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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兮也极其自然地说,“其他东西昨天都放到客厅了。”
方岳拎起她的行李箱,走在她前面问:“早饭想吃什么?”
“方叔不是说今天他做早饭吗?”
“你听听厨房有没有动静。”
陈兮竖起耳朵,还真没动静。
方茉前几天已经返校,荷川大学的军训在大二,新生今天开学,方老板说送他们去学校,让方岳别自己开车,等摸清学校情况,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停车场,下一次回来再开车。
原本方老板还说今早给他们做大餐,结果他到现在还没起床。
两人没打算叫他,下楼后,方岳把行李箱放到门口,跟进厨房,和陈兮一块儿做了顿简单早餐,给方老板也留了一份。等他们吃完,才听见方老板咋咋呼呼的声音:“糟了糟了,怎么这么晚了,兮兮阿岳——”
“这里,”方岳收走他和陈兮的空盘,没看方老板,他径自走向厨房,安排道,“给你留了早饭,我先把一部分行李搬到地库,就不上来了,你吃点东西下楼,东西别落了。”
方老板听话地说:“好好好。”
方岳一切如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陈兮安心地跟着他搬行李下楼,把两人的东西整理进后备箱,没一会儿方老板拎着几样轻便的东西下来了,剩下这些放进车厢就行。
去学校的路上,方老板手机开着扩音,接了两通朋友的电话,方老板眉飞色舞地说今天上午没空钓鱼,他要送孩子去荷大报道,孩子成绩好就这点好,大学离家近,他们三天两头就能回来,要不是荷大要求大一新生必须住校,他还想让孩子每天回家。
他自己现在大半时间都不住家里,还说想让孩子每天回家,方老板吹牛吹了一路,方岳坐在副驾,偶尔看一眼后视镜,陈兮一直低头按着手机,方岳知道她在回复微信群消息,他把手底下的手机翻面,扫了一遍快速滚动的文字,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白芷、楼明理、沈南浩和张筱夏都去了外省的大学,贾春去了庆大,八中今年有十几人竞赛保送进了那两所高校,贾春竞赛失利,他最后高考考了全省理科第二,荷川市第一。
省状元不是荷川的,是省内另一所重高的学生,状元也在庆大,他们这会儿在群里聊得就是这位状元。
车子进了大学城,交通拥堵起来,私家车不能进学校,方老板和方岳拿着大件行李,陈兮拿小件,完全用不着迎新的学长学姐们帮忙。
中午三人在学校食堂吃过饭,方老板就回去了,陈兮和方岳跟潘大洲碰了一个面,潘大洲撒丫子在荷大逛了半天,已经摸清了各位八中校友的情况。
“踩线进来的只有我一个,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潘大洲滔滔不绝,“还有,你们知道这届新生里有多少人是八中和附中的吗,我感觉没能去荆大和庆大的人都往这儿扎堆了,我一个下午就碰到了五个熟人,五个啊,你们还没逛完学校吧,知道这里有多大吗,这什么概率知道吗!哎,怎么我明明高中毕业了,又好像还在高中呢!”
他们在校园马路上闲逛,路边满树都是嘹亮的蝉鸣,叶子都被高温烤得无精打采,陈兮难得把长发全盘在了后脑勺,掉落的碎发被汗黏在耳后和脖颈,后背感觉湿了,两腿闷在牛仔裤里难以透气,陈兮整张脸晒得通红。
方岳比她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三人中只有潘大洲穿得最轻薄,T恤短裤加拖鞋,他还说他行李也没带全,明天有时间他甚至想回家吃晚饭,半天不见他爸妈,怪想他们的。
潘大洲说了一大堆,好奇瞧向他们:“我刚就想说了,你们没毛病吧,今天怎么穿那么厚,不怕中暑?”
陈兮悄悄扯了下自己衣摆,让身体透透气,嘴上说着:“还好,也没这么热。”
方岳看见学校超市,说:“要不要吃冰激凌?”
