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大抵是...那姑娘已经是她这个当妈的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条件了。
所以她还是多说了一句:“你秀梅婶子说那姑娘长得也好看,再加上还是城里人、铁饭碗,是顶顶好的条件了,你真不再考虑一下?”
陈武闻还是摇头,他比较理智,更看重对方的家庭环境。
从小在和睦有□□中长大,他自然希望对方的家庭氛围也是如此。
这是他所追求的‘门当户对’。
见儿子态度坚决,曹秋华便也不再多劝,说到底,生活是儿子自己的,总是要他自己欢喜才行。
关于这一点,她这个做母亲的对于哪个儿子都是这个立场。
于是她笑说:“那我帮你回了秀梅。”
=
陈弄墨以为,回绝了那一场相亲,便不会再有下文。
却不想接下去的几天,十里八乡的媒人都上了门。
毫不夸张的说,平均每天都能给介绍十几个姑娘。
实实在在叫陈弄墨惊住了。
虽然大哥拢共只同意相看了两个,也叫人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她不知是男主光环,还是大哥自身的条件太过优越。
总之,几天瞧下来,就连她跟其余两个哥哥也是心惊胆战,晚上放学也不敢立马回家。
好在三哥在县城读高中,不然在媒人眼中,已然是适婚年龄的他也逃不过这些婶子们的热情。
不得不说,这一刻,陈弄墨是佩服大哥的忍耐力的。
要是这事儿摆在她身上,早就跑了。
不过她也相信,已经有些菜色的大哥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
又过了两天。
星期六这天晚上。
被媒人各种挑拣、夸赞,仿似只剩下一口气的陈武闻投降了。
他直接表示明天领着家人出去转转,并且强烈表示再也不相亲了。
不止是脑瓜子疼,再下去也会遭人非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选妃呢。
明明他都没同意,是那些个媒人自己上门的。
有些不讲究的还直接带着姑娘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可不想被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牵连家人,所以必须出去躲一躲了。
“去吧,我跟你爸就不去了,最好能在外头住几天再回来。”这些天,年纪越大越喜欢安静的曹秋华同样被折腾的不清,她从来都不知道,找个儿媳会有这么大阵仗。
过了儿子刚回来的欢喜劲儿,如今只想要清净的曹秋华开始嫌弃撵人,并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催他结婚了。
陈宗也是一脑门包,连连应合:“你妈说的对。”
陈武闻做委屈状:“前两天不是说想我的嘛?”
曹秋华扭头撇开眼,连话都不想说了。
陈弄墨坐在不远处,将家人的互动瞧在眼中,憋笑的厉害。
怎么说呢,父母是有爱的,但不多。
作为贴心妹妹,偷偷嘲笑两下后,便体贴开口挽救大哥已经掉到地上的面子:“咱们去哪啊?”
几天近距离接触下来,陈弄墨已经发现自己这个男主哥哥意外的接地气。
外表英朗,性格稳重,只是不熟悉的人对他的定义。
其实硬汉只是他的表象,真实的陈武闻下棋会悔棋,打牌会耍赖,喜欢吃糕点跟一切甜食。
还有些小心眼,时不时就在自己跟前说邵铮哥的不好。
若不是清楚看见他眼底的笑意,陈弄墨就真信了。
还有前天,当她第一次发现陈武闻嗜甜时,许是有些超出她对于酷、拽男主角的固有认知。
当时陈弄墨的表情不自觉就带上了惊讶。
然后大哥就立马表示邵铮也喜欢吃甜食,他们能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有共同的喜好。
信不信且不说,但陈弄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对于大哥那男主角的滤镜碎了一地。
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完全不知道自己努力维持的稳重大哥形象,在妹妹眼中已经稀碎的陈武闻顿时来了精神:“去市区吧,你们不是有三天的假?哥那边有战友,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教室是让给革委会开什么动员大会的,最近又有几名老师被剃了头。
陈弄墨不喜这些,却也无力改变,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是‘逃难’中的一员。
每次看到那些人的凄惨遭遇,她都会在心里一遍遍感激邵铮哥的帮忙。
陈弄墨不敢想象,如果父母也要遭遇那样的痛楚,自己能不能真的做到置身事外。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给哥哥寄东西,她都会精心为邵铮哥也寄一份的原因。
又想到这次要到市区去,陈弄墨便笑着提议:“去市里正好能买些好看的料子,我还想再给邵铮哥做些衣服,大哥回去的时候刚好带回去,还省了邮费。”
眼下她年纪小,贵的东西对方又不收,这年头也寻不到什么特殊的礼物,只能在针线上下下功夫了,多少是个心意。
闻言,陈武闻转身看向母亲:“妈,要不还是再帮我安排几场相亲吧,我着急结婚。”哪个说要去市里了?
