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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解释这些女子不感兴趣、听了就头疼的东西,还以为洛泱会无法理解,却不知她心中早已打起了小九九:
都说我国古代金融自宋代方始,其实不然嘛。这不就是现代指定汇入行的银行汇票?
有进奏院“飞钱”做参照,又有唐朝放高利贷的基础,以后不知能不能合法开钱庄?
思绪回到徐柔嘉身上,想起她今天好像一直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哪怕是“揭露”杜芊芊,也是温和友善的。
她真是我的手帕交?
“阿兄,你们的意思是,徐柔嘉家里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没有杀我的动机?”
二兄元极点头道:“不错,我们跟卢龙相隔甚远,河朔三镇与朝廷貌合神离,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地盘和实际利益,与我们东都实在算不得有利益冲突。另一个小娘子就不一定了。”
“李兰枝?今天看她挺生气的,好像还在为我打抱不平。”
“她与今天你们提到的一个人有关。”元桢接过婢女端来的姜茶递给妹妹,微笑着夸她:
“今天你还真是勇猛,听到阿爹被人欺负,你就要出手打人,这点和老二挺像。”
“像我不好?武功再像我,就没人敢欺负了!”
二郎元极其实也是夹心饼,只不过他神经大条,啥都不计较,就喜欢舞刀弄枪,自然没有四郎的烦恼。
“李兰枝便是,即将到任东都留守李逢吉的亲孙女。今晚杜芊芊不知会不会被她爹臭骂一顿,捅了这么个得罪人的篓子。”元枫道。
“真的吗?难怪难怪……她最后愤愤不平的提了杜芊芊那句话,我以为是为我,原来是为他们李家!”
洛泱这才搞清楚,今天在船上为什么大家都那副表情,杜芊芊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服毒跳河,不仅是因为裴煊,更是想用自己的冲动行为来弥补嘴上闯的祸,让大家不要针对她爹,更不能记在她姑母头上。
而李兰枝更是聪明,她这么一说,她祖君到东都后,阿爹非但不好过于反对他,最好还要迎合、支持他,否则就会坐实别人口中的“仇人”关系。
我滴个乖乖,这里的小娘子个个都蛮有心眼,还以为自己来到这里,随便就能降维打击,哪知一个不小心就掉她们挖的坑,还不能太低估了她们。
她捧着热气腾腾的姜茶并没有喝,而是让水蒸汽扑在脸上补水,这里的茶里面放有香料,味道怪怪的。
“也难保与她们都无关,是船上有人故意穿了绿衫白裙去害你,只为掩盖身份,所以也不能只看这两个小娘子。”元桢站起来,拍拍她的脑袋道:
“快快想起来吧,什么都不知道,太容易被人骗了,大兄只好把你拴在腰带上,带军营里保护起来。”
“那不行,她要是去军营,我退出,让老三跟在她后面收拾烂摊子去。哈哈哈……”元极性格就是个典型的武将,可他有比武将多了些细致。他也跟着站起来道:
“小妹早点休息吧,不管怎样,他们和你都没有直接利害关系,我猜,就是想用你遇害这件事来警告苏府,后面的事交给阿爹和我们来做,你就好好喝鸡汤补身子吧。”
洛泱“噗呲”笑了:“我又不是坐月子,喝什么鸡汤?”
“是有鸡汤啊,我之前听阿娘交代桃花给你炖鸡汤去了。”元极想起什么突然又笑了:
“你喝不完的鸡汤,剩点留给老四,他挨这顿打,起码要趴好几天下不来床。”
三个兄长站起来往外走,洛泱追上去问:“刚才你们怎么不拦着?就这么让四兄挨打,喝鸡汤也补不回来啊。”
“他自己做错了事,为啥要拦着?除了你和老五,我们哪个没被爹打过?大兄,你的神龙跌打膏还有没有剩?还有剩就挤一点送给他。哈哈哈哈......”
想起老四挨打,元极笑得停不下来。
“小妹,别送了,你好好休息,我们过去看看被罚的那俩小子。”
“老五那也算罚?我要是老四也生气,应该一起打。”二郎元极幸灾乐祸道。
“你一晚上抄一万七千个字给我看看。”
“别,那我宁愿挨打,哈哈哈哈……”
洛泱站在长川阁的牌匾下,看着那三个说笑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小院月亮门的外面,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仰头望去,像有几千几万把嫩嫩绿绿的小扇子,正满心欢喜的扇着风。
“小娘子,怎么在风里站着?”
