丁香指指绿树掩映的一个小院,轻声笑道:
“到了,夫人就住那里。夫人还时常发愁呢,说几位郎君娶妻,那是府里单列的开支,您出嫁,说不定就是这两年的事,少不得要加上夫人自己的陪嫁嫁妆,才不让您失了体面。”
“我不嫁,给我阿娘省钱!”
洛泱头一低,提着裙子往院里跑,丁香笑着加快了步伐跟上去。
“你怎么不在屋里躺着?我刚让梨花给你送汤过去,等你回去肯定放凉了,要热过才能喝。”李氏见女儿过来,忙将她拉到榻上靠着。旁边的桃花笑到:
“这汤是夫人亲自选的方子,还贴了体己钱、买了补药炖进去......”
“她是小孩子,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洛泱靠在李氏肩上,撒娇到:“我都快十五了,总要学着点嘛,要不,以后万一我当了家,什么也不会怎么行?”
大家都笑起来,丁香食指刮脸羞她:
“刚才还有人说要给夫人省钱,不嫁。”
“傻瓜,钱是拿来用的,该花就花,省它做什么?”李氏用手理着她披散的长发:“咱们府里虽比不得王府、郡王府,可还不至于要省到你和五郎身上。”
“对了,阿娘,咱家除了阿爹、阿兄的军饷俸禄,就没别的产业了吗?”
“那怎么没有?将军两次平乱立了大功,圣上赏下来的银子钱一箱箱抬进来的。夫人用这些钱陆续置了五、六处庄子,这不是苏家的产业?”
芍药扳着指头数到:
“加上咱夫人陪嫁过来的两处庄子,这就有七、八处了。这些都在城郊,远点还有两座山林。”
“山林?”
洛泱心不在焉的顺口问道,她心里正在回忆着洛阳附近矿藏,以前她跟过一段时间金属概念股板块,印象相当深刻。
只不过,历经一千多年,很多地名都变了,她得找地图,按着不怎么变位置的河流来找。
想到河流,正好李氏就提了一句:
“那两座山林原是你曾祖父的,只不过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长安。见我嫁到洛阳,就顺手给了我,说让他曾孙子以后有地方打猎。你几个兄长曾经去狩猎,说是顺着伊水逆流而上......”
“伊、伊水!这我知道,咱家的山......是在伊水边吗?是不是靠近嵩县?”
洛泱激动得有些结巴,国家重金属治理项目,就有一个是在伊水边,她亲自去做的项目尽职调查。
“嵩县?没听说过,我只记得大郎告诉我,过了陆浑再往前十几里还是几十里就到了。”
陆浑?那时是陆浑县?现在就属于嵩县啊。
是我太浑,说什么地名?我不是啥也记不得了嘛?还好阿娘也没在意。
洛泱一边责怪自己,一边乐得嘴咧到了耳朵根:
我滴乖乖!嵩县附近有没开发过的金矿和铁矿,就算不是苏家的,也可以想办法买过来。
俺也是家里有矿滴人了!
那位没见过面的曾祖父珍王,准是位财神爷。
第十六章 小哑巴
苏洛泱做过几年投资,思维深入骨髓。
虽说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回到现代,但苏家是她千年之前的祖宗,能顺手替苏家挣钱,她就算是在孝敬祖宗了。
从阿娘屋里出来,洛泱就急着打发丁香去看五郎回了没有,她要一幅河南道的堪舆图。
地图这东西,别人不好找,都防御使的府里肯定少不了。
能拿到图就好办,她记得洛阳附近有金矿,洛宁、上宫、虎沟好几处都有,准确定位是第一步,再把当前矿山管理制度了解清楚。
唐朝二百多年,晚唐的许多制度都与盛唐时不一样,若是金矿在其他节度使管辖范围内,还真不太好办。
洛泱一路想着心事往长川阁走,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
“啊啊,啊啊!”
洛泱想赚钱的事总是太专心,她竟然一脚踏入路边的一个小土坑里。
府里哪来的陷阱?
