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买的饮料都开了封,打架的时候全搁在了看台上,收场后他们也不敢再碰那些饮料,口渴的不行,所以他们才先来便利店买喝的,顺便再买点填肚子的食物,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
便利店放着轻快的音乐,一行人说话又很小声,隔着几个货架,方岳和陈兮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兮眼帘低垂看着货架,方岳跟她隔着两拳头的距离,低声问她:“怎么一直不说话?”
从篮球场走到便利店,陈兮一直没跟他说过话。
陈兮轻声开口:“你想我说什么?”
方岳看着她问:“你生气了?”
“嗯。”显而易见,陈兮没有否认。
陈兮真的很少有脾气,她的情绪基本都自己化解,偶尔无伤大雅地惹她一下,她也最多眼神控诉。
方岳问:“为什么生气?”
陈兮没吭声,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说话。”这两个字说重了就像在命令对方,方岳说的时候特意轻缓了语气。
陈兮手指搭着货架上的小盒子,慢慢开口:“你知道打架的后果吗?”
方岳:“你气的是这个?”
陈兮说:“八中是荷川排名第一的重高,你还是八中竞赛班的学生,你知道如果进了派出所,或者被学校记过处分,这事有多严重吗?”
“嗯,”方岳淡淡道,“所以我刚才应该无动于衷,是吗?”
陈兮说:“你太冲动了。”
方岳一言不发盯着货架,这排货架上就这么一些东西,几十秒就能看完,他们却站到现在,连身形都没怎么动过。
“我以前没打过架。”方岳忽然说。
八中是省重点,学生里基本没有混的,文启初中虽然有些鱼龙混杂,但方岳走得近的朋友基本品学兼优,就算是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廖知时,他学习也还算不错,毕竟八中国际部不是把学生送出国混文凭的,廖知时也要正儿八经地通过各门考试才能升学。
所以方岳的圈子很简单,身处这样的环境,他确实从小没跟人打过架。
“哦,”陈兮说,“那你应该继续保持的。”
方岳静了静,提了个问题:“你只是生气这一点吗?”
“嗯。”陈兮终于选好了一盒创可贴,她拿起创可贴,准备结束话题,“我去结账。”
她转身走向收银台,方岳低低叫住她,“陈兮。”
陈兮回头。
方岳伸出手臂,他指尖捏着一根黑色发圈,这是陈兮掉的,打架收场后,方岳从地上捡回。
陈兮看了看发圈,又看了一眼方岳,她没有回转,“这根应该被踩过了,我不要了。”
说完陈兮就走了。
方岳放下手臂,手上还捏着发圈,他两指不自觉地轻轻搓动,发圈在他腿边一上一下,像墙上时钟走动的针,不急不缓,遵循规律。
陈兮结账的时候,问收银员:“这里有没有可以用在外伤的药?我只找到创可贴。”
收银员之前有看到方岳进来,这么帅的一张脸上,颧骨红了一块,嘴角也破了皮。收银员心中有数:“便利店不能卖药品,我们后面新开了一家药房,你去那里买吧。”
收银员所说的后面就是体育馆东门外面,便利店就在东门,所以出了便利店,走一小段距离就是药房。
陈兮道了声谢,张筱夏几人已经吃上了东西,她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便利店。
廖知时一直门口打电话,所以没跟进店里。这会儿电话已经收尾,他看到陈兮走了出来,问道:“去哪儿,怎么就你一个?”
陈兮说:“他们在里面吃东西。”
廖知时又问了一遍:“那你去哪儿?”
“那边有家药房,我去买点药。”
“先挂了。”廖知时跟电话那头说了一声,自然而然跟上陈兮脚步,“什么时候有的药房,我怎么不知道?”
陈兮:“新开的。”
廖知时找着话题跟她闲聊:“你们今天就这么停工了,拍摄还来得及?”
陈兮说:“白芷会安排。”
“方岳挂彩了还能继续拍?”