当然要!
三人进了超市,方岳给陈兮拿了一支贵价的冰激凌,他不爱吃,给自己拿了一瓶冰镇汽水。
之后的几天,他们的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
荷川大学的社科试验班和人文试验班,专业分流一般在十月中下旬,分流前他们得在系统内填报所有的专业意向,如果专业申报人数超过招生名额,他们还要进行面试,荷大法学院向来热门,实行的是群面,每年竞争极其激烈。
时间只有一个多月,陈兮捧起书本进行新一轮奋战,只是这次奋战她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她最开始没意识到什么,现在开学已经几天,她发现方岳变了。这几天他们如常约饭,吃完饭也会在学校四处逛逛,偶尔像潘大洲一样,他们能碰到几张高中的熟面孔,陈兮也没心虚,因为他们在公众场合行为举止都十分文明。
但是到了私底下,比如经过小树林之类无人的角落,方岳也恪守着礼仪,以前方岳有机会都会亲亲她,开学后的这几天,他没再抱过她,也没再亲过她。
陈兮叹了口气。
这天,她跟方岳再次一块儿散步,路上没什么人,高温持续,蝉鸣愈发高亢。
陈兮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方岳。”
“嗯?”方岳轻声回应。
“你知道我看过很多电影吧?”
“嗯,你想看电影了?”
“不是,”陈兮说,“我以前看过一部英国电影,叫《赎罪》,我特别喜欢,女主角是凯拉奈特莉,你看过么?”
“没。”方岳看得较多的还是纪录片。
陈兮说:“那部电影讲得就是因为一个小女孩的谎言,导致一对小情侣没能终成眷属的故事,里面有一幕我特别喜欢,女主角穿着一件性感的绿色裙子,和男主角在庄园房间里进行了一场人性的交流。”
“……人性的交流?”
陈兮点头:“对,就是那种人性的交流。”
方岳尽量让自己不误解陈兮的意思,直到陈兮继续说:“那一幕交流特别唯美,我反复看了好几次,就光看那一个镜头。除了这部电影,我还对其他几部电影印象深刻。”
陈兮一口气又报了几部电影名字,有同性题材,有分级影片,有热门也有小众。
方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平常都看得这些?”
陈兮一股脑道:“你先让我说完,我还看过弗洛伊德写的《性学三论》,这本书我就看了个囫囵,里面部分观点我是不认同的,但有几个观点,我十分认同,比如弗洛伊德说,性是美的本源,伟大的艺术创作往往来源于此。还有他说禁|欲是有害的,限制性|行为可能会增加人们的生存焦虑感和死亡恐惧感,人类的生育|欲|望会日渐削弱,最终可能导致一个民族的灭绝。性是生物的本能,我们不用为此感到羞耻。”
陈兮说得毫不羞耻,假如她没有故意将方岳引到黑灯瞎火的小路上,让方岳从头到尾都看不清她的脸色和表情,方岳就真信了她的豪言壮语了。
第71章
这条小路是真偏僻。
荷大校园环河而建, 校内有大片湖泊,生命伴水而生,所以整座校园草木葳蕤, 繁花似锦, 每到花季, 学校还会推出开放日,大批提前预约的市民会进校赏花游玩。
校园环境一流,夜里校内的灯光就像城市的霓虹,也是装点美景的重要一环,因此陈兮能找到这样一个没有路灯、无人问津的小路, 也算煞费苦心。
陈兮话音收尾,四下又没其他人的声音,周围只剩孤独的蝉鸣,让这漆黑的一角不至于像个真空地带。
“你怎么不说话?”陈兮终于等不住地开口。
“……我以为你话还没说完, ”方岳清了下嗓子,“说完了?”