洛泱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脚脖子,抬头就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他伸出手要拉她,想想又把脏兮兮的手收回去,递过来锄头把子。
“小哑巴?你在这里挖坑?”
坑不是很深,洛泱抓着锄头把子,抬腿踏了上去。
小哑巴紧张的点点头,指指不远处的地上,洛泱看到了几株种在花盆里的牡丹花,这是要把盆栽的牡丹移种在地上。眼前这块空地,已经挖了好几个这样的土坑。
“你在种花?”
他高兴的点点头,过去抱起一盆花给洛泱看。洛泱这才看到,这株牡丹虽小,但已经结了两个小花苞。
她见过阿兄他们与小哑巴交流,都是边说话,边打手势。她也想说些什么,可不知如何比划,只好向他竖起大拇指:
“你很厉害!还会种花。”
小哑巴笑得更欢了,把花放下,指指她的脚踝。洛泱摆摆手,又试着跟他说:
“昨晚谢谢你,救了我。我想看看你昨晚用的武器。”
小哑巴果然不明白她比划的是什么,一脸疑惑。
洛泱赶紧做了个舌头耷拉着,眼皮一翻倒地,又指指他,做了个捡起来,放到腰包里的动作。
这下小哑巴明白了,但他拍拍身上,一摊手,表示没带在身上。洛泱有些失望。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就想,阿爹把那个玄铁说得那么厉害,自己又亲眼见到,小哑巴用玄铁做的什么武器干掉了刺客,若是自己也能用上这武器,平时自保应该没问题吧?
“那你种完花,把它带来给我看看。”
小哑巴想都没想,憨憨的笑着,使劲点点头。
洛泱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带着点稚嫩的笑太吸引目光,容易让人忽略了,他比一般十五、六岁的少年都要精壮,憨厚中透着不羁,若不是哑巴,简直就是个完美的阳光少年。
回到长川阁不久,丁香也回来了。不过没有堪舆图,因为五郎君还没回去。
“我给他院里的小厮留了话,晚点一准会送来。”
“丁香,刚才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小哑巴,他从小就是在咱们府里长大的吗?”
洛泱百无聊赖,拿了毛笔在桌上练写繁体字。
“他是玄护卫在出征路上捡回来的,那次将军出门快一年,你都几个月了,才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爹。阿木那时也才一岁多点,刚会走路,不会讲话。大家都以为是他说话迟,直到后来,才知道他什么也听不见,是个聋子。”
“那也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是啊,吴元济造反,那时咱们将军协助李将军攻打蔡州,听说,蔡州死了好多人,吴元济全家都给砍了头。玄护卫当时伤了腿,好在还能瘸着走路,但上战场就不行了。”
蔡州?吴元济?洛泱有点小小激动:难道是以前课文里学过的《李愬雪夜入蔡州》?
想不到,阿爹也参加了那场平叛战争。
“阿木来府的时候,跟五郎君差不多大,夫人让人带着他,和五郎君一处养着,后来察觉是个聋哑,玄护卫坚持把阿木接回他屋里去,夫人便随他去了。”
“一个哑巴,养在公子身边,长大最多做个仆人,跟着玄护卫,反而能学些养活自己的本事,这样看,玄铁还算是有些远见。”洛泱由衷赞到。
玄铁,能在杀人之地,救护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生命,本就是个不寻常之人。
“小娘子!小娘子!阿木冲撞了魏执事,正在挨鞭子呢!”荷花跑得慌慌张张,提着食篮进来叫道。
“怎么回事?好好说。”丁香接过她的食篮问。
荷花一手撑着她的小腹,气喘吁吁道:“我刚经过他们旁边,听魏执事骂阿木偷懒,不好好干活就到处乱窜,他好像是要来咱们这里……”
洛泱站起来就往外走:“是我让他来的,我倒要看看,听主人的话,是犯了国法,还是犯了家法?”
“还有,魏执事经过花园时,撞见一朵蔫了的白牡丹……”荷花追在洛泱身后说到。
洛泱诧异:“白牡丹?每天都有那么多花开花谢,一朵花蔫了,这是多大的事?”