“再看。”
就这么一来一往的聊了几句,廖知时听出点意思,“你有点儿情绪啊。”
陈兮诚实道:“嗯,多少有点。”
廖知时笑了笑:“怎么了,哪儿不高兴啊?”
陈兮不想跟他多说,两人已经走进了新开的药房。
陈兮向店员形容了方岳的伤情,她从来没买过外伤药,需要店员推荐。
店员说:“消毒的话就用碘伏或者酒精,消炎内服的话可以买阿莫西林或者头孢,活血化瘀可以用云南白药喷雾或者红花油,看你需要。”
陈兮想了想家里的药箱,碘伏和棉签是一直有的,另外的好像欠缺,陈兮就各种要了一份。
廖知时靠着药柜说:“都是买给方岳的啊,我说,我也帮你打架了,你不给我也买一份吗?”
陈兮付完钱等着找零,语气平和地回了他一句:“你很喜欢凑热闹吧。”
“啊,”廖知时眉眼带笑,“看来你有部分情绪是在针对我啊。”
便利店里,方岳拿了两瓶饮料结账,潘大洲啃着饭团凑过来,说:“陈兮去药店帮你买药了。”
“嗯,我知道。”方岳掏钱。
“我说,”潘大洲斟酌着道,“他们都说你是好哥哥欸。”
方岳看一眼他。
潘大洲有点抓耳挠腮,含含糊糊地说:“他们怎么都认为你是个好哥哥呢?”他们这年纪,让人误会别的关系更容易,叫人明确认为纯亲情,反而挺难吧?
方岳没吭声,付完钱就直接朝便利店门口走,潘大洲问他:“欸,你去哪儿?”
方岳:“药店。”


第40章
体育馆东门平时不通车, 因为停车收费道闸安装在正门,所以东门这边的电动伸缩门,日常只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入口, 方便行人进出。
大约有车主不知道这规定, 他把大奔停在了伸缩门前, 不停地按着喇叭,示意保安给他开门。保安好说歹说,让他从正门出去,大奔车主冥顽不灵,大声嚷嚷说走正门要绕着体育馆兜一个大圈, 油费不要钱吗?
保安按规定不能给他放行,大奔车主执迷不悟就是不肯调头,方岳跟着行人排队从通行口出来,右拐几步路就是新开的药房。
走进药房, 入眼是药柜和一排排货架,左手边是一面白墙, 像隔断一样将人视线挡住。方岳没看见店里有人, 但熟悉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我也帮你打架了, 你不给我也买一份吗?”
“你很喜欢凑热闹吧。”
“啊, 看来你有部分情绪是在针对我啊, 让我想想, 方岳帮你打架是在帮, 我帮你打架就是凑热闹,我说大神,你这是不是有点双标?”
方岳绕过白墙, 看到了站在收银柜台前的两人。
陈兮背对着他, 腰上系着蓝白色的校服外套, 长发披在背后,紧身T恤勾勒得她身形格外玲珑,一双手臂白皙匀称。
廖知时半边身子懒洋洋地搭着柜台,站得离陈兮很近,他侧着头,垂眸看着她说话,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方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兮和廖知时同时转头。
方岳没看陈兮,他目光落在廖知时身上,话也是问的他,边说他边朝着两人走去,没站在他们两边,也没往他们中间挤。
方岳走到他们背后站定,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
廖知时见是方岳,一扬下巴说:“闲着没事呗,你那几个同学呢,散了?”
“没,他们还在便利店里吃东西,你待会儿也过去吃点?”
“可惜了,我表哥他们刚电话一直催我回家,等着我去吃火锅。”
“你这嘴能吃火锅?”方岳手上还拿着刚在便利店买的两瓶饮料,他递了一瓶给廖知时,另一瓶放在柜台,也没往边上看,饮料位置正对陈兮,同时问着廖知时,“还没问你,你这伤要不要紧?”