即使瞧出儿子是在开玩笑,但这几天被吵吵怕了的曹秋华还是激动的直摆手:“滚!滚!滚!”


第23章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兄妹五人就背上一个小包裹出发了。
介绍信是昨天晚上陈宗打着手电筒,摸黑领着老三一起去老书记家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临时开的。
由此可见,几天前还是香饽饽的陈武闻, 因为一波相亲彻底不香了。
恢复往日性情的曹秋华担心事有变故, 早饭都没给孩子们准备, 迁怒的一起给撵出了家门。
于是乎,饿着肚子的几兄妹顶着晨露,甩开腿去赶镇国营饭店的早饭点。
因为大哥, 陈弄墨还是头一次被秋华妈妈黑脸,颇有些哭笑不得。
去市区得转车, 从镇上到县城, 再从县城到市区。
拢共两百公里左右,经历了两次半路抛锚, 半路推车后,总算在下午三点赶到了市区。
比预计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小时。
也因此错过了饭点。
好在这种事常见,在国营饭店吃早饭那会儿,陈武闻就防止万一买了馒头。
“聿聿饿不饿?先吃点垫垫, 还是先去招待所歇息?”见妹妹嘴唇有些干,陈武闻将身上挂的水壶拧开递给她。
陈弄墨的确有些渴了, 伸手接过来:“先去招待所吧。”
虽然这一次没有晕车, 但在车上晃悠了大半天, 以现在凹凸不平的颠簸路况,还是叫她累的够呛,急需平躺下来缓缓。
瞧出小丫头不大舒服, 陈武闻便领着弟弟妹妹们直奔招待所。
招待所的位置建立在市中心,被几个大厂围绕着, 是这年头少见的三层楼房。
大哥与三哥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陈弄墨与双胞胎便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聊天等着。
“...哎,你听说了吗?钢铁厂厂长家那事?”
因为那场车祸,对于钢铁厂这几个字尤为敏感的三兄妹下意识瞧了过去。
说话的是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中年男人,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音,却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陈弄墨他们几人的耳中。
“你说的是前几天他家小公子被人打了的事?”
“嘘...说什么小公子,你不要命了?”
“没事,别老一惊一乍的,照你这样日子都不用过了。”
“反正小心无大错。”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你说的是姜厂长家小儿子被打的事?”
“你也知道?”
“谁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怕是得罪人了。”
“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得罪什么人?虽然没断胳膊断腿的,但也挺凄惨,听说脸都肿成猪头了。”
“嗤...谁说一定是小孩得罪了人?”
“怎么说?”
“这么说吧,姜成那人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但他那媳妇就有些一言难尽了,远的咱不说,就说我家里头,在市里也算有些脸面,可是上次人瞧见我时鼻孔都要杵到天上去了,不晓得的还以为我那饭碗是搁在她家锅台上呢,那小子被打,多数就是奔着她去的,谁不知道姚红秀最惯幺子...”
在后面的话,陈弄默没有再继续听,因为办好登记手续的大哥已经冲着他们招手了。
她本来没多想,只是等进了房间,大哥在床底柜门各处检查时,就听到四哥压低着嗓音,神秘兮兮问:“哥,我刚才听人说,姜洛北被打了,是不是你干的?”