“说完了。”陈兮道。
因为视线实在太暗, 陈兮没发现对面的人之前闷声笑得胸膛发颤。
方岳完全没料到陈兮长篇大论, 不让他插嘴, 就为了一气呵成说那些话, 他有点想逗她, 想听听她还能不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 于是问她:“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但陈兮不经逗, 她的这种不经逗和旁人不同,不是脸红扭捏,而是一本正经。
“你不想聊吗?真不想聊的话也可以啊, 我们就不说这个了。”
“……就这样?”
“嗯, ”陈兮跟他解释, “你知道之前,因为我瞒着我爸的事,你觉得我在耍你,那些事情我当时说不出口,所以那一阵,我们两个都不开心。后来去隐村那次,我们不是特意聊了一晚吗,我就觉得沟通是真的很有必要,有些事藏着掖着,畏首畏尾,不如倾心吐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我想,今天不如我来开这个头。但是吧,也不是说什么事都得分斤掰两,我那个学生,你知道吧,她妈是真得很疼她,也真得会经常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翻她的手机,翻她的日记,干涉她的交友和隐私,她小学的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初中的时候她就不写了。其实每段关系都得有一个边界尺度,我们有自己的人格和思想,情侣间再要好,也得给彼此留空间,我们不能强迫对方做不情愿做的事,所以我虽然觉得有什么事就得说,但我也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跟你说,我总得有自己的小心思或者秘密,你也一样,所以如果你不想聊,我肯定尊重你,那就不聊这个话题,反正我已经说完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
陈兮是真的想了很多,也真的是有备而来,方岳认真听完,然后问道:“你有什么事不想跟我说?”顿了顿,强调着又问了一句,“你要的是多大的空间?”
陈兮卡了一下壳,“……重点是这个吗?!”
方岳:“这个也挺重要。”
夜色看不清,陈兮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回去了!”说着转身。
方岳一把勾住她的腰,陈兮顿时一阵酥麻。
方岳平常不会勾她的腰,只会在接吻的时候搂着她,双手位置会偏上,多数时候放在她背后,或者后脑勺,不怎么会触碰到她的腰线。
陈兮只在开学第一天穿得严严实实,后来她没再犯傻,怎么凉快怎么穿,今天她穿得就是小短T,一抬胳膊就会露腰的长度。
陈兮腰肉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方岳手指就揿在那上头,像是没察觉到自己触碰的部位不同以往。
“还没聊完,跑什么?”方岳低声。
“你不是不想聊吗?”陈兮语气也轻了。
“我说了吗?”
好像是没有,陈兮没吭声。
“你觉得,我因为那天早上,感到羞耻了?”
方岳单刀直入,没像陈兮拐弯抹角绕了一大圈,陈兮反问:“不是吗?”
方岳:“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陈兮位置选得好,此时此刻很像他们互相表白的那一晚,因为夜色迷离,看不清彼此,所以他们都有了一种无所畏惧的胆量。
“你那天早上一声不响就回房间了,说好跑步也不跑了,这几天跟我也不太亲近。”陈兮这样说。
“你知道你那天什么表情吗?”她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的像溪流,那天早晨她眼里的愕然藏都藏不住,仿佛溪流被滴了墨汁,被破坏被污染,方岳说,“我以为吓到你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且你当我看不出来,最近热成这样,你多久没穿长裤了?那天开学室外温度能有四十度,你穿了长牛仔裤。你这么避讳,这几天我敢跟你亲近吗?”
“我哪里避讳了,这几天我不就穿得跟平常一样了吗,而且我没忘记,你那天也穿了长裤,你也热得不行,逛了一会儿你就喝了两瓶汽水。”
“我是怕……”方岳欲言又止。
“怕什么?”
方岳手还在她腰上,两人贴得近,说是看不清彼此,但也没到目不能视的地步,方岳能看清她脸上精致轮廓,还有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也没什么好收敛的,方岳豁开了道:“那条裤子厚,万一有个怎么样,能遮掩一下。”
陈兮定力不够,脑袋轰了一下,半晌才说:“……哦。”
方岳嘴角微扬,问她:“你真不觉得羞耻?”