廖知时正好渴了,接过方岳递来的饮料,顺手开了就喝,说:“肉眼可见啊,比你好点儿,碍不着我吃火锅。”
方岳看了看他的脸,是比他稍微好一些,但该伤还是伤,“上点药吧。”他说。
药房员工已经给出找零,陈兮对了一下钱数,低头把钱放进小钱包。方岳看了一眼塑料袋内的一堆盒子,让员工再拿几样外伤药。
“你身上呢,有没有哪儿伤着?”方岳又问廖知时。
廖知时轻飘飘道:“你小瞧我了不是。”
方岳:“回头哪儿有问题记得说。”
廖知时捏着饮料瓶晃,笑道:“你怎么这么罗里吧嗦。”
方岳用着平铺直叙的腔调说:“谁叫你这场架是帮我打的,谢了。”
陈兮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她无所事事打量柜台和货架,药房里有点冷,她解下腰上的校服披回身上。
店员拿着外伤药过来,方岳把钱付了,廖知时手机又来了电话,是他妈在催。三人走出药房,廖知时看向陈兮,冲她一笑:“下次见。”又跟方岳摆了摆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柜台上的饮料陈兮没拿,方岳又拿回了自己手上,两人走到东门,陈兮看到一辆大奔停在电动伸缩门内,还有一位貌似车主的中年男人堵在唯一的进出口,骂骂咧咧说着什么,架势摆得足,周围行人都没法过去。
陈兮显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分神想着是不是要绕到正门。
“那个车主之前说他不想浪费油钱开车到正门,他想直接从这儿出来。”
……陈兮侧头看了眼方岳。
方岳继续说:“但体育馆有规定,停车收费的道闸在正门,东门不能通车,保安不肯放行,所以车主一直在闹。”
方岳边说边拧开了饮料盖,他把饮料递给陈兮。
陈兮忙了一个下午,一直没喝上水,她口干舌燥,这回终于把饮料接了,喝了两口。方岳一直盯着看,见她喝好了,他要帮她拧回盖子。
陈兮没把饮料给他,她把另一只手上的药房塑料袋往方岳面前一递,“你自己拿,盖子给我吧。”
方岳顺从地接了过来,把瓶盖放她手上,“我们去走正门,这里不知道得闹多久。”
“嗯。”
从东门走到正门,步行也就五六分钟,他们才走了一会儿,陈兮就接到潘大洲的电话。
潘大洲在那头问:“陈兮,方岳跟你在一块儿么?”
“在一块儿。”陈兮说。
“你问问他手机是不是落篮球场了,我给他打电话他手机关机。”
陈兮问方岳:“你手机呢?”
方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手机屏幕碎了一个角,按开机键倒是能正常开启,估计是打架的时候压到了它。
陈兮忍不住说:“手机又坏了吗?”
方岳之前的手机被方茉摔坏,将就用了很久,因为方妈创业后不再热衷于手机的更新换代,方妈没买新手机,自然就没有退休手机给方岳。
直到今年暑假前,方岳的坏手机实在没救了,方奶奶才克扣方茉每月零花,要求方茉出资一半,方奶奶先垫上这一半,另一半由方岳自己出。方奶奶的意思是自己掏钱才会更用心爱护,方茉以后肯定不敢再随便摔他手机,方岳也会爱惜自己的财产,这部手机说不定能用到他大学毕业。
后来方奶奶被方大姑的不劳而获、不思进取和懒惰贪财气得回来了这里,方奶奶不光开始盯方茉的学习,还同时放话,说以后除了学习方面的花销,另外一切花销,比如他们想换新手机,全都得自己存钱买,休想问家里白拿钱。
现在这部新手机才用了几个月。
方岳看了看陈兮皱起的小眉头,说:“能开机,没坏。”
陈兮说:“你之前那手机也能开机。”结果用起来让人心梗。
电话那端的潘大洲知道方岳手机没丢,就提醒道:“喂喂喂,听得到吗?”
“你说。”陈兮回应。
“你们跑哪儿去了,怎么去药店去了这么久?”