闻言,陈义起身去了门口。
陈武闻低笑一声:“不错,还不算太笨。”
闻言,陈弄墨瞪大眼睛,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被夸了,陈君得意的不行:“我本来就不笨,聪明着呢,不过你啥时候揍的人?天天见你在家里啊。”
倚着门框的陈义翻了个白眼,刚才才夸聪明的,这会儿立马打回了原型。
陈武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太多,只含糊道:“用不着我亲自出手。”
老二给他去电话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了差点出了车祸的事情。
当时老二已经调查清楚了姜家的人际关系,若不是担心时间仓促留了尾巴,他根本就不会寻自己出手。
陈武闻是真心觉得有必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
不单纯是为了弟妹们出气,也是为了将来不再发生旁的悲剧。
开车不是过家家玩游戏,一不留神真的会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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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弄墨在招待所里睡了一个小时。
缓回了精神,就去到隔壁找哥哥们。
也在这时,她才知道,大哥已经出去转悠了一圈,还带回了他的朋友。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才四点多。”陈武闻开门将妹妹让进屋,没再关门。
陈弄墨朝屋内的陌生男人礼貌的笑了笑,才摇头:“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闻言,陈武闻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而是为两人介绍道:“这是大哥的战友卞建华,你喊建华哥就成,晚上咱们去他家里吃饭,有好东西。”
说完这话,没注意到妹妹眼底的惊疑,又看向战友,显摆道:“我妹妹,亲的。”
卞建华长了张国泰民安的方圆脸,一脸的官相。
容貌不算特别出众,穿了挺括的中山春装,瞧着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其实卞建华与陈武闻年龄相仿,只是他当了两年兵就选择退伍,顺着家里的人脉,进入了政府部门打拼。
七八年下来,也算有所收获。
这些年,虽然各奔前程,但两人从新兵入伍时结交的友情却没有断。
这不,知道战友回家探亲,家里老爷子刚好又得了好酒好食材,他便打电话邀请了人。
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卞建华居然不知道武闻有妹妹。
昨天在电话里听说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是开玩笑的,不想今天真带了个小姑娘来。
还是这么一个...软乎乎的漂亮小姑娘。
长得一点也不像,在朋友面前,卞建华也没有用平日里官场上的那套虚的,而是来回打量了几眼两人后,将怀疑直接问出了口“...真是亲身的?”
陈武闻表示这句质疑很没道理:“你小子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我妹长得这么像我,一看就是亲生的。”
“噗嗤...”这是来自三哥、四哥还有五哥有默契的嘲笑声。
而被大哥的话惊的回神的陈弄墨仰头,盯着哥哥刚毅的面容沉默下来。
一个女孩儿长成这么个模样,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此自卑。
卞建华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噎了噎,不想再跟明显脑袋不清楚的家伙计较,而是温和的与小姑娘寒暄问好。
陈弄墨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一来一往间,两人倒也能聊上几句。
卞建华是个很会把握分寸的人。
战友从未提过妹妹定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不说,自己也不追问。
只如春风般和煦的与妹妹又聊了一会儿。
大致摸清了小姑娘的性格后,便提议出发去他家。
陈弄墨第一反应就是...
这个卞建华,跟大哥的官配,未来的大嫂卞九香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第24章
市委大院。
卞建华如今是副处级。
按照他这几年的政绩, 近些日子应该就能往正处动一动,到时候会申请去贫困艰苦的地方任职县委书记。
以他30岁的年纪,算得上年轻有为了。
卞家人大多从政,官级有高有低。
卞建华的爷爷退下来之前, 做到了副省长兼省公安厅厅长。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卞建华天然就带着旁人没有的优势。
当然, 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优势。
老爷子规矩大,不允许任何后代投机取巧、以权谋私。
在他老人家看来,有多大能力, 干多大的事。
就比如他的小儿子,因为太过木讷, 快要知天命的年纪了, 依然是一名小科员。
严格些说,从大学分配出来,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人就没挪过地儿。
由此就能看出,老爷子有多爱惜羽毛。
当然,如果子孙里真有本事的, 也是举贤不避亲。
卞老这辈子得了三儿一女。
大儿子卞军有本事,五十出头已经做到了省纪委书记。
老二也不差, 目前在Q市任□□。
卞建华是老大卞军的大儿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 刚强一辈子的人也慢慢随和了下来。
这不, 得了老伙计送来的地方特产,便拎着给够得着的孩子们都送了些。
顺道在大孙子家里住上几天。
谁让他唯一的曾孙在这边呢。
是的,退休的老爷子与寻常长辈没甚差别, 只想享受几年舒心的天伦之乐。
“老领导,天晚了, 我这就回去了。”姜成年轻那会儿受过卞老爷子的提拔,今日得到他老人家来市里的消息,特地上门拜访。
当然,他知道老领导的规矩,只带了一斤老家寄过来的腊肉。
大孙子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了进来,闻言老爷子也没留人,而是牵着才三岁的小曾孙起身:“行,往后上门不要再拎东西了。”
说着,人就跟着姜成往门口走去。
见状,姜成连连摆手:“老领导,不用您送我。”
闻言,老爷子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一直跟到了门口。
姜成有些受宠若惊,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老爷子笑的一脸慈和:“来啦?”
什么来了?姜成下意识顺着老爷子的视线往外瞧。
然后瞳孔骤然紧缩,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这家人。
可以说,姜成整个人都懵的 。
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人会认识老领导?
老领导又为什么这般和气?