陈兮嚣张道:“好歹读了这么多书,我是什么封建余孽吗?”
“唔……”方岳喉咙闷笑了声,还记得她刚才的话,说他最近不亲近她了,方岳低下头问,“想要我亲你了?”
陈兮一时半会儿还是说不出口。
方岳:“封建余孽?”
“想……”陈兮承认,却又不服输地加了一句,“你不想吗?”
“想。”尾音消失在唇间,方岳先亲了她一口。
虽然这条小路没有其他足迹,方岳还是勾着陈兮的腰,大步离开路中央,将她带到了旁边的小树林。
大树枝繁叶茂,知了在树上热火朝天享受着盛夏,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蛙叫。
方岳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臂圈着她的腰,手指掐在她裸|露的腰线上,随着深吻,感受着她腰腹软肉的收缩。
方岳喘息着来到她的脖颈,手的位置没有变动,陈兮仍被迫仰着头,她后背抵着树,身体微颤地说:“我有汗。”
天气好热,才刚入夜,白天炙烤后的余温还没消散,室外走了这么久,难免会出汗。
方岳吮了吮她的颈肉,声音近在她耳边:“那天真没吓到你?”
陈兮实话实说:“一开始有点吓到,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方岳声音闷在她耳朵里,“现在呢?”吓到了吗?
半晌,陈兮憋出一句:“你别得寸进尺啊,现在怎么办?”
方岳闷笑,叹息了一声,说道:“等一会儿就好,你别动,让我抱抱。”
两人就这么抱了半天,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腿上胳膊上被咬了不少蚊子包。
陈兮宿舍备着清凉油,她有点疤痕体质,蚊子包大,消退后还容易留红印,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侧腰线就红了,陈兮镇定地洗完澡,穿上睡衣遮住腰线,给蚊子包上了一遍清凉油。
有效沟通是维持恋情稳定的必要因素,两人又一次把话说开了,陈兮终于能专心投入学习,她每天寝室、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还逮着机会就跟室友学说方言。
陈兮的三位室友都是省内其他城市的,其中两人说的方言像外语,陈兮完全听不懂。
陈兮小时候生活在新洛镇,新洛镇和荷川本地方言不太一样,学校里都讲普通话,方奶奶他们说得又是新洛镇的方言,所以陈兮现在能听懂荷川话,却不太能说,其他的方言对她来说更加陌生。
室友们很好奇她没事学什么方言,陈兮想学方言的想法很简单,她目标明确,就是想当律师,可是她发现有些社会底层人士不会说普通话,或者有些人说普通话会夹杂方言,陈兮觉得学一下方言是有必要的。
室友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点震撼。
室友们说:“快要选专业了,你确定你第一志愿是法律吗?”
“要想就业好还是得学商科吧。”
陈兮说:“金融毕业找工作也不一定轻松,没资源没背景,想赚钱很难。法律是要熬,但我有兴趣,有了兴趣就能坚持啊。”
“我现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微积分这个东西啊!”室友哭嚎。
有句话流传已久,从前有棵树,叫高树,树上挂了很多人,从前有座坟,叫微积坟,里面埋了很多人。
微积分让人头疼,但陈兮从前是数竞生,所以能够应付,潘大洲就不行了,啃微积分啃得头发都快秃了,他羡慕方岳,因为人文试验班的几个专业是历史学、汉语言文学、哲学、考古学和人类学,这几个专业一看就知道,整个荷大,只有方岳他们不用学微积分。
潘大洲被微积分折磨得够呛,在食堂狼吞虎咽吃着饭,说:“我才听说你们班主任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劝你慎重选择专业?”
