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姜成冷笑:“倒是巧了,你看不上的泥腿子,今天却被老领导当成家里小辈招待着。”
听得这话,姚秀红面色一变,惊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老爷子出门迎接,还等着陈家人开饭,你告诉我,这代表着什么?怎么就不可能了?”
知道丈夫不可能骗自己,姚秀红脸色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好半晌才嗫嚅道:“是不是你看错了?”
见妻子嘴上依旧怀疑,跋扈的态度却明显软化了下来,姜成对她这种欺软怕硬的态度更看不上了:“对了,我见到了你口中陈家那个穷当兵的了,穿了四个口袋的军装,一身的气势,傻子都知道不是一般人。”
听的这话,姚秀红心里依旧不以为然,一个年轻军官她还不放在心里。
但是...卞家不能得罪了。
这么想着,她转身欲要出去。
“你去哪里?”
“你不是说陈家跟卞老关系好吗?我去找些礼品,请卞老在中间说和一下,一切都是误会,咱们不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吗?”
闻言,姜成只觉匪夷所思:“你觉得,以卞老的精明能不知道?”
姚秀红脚下一顿,猛的回头,这一刻才真的慌了:“什...什么意思?卞老说你了?”
姜成讽刺一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卞老今天让我跟陈家碰面就是一种态度,还需要怎么说?”
“那...那怎么办?”
“现在知道慌了?早做什么去了?你且瞧着吧,早晚这个家要被你作散了。”
这话是姜成的警告,听在姚秀红的耳中却成了陈家要报复他们。
这一刻,不得不说陈武闻再次算计对了,姚秀红虽气恼、痛恨,却再不敢生坏心思。
她甚至不停的开始寻找转环的办法。
须臾,似是想到了办法,她急急冲到儿子床边,充满希冀道:“小北,那小狐狸...你不是喜欢那个叫陈弄墨的女娃吗?妈不嫌她是泥腿子,你去跟她说,我同意她将来嫁进来。”
躺在床上的姜洛北怔怔的盯着表情狰狞,有些陌生的母亲,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他说不清楚是为了扭曲的母亲悲哀,还是为了再无颜去见那个,一眼就叫他喜欢上的女孩儿眼前而悲哀。
姜成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浑身的气力仿似被抽空了般:“爸想办法现在就送你进部队。”
妻子是不可能同意跟他离婚的。
他可以跟姚秀红一起下地狱。
但儿子不行。
=
相较于姜家的风暴,卞家这边却是其乐融融。
卞建华的妻子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性格很是温和,名字也很贴,叫温媛。
饭桌上,卞家祖孙四代外加警卫员,陈家这边兄妹五人,将一张圆桌挤的满满当当。
卞老带过来的是徽州的特色菜。
旁的还好,各有各的美味。
最受非议的当属臭鳜鱼。
陈弄墨从前吃过,觉得味道蛮好,闻着臭,吃着却很香。
她在几个哥哥难以理解的表情中,与同样爱这口的卞老分食了。
老爷子大笑表示其余人没有口福,还是小丫头机灵,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饭后,兄妹几个没有逗留太久,稍坐一会儿就提出告辞。
卞建华亲自将五人送出政府大院,才转身回到家里。
没在客厅见到老爷子,只有等着的妻子,他便笑说:“今天辛苦你了,碗放着,我跟爷爷聊完来收拾。”
温媛的确有些累,抬手捶了捶后腰:“那我先洗澡睡了。”
卞建华也伸手帮妻子捏了几下:“去吧,晚点我再帮你按一会儿,孩子也有我呢。”
安顿好妻子,卞建华才去了儿子的房间,果然见到老爷子正在给小家伙讲古。
他也不急,坐在床边,一手捏着儿子的胖脚丫,看爷爷哄小家伙睡觉。
大约晚上跟双胞胎玩疯了,往日不好哄的小家伙,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
老爷子给小家伙盖好被子,才看向大孙子,直接了当道:“你这战友的确品性俱佳。”
其实他早就从建华口中听到过陈武闻这名优秀的年轻人,但一直没有机会碰面。
如今一瞧,果然不负孙子的高评价。
不,甚至比孙子口中形容的还要优秀,配得上他家月桂。
最教他惊喜的是,陈家几个孩子,个顶个优秀,一看就知是和睦家庭里养大的。
尤其男娃们都很照顾妹妹,这一点很是难得。
卞建华从前就起过撮合堂妹跟武闻的念头。
但知道那小子并不急着结婚后,便没再提过。
前几天,得知他总算松口相亲了,才又拾起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两人都很优秀,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瞧,都般配的紧。
尤其两人现在还同在H市,可以常常见面。
至于男方是农村家庭这一点,卞家根本不在意。
果然,当时跟爷爷提了几句后,人就拎着土特产过来了。
如今再听着老爷子各种满意,卞建华心里高兴的同时,忍不住好笑提醒爷爷:“舞闻还不知道这事呢,月桂那头您也没提吧?”
老爷子隔空点了点大孙子:“你啊,眼睛还不如人一个16岁的小姑娘利索。”
卞建华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感相信问:“爷爷您是说舞闻那六妹瞧出来了?”
卞老点头:“还不算太迟钝,不过比起聿聿那丫头差远了,我才提到月桂的名字跟年纪,人就知道咱家什么意思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瞧着精致到,仿是顶级瓷器捏出来的小姑娘,的确是少有的聪明。
当然,祖孙俩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口中聪明绝顶的姑娘,完全是因为外挂。
老爷子笑道:“聿聿那丫头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跟小陈提了,咱们家月桂到底是女方,我这个做爷爷的帮她主动一次就够了,如果那小子有相看的想法,会找你,如果人家没有,也不打紧。别问、别催,左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不要因为这个就跟人生间隙,这年头真心处一个朋友不容易,这家几兄妹个个不差...”