丁香带着个小婢女走来,两人提着食盒,是来给洛泱送晚食的。顺着她的目光,丁香也抬头看了看那银杏树,笑道:
“想起什么了吗?小时候,你和四郎君、五郎君爬到这棵树上摘白果,结果五郎君没抓稳掉下来,四郎君被罚跪两个时辰。那时太阳落山就已经沁凉了,你拿了件披风要去给四郎君披上,结果自己裹着披风在他旁边睡着了。”
“哦......现在枝丫那么高,想爬也爬不上去了。”
洛泱叹道。
“哪能不高?将军为了不让你爬树,让人把低处的枝桠砍掉,这又过了好些年,树都长高了。”
失忆真好,大家帮你回忆起来的,全是沉淀在岁月中的美好。
不用记两个人的过往,未尝不是我的幸运。
第八章 有刺客
看婢女们布菜的时候,洛泱还在想,这会辣椒、番茄、胡萝卜、玉米、土豆、白皮猪还都没有呢,连炒菜的铁锅都没有,这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等到饭菜摆好,她才惊叹,原来光是蒸、煮、炖、炙、烤,也能做出那么多花样。
因为将军和几位郎君经常在军营吃饭,就算回来也总对不上饭点,老夫人口味清淡,所以苏府里平时大都各自吃饭,每房的饭菜都是分成了小份的,看上去精致、品种多,不用来回热,还不浪费。
吃货是个不分种族、不分男女、不分时空的物种。苏洛泱就是这样的物种。
她正美美享受着专门为自己炖的鸡汤,杏花终于回来了。
“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府衙盘问有结果吗?”
杏花摇摇头:“我是最后走的,所以迟了。裴刺史让我在屏风后面听,他说......您没去,让我都记住了,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裴表兄还真是有心。
洛泱也是回来才听阿兄们说,她和杜芊芊都是裴煊的表妹,只不过两边远近有些不同。
芊芊的姑母是个太妃,生了当今圣上的异母弟弟八郎李溶。
洛泱记得,文宗是老二,后面成年的弟弟还有三位,继位的并不是太子,而是他的五弟李炎。
那阿爹支持文宗的儿子,形势岂不是很不利?
圣上李昂自己就是兄终弟及,他的儿子才六岁,后面三个成年的弟弟,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杜芊芊条件优越,难怪随便自己挑男人。
不过,洛泱现在对裴煊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早日找到凶手,为原主报仇,再想办法找到回现代的方法。
“听了那么久,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没抱太大希望。
“大家都有人证,只问一遍,签字画押就过了,连船上的船工、仆从,也没什么可疑的。只是,有船工说……”
“说什么?”
杏花低下头,咬着嘴唇道:“他们说,看见您一个人转了个弯往船头走,所以怀疑是您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如果没有那抹绿衫白裙的记忆,洛泱也许会接受这样的假设,但现在绝不可能。
她面色如常,点头问道:“那裴刺史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只叫人把这些话都记下来……小娘子,以前的事......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会不会真是自己掉下去的?”
杏花小心翼翼的问,可洛泱看过去的时候,她眼光却不自觉的有些闪躲。这目光,像是……项目方提供了假数据?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我现在真是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这里有丁香照看,你快回去吃饭,累了一天早点睡觉。”
“丁香?小娘子,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杏花满脸惊慌,一双手都不知放哪好。
丁香是夫人房里的大丫头,以前小娘子怕被管着,又怕她老往夫人跟前告状,怎么说都不愿意要这些大她十岁的姑姑,怎么自己就晚回来一会,地位都变了?
丁香笑着解释道:
“太医说,小娘子需要多提点旧事,有利于恢复记忆。我是看着小娘子长大的,夫人把我调到长川阁来服侍小娘子。你还照做你原来的事,只不过多了一个人,对你没影响。”
“哦,是这样,杏花明白了。”她行了礼正要退出去,又犹豫着问:
“小娘子这失魂症能医得好的吧?”
“医不医得好,她还不是我们家的小娘子?快去吃饭吧,给你留着饭菜呢。”
丁香顺手把小娘子用完的碗碟收拾了,让她一并带出去。
看她走远了,洛泱才问:“丁香,杏花平时都是这么慌慌张张的吗?”
