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阮丽云脸色变得煞白,将席上破旧不堪的薄氅捂在胸口,颤颤巍巍往墙角退去,眸光震动,满面惊恐,
“冯得才!你便只有欺辱妇弱此等能耐?!”
冯得才瞧着她惊惧不已的模样,只觉得愈发得意,枭笑几声,眸光尽是沉冷,
“你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太迟了么!”
冯得才光着膀子欺近,阮丽云极力反抗着,双脚用尽全力超他蹬去,指尖在草席下摸索着,终于探到了那支被她藏着的尖锐之物,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
“躲什么?
你会喜欢的!”
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越来越近……
阮丽云瞅准时机,趁他不备之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了手中尖锐的钗环,朝冯得才的下腹三寸直直刺去!
以往冯得才每每这般施暴时,阮丽云都会拍打他的头颈处,所以他只顾着护住了胸口之上的部位,丝毫未料到阮丽云竟会攻ʲˢᴳ他下盘!
钗环贯穿而过!
破裂断折!
“啊!”
柴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冯得才只觉得子孙处传来阵剧痛,立即从阮丽云身上弹开,紧紧捂着下身,满面煞白,在地上扭动着像只蚯蚓。
“疯了!
你这贱人疯了!”
阮丽云面色发白,缩在墙角浑身都在发颤,明明就是害怕极了,可眉眼间尽是狠辣阴历,指尖还握着滴血的发钗,犹如来索命的鬼魅……
她语调微弱,却充满狠辣。
“我们阮家的女人,你真以为就这般好拿捏么?”
“我娘当年将我那负心薄幸的爹赶出了扬州;
我妹妹与那忘恩负义的探花退婚,让其名誉尽失……”
“我不过是为了舒姐儿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原是想要再忍一辈子的,可你和那个贱人定要踩到我头上来!”
阮丽云眸光涣散,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紧握着发钗,脚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朝地上蠕动的男人走去,
“那便谁都不要好过。
一起死…一起死吧……”
是为姐姐打call的一天!!!!!
昨天答应大家要更4500的,因为打算苟全勤,写4500的话,差不多要写到2点了,所以就提前更新了。明天补齐字数哦,希望小天使们谅解哈……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支持。


第36章
星辉阁。
庭院中一片春意盎然, 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远处传来东湖潺潺的流水声, 时不时还有黄莺鸟空灵的啼叫声……
“叮……”
一阵响亮清脆的钟鸣声传来, 此乃天下楼的打更声, 酉时已到。
盘腿正在松树下打坐的周阁老,双眸缓缓睁开, 到底年事已高, 久坐使得腿脚有些麻痹, 身子微晃地想要站起身,此时伸过来双有力的臂膀,稳稳将其搀扶

了起来。
周阁老精光烁烁的眸光中带了些许笑意,
“想来相国寺主持的佛法高深,你去了不过几日,身上的戾气瞧着倒是消减了不少。”
此次打坐,李渚霖也觉得自己心境平和了不少,脑中虽还充斥着断壁残垣的萎靡颓败之相, 可那些血肉横飞、尸山血海的画面却骤减……
这无端的改变,委实与那相国寺的主持没有关系。他这几日, 并未抄经念佛,反而是与阮珑玲日日缠绵……
怎得反而六根还更清净了呢?
二人之事,周阁老并不知情, 李渚霖也不欲让老师知道,只微颔了颔首,
“实乃老师平日里指点得好。”
周阁老桃李满天下, 可独独眼前的这个, 天资最高, 最为聪慧,一点就透,在朝堂上也算无遗策。
若是能将身上的杀性尽消,今后定能当个流传千古的肱骨贤臣,于国于民都是件幸事。
眼瞧着他身上的恶性有消融之相,周阁老抚着胡须,甚感欣慰,
“这是个好兆头,慢慢来,慢慢改。”
“是。”
二人正说着话,星辉阁庭院入口处传来一阵响动,种满了爬藤月季的圆弧型月亮门,一阵春风吹得满墙的月季花朵枝叶乱颤…
一个明媚琼姿,灿如春华的女子,步履轻盈迈了进来,俏生生含笑道了句,
“想来珑玲来得正好,并未扰了周伯清静。”
人比花娇,嗓若莺鸣。
瞧见这个讨巧懂事儿的女娃娃,周阁老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然后又唬着脸,佯装生气道,
“是!