卞建华哭笑不得:“爷爷您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相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卞老起身捶了捶腰,打算去客厅里听一会儿新闻,闻言冷哼了声:“这可说不定,今天你不就用我老头子压了姜成。”
这话就更冤枉了:“您不是自己同意的嘛?别以为我瞧不出来,您也是在提醒姜成。”
“不错,不错...脑子没生锈,继续努力。”
“......”
第25章
“卞老跟你说了什么?”
出了市委大院, 陈武闻打着手电筒,将昏黄的光线照在妹妹的脚边。
陈弄墨不奇怪大哥的敏锐,好歹是男主角嘛,便直言:“卞老有个孙女叫卞九香, 小名月桂, 在H市当军医, 今年26岁,单身。”
说到最后一句单身时,陈弄墨仰头想要去看大哥的反应。
无奈天色太黑, 唯一的亮光全落在了自己脚边,她只能勉强瞧出个轮廓。
还不待她多瞧上几眼, 旁边的陈君就嚷嚷了起来:“啥?这是想给大哥做媒吧?”
陈义在妹妹跟卞老闲聊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但是没想到老四这次的反应这般快,他打趣:“你居然能看出来?”
陈君梗起脖子:“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这话说的实在心虚, 毕竟若不是最近给大哥做媒的人太多了,开场白基本差不多,他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陈义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去反驳什么, 而是将视线瞧向了大哥。
对于妹妹的话,陈武闻并不觉得意外。
方才卞老虽没明着说什么, 但话题大多是围着自己转的, 哪怕他跟卞建华是好友, 有些问题也突兀了,不符合老爷子的性子。
他只是...没想到,被战友们百般赞美, 那位素未谋面的卞医生会是建华的堂妹,并跟自己有了交集。
“大哥, 你咋想的?”陈怀憋不住好奇,率先问了出来。
陈武闻回神,对上弟弟妹妹齐齐看过来的脑袋,好笑的拍了最近一只:“人不大,操心的事倒是不少。”
陈弄墨捂住脑袋往后退一步,心说她也不是很好奇,反正已经知道结果了。
“明天我会去找老爷子当面谈。”半晌,陈武闻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这么一句话的兄妹四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偷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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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陈武闻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国营饭店吃了早饭,便拎了几样礼物去了卞家。
不管成不成,就冲着他跟建华的关系,还有卞老爷子昨日的帮忙,作为男方,该有的态度也要摆出来。
且相亲这种事,越是在意的人介绍,越需要认真对待。
成自然最好,不成,陈武闻也不希望伤到战友情。
大哥离开后,其余几兄妹也没闲着,揣上钱票直奔市合作社。
市区合作社有个洋气的名字,叫百货大楼。
虽然所谓的大楼拢共只有三层,但架不住里头的东西琳琅满目,打眼望去,啥都有。
不管是种类还是款式,远不是县城能比得了的,更别说镇上了。
陈弄墨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布料柜台,但显然哥哥们不是这么想的。
就比如兴致勃勃,拖着她看花头绳的三哥四哥。
陈弄墨实在不想那鲜红的颜色出现在自己的脑袋上,连拖带拽才将哥哥们从头绳堆中拽了出来。
“老六,大红色的多好看?女娃都喜欢这种。”陈君的零花钱不多,平日舍不得花,过完年到现在也就攒了一块八毛。
本来他有一笔‘巨款’的,那是从小到大攒出来的,拢共三十几块,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农村孩子来说,很是不少了。
但去年妹妹给买了皮靴,陈君就把攒的钱全部给她当了压岁钱。
今年好容易又攒了点,就惦记着给妹妹买几根红头绳呢,没想到妹妹居然不喜欢。
想到这里,他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忍不住回过头往买头绳的柜台瞧,很是依依不舍:“老六,你别舍不得要,哥有钱。”
早就知道四哥有一块八毛钱‘巨款’的陈弄墨又好笑又感动:“我真不喜欢,哥你看过我绑过那些头绳吗?”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另一边用魁梧的身体帮忙挡住人群的陈怀:“三哥也不许偷偷买。”
被戳破小心思的陈怀憨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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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母亲与秋华妈妈买了块浅色的外,布料陈弄墨全部选了深色系。
市区得款式多,这一次,她还挑到了几块格子布。
陈弄墨手上不止有父母给的钱票,还有秋华妈妈跟大哥给的。
不夸张的说,以她目前的家底,能将柜台摆出来的所有布料给包圆了。
但未免被人说资本主义作风,她给家人选好能各做一套衣服的料子,便直接离开。
就这般,兄妹几人离开的时候,还是被人嘀咕了败家。
回到招待所,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陈武闻也回来了。
明知道弟弟妹妹们是去买布料,但想到包袱里面有邵铮那狗东西的一份,他还是忍不住牙疼的厉害...
“大哥?你跟卞爷爷怎么说的?”陈弄墨将身上的挎包挂在了椅背上,又给自己兑了被温水,解了渴才问。
“对呀,大哥,我们能见到卞家姐姐吗?”
陈武闻摇头:“卞九香同志刚调到H市没多久,不方便回来,等我回部队的时候,再约她见面。”
闻言,陈弄墨几人虽有些失望,却也能理解,这年头出行一趟很是艰难。
更何况军医也是军人,纪律严明、职责在身,不可能想离开就离开。
“脸拉这么长做什么?有缘分你总会见到的,如果没有缘分,见了也没什么用不是吗?”陈武闻好笑的又给妹妹倒了杯水晾凉。
肯定有缘分!陈弄墨在心里大声反驳,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而是解开哥哥们背回来的包裹,重新整理布料。
看清两个大包裹里的东西,陈武闻皱眉:“怎么全是布料?没给自己买几身衣服?”