这种和气明显是发自内心的,与面对他时,虚浮在外的客气完全两样。
只是还不待他将乱麻理顺,就见老爷子冲着陈家人热情招呼,那态度,与自家小辈也无异了:“快!都近来,就等着你们,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陈家兄妹五人,只有陈武闻知道老爷子的身份。
陈弄墨与陈义心底有疑惑,陈怀跟陈君却是完全没有多想。
只以为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就是位普通的老百姓。
让直接喊卞爷爷,就直接喊。
待一一问好后,最活泼的陈君将手上拎着的礼物放到旁边的条桌上,蹲下来,与三岁小豆丁开始友好又平等的对话。
见状,老爷子眸底的笑意更深。
陈义也将手上拎着的另两样糕点放在了条桌上,不好意思道:“卞爷爷,叨扰了。”
老爷子摆手:“当自己家,别拘着,坐下说。”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鲜活有朝气的后辈,尤其这俩孩子还是双胞胎:“你俩谁大啊?”
陈君不正面回答,而是嘿嘿笑:“卞爷爷您猜!”
“我猜啊,你肯定是哥哥。”
陈君惊叹:“卞爷爷您可真厉害!您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明明很多人认为老五才是哥哥。
“也不瞧瞧老头子以前是干啥的?”
“那您老以前干啥的?”
“做公安的!”
“哇...”陈君是真心赞叹,在他看来,公安跟警察都是抓坏人的,是英雄。
老爷子被他直白的赤诚逗得哈哈大笑。
笑完拍了拍曾孙的小屁股,叫他去跟双胞胎玩,才又看向唯一的女孩儿,乐呵呵问了句:“小丫头多大啦?”
陈弄墨笑回:“16岁了。”
老爷子点头,状似随意道:“跟我家月桂相差10岁。”
闻言,饶是有了心理准备,陈弄墨心底还是惊住了。
月桂,又叫九里香。
她之所以能将大哥的官配记得这么清楚,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
所以...她这是来到了未来大嫂的家?
难道...今天就是大哥与未来大嫂见面的日子?
想到这里,陈弄墨笑眼弯弯,瞧着没有一点儿攻击性:“月桂姐姐是卞爷爷您的孙女?”
老爷子总觉眼前这小丫头似乎瞧出了什么,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同样笑眯眯回:“对,我孙女,建华他堂妹,是一名军医。”
这题陈弄墨会,未来大嫂父亲行二,可不就是堂妹嘛,她继续问:“那月桂姐姐现在在医院上班吗?”
老爷子是什么人,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哈哈大笑:“今天你可见不到咯,她上个月调到了H市。”
H市正是大哥服役的地方!
虽然今天见不到未来大嫂有些遗憾,但依然足够陈弄墨高兴。
于是心照不宣的一老一少之间的气氛就更融洽了。
=
与此同时。
门外,因为太过震惊,久久不能回神的姜成,最终是在卞建华的提醒下,才匆忙告辞离开的。
他没提再去与老爷子告别,实在是臊的慌...
见他近乎逃离般的模样,卞建华摇了摇头,才看向战友:“放心了吧?”
相较于姜成的毫无防备,陈武闻却是知道会在卞家见到人的。
准确来说,是他一手推动了今天的碰面。
听到战友的话,此时的陈武闻没有了在父母与弟弟妹妹跟前的温和,露出了锋利的一面:“只要他家不再上门找麻烦,我不会揪着不放。”
这话是真。
无论是他还是老二,都没想过再揍姜洛北一顿。
当时既然接受了赔偿与道歉,就代表事情了结了。
但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老二临去部队前发现姜成的妻子姚红秀,找了她在革委会的堂哥,欲要对家里人动手。
其中主要的目标还放在了妹妹聿聿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陈武闻提前下手,揍了姜洛北的原因。
当然,他下了双重保险。
虽然在家人或者兄弟跟前,有些不靠谱,但陈武闻一个农村兵,隐瞒了亲生父亲的真实身份,还能年纪轻轻爬到正团,就能明白,他做事的严谨。
再过二十天,他就得回部队报道。
相隔几百里,家里真发生了什么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若心思缜密的老二在家里,他还能放心些。
可老二去当兵了,老三老四心性赤诚,眼里就没有坏人,至于老五,虽不缺聪慧,却到底太小了。
他作为大哥,自然得在这个时候出来担起责任,这也是为什么陈武闻会这么急赶回来的最大原因。
而这一次,他突兀的提出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市区玩,就是为了领着人在战友跟前露个脸。
有卞家这层交情在,姜家两口子再有坏心思,也只能憋着。
他姜成不会真的以为卞家老爷子的身份,能轻易被旁人知道行踪吧?