方岳:“嗯,是有这事,刚出分不久那会儿。”
人文类专业的就业前景有限,理科生报文科专业,像陈兮目标是学法,也能说得过去,方岳高考这么高的省排名,竟然选择了人文试验班,当时他们班主任一听说,急得简直火烧屁股。
潘大洲只能感叹:“有分,任性!”
也就是因为方岳这样“任性”,所以他进了大学后,风采依旧不减高中,方岳长得帅,高考高分,进了人文班,荷大的八中校友又多,方岳本身就自带流量,他不想鹤立鸡群也难。
“那几个女生跟你要不到微信,就来问我要,我想过了,一人卖她五十块钱,是笔生意啊,我没了烧烤摊,完全可以靠你来发家致富。”潘大洲灵机一动,“陈兮,你们婚介所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想要方岳微信的,就让她们加入婚介所会员啊,有机会和方岳一对一相亲。”
陈兮觉得是个好主意,“那我能赚多少提成啊。”
“发财了,”潘大洲摩拳擦掌,“你到时候分我一点提成就行。”
陈兮:“分成!分成!”
方岳笑了一下,瞟她:“那我也能赚个分成,不少人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他们三人常一块儿,八中校友遍地,谁都知道他们仨是发小,有的人不敢当面搭讪,就想采取迂回战术。
乱七八糟地闲扯了一会儿,饭也快吃完了,潘大洲问:“待会儿你们干吗去?”
陈兮:“图书馆啊。”
“哎,你们马上要专业分流了,搞得我也好紧张,我们明年才分流,你们社科班竞争有这么激烈么?”
“今年是比较不一样,以前像法学院,按照高考成绩,有部分人是可以免面试直接进的,但是今年只要志愿人数超了,就得全部进行面试,法学院是热门啊,肯定会超。”陈兮说,“我们社科班有十五个专业,最热的就是金融和法律,我都已经填好志愿了,十五个依次排序,第一志愿法律,第二志愿金融。”
十五个志愿必须填满,陈兮高考省内排名确实高,但外省强人也多,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就怕到时候滑档,所以她最近每天都扎在书堆里,连周末回家都没怎么跟方岳约会。
陈兮刚开始几天还会等着点什么,这事她认真想过,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但她跟方岳又不是刚认识,他们彼此熟识了解,她也丝毫不抗拒他的亲近,她至今依旧不能确定他们未来会如何,但既然他们现在在一起,就应该全心全意地敞开彼此,或许仍有所保留,但要尽量不留遗憾。
毕竟他们话都说开了,陈兮没必要矫情扭捏。
所以开始那几天她还一直等着,但方岳除了那一晚在树底下过了点界,之后他没任何过界的行为,简直就像从前方茉说的那样,成了个青灯古佛为伴的和尚。陈兮到底是女孩子,再让她主动跟方岳讨论什么《性学三论》,她实在拉不下脸,而且专业分流在即,她确实不想分心,索性就专心抱着书本了。
没两天,荷大部分新生专业分流结束,紧张的氛围顿时松懈,该回家的回家,该玩的就玩,陈兮熬完这些日子,开开心心收拾小包,坐上方岳的车,和他一块儿回了家。
家里没人,路上方岳买了点周末的食物,到家后理进冰箱。陈兮先洗澡,洗完没吹头发,方岳洗澡快,洗完后叫她进来把头发吹干。
陈兮插上吹风机,吹着头发,看了一眼旁边的方岳,方岳没走,头发还在滴水,他正低着头在那儿剪指甲。
第72章
他向来勤剪指甲, 指甲只留一点白边,手常年保持干净,陈兮印象中没见他指甲缝里出现过黑泥。方家每到枇杷上市的季节会大批量购买枇杷, 陈兮每次吃枇杷, 剥皮剥得指甲缝脏兮兮的, 反复洗手都不一定能立马洗干净,方岳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邋遢。
陈兮打量他干净且骨节分明的双手,说道:“你指甲不长啊,剪它干吗?剪太短了不好,你应该知道啊, 指甲太短的话指甲肉会失去保护,容易得甲沟炎,你得留点白边。”
方岳脖颈微低,掀眼皮瞟了她一眼, 他一手拿着指甲钳,一手大拇指的指腹, 来回蹭过刚剪好的中指和食指指甲, 嘴角紧着, 没有做声。
陈兮在吹头发, 耳边全是吹风机轰轰不绝的噪音, 见方岳不说话, 她以为他没听清, 叫了他一声:“听见我说的了吗?”