说完还将眼神扫向几个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陈弄墨想说成衣不好看还死贵,陈君就先告起了状:“别说成衣了,我要给她买几根红头绳都不同意,咱家也不缺这点,老六就是太节省了。”
很是认同弟弟话的陈武闻开始掏口袋:“是不是钱票不够了?哥这还有,不够还有老邵呢。”
陈弄墨赶紧将哥哥的手给按了回去,她看着床上厚厚一摞布料,实在不理解哥哥们是什么眼神。
她这能算节俭吗?
还有,不要红头绳,完全是因为她嫌幼稚,后世谁二十七八岁还用红色橡皮筋啊?
但在这个大红色的东西就是美的时代,解释是解释不清了,所以陈弄墨选择转移话题:“我就喜欢布料,喜欢自己做...对了,大哥,咱们明天就回家吗?”
陈武闻只听到一句,他若有所思问:“你喜欢布料?”
陈弄墨连连点头:“对,我喜欢布料,不喜欢成衣。”所以她真不是节俭。
见妹妹这般排斥,比老三老四懂看脸色的陈武闻点头:“懂了。”
你懂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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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
陈武闻带着弟弟妹妹们走遍了市区好看好玩的地方。
其实这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场所,但对于常年生活在小山村的几人来说,市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就连陈弄墨也玩的很开心。
然而,值得开心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就在陈弄墨已经忘记了前两天关于布料的话题时,她就被大哥直接带到了纺织厂瑕疵布的仓库中。
陈弄墨听秋华妈妈说过瑕疵布,但大多不等流通到市面上,就被纺织厂内部员工处理了。
就算有少部分送去供销社,也根本轮不到外头的老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这年头供销社营业员吃香的原因。
陈弄墨完全没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不,她更幸运,她是直接到了工厂内部挑选。
也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纺织厂的厂长是大哥战友的父亲。
这位叫王大军的年轻人已经退伍好几年了,正好负责管理瑕疵布料这一块。
一开始陈弄墨不大好意思多拿,担心会叫王大军难做,只男女颜色各选了一小卷。
最后还是人家看不过去,亲自上手帮忙。
用王大军的话说,这些料子反正也是要便宜处理掉,处理给谁对于厂里没差别。
这话只要不傻的都不会当真,陈弄墨很清楚,这些布料是很多人买不到的存在。
就算与卖给旁人的价格一样,也是很大的一个人情。
到最后,王大军跟大哥齐齐上阵,愣是拿了二三十卷。
最小块的有几米,最大的足有二三十米,在这个买布用尺位计量单位的时代,看着一小堆布料,陈弄墨突然有种发财了的错觉。
这得穿到什么时候?
再一个,他们也拿不回去啊?
陈弄墨的担心在其余人看来根本不算事儿。
因为做事稳妥的陈武闻就连车子都准备好了。
是运输大队的小货车。
不仅拉布料,还能把他们几人一起拉回山顺村。
开车的驾驶员同样是大哥的战友,严格来说,曾是他手下的兵。
退伍的时候,是陈武闻托关系帮忙安排到物流大队的。
如今明明是来干活的,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欢喜的不得了。
陈弄墨想,战友情真是神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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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出去三天,其实算上来回,足足有四天了。
到家后,陈弄墨还来不及跟秋华妈妈细说布料的来源与白菜价,就见她率先开了口:“老大,中午小邵来电话了,没说什么事,说等你回来给他去个电话。”
陈武闻皱了下眉,脑中思考老邵电话来意的同时,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妈,我去一趟村委会。”
曹秋华已经开始看卸到堂屋的布料了,闻言头也不抬:“去吧。”
等人走后,她手上的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秋华妈妈?”陈弄墨担心喊她。
曹秋华冲着闺女笑了笑:“没事。”
说完这话,还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嗔道:“小人家家的少操心。”
而后又看向双胞胎跟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去跟老书记那几家说一声,布料匀出来些分给大家伙儿,老三去山根叔家喊你爸回来吃晚饭。”
三兄弟离开后,陈弄墨故意抱起其中两卷:“那我可得将最好看的先藏起来。”
其实之所以买这么多布,大哥已经解释过了。
机会难得,已经用了战友的人情,便顺便给村民们也谋些福利。
不是白送,而是原价转给他们。
所以,她此刻做这般小家子气的动作,完全是为了逗秋华妈妈高兴。
果然,本来还担心老大是不是要提前结束假期的曹秋华立马笑了开来,笑完还一本正经的弯腰帮忙一起抱:“你说的对,咱们先把最好看的藏起来...那两块花布,全留给咱家聿聿做裙子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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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部队里有事,陈武闻一路跑到了村委会。
傍晚六点,村委会没人,他又去老书记家拿了钥匙。
电话他没打到通讯室,而是打去了团长办公室。
团长周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讶异,安抚两句,表示部队里没有什么急事,才去喊人。
猜到是私事,通知到人后,周成也没回办公室,背着手去了团里。
“不是部队的事情,是你父亲陈师长...”清楚兄弟定然因为自己的电话着急,等接通后,邵铮直接了当。
陈武闻急急问:“老头子怎么了?”
邵铮:“你让我说完,不是坏事,陈师长被调离炮兵学院,不用再学习改造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陈武闻从家里就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面上甚至带了些笑意:“哪来的消息?准确吗?”
邵铮也为好兄弟高兴,笑着肯定:“我家老爷子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一直关注着陈师长呢,这事是他老人家亲自给我来的电话...应该是韩老将军出的手。”
韩老将军就是陈德茂的老首长,地位与邵老爷子差不多。
几个月前他腾不开手,如今情况刚好了些,便立马着手将那些被按上莫须有罪名,处境最艰难的几个下属都拉出了泥潭。
“...上面还是没消停,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样子,所以陈师长没有调回原职,而是被送到了边疆部队,职位安排的不高,好像是连指导员,但好歹身份是干净的,等过几年环境好了,应该就能调回来...你也别着急,其实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总比待在炮兵学院的好,思想劳改也是劳改...韩老将军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家老爷子都说眼下远离是最好的选择...”