将老身哄来天下楼后,你便撂挑子不管不顾了!
这几日也不知去了哪里,是羹汤也不送了,请安也不来了……
怎的?今日倒记起老身了?”
“玲珑怎敢不记得周伯?
饶是出门去采买,我也记得周伯喜食甜,买了您最喜欢的龙丝糕回来呢!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玲珑这一遭,可好?”
阮珑玲裙摆翩跹行上前来,将指尖的包裹往上提了提,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带了几分与长辈撒娇的意味。
老小孩老小孩。
周阁老原就并未真的怪罪,被这么柔声哄了几句,哪儿还装得下去,笑骂了句,
“你这小皮猴,就知道用糖衣炮弹糊弄我!
罢了!这片心意我收下了。
你舟车劳顿了一路,先下去安歇吧!”
“那玲珑便不打扰周伯了,明日再来星辉阁给您送汤。”
说罢,阮珑玲笑眼弯弯着,屈膝请了个福礼,然后扭身,款款退出了庭院。
分明李渚霖就站在一旁。
可从踏进门,到走出门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未抬眼看他一眼。
男人快速拨弄着指尖的碧绿扳指,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光沉了沉,似有掀起万丈波涛。
天下楼靠着东湖湖畔而建,顺着湖岸线修了弯弯曲曲冗长的架桥,两侧栽种了的垂柳,柳条随风微微摆动,自有一番婀娜多姿之态。
阮珑玲方才处理了许多庶务,好不容易的了片刻空闲,正在架桥上踱步。
忽然,右臂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后拖拽。
“啊!”
阮珑玲猝不及防之下,不可控制地朝后猛然退了几步,乍然一脚踏空,眼看就要跌入湖中……
那股力道又将她拉了回来。
柔纱的裙摆,在半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圆弧,最后跌落进了个坚实可靠的怀抱当中。
女人原是极其惊慌失措的,下意识就要叫喊出声。
可望见眼前人的刹那,眼中的惶恐不安瞬间消散,顷刻间眸光似水,如被风吹皱的波光粼粼湖面,透着别样旖旎的色彩,潋滟无双,娇声唤了句,
“霖郎……你吓到人家了。”
男人将她揽在怀中,眸光微冷,定定落在她的脸上,似是想要瞧出什么蹊跷来,
“霖郎?
怎得我与阮东家很熟么?
若是未记错,阮东家方才在众人面前,可是唤作我…王公子?”
感受到了男人语中隐含的怒气,阮珑玲殷红的唇角一勾,挺直了身子,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往他面颊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后娇媚笑道,
“怎么样才叫熟?”
“看过你后腰上那块胎记…与你水乳交融过…
如此这般……算熟么?”
现在这幅妖娆勾人的模样,与方才在星辉阁中对他视若无睹的模样,分明就像是两个人!
李渚霖捉拿过不少贼人,审问过不少死囚,这世上甚少有人能骗过他的眼睛,可此时此刻,他委实一点都看不穿她的心思。
男人手臂蓄力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揽紧了些,眸光骤紧,俯身逼近,
“阮珑玲!你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究竟意欲何为?”
。。
男人真麻烦。
分明都已经肌肤相亲过了,人都是他的了,叫“霖郎”,与叫“王公子”又有何区别?
这番做派,简直就跟那些追着问着要名分的女子一模一样。
真真是小肚鸡肠!
阮珑玲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耐。
紧接着眉尖蹙蹙,脸上露出来丝伤怀的神情,她将手臂放了下来,由他怀中挣脱而出,背过身去,眸光眺望着东湖湖面上那两只自由自在的野鸳鸯。
“霖郎,我敢问你,如今你我二人是何关系?”
喉音微颤,似有无限感伤。
李渚霖闻言懵然一瞬,张了张嘴,到底未能说出什么来。
“你我二人,
是情侣么?
是夫妇么?
是订了婚?
还是成了亲?