“您也看出来了?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今天折腾了一天,吓着了,小丫头眼神都有点飘。”
洛泱点头笑道:“也许是这个原因,安魂汤也给她一碗。这几天让她歇着,有出门的活都别叫她干。”
“是。您也该早些休息,府里戌末亥初熄灯,不过,刚才夫人特意交代了,您廊下的灯不熄,说到处黑灯瞎火您会害怕。”
丁香替她整理好床铺,又为她脱下外衣,临走前指指书案上的书道:
“这几本书是夫人特意让我找来的,她说,这都是小娘子开蒙时用的书,上面还有您画的标记,您看看对恢复记忆有没有帮助。夫人说,要是实在想不起来,您也别勉强。”
“知道了。麻烦你再跑一趟,去告诉我娘,我这边什么都安顿好了,安魂汤也喝了,让她放心。”
“不麻烦,应该的。荷花就在外边值夜,隔一道帘子,有事您叫她,能听见。”
看到丁香也退出去,内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洛泱才深深叹了口气。
她信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封面上写着《三字经》,左下方画着个小人,小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或者,是一把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画的。
翻开来细看,大概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背过三字经,内容也还记得,里边的繁体字竟然看得蛮顺眼。
之前还担心不识字,想不到阿娘这个举动帮了她大忙。
从她在现代学过、背过的《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开始看,脑子简直就像开了挂,自带古今繁简对照表。
洛泱正凑在油灯下饶有兴趣的看着《三字经》,听到外面荷花小声对人说:
“小哑巴,这两盏灯笼不用熄,以后长川阁的廊灯都不用熄,知道了吗?”
她大概是连说带比划,说得很慢,那个哑巴也“啊啊”的小声回应着她。
“你问小娘子?她没事了,在里边看书,在看书,懂吗?这点心给你,出了院子再吃。”
哑巴还是“啊啊”的,不过能听出他挺高兴。
再听,荷花已经关上了门,外面也没了声响。
苏家的主人和气,仆婢性子也好,那个杏花……应该是自己太想找到凶手,多心了。
现在看来,苏洛泱是爹疼娘爱,还有五位兄长护着。
阿娘出生李氏王族,阿爹的祖上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大将苏定方,如今他自己是东都兵部尚书,兼都防御使大将军。
没有貌美心狠异母妹妹,也没有始乱终弃渣男未婚夫。
完美!
母胎单身二十七年的苏洛泱,渐渐接受了她这个新身份。
突然,“啪”的一声,她内室的窗,连窗带框,“哗啦”的飞到内室地上,摔成碎片。
一个黑衣蒙面人,从破了的窗洞跳了进来。
洛泱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吹灭面前的油灯,抓起带热油的油灯朝那蒙面人掷去,跟手又推倒了面前的细脚书案。
听声音,油灯是扔到那人身上了,不过应该没什么杀伤力,逃出去才是唯一出路。她大叫:
“荷花!有刺客!”
荷花也机灵,拉开门大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
苏府已过了熄灯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外边只有少量的灯笼还亮着。荷花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夜空,很快有了动静。
她转身回来找洛泱,洛泱已经摸黑走到隔帘,主仆两人撞在一起,洛泱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外推:
“快跑!”
一帘之隔的外堂有朦胧的光线,那是廊下的灯光,正透过开着的门窗照进来。
荷花迈步往外跑,胳膊却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把她吓得魂都飞了:
小娘子的脖子被套了绳索,正在把她往后拉。
她们掀帘子时透出微光,那蒙面人也因此确定了她位置,人未到,带套索的绳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套在她脖子上。
拽过来补一刀,勒不死也捅死了。
“小娘子!”
站在小娘子前面荷花,赶过来的丁香、杏花、外间的仆婢,惊恐的看着就要被拖进去的洛泱,齐声惊叫。
第九章 起誓
伴着尖叫声,一个影子干净利落的跳进了窗洞,他手上的火折子无声的亮起一束火苗,瞬间又熄灭。
就在这短短瞬间,火光照亮了他黑亮的眼眸,也看清了蒙面人所在。
蒙面人心惊,更是狠命将绳子使劲往怀里拽:偷袭将军府只会有一次机会,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进来了。
“咻咻咻咻咻!”
他这唯一的机会,永远消失在五支手指头那么长的箭簇里。
洛泱被套住脖子,虽然很快用手抓住绳子,可还是被勒得几乎断气。
就在她听见五兄高喊着她名字冲过来的时候,脖子上的绳子劲一松,她仰面摔倒在地。
随着拿火把的仆人进来,屋里大亮,婢女们也将屋里的油灯点亮,他们看到了倒地的刺客。
五郎将洛泱扶起,三郎他们也冲了进来:“小妹!”
“我......没事......”
洛泱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到一位布衣少年,他正弯腰从那蒙面人身上捡起什么东西。
少年抬起头,对着走过去的二郎“啊啊”两声,又把捡起来的东西给他看,然后笑嘻嘻的塞进了自己腰包里。
“阿木,这次多亏你跑得快,二郎给你记大功,下次带你到军营里玩。”
二郎亲切的拍拍他的肩,低头去拉那人的蒙面巾,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除了他手上的匕首、绳索,靴筒里还藏着把短刀,身上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大郎也走过去,同样拍拍阿木的肩,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阿木,你住前院,怎么跑得比我们还快?”