“这就是魏执事鸡蛋里边挑骨头,说撞到凋谢的白牡丹会有霉运,就是阿木想害他......”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
前面传来一阵喝斥声,她们来不及说话,加快了脚步,朝声音方向赶了过去。
“住手!”
洛泱绕过花丛,到了隔墙边的那条甬道上,立刻看到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满脸怒容的阿木,将魏执事和他的跟班小厮踹倒在地,举起右臂对准了魏执事,那厮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听到声“住手”,有如天籁之音,他胆子又回来了:
“死哑巴,反了你!竟敢当众行凶。你、你、你,还不快把凶器拿开!”
阿木看洛泱走过来,一时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干脆闭了嘴,狠狠瞪着爬起来的魏执事。
魏执事见来的只是小娘子,顿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阿木向洛泱“告状”:
“小娘子,您看看这根欠劈的烂木头,我不过是教训了他几句,他就把我们踹倒在地还要行凶!”
他趁阿木不注意,一把拉起他的袖子,阿木胳膊上豁然露出了一个铜做的圆筒。
魏执事奸笑道:
“跟你说过一百遍,除了晚上巡院子,白天在府里不许佩戴这样的武器,这次被我当场拿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阿木看了洛泱一眼,低下头,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没法比划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会帮他说话。
“小娘子,这事不用劳烦您,我自会处理,只是将军、夫人问起来的时候,还请您给我做个证。阿标,去把他的武器摘下,带走!我看你那瘸腿的义父怎么救你。”
魏执事虽没把洛泱放在眼里,不过到底是个小主人,借着她,就可以把阿木捏得死死的。
“啊啊!”
阿木不愿意袖镖被阿标扯走,抱着胳膊抗拒着。
洛泱走了过去,一把将阿标别在腰带上的鞭子抽出来,再次掀起阿木的袖子,冷冷问道:
“这是什么?魏执事?”
魏执事这才看见,阿木胳膊上有两道被鞭子抽的血痕。他满心后悔:
刚才就不该掀这一下袖子!
第十七章 查到蹊跷事
洛泱来之前就听荷花说,魏执事在用鞭子打阿木,撩起袖子那一刻,她不但看见了袖镖筒,还看见了两道血痕。
魏执事没当一回事,只陪笑糊弄道:
“小娘子,苏府上下,奴仆百来人,虽说将军、夫人器重我,把我以前为将军做的那点事放在心上,可府里也不是没有恶奴,没点强硬手段,怎么能把府里管得太太平平?
阿木他不尽心做事,青天白日带着武器满府乱窜,说他两句就要行凶,严惩这种恶奴,是在下份内之事。”
“严惩?苏家的家规,允许家仆私自用刑吗?知道的会说执事您善用铁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人残暴,对下人苛责,没有仁德之心,不配做一家主母。”
洛泱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小人嘴脸,尤其是这个魏执事,刚才见他骂放鱼的小厮,临走还踹了人家一脚,丁香将她拉走,她就觉得窝火,现在又见他打阿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过是小惩大诫,赏他两鞭子,就算放到将军面前也不算什么大事。您还小,不懂治家之道不怪您,可也没必要抬出主母出来压在下。”
魏执事恼火她将自己称为“家仆”,就连将军也没把自己看成仆人,他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时间恨得脸都变了形。
阿木看他们的神情,知道小娘子在说自己被打的事,又见魏执事恨得咬牙切齿,索性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他结实匀称的身体。
丁香吃了一惊,这还有位小娘子呢,阿木虽只有十六岁,到底是个男人,怎么能在小娘子面前脱衣服?
她正尴尬的挡在小娘子前面,洛泱却推开她,指着阿木身上深深浅浅的鞭痕,斥问魏执事:
“这是偶尔吗?我倒要去问问将军,府里滥用私刑,是不是他给的权利。阿木,我们走。”
“小娘子,小娘子!您听我解释……这事您告到将军那里我也是不怕的,只会让倒霉的人更倒霉。”
“那就更没什么好解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