陈武闻皱眉听着电话那头好友的分析,脑中也在迅速权衡利弊。
不得不承认,送老头他们两口子去边疆,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那里除了天气环境恶劣些,真真是哪里都好。
理清楚思绪,陈武闻便没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问:“老头子已经出发了吗?”
“出发了,前天就出发了,不过我家老爷子今天才收到的消息。”
哪怕是再好的兄弟,陈武闻这会儿也是感激的不行:“谢啦!兄弟,之前我得的那根老山参回头寄给邵老将军。”
邵铮了解好兄弟性格,也没推脱,而是笑着打趣:“我呢?”
“你没有!”陈武闻回的理直气壮。
“啧...我给妹妹打个电话...嘟嘟嘟...”
这厢,陈武闻挂了电话后笑骂一句,便落了锁,去隔壁还了钥匙。
等他顶着不断下降的暮色往家里赶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聿聿前两天才跟他说暑假想去见老头子的。
他当时还同意了。
可现在...两边相差三千多公里。
...要怎么去?
还有,老头子没事了,聿聿是不是也要去边疆?
=
揣着心事回到家时,天色只余一丝鱼肚白。
但山脚下的陈家确是灯火通明的。
自然不是电灯,接电是个大工程,目前村里只有村委会那边几家暂时通了电。
这还是老书记有门路,找人插队得到的机会,全村都想通电,起码还要等上两三年,说不定更久。
瑕疵布料太过吸引人,这不,得了消息的村民们等不及第二天,急急点了火把就赶了过来,就怕好料子被旁人先选了去。
瑕疵也是分大瑕疵跟小瑕疵的嘛。
为了叫每家都能分到一两身衣服料子,曹秋华跟闺女只将五分之一抱回了房间,其余全部堆在堂屋里。
这些布卷都不大,零零碎碎的,还有些小块。
但是摞在一起,绝对算的上震撼,所有人都表示,哪怕镇供销社柜台都没能一次性瞧到这么些料子。
尤其等女人们上手摸过后,更是欢喜,在她们看来,这些料子上的瑕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算大一点的瑕疵,也不过是两个补丁的事,这可都是新布料咧。
再说了,这些料子比自家织的老粗布可软和多了,穿在里头谁瞧见染色不均匀,或者跳线这些个瑕疵?
眼前最要紧的是挑哪一块不吃亏。
相较于女人们的交头接耳,举着火把的男人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全向往着回家喝上两口酒,家里婆娘难得这么高兴,机会实在难得。
“哎哟喂!咱们武闻回来了,你小子太本事了!”
“对对对!这小子打小就是个厉害的,长大更不孬。”
“哪是不孬啊?明明是顶顶好的娃,不然能有那么些媒婆上门?”
“可不是?我听说还有好几个姑娘是城里铁饭碗咧。”
“武闻小子,你到底想找啥样的?跟叔说说。”
“......”
陈武闻从踏进院子,被村民们发现的那一刻,就被团团围住了。
耳边听着大家伙儿的七嘴八舌,他也不恼,很是有耐心的听着。
至于为什么不回答,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根本插不上话。
陈弄墨跟其余三个哥哥早在村民们进屋之前就躲起来了。
不是他们不礼貌,实在是这半年来,只要遇到村里人,就会被拉着各种夸。
其中也包括做媒。
并不是恶意,只是在婶子们看来,这个年纪可以相看了,过两年高中毕业结婚正正好。
最后,陷入包围圈里的陈武闻还是被老书记解救出来了:“都行啦,回家去,先把这些个布料全都抬去公房,明天再分。”
分布料是大事,这话一出,村民们果然都不再盯着陈武闻了。
虽然大家伙儿更想今个儿就分了,但是老书记威严太盛,谁也不敢将反对意见说出口。
=
饭菜上桌。
曹秋华还没等到大儿子说明小邵电话的来意,便自己问了出来,未了还加了句:“如果是需要保密的就当妈没问。”
陈武闻摇头:“不是不能说的,是好事,老头子那边平反了。”
这话一出,不管对于陈弄墨,还是陈家其余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陈宗安抚的拍了拍妻子激动到有些颤抖的手,沉声问:“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陈弄墨也紧张的看过来,她对这个时间段的历史只有浅显的了解,知道会有平反,但一直以为要等高考恢复那会儿。
怎么会这么突然?
那以后呢?
会不会再被什么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就再陈弄墨胡思乱想的功夫,陈武闻已经一五一十的将老邵与他说的事情详细转述了一遍。
最后,等全家人的面色再次凝滞下来,他才看向妹妹,神情有些复杂问:“聿聿,你想去边疆跟老头子他们一起生活吗?”
第26章
大哥这话来的突兀。
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的陈弄墨直接给怔愣住了。
算来, 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太短,拢共加起来只有一个星期左右。
她自是惦记他们的。
但来到这个世界,相处更多的却是秋华妈妈、宗爸爸还有哥哥他们。
所以方才陈弄墨都没有反应过来...父母平反,就代表着他们一家可以团聚了。
她要去吗?
她要去的吧!
毕竟那是爸爸妈妈...