“东门被人堵了,我们过不去,我们在体育馆正门了。”
“那你们别进来了,我们饭都吃完了,白芷说今天先收工,你们在门口等着,我把你们书包带过来。”
两人就在门口等着潘大洲,方岳也没再管手机的问题。
陈兮和方岳到家的时候,家里餐桌已经清空。
早前他们就跟家里说过,因为不知道微电影拍摄要到几点,他们晚饭会跟同学在外面吃,所以方家早就已经吃好饭。
方岳打开门,正好看见方老板坐在穿鞋凳上换鞋,方老板还喊了声:“妈你快点儿。”
方老板要去月月花开接老婆看电影,方奶奶则约了老姐妹去逛夜市,方老板得顺路把老娘和她的老姐妹捎过去。
大门一开,方老板抬头见到方岳那张脸,瞬间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你跟人打架了?”
方老板这声嘶吼堪比他从前质疑方茉的那句“你早恋”,地动山摇效果惊人,方奶奶和方茉闻声全跑了过来。
方茉:“谁谁谁,谁打架了?”
“什么打架?”方奶奶一瞅,“呀,方岳,你这脸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方茉震惊,她气急败坏质问:“老弟,你被谁揍了?”
方岳无奈:“别堵门口,进去说。”
打架这事瞒不住,陈兮和方岳也不打算隐瞒,他们照实说完,方老板拍案而起:“你们告诉我,是哪个洋鬼子,那个洋鬼子住在哪儿?吃豆腐敢吃到我家来了,看我不收拾死他!”
方茉恨得牙痒痒,搂着陈兮肩膀,口中一堆杀人放火的词,听得陈兮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方奶奶也面色难看,她拉住陈兮的小手上下打量:“你有没有哪儿伤着?”
陈兮摇头:“我一点事都没有。”
方奶奶又看向方岳:“你呢,你就脸上伤了?身上呢?”
方岳说:“身上没伤。”
方奶奶见惯了风雨,看方岳中气十足,也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她安下心,又说:“你们也是,当时就该马上打电话回来,那人就这么放他跑了?”
陈兮说:“方岳把人家打伤了,我们也怕把事情闹大。”
“我儿子也伤了呢!”方老板突然想到一点,他乐道,“不过好小子啊,你这还是头一次跟人打架吧!”
不等方岳说什么,方奶奶先一巴掌拍向方老板肩膀:“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跟人打架还是好事啊?”
“男孩儿就该有这点血性,家里人被欺负了,他能干看着?”
“你给我闭嘴!”方奶奶气哼哼,她话锋一转命令方岳,“这次情况特殊,但下不为例,别仗着自己身板结实就学人家好勇斗狠,你这次碰上个软的,万一下次碰上个硬的呢,打架能是什么好事,有什么事不能先说清楚?”
方奶奶还是心疼方岳脸上这伤,她翻看了一下陈兮买回来的药,想着查漏补缺。
因为方岳只是轻伤,方奶奶不打算让儿媳妇知道,就让方老板瞒着。方老板知道自己老婆性格,他也没打算说。
电话在催,方奶奶再次向方岳确认:“真不用我陪着你啊?”
方茉先受不住奶奶这种“黏黏糊糊”了,“他又没缺胳膊断腿,你们赶紧走吧!”
两位长辈都去了门口换鞋,方奶奶让方茉去给他们热饭菜,他们晚饭吃剩的饭菜都在冰箱。
方老板本来最担心的人是方茉,现在他不得不把陈兮的遇险等级提升起来,家里养着漂亮女孩就这点麻烦,幸好这家里有个拳头硬的年轻小伙。
方老板一边穿鞋,一边叮嘱方岳:“你跟兮兮一个班,平常你们在一起时间最多,你得给我把她牢牢看紧了,知道吗?”
方岳看了眼陈兮,陈兮也在玄关送他们出门,方岳低低“嗯”了声。
方老板欣慰,又对陈兮说:“平常去哪儿你都尽量别落单,有什么事就找你大哥,知道吗?”