阿木急忙指指廊上的灯笼,做了个“盖”的动作,又用手比划“看”,大家都明白了:
他刚把该熄灭的灯笼都熄了,这是回头在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正好离长川阁不远,看见这边有火把在跑。
“我们都估计错了,一天之内两次对小妹下毒手,一定不是小事情。”大郎看看坐在榻上发呆的洛泱,眉头紧锁:
“我们太大意了,差点害了小妹。”
“泱儿......”
是阿爹、阿娘赶过来了,阿娘看见被抬出去的那个蒙面人,差点吓晕过去。赶紧坐到榻上,将女儿搂在怀里。
“岂有此理!堂堂将军府,连个行刺的人闯入都没发现,还让他进了泱儿的闺房,是不是当我苏知远已经埋了!”
“爹,这是我的错,这些年太平惯了,府里疏于防范。东面隔壁就是陈留公主府,以往两府在这个方向都没怎么防范,应该是被人钻了空子。”
两府隔墙的尽头,是这排府邸的后巷,那里有个倒夜香的小门,没人从那里进出。大郎忧心忡忡道:
“刺客应该和推小妹下河的人是一路,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恰好被小妹知道了?可惜小妹什么忘了......”
苏知远坐下来,心疼的看看女儿脖子上的勒痕,两眼冒火,又怕吓到女儿,只压低声音道:
“我们睡不成,也叫隔壁的别睡了,过去把裴煊那小子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倒底是怎么查案的?”
三郎元枫忙应了这差事,一路小跑往陈留公主府去。
他想走快一些,干脆不走门,转身跑到两府隔墙边的一棵老桃树旁。
这桃树年龄已超过二十岁,前两年就开始不开花结果,还偶有枯枝。就因为它的树冠一边院子一半,被几个少年当梯子使,也没舍得叫人砍去。
只见苏元枫两步就蹬着桃树枝,跳过了墙。
“阿娘,今天在船上真是有人要杀我,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洛泱从阿娘怀里抬起头,小声说到:
“都怪我没用,连凶手长什么样都给忘了。”
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五郎的肠子都悔青了,他站起来转身就走,大郎喝住他:“站住,你要去哪里?”
五郎头也不回的说:“回去拿经书,今晚我就坐在这里抄经,看谁还敢来!”
“大郎,给府里加派人手,巡逻的增加两班,在抓住凶手之前,府里护卫按最高的数额配。还有,从我身边调两个暗卫过来,保护你妹妹。”苏知远镇定下来,逐一安排,他看向他们兄妹几个道:
“我们苏氏一门,自玄宗朝战乱,男儿几乎在战场上消亡殆尽,沉寂几代,到为父这一辈才开始重新振作,苏家虽不复祖先当年英名,却也不能任人践踏。
泱儿,苏家还有铮铮男儿,无论什么危险,都不该由你来担,今天让你受苦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府里,不能踏出府门半步,你可做得到?”
“哦。”
外面那么危险,拿棍子赶我,我也不出去。
二郎拿着那把短刀看了半天,最后将刀递给大郎道:“这不是军队里的东西,天亮我去查查,哪家铺子里打出来的。可若不是军队,还有谁与我们有仇?”
大家都沉默了。
若说没有仇家,阿爹是皇党,那宦党就是仇人;阿爹是主战派,那主和派便是仇人。
若说有仇家,阿爹支持立六岁皇子李永为皇太子,那么蠢蠢欲动的安王、想一手遮天的宦官王守澄,都可能是仇人。
身在皇权漩涡中心的两京,什么时候、什么事件,跟谁结下点仇,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洛泱靠在阿娘怀里,表面委屈巴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找凶手,还是得从船上想。
我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是李逢吉要给阿爹一个下马威,作为朝堂老狐狸,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拿个孩子下手。这分明是打不着七寸,还容易被蛇咬的打法。
那就可能是大兄分析的那样,原主苏洛泱听到、或看到什么不能让苏家知道的事。
今晚的追杀,不过是怕苏洛泱什么时候就记起来,想先下手为强而已。
“我觉得,无论从他的武器还是功夫来看,都算不上一个专业杀手,否则不会让小妹躲过去,还被阿木的袖镖给杀了。”二郎继续他的分析。
“躲都不会躲,那还是我苏知远的女儿?”阿爹理直气壮的说:
“你也别小看玄铁弄出来的袖镖,他没受伤之前,两个你都不是他对手,这十几年来,玄铁窝在府里就做了这一件东西,你说杀伤力能不大?”