方岳喉结微动,“嗯”了一声。
吹风机太吵,这声“嗯”陈兮并没有听见, 她歪着脑袋, 一只手拨弄着垂落的半湿长发, 边吹风,边闪着双大眼睛瞧着方岳,等待他的回应。
方岳只好多说两个字:“留了。”
说完他没再看她,方岳眼眸低垂,翻过指甲钳另一面,慢慢打磨着刚剪完,尚不够光滑的指甲。
陈兮吹完头发,关了开关,问方岳:“你吹吗?”
方岳点头:“放着吧。”
方岳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指甲钳,准备把指甲钳放好。陈兮把吹风机搁在台面上,摊开一只手说:“给我,我也要剪。”
方岳把指甲钳给她,看向她的手指,她指甲也留得短。
陈兮指甲边边有点毛刺,她稍作修剪,三两下就搞定了,方岳拿起吹风机,还没揿下开关,“待会儿看电影?”他问。
陈兮一口答应:“好啊,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两人没在客厅看,他们进了卧室。
这是他们这几个月养成的习惯,晚上只要有时间,房门一锁,这个位处二十八楼的密闭空间就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暑假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一块儿窝在床上看电影,不过次数并不多。
有段时间两人兼职特别忙,方岳到家的时候陈兮都睡了,陈兮给他留着小门,方岳把自己卧室门一锁,从小门过来,借着另一间卧室的灯光,他会站在床边上,弯腰亲吻陈兮,有时候陈兮半睡不醒,他就蜻蜓点水,有时候陈兮还精神奕奕,他就吻得深一点,每次离开,他还不忘把小门关上。
后来开学,他们只在周末回家,陈兮埋首书本,学累了就蹿到隔壁卧室,方岳坐在电脑椅上,一手按鼠标,另一只胳膊朝她打开,陈兮自动靠过去,看向他的大腿,不知道要不要坐。
方岳就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心无杂念地亲亲她侧边额头或者脸颊,半拥着她,目光专心回到电脑屏幕上。
也就那次之后,陈兮没再胡思乱想,方岳是真得能做到克己复礼,她要是再乱想什么,好像她心存着邪念似的。
所以今晚在方岳卧室看电影,陈兮坦然自若,完全没想其他的,她还兴冲冲跑厨房洗了一盘水果,又倒了两杯冰镇果汁,端着托盘进了方岳卧室。
方岳正站在床边,弯着腰掸平床单,笔记本电脑被放在床头柜,陈兮问:“我托盘放哪儿?”
方岳拿起电脑,随手扔在蓬松柔软的秋被上。最近几天气温波动大,白天二十度到二十五度,晚上有时候十八度,有时候十一度,今天他们才从学校回来,刚才陈兮去弄水果,方岳就把稍厚一点的秋被换上了。
方岳坐到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陈兮把托盘放床头柜,熟练地上了他的床,拿了颗葡萄递到方岳嘴边,方岳瞧了一眼,陈兮说:“我洗得很干净,放心吃吧。”
方岳咬住葡萄,嘴唇完全没碰到陈兮的手指,看着极其遵守清规戒律,“你看着我像洁癖?”
“那你怎么不张嘴?”陈兮也吃了颗葡萄,随口问。
因为他不想碰到她的手指,还想跟她好好说会儿话。
陈兮靠得近,手肘碰了过来,方岳微不可察地动了下胳膊,避开她的手肘,也尽可能避开所有的身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