……”
“既然都不是…男未婚女未嫁,我当着旁人的面,不叫你王公子,莫非要和现在般唤你一声霖郎么?”
阮珑玲嗓音越来越抖,语意中的悲戚越来越浓,后来干脆从湖面转过身来,泫然欲泣,眸中闪着盈盈的泪光。
“霖郎可听过外头的传言么?你知晓外头是如何编排诬陷我的么?各个都说我水性杨花、生性放|荡,所以才会被青梅竹马的当朝探花郎退了婚!”
“可你见过仅被退婚半月,就马上另寻新欢的女子么?
饶刘成济那等狼心狗肺之人,就算与吏部尚书家的婚事早已板上钉钉,可为了避免旁人嚼舌,尚且要藏着捂着,将婚事定在了一年之后……
更何况我是个应更注重名节的女子?”
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给女子的容颜打了层五光十色的柔光,柳枝随风摇曳在身后,愈发添加了几分无依飘零……
一滴泪珠夺眶而出,顺着那张美撼凡尘的脸滴落在了空地上,显露出种空灵的破碎感。
“可我若退婚不过半月,就马上另寻新欢,岂不是着实了那些传闻?
旁人定会以为我们是在退婚之前就勾搭上的,连带着霖郎都会被人唾骂……”
见她落泪,李渚霖只觉得心头骤然一痛,眉头顷刻就蹙了起来,他心头不可抑制涌上来股怜惜。
原来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那副言笑熠熠的模样都是假的,原来她心中一直有着这些顾虑,一直憋在心中没有和他说。
这些顾虑,于李渚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他不禁打断了她的话语,
“旁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他以雷霆万钧之手段扶持ʲˢᴳ幼帝登基,一月之内杀了半数朝廷命官,手上沾了无数人命,令祁朝上下人心惶惶,怨声载道,甚至周阁老都颇有微词……
这些朝堂大事他都不在乎,因儿女之情遭些非议,便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可我在乎!”
阮珑玲抬手,将面颊上的泪痕迅速抹去,柔弱中又带着满满的倔强。
“霖郎不在乎,不过因为你是男子!世人大多对男子宽容,对女子苛刻!
他们见你相貌出众、才学斐然、家财万贯、又有周阁老为你撑腰……岂会说你不好?”
“他们只会唾骂我!骂我红颜祸水!骂我美□□人!骂我不知检点!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么骂妹喜、骂妲己、骂西施、骂吕雉的么?!
他们为你感到可惜!可惜这般好的儿郎,偏偏会被美□□惑得色令智昏!”
“我们女子做什么都是错的!
世上总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无形中绑住了我们的手脚,捂住了我们的口鼻……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有苦难言,好任由你们男人摆弄!”
初时,阮珑玲不过是虚与委蛇,想着如何将他们二人之事在扬州遮掩过去。
毕竟去父留子成功之后,她并不想要任何人,知晓孩子父亲的身份。
可后来说着说着,一时间情难自抑,借由着此事,抒发出了心中埋藏在深处的想法。
刚开始原还有些矫揉造作,后来越说越动情,越说越激动,直直痛哭出了声……
阮珑玲: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字数明天补,太难了,临时加班。
抓心挠肝。明天至少更4k5!再做不到我吃屎!(bushi)
。。感谢在2022-08-07 23:38:52~2022-08-08 21: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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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话说到最后, 已经变了性质。
已经远超出了二人间亲密关系的界定!
甚至直指祁朝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习性,无形中像一把鞭子,狠狠抽在了沿袭了成千上万年, 以父为尊、以夫为尊的传统之上!
此番动摇国本的谬言!
充满着气氛、怨恨、不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当着祁朝最高的掌权者的面, 直直道了出来!
李渚霖闻言的瞬间,眸光骤紧, 身形不由微微一晃, 心中震惊之余, 生出了无限的离奇之感。
他原以为她不过就是贪财、市侩了些……
谁知竟这般叛逆、反骨?!
自小围绕在他身周的女子,哪个不是知书达理、乖巧和顺的?
单单出现了阮珑玲这一个,如此张牙舞爪,狂悖难驯!