玄铁是谁?阿兄们对小哑巴似乎都很亲热,他又是谁?
洛泱正想得出神,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元枫领着裴煊进来了。
裴煊这会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竹青圆领长袍,头发结成髻子,只用一根青玉簪别着,就像是借住在庙里,读书赶考的书生。
裴煊进门便恭敬行礼到:
“煊儿见过姨母、姨父,刚才隐约听到这边有动静,没想到竟是泱儿这里进了刺客。泱儿......她没事吧?”
“怎么没事?这会还回不过神来!你是洛阳地方官,查了半天案子,却连住隔壁的表妹都保护不了,赶明儿去跟圣上说,你这官也别做了!”
阿娘李明珠将一肚子的火气,都甩到这堂外甥身上。
裴煊满脸惭愧,微微抬头,向姨母怀里依着的洛泱望去,却见她一只眼睛飞快的向他眨了眨,安慰他自己没事。
这是......
他没有犹豫,再次向两位长辈拱手道:
“煊儿若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这官,不当也罢。”
第十章 老桃树
苏洛泱终于躺平在自己床上,长川阁再次恢复了宁静。
但她知道,这宁静与之前已然不同,黑夜里隐藏着暗卫,外堂坐着抄经的五兄,荷花也搬着铺盖睡到她榻边。
苏家正给予她最大的保护。
自己以前就是个夜猫子,那是因为期货、黄金都需要看外盘,时差让她不得不在晚上,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
现在好了,没有电,更没有网络,但她可以有更好的睡眠,现代金融民工奢求的睡眠。
翻了个身,她从软枕下摸出那块玉珮,捏在手上慢慢摩挲着,今天的一切,如同过电影般在脑子里闪过。
闭着眼,她开始自我催眠:眼睛晚安、鼻子晚安、嘴晚安、肩晚安……道过晚安的部位依次松弛下来,脚指头还等着她道晚安,可她已经沉沉睡着了。
踩着老桃树枝跳回府的裴煊并没有回房,他和苏元枫两人一起,进了他家离桃树很近的一处小院。
“还没睡?见你屋里亮着灯,干脆过来坐坐。”
裴煊和苏元枫两人都上了坐榻,榻桌旁的白衫少年头都没抬,眼光仍在手中的堪舆图上。
元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堪舆图上,位于东都西南三百里的景室山。
“怎么?想出去走走?北边的邙山近,一日便可来回。”
“邙山那个小山丘藏不了人,这里才可以。”
白衫少年那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在“景室山”的位置敲了敲,这才放下舆图,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拿起桌上的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香橼水,不紧不慢的说:
“再说,出了公主府就会有人盯着我,你以为我坐着轮椅,还能到哪儿去?”
晒干的香橼要凑近鼻子,才闻得到香味,但泡在水里,那香味很快就会散发出来。
李奏晚上睡眠不好,太医给了他这个喝香橼水的法子,好在岭南的贡品里总会有新鲜香橼,切片晒干,一年四季都能用来泡水喝。
他将水递给元枫,问道:“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将军府。”
“不知道,他差点用绳子勒死我小妹,情急之下,府里的人将他打死了。看他装备身手,应该不是军中之人。”
裴煊有些出神,他皱着眉,嘴里喃喃道:
“绿衫白裙……凶手着绿衫白裙,那就还是在那几个小娘子当中,又或者有人故意穿了同样的衣裙,想要嫁祸于她们?不对不对,那凶手又如何算计得到,泱儿被救后会失去记忆?”
绿衫白裙?
原来我救的人是她。
“会不会是小妹自己穿着绿衫白裙,所以她潜意识中出现了这个颜色,其实并非如此?裴煊,你也别放过其他可疑之人,尤其是船主人史家,他的嫌疑不小。”
“史二郎有那么傻?在自己船上杀人?今天两位小娘子先后落水,我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哎!别拿我小妹和你那个为你殉情的表妹比,泱儿没那么多心眼,她是被推下去的。”
“什么殉情,说这么难听,我没承诺过她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李奏插不上嘴。
一是因为今日他是见有人落水才下去救人,并未看到推人那一幕,二是因为他前天才刚到洛阳,对这边的人基本不熟。
其实,就算是在西京长安,李奏熟悉的人也不多。
若不是裴煊、苏元枫年少求学时,曾在宫学里做了几年陪读郎,他也不会有机会和他们成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