脑中思绪混杂, 还不待陈弄墨理出个头绪, 陈君就先炸了,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舍不得。
少年人心性赤忱,说话做事总有些不计后果。
这不, 他直接被气到拍桌起身,撩起袖子大声嚷嚷道:“老六去干嘛?我听说边疆可苦了, 风沙还大, 她不去,就住咱们家。”
说完还幼稚的跑到妹妹身后, 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真怕人跑了般。
如果是妹妹刚来那会儿,他虽稀罕,却不会这么舍不得。
但人心是肉长的, 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上下学载着妹妹, 习惯吃好吃东西时拉着妹妹, 也习惯玩冰车的时候妹妹跟着一起笑闹, 更习惯好容易长到他肩膀高的小丫头甜甜喊他四哥。
他就是老六的亲哥哥!
排序都顺好了的,凭什么...凭什么突然突然就不算数了,凭什么...妹妹就要离开了?
越想越气, 越想越委屈的陈君小少年红了眼眶,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 最终只能迁怒的瞪向提出这话的大哥。
陈武闻...
曹秋华被老四吵的脑袋疼,却也明白他是舍不得聿聿。
但他们舍不得,季茉跟德茂夫妻俩就不想念孩子吗?
感情上来说,她自然希望闺女一直住在家里。
但理智上,她又很清楚不现实。
思及此,因为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同样没能想明白该怎么做的曹秋华揉了揉脑袋,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陈宗拍板:“这事不着急,等德茂哥跟嫂子到边疆安顿下来,起码要二十天,到时以他们夫妻跟聿聿的想法为准。再一个,不管怎么说,也得等到闺女参加完中考 ,拿到初中毕业证书。”
=
主卧室。
曹秋华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如同去年得知闺女要过来般。
只是那会儿是激动与期待,今日却是惆怅与不舍。
想到娇软懂事的闺女要离开自己,一走还可能很多年,她就烦躁的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见妻子烙了半个多小时饼,陈宗侧身看着人问。
“...心里有点烦。”
知道妻子在烦什么,男人伸手欲将人往怀里带,却见曹秋华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做什么?”
曹秋华随手扒拉开脸颊上的头发,坐到床边穿鞋:“我去跟聿聿睡。”
说完这话,也不管丈夫是个什么反应,径自去衣橱里面抱出一床小被子出了卧室。
自从孩子长大,再没有一个人睡过的陈宗神色茫然的坐在床上。
看着头也不回,仿似忘了他一般的妻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所以...贴心小棉袄今天是要开始漏风了吗?
不对,媳妇儿都没了,这漏的起码得是沙尘暴吧?
=
接下来的日子。
没人再提过陈弄墨离开这个话题。
生活也恢复了往常的节奏。
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
唯一有变化的,大约是村里掀起的做衣服热潮。
山顺村人口少,土地多,再加上靠山吃山,村里的条件普遍比旁的村要好上不少。
但整个村里,有自行车或者缝纫机这些个贵重大件的,依旧没几家。
这不,在老书记与几位村干部把布料全部转卖出去,将钱送过来的第二天,便有与曹秋华关系好的婶子上门借缝纫机。
她们也不白借,不是拿几个鸡蛋,就是拎上几条河里捞的小鱼,又或者家里头种了新鲜蔬菜的人家,直接拎菜上门。
家里的伙食几乎被这些个婶子给包圆了。
连续热闹了小半个月,时间也在忙碌中,大跨步迈进了六月初。
人们与山川田野一起换上了夏衣。
与此同时,大哥陈武闻离开的时间到了。
这天是星期六,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午饭,陈武闻便提了打算后天回部队的决定。
这事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尤其曹秋华,知道儿子这次要回部队相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离愁,她直接问:“票买好了?”
陈武闻摇头:“到火车站再买。”
“那能买到好位置?”
陈武闻无所谓:“没事,随便什么位置,站着也行。”
回家虽然得三天的时间,但是需要坐火车的路段只有大半天,其余都辗转在各种汽车上,根本不需要提前买火车票。
闻言,曹秋华虽皱了皱眉,却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相亲那事你自己上上心,能成最好,那么优秀的姑娘,娶到是咱家的福气...万一人家姑娘没瞧上你,也不能给人撂脸子知道不?你小时候就是个臭脾气,生气就撂脸子...”
陈武闻在弟弟妹妹的偷笑声中,无奈的抹了把脸:“妈,我今年30岁了,不是3岁,您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曹秋华斜眼瞧他:“你不是才29吗?”
陈武闻...
午休过后,早上就将田地伺候好了的男人们结伴进山去了。
陈弄墨倒是想跟着,但今天宗爸爸跟大哥要带着三哥、四哥还有五哥进深山,连□□都扛上了,自然不可能带着她一个小丫头。
少年们甚至担心妹妹撒娇、耍赖,对上她的眼神时,嬉笑几声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家里就只剩下陈弄墨与秋华妈妈两人。
曹秋华织布,没什么娱乐活动,甚至连作业都没有的陈弄墨也只好做起了衣服。
是的,做衣服被她当成了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想到这里,陈弄墨心情不是很美妙的大力踩着缝纫机。
许是山脚处绿荫林立,又许是炎炎高温还未正式来临。
陈弄墨喜欢现在这种暖融融的气候。
尤其她还让哥哥们帮忙把缝纫机抬到了窗檐下。
窗正开着,晴空万里与芬芳花香将人笼罩。
慢慢的,抚平了她的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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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母女俩边忙边说笑时,外头传来了刚离开不久的,属于四哥的大嗓门:“老六!老六!快,快出来!跟我去接电话!”
随着话音落下,陈弄墨整个人已经被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看着四哥,陈弄墨一边努力跟上,一边不解问:“谁的电...”
话问到一半,她就反应了过来,惊喜道:“是我爸妈?”
“对!刚才二根叔喊的咱们,爸跟大哥他们已经先去接电话了,你也快一点。”
跟着出来的曹秋华给大门落了锁,闻言快走几步,拍掉儿子没有分寸的手,自己挽着闺女,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没瞧见聿聿的手腕都红了吗?”