偏偏李渚霖独独只对她上了几分心!
或是因为在意,或是因为因为喜欢,或是因为偏爱……
李渚霖将她话语中的冒犯、僭越,都化为了满满的心疼。
终究还是因为她身世太坎坷了。
终究还是因为自小父离母病,小小年纪就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原以为得嫁良人,却又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抛弃……
所以心中才生了这么多怨怼…
是他着急了。
他理应再多给她些耐心了。
是叫霖郎, 还是叫王公子……她身子都给他了,他委实不该因个称呼,就与她这么计较的。
李渚霖上前一步, 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抹去了她面颊上的泪痕。
然后将这个浑身上下都是刺的女人, 揽紧在了怀中, 笨拙地、生疏地柔声哄道,
“你莫要哭, 我都随你,可好?”
罢了。
女人,大可纵着些。
他纵得起。
多纵十几日又如何?
待阮珑玲和他回了京城之后,她便会发现,流言蜚语委实算不上什么。
今后若何处敢传出她的流言蜚语,首辅府的府兵就会出现在何处。
若谁胆敢对她置喙半句,首辅府的府兵就会杀了谁。
阮珑玲也晓得方才有些失态了,她委实不该在王楚麟面前表露出这般愤世嫉俗的一面,否则若是他察觉到她的真实意图,可如何是好?
她吸了吸鼻子,迅速冷静了下来,然后双手环抱男人的腰身,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柔声道了句,
“无论嘴上是唤你王公子、还是教书的王先生、还是天下楼中住店的客官……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霖郎。”
棋珍院,万物寂静,月明星稀。
男人闭眼躺在宽阔的床榻上,呼吸均匀,瞧着似是已经进入梦乡…
忽然,他伸出手臂,朝身侧的床榻探去……
空空如也,并未探到佳人的温香软玉,男人的呼吸凌乱了起来,指尖发白,蓄力将丝绸顺滑的床单紧攥在了手中。
这是自二人有了肌肤相亲之后,第一次没有同塌而眠。
身侧既没有了她身上那抹蜜桃已经熟透的甜腻体香;
也没有他探手过去后柔媚的嘤咛声;
手臂指尖也没有万千青丝的缠绕;
……
不习惯。
不适应。
这种情绪来得汹涌异常,令人格外不适。
李渚霖眉尖微微蹙起,心境微微纷乱了几分,他极力克制住想要去寻她的冲动,朝以往她睡着的那个方向翻了个身。
申时五刻,阮府。
姐弟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用晚膳,闲话家常。
“听说我不在这几日,峰弟的功课大有进益,写的文章被阁老大加赞扬,还被作为范文,在讲坛上被诵读了出来?”
能得周阁老当众夸赞是件极其不易之事,若是沉不住气的少年郎,心中定会生出些骄傲自满来。
可阮成峰虽然年少,却是个老成持重之人,饶是在自家人面前,也并未表露出半分欣喜之色,背脊挺得笔直,垂头谦虚道,
“多亏棋珍阁的那位王先生指点得好,所以我才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大有进益。”
看来当初费那么多功夫请王楚麟指点功课,还是值得的。
“能得王公子这般麒麟才子指点功课,机会极为难得!再过十几日他就要离开扬州了,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同他请教请教!”
“是,峰儿晓得的。”
过问完了胞弟阮成峰的课业,阮珑玲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妹妹阮玉梅碗中,
“梅儿,这几年我一直忙于生意,未能顾得上你,转眼再过一月你便要及笄,是个大姑娘了…”
“既然是大姑娘,那持家算账、管教下人、过问农庄……这些事情都得要抓紧时间学起来。
凡事都需要慢慢来,你自小就身子不好,性子也格外内向娇柔些,我也不指望你一夜之间就能脱胎换骨。
你既然喜欢绣花针线,那从这个月起,我就将城南的那间绣坊交到你手中,若是到了年底,绣坊能盈利三成以上,我就在守岁时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封,明年

再将些产业慢慢交到你手中。”
此事来得突然。
阮玉梅是个不爱与人交际之人,平日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忽然要掌管一间偌大的绣坊?