陈兮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方叔你快走,电梯到了。”
方老板回头:“哎,妈你等等我——”
方茉在厨房叫:“兮兮你来帮忙啊,要不要再给你们加个煎蛋?”
陈兮去了厨房,方岳又在玄关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回楼上浴室冲澡。
剩菜挺多,但是剩饭不够,陈兮翻出一包挂面,先烧热水,打算等方岳下楼再煮面。
方茉在旁边啃苹果,她越想越感叹:“了不得了不得。”
料理台上还有一只苹果,陈兮拿起苹果和削皮刀,问她:“你说什么呢?”
集成灶的吸油烟声音很响,陈兮没听清方茉的话。
方茉放大了音量:“我说我弟了不得,居然会打架了,厉害!”
方茉突然想到上周六的事,那天方岳和陈兮都目睹了她跟一个男生抱在一块儿,虽然这跟陈兮今天遭遇的事本质上不一样,但旁人乍一看是差不多的,方茉只能庆幸:“还好那天方岳没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揍我朋友。”
陈兮蹲在垃圾桶前,苹果皮削了一半,她大咬了一口,嘎嘣脆的苹果塞满了嘴。
夜深人静,方岳盖着薄被靠在床头,被子上没手机也没书,他静静看着卧室里的小门。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房里灯光熄灭,小门底下透着光。
今天忙成这样,陈兮这时间却还能刷题。
方岳就这么看着黑暗中的那束光,想着所有的事情,从陈兮第一天来到这里,到此刻她就睡在这道门后。
从他们开始的陌生,到今天所有人都说他是好哥哥。
方岳左手食指套着一根黑色发圈,他烦心倦目地不停拨弄着这根软软的发圈。
周日,方岳脸上的伤肯定还没消退,众人原本以为拍摄得停滞,但白芷突然灵感爆发,她连夜改了剧本,一大早就在小群里急呼,让他们八点半准时去学校的光明顶集合。
八中有一个光明顶,在学思楼的最顶层。那是个玻璃小屋,因为位处八中最高点,三面又都是玻璃,能俯瞰八中全景,所以它被称作光明顶,墙上玻璃上都被历届学生贴满了纸条,写满了小字。这里学生自治,老师们不得进入。
白芷怕大家听不见Q|Q消息音,她还厚着脸皮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方岳和陈兮住一块儿,白芷原本只需要打电话给陈兮,不过昨天傍晚在便利店,因为潘大洲打不通方岳电话,白芷就尝试着也给方岳拨了通电话,现在方岳的号码在首位,白芷就直接拨了他的电话。
结果又是关机状态。
白芷拨通陈兮电话的时候,不由跟她吐槽:“方岳睡觉手机都关机的?”
陈兮和方岳都习惯早起,方岳都已经晨跑回来了。
陈兮开着卧室门,等方岳冲澡出来,她把白芷的通知说了,忍不住又问方岳:“你手机是不是坏了,怎么又关机?”
方岳还擦着湿头发,他顿了顿,随即说:“嗯,坏了。”


第41章
陈兮觉得方岳大概跟手机八字不合, 旧手机一脚被废,新手机还没捂热又重蹈覆辙,但手机既然已经坏了, 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周日的早晨, 公交车上乘客不算多, 司机播放着车载广播,两位阿姨上车看见老熟人,双方大笑着寒暄,车厢转眼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起来。
白芷不停在Q|Q群里发送消息,她迫不及待地向大家分享她的新构思。
陈兮和方岳坐在公交车后排, 车窗外阳光明媚,陈兮回复白芷:“我们刚刚上车,到学校半小时左右,大概率会迟到, 你通知时间晚了。”
白芷:“我这不是怕太早的话吵醒你们会挨揍吗,没事没事, 夏夏也说要迟到, 你们慢慢来。对了你们现在坐车正好闲着吧, 我把改过的剧本发给你们, 你跟方岳先抓紧时间熟悉熟悉。”
陈兮看着白芷发来的下一条新消息, 对方岳说:“白芷发来了修改过的剧本。”
方岳问:“改了哪些地方?”