本还有些委屈的陈君挠了挠头,盯着妹妹手臂上的红色印子,呐呐道:“聿聿,疼不疼啊?哥不是故意的。”
“不疼,就看着红...”这是真话,皮肤越是白皙,磕碰过后就越容易出现痕迹。
且这会儿,她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旁的地方。
从这个世界醒来后,以孤儿身份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陈弄墨突然有了爸妈,还是那般宠爱的存在。
她想,如果继续相处下去,自己对于他们定然会生出依赖与亲情。
无奈拢共也就处了一个星期左右。
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所以当接通电话后,听到相隔几千里外的失真声音时,那种陌生感就更加重了几分。
最开始,陈弄墨大多在听,时不时关心父母两句。
但渐渐的,时间带来的陌生,在聊天中一点点被剥离,她忍不住笑着跟父母说起秋华妈妈与宗爸爸,还有哥哥们对自己的各种好...
闺女语调轻缓,却带着明显的欢喜,听得电话那头的陈德茂跟季茉眼底全是慈爱...
半年所谓思想政治课,远比他们透露出来的要煎熬的多。
陈德茂自觉是个心性坚韧的,季茉也经历过解/放前的风雨飘摇。
但仅半年的时间,心力交瘁之下,从前比真实年纪要年轻几岁的夫妻俩,鬓间已然染上了银丝,就连脸上的细纹都加深了不少。
季茉凑在丈夫身边,听着闺女绘声绘色的说着趣事,这一刻,她无比确定,聿聿是真的好了。
从未有哪一刻这般确定过!
想到曾经无数次害怕孩子的病情会反复,担心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情景,季茉再次抹了把红肿的眼睛,擦去不听使唤的眼泪,又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声音,才接过丈夫手里的电话,与女儿交待起来:“...对,你还是住在你秋华妈妈家,爸妈这边气候不好,上学也不方便,聿聿不是要念高中吗?继续念玩高中再说好不好?到时候你18岁,是大人了,再叫你大哥陪你过来...”
第27章
院子里的李子树结果了。
这是颗有着□□年树龄的中年果树。
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品种, 成熟的果子又大又甜,两三个就有一斤重。
据秋华妈妈说,当年选在山脚建房的时候,这颗李子树就长在这里。
那会儿它只开花, 并没有结果, 想着院子大, 种些果子也没啥,便没有刨走,直接将之圈进院子里。
谁又能想到, 第二年七月便接了果子,还是这样的好品种。
自那以后, 每年七月中旬到八月初, 不算高大的树丫上,都会挂上喜庆的硕果。
今年天气暖和的早。
七月初, 才完成中考,李子便染上了紫红。
这天,陈弄墨熟练的搬出梯子架起来,爬上爬下, 试图找出最红最甜的采摘。
寻找新鲜成熟的果子,是她最近迷上的娱乐活动, 每天都得爬到树上瞧个两三回, 新鲜又好玩。
李子树上的果子, 但凡颜色不够紫红的,吃起来就特别酸。
想到这里,脑子就自动浮现起之前尝过的几次酸涩感,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馋,是酸到渗口水那种。
“老六, 要不你先去洗上两个吃?我来摘?瞧你都馋的吞口水了。”
陈弄墨站在梯子上,一手抱着树干,扭头瞪了没眼力见的四哥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寻找熟透的果子。
陈君嘿嘿一笑,单手扶着梯子:“老六,你咋越来越凶了?我就是看你馋了,个子矮找的费劲,想帮忙摘两个,咋还瞪人嘞!”
陈弄墨抬手小心扒拉树枝,懒得搭理明显是在逗自己的四哥。
还有,她不矮好吗?马上就长到165厘米了,说不定还能长。
见妹妹虽然不搭理自己,脸色却明显臭了起来,陈君更是哈哈笑出声,而后还不忘继续嘴贱:“老六,你越来越像咱妈了。”
闻言,余光扫到拎着竹篮走进来的身影,陈弄墨笑了:“哪里像?”
“凶啊,咱妈可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抡起拳头...哎哟!”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受到重击的陈君抱着后脑勺气愤扭头。
只是在对上母亲黑沉沉的脸色时,吓得:“嗷!”一嗓子,窜天猴一般逃了出去。
将四哥的窘态全都瞧在眼里的陈弄墨笑得前俯后仰。
曹秋华也跟着笑了,放下装了菜的篮子,走过来扶着梯子,仰头瞧着越来越水灵的姑娘,嗔怪道:“别摔下来。”
虽嘴上说着责怪的话,眼底的慈爱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
这可是他们两家的闺女。
自从确定德茂夫妻平反以后,小丫头像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从前大多乖巧的叫人心疼,这会儿都会恶作剧了,被她整的最多的就是老四。
想到这里,曹秋华面上的笑容更胜。
“叮铃铃...叮铃铃...”门口传来了自行车的响铃声,两人下意识朝外瞧去。
“陈宗家?有你家的信件!”
“哎!来啦!”曹秋华对着门口应了一声后,催促闺女先下来。
陈弄墨也好奇是谁的来信,到了地上后,将围裙口袋里的几个李子放在菜篮里面,忙忙跟了出去。
是大哥的来信,算起来他回部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家里一直在等他相亲的后续,只是他刚回去就面临升职。
成为正团后,虽然还在老单位,却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他有空的时候,作为医生的卞九香就会忙的挪不出时间。
等卞九香方便了,陈武闻又忙到脚打后脑勺,相亲就这么被耽误了下来。
如今大哥特地寄了信件回来,多数是为了相亲的事。
果然,等秋华妈妈拆开信,陈弄墨凑过去一起看时,就看到大哥在问好家人后,就直说明已经与卞九香同志处了对象。
看到这里,陈弄墨跟秋华妈妈对视一眼,具都从彼此的眼中瞧见的欢喜。
等再往下看时,才发现,这封信是大哥在与未来大嫂确认关系的当天写出来的。
虽瞧着有些过于心急了,但冲这一点,就能瞧出他对于对象的重视。
曹秋华感慨般笑:“臭小子,总算有好消息了,看样子还是个能治得住他的。”
闻言,陈弄墨努力回想脑中关于未来大嫂的描述。
半晌,除了名字,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位性子火爆的御姐。
两人是恩爱一辈子的,想来,这会儿正是热恋期吧?