她一时间心生了些惶恐,瞳孔微扩着,下意识就要摆手退却,
“不…二姐…我、我不成的!”
这遇事就躲的态度,让阮珑玲心生出些不满来,她微微蹙了蹙眉尖,轻柔的语调微微冷了些。
“有何不成?
若是事事先是胆怯,那还有何事能做好?”
“我十四岁时成立了阮家商号,已在群狼环伺的扬州商界站稳脚跟了,我可以,你定然也是可以的!”
眼见阮玉梅的脸色越来越白,阮珑玲察觉到方才说话的语气或重了些,只得又夹了阮玉梅素日里爱吃的芙蓉翡翠鸡放入她碗中,语气放轻缓了些,
“你放心,若是有何不清楚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又或者是去问玉娘、阿杏,都是使得的。
不过就是间绣坊而已,饶是打理不当亏损了,一年不过赔上个千八百两银子,就当买个教训了!”
阮成峰也在一旁温声鼓励道,
“四姐莫要担心,扬州最好的绣娘,绣技手艺也是不及你,绣房定能在你手中蒸蒸日上的。”
饶是心中有万般不安,此刻阮玉梅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颤了颤,
“嗯,梅儿听阿姐的便是。”
将弟妹之事打理妥当之后,阮珑玲不禁又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兄长,与嫁入冯家的二姐阮丽云…
“峰儿好不容易回来,若是二姐也在就好了,咱们姐弟几个,也能好好吃顿团圆饭。”
想什么,便来什么。
这番话话音刚落,膳堂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婢女神色慌张进来禀报,
“回东家的话,门房来报,二小姐的贴身婢女翠湖自个儿从冯家回来了,似是逃回来的,受了伤浑身是血!声声喊着要让东家去冯家救命!”
此言一出ʲˢᴳ,无疑于从天降下来一道霹雳!
膳堂中的三姐弟纷纷止了手中的动作,眸光震动。
阮珑玲由坐上腾然站起,
“你说什么?!”
门房晓得此事重大,不容耽搁,并未来得及回禀,就将受了伤的翠湖放了行。
翠湖行动极为不便,几乎是被两个婢女拖进了膳堂的,身上的衣裳是天青色的,可是在后腰处至大腿处,沁出了鲜红的血迹,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翠湖原是两眼发虚的,可瞧见阮珑玲的瞬间,仿佛犹如看见了希望,眸光骤亮,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将近期冯府发生的事情,声泪俱下地一股脑都吐露了出来……
“……三小姐扎伤了冯得才那处后,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取他性命,与他同归于尽的!
幸好在最后关头,被闯入柴房的下人阻拦,才未能酿成大错!奴婢趁着冯府大乱,才能得以逃出生天,跑回来给您送信……”
?!
冯得才冷待?
婆婆逼生?
妾室猖狂?
……
这些事情,阮丽云回娘家的时候,竟一字一句都未提起过!提起婆家来,阮丽云只淡笑着说还好,让阮珑玲莫要操心!
二姐那般柔弱贤德的一个人,究竟默默受了多少委屈?吞了多少苦楚?被逼到了何等地步?
才会仅凭着一支钗环,就想着要与冯得才同归于尽?!
“三小姐!快!快去冯府!
奴婢跑回来的时候,偷听到仆妇们正要在准备毒药。
若是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
冯府竟欲动用私刑?!
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尽数被怒火与愤恨全部湮灭!
阮珑玲指节发白攥成拳,眸光中闪出仇恨的光芒来,双眼发红,气到浑身止不住得发颤,厉声一喝,
“将府中的所有家丁全都纠集起来!带上能用的棍棒、刀剑随我去冯府救人!”
“若有谁人敢阻,杀!”