陈兮粗略扫了一下开头, 有点一言难尽地说:“应该说她保留了哪些地方。”
方岳心领神会:“所以她是写了个新剧本?”
陈兮:“我觉得你这说法是正确的。”
方岳扬唇, 侧头看着她,“那她保留了哪些?”
陈兮按着手机下行键,边看边说:“故事背景没变, 还是校园, 我也还是个学生。”
方岳听出来了:“我呢?”
陈兮确定着文字, 告诉他:“你的人设变了,你从活人变成了鬼魂。”
白芷写了个都市怪谈?方岳问道:“新剧本讲了什么?”
字挺多,陈兮把自己手机给方岳,让方岳自己看。
方岳把聊条记录往上移,然后就看到了白芷发来的故事梗概。
大致意思是,女主角是一个对未来感到迷茫的高二女生,男主角是一个遗忘了自己过去的鬼魂,这一天,女主角来到了学校的光明顶,与男主角相遇。而男主角从不曾被人看见,女主角是唯一一个能看见他的人。
方岳往下翻,白芷正好又发来下一段文字。
“白芷又发来了,”方岳读给陈兮听,“女主角不知道男主角是鬼魂,她以为对方只是普通学生,男主角藏着自己的隐秘心思,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阿姨们聊天的嗓门很大声,把车载广播全盖住了,方岳声音其实不大,但他音色沉稳,像复古的留声机,有一种内敛却又张扬的韵味,轻易就能勾住别人的耳朵。
昨天从球场离开后,陈兮跟方岳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也各坐一边,全程就听方茉侃侃而谈。饭后陈兮就洗漱回房了,中间她开过两次卧室门,其中一次碰到了方岳,房门刚打开她就看见了他,看他方向应该也是要去洗手间。
方岳问她:“上厕所?”
陈兮“嗯”了声,方岳让她:“你先。”
陈兮没跟他让来让去,进厕所后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结果上完厕所,她一打开卫生间门,就看见方岳抱臂靠在他自己卧室门上,两人面对面相视,陈兮想卫生间的隔音还算不错,这间房子隔音最差的其实只是他们两间卧室相邻的那面墙。
但陈兮还是不想说话,她顺手就开了自己卧室门进去了。
他们从昨天傍晚后说过的话,全加起来都没这会儿多。
公交车转了方向,东边阳光折射在方岳手上,像舞台打出一道刺眼的光。陈兮半张脸被阳光笼着,烫得灼热,旁边蓝色的粗布窗帘打着结,陈兮使劲拆了两下,没有拆开。
“我来。”方岳放下手机,手臂从她面前伸过。
他出门前才洗过澡,陈兮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以前方茉给家里买的沐浴露是茉莉花味的,味道极浓郁,方岳将就着用完,后来他自己买了一瓶,沐浴露的调香用了橘子和西柚,还有其他几种,后调闻起来是清淡优雅的雪松香。
窗帘布放下,阳光变得柔和,陈兮从窗帘镂空中望出去,车程已经过半。
白芷从学校门口的打印店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沓新出炉的剧本,字数不多,因为剧本只有大纲和开头部分的台词,她熬了一个通宵,这已经是她殚精竭虑之作了。
陈兮和方岳下了公车跟他们汇合,沈南浩有事没来,白芷把剧本分发给众人,边带队走着,边在那儿说:“本来之前那剧本就写得我磕磕绊绊的,校园主题来来去去就那么点事,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台词我都磨不出来,结局也定不好。”
陈兮低头看着剧本,顺嘴道:“没有新鲜感你之前为什么还要保密?”
“你傻呀,再没新鲜感我也不能把自己家底全露给别人看呀。”白芷顶着俩黑眼圈,精神抖擞地说,“还好昨天我们去了体育馆,虽然说碰到点儿意外吧,但就是这意外,带给了我强烈的创作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