真遗憾,要是能亲眼瞧到哥嫂谈恋爱就好了。
围观旁人谈恋爱可甜了。
尤其还是男女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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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啊嚏!”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陈武闻毫无征兆的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与他走在一起的邵铮开玩笑道:“我听说,两声喷嚏代表有人想你了。”
才刚跟对象确定关系没几天的陈武闻以为兄弟是调侃自己,耳根烫了烫,却梗着脖子不愿认怂,故作显摆道:“应该是你嫂子想我了。”
听了这般做作的话,邵铮扭过头不再看他,心中则暗骂,果然错估这狗东西的廉耻心了,真真是不要脸。
不就是谈个对象吗?当谁没有似的。
等着,等他找到对象后,比他还不要脸。
有些不好意思的事情,说开便不觉得扭捏了,就比如这会儿,陈武闻龇牙笑的嘚瑟:“对不住,这话说了你应该也不能理解。”
男人的胜负欲这种东西是随时随地都存在的,尤其两人私底下皆是幼稚类型。
这不,被戳了肺管子的邵铮回了一个冷笑:“对象早晚能遇到,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有,我也会有,我才24岁,急什么?”
说完这话,还强调一句:“虚岁!”
陈武闻总觉得自己被重点攻击了年纪,于是同样支棱起来的男人直接放大招:“我有妹妹!”
邵铮...
成功噎住好兄弟,陈武闻再次嘚瑟:“我有个又乖又软又美的妹妹!”
邵铮...
“亲妹妹!”
邵铮...这一波输麻了。
见好兄弟一脸菜色,显然是认怂了,陈武闻很心善的咽下到嘴的最后一句‘很像自己的亲妹妹。’
咳咳...亲眼瞧见聿聿后,再说这话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当然,这会儿的陈武闻完全不知道,如果他真厚颜无耻的说出最后那句话,邵铮就不会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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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大哥跟邵铮哥之间,又经历了一次三岁小孩般的幼稚争吵,且还是以邵铮惨败收尾。
此刻,陈弄墨正与家人一起庆祝。
是的,就是庆祝。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止收到了大哥的来信,下午还接到了入伍三个多月二哥的电话。
曹留新兵训练结束了。
当时招兵的连长没骗他。
因为各方面条件太过优秀,还没出新兵训练营,他就被内定了。
现在的曹留,已经进入了J市某部队警卫营,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卫兵。
虽然很多东西不能细讲,却也大概透露了他所属的警卫营是直属司令部,比较精锐的存在。
待经过系统的培训后,才会进行保护工作。
至于具体去哪里,保护哪位首长,就看他今后的表现了。
虽然才踏出第一步,但作为曹留的家人,已经足够叫他们欢欣雀跃。
尤其陈弄墨,她是唯一知道二哥能圆梦有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当秋华妈妈说要吃顿好的庆祝时,她响应的最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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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去刘家你没忘记吧?贺礼准备好了没?”厨房内,正在准备大餐的曹秋华将菜刀挥的飞快,闲聊间想起刘家前几天过来给的消息。
陈弄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秋华妈妈说的是什么。
圆圆姐要结婚了!
因为那场车祸有了交集后,两家一直没断了来往。
几个月下来,倒也处出了几分感情。
刘书记还亲自上门邀请他们全家参加。
陈弄墨这几个月得了圆圆姐好几个礼物,所以给对方的贺礼是她精心准备的。
但...她还是不大想去:“准备倒是准备好了...要不我提前两天去找圆圆姐,把礼物送给她?”
本村人她都没认全,隔壁村就更陌生了。
全是不认识的人,她坐在席面上,被人盯着得多不自在。
曹秋华不知道闺女心中所想,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来:“咋?”
陈弄墨也没瞒着,将心理的顾虑说了出来。
听完后,曹秋华一脸心有戚戚:“不去就不去吧。”
说完这话,还小声加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想去,各种攀比显摆,关键好多人我也不认识,烦!”
陈弄墨:“...噗嗤!”
母女俩笑着吐槽了一会儿,陈弄墨突然有些感慨:“圆圆姐才20岁,说结婚就结婚了,我听说她跟那男的满打满算就认识三个月吧?”
“遇到合适的人了呗,大家都这样。”三个月都算慢的了。
不过曹秋华没跟姑娘说这个,只应了一句,便感慨般道:“再过几年,你也要嫁人了。”
这话说的多吓人?陈弄墨下意识摇头,老实巴交装嫩:“早着呢,我才16岁。”
曹秋华笑嗔了她一眼:“早什么早?时间快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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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确快着呢。
甚至比秋华妈妈感叹的还要快。
快到陈弄墨只觉昨天才上高中,今日就领到了毕业证书。
是的,73年的7月12日这天,已然长到18岁的陈弄墨与同样成年的双胞胎哥哥们,正式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
这厢,跟关系好的几个同学聊了几句,一回头,就瞧见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被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着。
女同学也就罢了,往上挤的那些个男同学想什么好事呢?
瞧瞧那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在心里头边骂边往妹妹身边冲的陈君大喊一声:“老六!走了!”
陈弄墨回头,弯了弯眉眼:“来啦!”