冯府,仆婢们一个个神色慌张,犹如无头苍蝇般在回廊庭院中来回穿梭着……
望着柴房外的人影不断摇动,阮丽云心中并不觉得惊慌,反而觉得异常平静。
藏起来的钗环早就被搜走了,此时此刻阮丽云正被五花大绑扔草席上,嘴中还被塞了布条牢牢堵住…
动弹不了,发不了声,说不了话。
她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冯家人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应该不会白绫、匕首结果了她,否则身上留下的伤口,会让人有迹可循。
大抵会是一杯毒酒…
她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准备好了。
只是可惜,终究没能取了冯得才的性命。
“吱呀”一声。
柴房的门被人打开,莺儿面有愠色,带着三两仆妇走了进来,其中有个仆妇的手中端了盘子,上头果然不出阮丽云所料,静置了碗黢黑的药汁。
莺儿先是愤恨着骂了一句,
“你这贱人!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要生出这些幺蛾子!”
方才大夫已经诊断过了。
冯得才患处的血已经止住,虽性命无恙,可那处受了重伤,今后再也不能行夫|妻房|事。
这就意味着,就算她如愿以偿当上了冯家正妻,可今后她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阮丽云!
莺儿现在已经知晓了翠湖逃脱的消息,那个忠心的贱逼定是回阮家搬救兵去了,方才煎这碗毒药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
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再出岔子!
莺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送她上路!”
此话一落,仆妇们立即活动了起来,一个上前解开阮丽云嘴中的布条,一个端了毒药走了上来,就准备要往她嘴里灌。
求生的意志让阮丽云挣扎了起来。
可她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吃过饭,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又在刚才刺杀冯得才的时候,花费了大量的气力,所以这挣扎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无力……
就在汤药要顺利灌入口中之时。
院门处传来一阵刀剑打斗之声,甚至传来阵阵惨叫声,仆妇们被吓得灌药的指尖一顿,毒药倒洒了出来。
“你这贱人给我姐姐灌的是什么东西?!”
柴房之内的人循声望去,只见阮家那三姐弟满面愠色,疾步踏进了院门!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那个少年手上还执了把滴血的长剑!
执剑的少年眼疾手快,立即夺门而入,将那碗药汁掀翻在地,然后挥剑指着柴房中的冯家人,厉声大喝一声,
“我看谁敢动!”
“二姐,我们来了…我们来晚了……”
阮玉梅望见瘦得只剩个骨架的阮丽云,立刻就心疼得哭出了声来,俯下身来去给阮丽云解绳子。
剑尖挥在面门前,吓得莺儿脸色发白,立即扯过身旁的一个仆妇挡在身前,然后壮着胆子,声音发颤强撑道,
“冯家主母犯了、疯病!刺、伤家主!我、正在料理冯家家务事!
你、你们岂敢阻拦?!”
阮珑玲望见阮丽云的瞬间,心中大恸,恨不得要将莺儿千刀万剐,哪儿还听得了她辩解?
直接跨步上前,挥掌就朝莺儿扇了一耳光!
这掌力道极重!
莺儿脸上倾刻就显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身子向后斜斜歪去,若不是有婢女扶着,就直直跌在了地上!
阮珑玲凤目含威,气势威盛朝柴房中缓缓环视一周,竟无人敢对视!
这笔帐定是要和冯家算清楚的,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先待阮丽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梅!成峰!带上二姐,我们走!”
这一声令下,阮成峰将利剑收入剑鞘当中,屈膝蹲了下来,在阮玉梅的协助下,将虚弱的阮丽云背在了身上。
四姐弟齐齐朝门外走去……
“我看谁敢将伤我儿子的魁首放走!”
此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丽云的婆母冯方氏怒气冲冲拦在了门口,身后亦跟了众多执了武器的家丁!
狭窄的巷道当中,两拨家丁分别对峙在左右两侧,充满了火药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械斗起来!
“真真是反了天了!
你们区区商户,竟敢上我官户家抢人?!”
“我今日就算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能让此伤我孩儿的贱人轻巧逃脱!”
怎么办?
若是真打起来,死伤定然惨重!
可若不打,怎能带二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阮玉梅与阮成峰,几乎是同时望向了阮珑玲,欲要她那个主意来。
阮珑玲心中瞬间有了计较,权衡利弊下,她凤眸一沉,道了句,
“来人啊!去县衙!击鼓!鸣冤!”
星辉阁中。
周阁老上午刚给众多学子讲完了课,又收上了需要审阅的课业,高高垒成了一沓,被天下楼的小厮们搬进了书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