就算退休了,人身边也是有警卫跟着保护的。
姜成之所以能接到消息,自然是老爷子愿意让他知道。
想到这里,陈武闻又拍了战友肩膀一记:“行了,你也别为姜成操心了,今天对他来说,说不得是好事,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再不约束妻小,早晚得出大事。”
卞建华简直被某人的论调给无耻到了,他哭笑不得的抬手指了指人:“你啊...姜成人其实还不错的,虽有些圆滑,但本质不坏,今日这么一遭,回家指定得闹翻天?”
陈武闻嗤之以鼻:“作为万人大厂的厂长,在工作上人品好不是应该的?再说了,说句不中听的实在话,要不是他家女同志非要揪着我弟弟妹妹不放,谁管他家怎么闹腾?当老子闲?”
大约是怀柔处事久了,卞建华少了几分锋利,如今听战友这么一说,虽心里认同,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这嘴啊,简直比我那三岁的儿子还要不讲理,
“滚蛋,占我便宜是不是?”
“哈哈,被你听出来了。”
“行了,行了,进屋吧,今天老爷子帮了大忙,我得好好敬敬他老人家。”
“......”这到底是谁家?
=
卞建华猜的不错。
姜成是憋着一肚子怒火回到家的。
一开始,那怒火自然是冲着陈家去的。
儿子前几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打到面目全非,却又没伤到要害。
当时她妻子就叫嚣着说是陈家做的,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说不气是骗人的。
在他看来,背后报复最是小人行径,有什么不满可以摆开了谈,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
陈刘两家明明同意和解了,现在又来恶心人,实在叫人不齿。
只是最近厂里太忙,又没能找到实在证据,姜成便没立刻找上门对峙。
没想到,自己没去,对方居然先找过来了。
还与对他有恩的卞家那般熟悉。
就看卞老那亲热的劲儿,姜銥誮成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这是人家直白的警告。
更何况他是聪明人。
不得不说,陈家这步棋走对了。
不管是他本身欠了卞家的恩情,还是卞家的背景,姜成都只能认栽。
但...憋屈是真憋屈。
可是这份憋屈在将车开到钢铁厂家属院的时候,突然就冷了下来。
刚才有那么几秒,他莫名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姜成不熟悉陈家,但对于老爷子的为人却是信服的。
既然老爷子愿意为陈家出面,那就代表这理...一定是站在了陈家那边的。
理清楚思路,姜成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大力关上车门,直奔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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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钢铁大厂的厂长,姜家分到了最大面积的房子,足有三个房间。
再加上姚秀红虚荣,屋里的摆设比副处级的卞建华家讲究多了。
往日姜成不大注意这些,今日却觉得无比刺眼。
他没在客厅里瞧到人,脚下一转,直直去了小儿子的房间。
果然,卧室内,妻子正一脸心疼的给洛北喂水。
已然被怒意冲昏了头脑的姜成一个健步上前,夺过妻子手上的碗,“碰!”一下,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不止惊住了姚红秀,就连躺在床上,青紫着脸的姜洛北也给镇住了:“...爸?”
姜成脸色及其难看,深深吸了口气,没空搭理儿子的不安,只死死盯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妻子,质问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你是不是去寻陈家麻烦了?”
姜洛北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陈家,耳边就传来了母亲有些尖锐的声音:“小北的脸被疯婆子打肿了好几天,我头上秃了几块不说,脸上全是抓痕,消都消不掉,叫堂哥帮我报复回去咋啦?不行吗?”
见妻子居然一点儿都不心虚,姜成只觉眼前发黑,他抖着手指着人,好半晌才缓过来,吼道:“你堂哥?你堂哥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说你要报复,却不敢找刘家,反而去找陈家的麻烦?你不是能耐吗?干啥不直接冲着刘家去啊?”
姚秀红没想到丈夫居然还知道自己叫堂哥收拾的是陈家。
但...那又怎样?
陈家小狐狸精勾的小北魂都要丢了,她是做母亲的,保护儿子不给穷酸攀附上的机会有什么错?
堂哥好色,她只要动动嘴皮子,都不用脏手,就能将小狐狸精给毁了,何乐而不为?
谁叫那小蹄子勾引小北的?
听着妻子理直气壮说着恶毒的话,姜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会是他那个有些虚荣的妻子。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什么,这一刻,姜成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将他的火气浇灭了不说,更是让他从脚底板往脑袋上窜起了凉气。
他抖着手按住听了妻子疯话,而激动到坐起来的儿子,沉声问:“你摸清楚陈家的底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