应完之后,她又与同学们挥手道别,才快步跑向了脸色不愉的四哥。
这时候,被语文老师叫过去的五哥也走了过来。
而后,身形高大修长的兄弟俩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将妹妹护在中间,往校园外走去。
几名女同学也相携往外,其中一人忍不住感慨:“陈君跟陈义长得越来越俊了,我听说好几个女同学想跟他处对象咧,都不介意他们是农村的。”
另一个女同学一脸无语:“农村又不都是穷人,再说了,你们忘了吗?陈弄墨大嫂娘家可是省里的大官,人家里条件好着呢。”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这两年彻底发育开来的陈弄墨有多么招人眼。
明明养在农村,却被家里娇养出了一身的冰肌玉骨,再加上那身特别的气质,画中仙似的。
甚至还有些喜欢文绉绉写酸诗的男同学,表示陈弄墨的美,只能用仙姿玉貌来描摹。
只要她出现在人群中,大家伙儿就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但有时候,过盛的容貌也是危险的象征。
事情发生在去年九月份。
那时,哪怕陈君陈义时刻保护着,陈弄墨还是被县革委会的一个主任给盯上了。
是个年纪能当高中女同学爸爸的人渣,以为自己权势滔天,随便按个反动派的罪名,便能像从前对待旁的女同志那般为所欲为。
得逞太多次的渣滓从未想过会失手。
却不想这次直接踢到了钢板。
也在那一次,整个学校的师生与县里头有些门路的人家才知道,新上任的卞□□与陈家是亲家。
且陈弄墨的大哥二哥皆是军官。
最终,满身罪孽,靠着到处举报抄家,才爬上去的不入流主任,直接被枪毙了。
不是因为陈弄墨这次的未遂事件,而是人渣从前犯下的恶事被查明,才判下的处决。
当然,这也是铁血手腕的卞□□上任后,作为震慑,立的一个典型!
震慑那些个同样藏污纳垢的蛀虫们仔细一身的皮。
有没有震慑住人渣不清楚,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觊觎陈弄墨。
哪怕她越来越好看。
想到这里,女同学再次跟身旁的好朋友感慨,这年头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活的太辛苦了,希望弄墨同学一辈子安全无忧才好。
毕竟,虽然是女孩子,但她也喜欢盯着弄墨同学的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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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出了学校,兄妹三人没有去汽车站,而是有目的的直奔邮局。
上个星期回家,他们才知道,大哥大嫂给家里来过电话报喜。
去年年底,成功抱得美人归的大哥,在结婚八九个月后,迎来了小宝宝。
陈弄墨记得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小侄儿。
因为上次没赶上亲口祝福,所以兄妹三人便想着给大哥大嫂去个电话。
到了邮局,大约是快要吃中饭的时间段,打电话的人并不多。
陈弄墨看着一直走在自己身侧的双胞胎,无奈笑道:“四哥,五哥,你们别太紧张了,都没人,我又不是香饽饽。”
陈义只是笑笑,并不做旁的反应。
倒是陈君,恨恨拒绝:“不行,你就老实点吧,谁知道,什么地方会再冲出来一个流氓?”
闻言,陈弄墨长睫向下,不叫哥哥们瞧见她眸底的凉意。
流氓啊...
说起来,她一直等待着的,那小说中害的小姑娘惨死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个流氓吗?
认真算起来,那败类应该快要到山顺村了吧...
第28章
“怎么样?跟你嫂子通上电话了吗?”
兄妹几人从县城回到家, 确定他们在国营饭店吃过饭,曹秋华就问起打电话这事。
双胞胎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黄鳝,到家后,撩起裤脚, 换了草鞋, 拎上铁叉与水桶就往外冲。
这次兄弟俩都没有问妹妹, 清楚小丫头不喜欢这些软骨动物。
七月盛夏,太阳像个大火球,陈弄墨很是佩服两个哥哥的体力。
虽然从县城出来的时候, 幸运的搭上了顺风拖拉机,但也只能搭到镇上。
后面的路程可都是步行回来的。
“大嫂今天上班了, 只跟大哥通了电话。”自觉热到快要冒烟的陈弄墨第一时间用井水打湿了毛巾, 洗了把手脸。
曹秋华跟在闺女身边,想要再问几句时, 就见闺女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锅里头烧了水,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陈弄墨伸手抖了抖衬衫,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行, 洗完澡再聊。”
待拾掇好自己,洗干净换下来的衣服, 干净清爽的陈弄墨又喝了碗秋华妈妈提前吊在水井里的沁凉绿豆汤水, 才觉彻底消解了一路奔波回来的暑意。
曹秋华还惦记着老大的事情:“你大哥咋说?月桂反应大不大?”
“大哥说挺好, 没有什么反应,还说等过几天嫂子放假再一起给家里来个电话。”说话间,陈弄墨已经脱了脚上的拖鞋, 躺到秋华妈妈身旁的另一把藤椅上,散开半湿的长发, 眯起眼,惬意的不行。
住在山脚下,虽然蚊虫多,每天都要熏好几次,但植被繁茂,的确比外头凉快七八度。
这不,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弄墨身上最后一丝燥热也被徐徐凉风抚平。
曹秋华伸手,将挂在摇椅背上的小毯子搭在了闺女的肚子上:“困了就进屋睡。”
今天走了不少路的陈弄墨不想再动弹,眼睛都没睁开回:“我不困,就是路走多了,歇歇脚就好。”
然后,两分钟过去,说好不困的人已然陷入了酣睡中。
见状,曹秋华好笑的伸手替她把身上的毯子拉平,将她整个人都盖上,才躺回自己的摇椅里。
晃晃悠悠间,也跟着困乏了起来。
临睡着前,脑中还想着丈夫跟儿子们整出来的这摇椅躺着是真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