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
木门被人从外头推撞而开,方才他脑海中那张美撼凡尘的脸,裙摆翩跹,踩着月光踏了进来。
女人似是受惊了,满面的惶恐不安,瞧见他的瞬间,仿佛是找到了救星!
她快步上前,出窜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细窄的腰身,埋头在他怀中,先是委屈地呜咽了几声,
然后泪眼漉漉地抬眼望他。
“楚麟哥哥,有狼!我害怕!”
这个攻势,谁抵得住?感谢在2022-07-27 23:57:06~2022-07-28 23: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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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楚麟哥哥, 有狼!我害怕!”
男人沸腾汹涌的杀意,在女人撞入怀中的瞬间,消散于清辉烁烁的月光当中。
许是由于太过害怕, 她那只没受伤的右臂, 将他腰身箍得甚紧, 玲珑有致的娇软身躯,没有一丝缝隙完完全全贴合了上来……
李渚霖感受着她的曲线, 不禁浑身僵硬一瞬。
手掌高高抬起, 原本欲要取人性命的杀招……在半空中顿了顿, 最后,轻柔地落在女人脊背上。
李渚霖抚顺着她瘦薄的脊背,低声安慰道,
“相国寺隐于云巅深山之中,不免会出现些野物,它们吸收日月精华,略通些人性,轻易不敢入寺, 你不必这般害怕。”
此时山中又传来一声狼嚎声!
女人愈发被吓得花容失色,面容苍白, 将他的腰身抱得更紧了些,颤着嗓子道,
“轻易不敢入寺, 又不是不会入寺!若是真有野狼闯入房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如何抵挡得住?”
她复又抬头, 泫然欲泣, 带泪的眸光中尽是哀求,
“楚麟哥哥,你武力高强,定能护我周全,今夜,你容我与你待在一处,可好?”
这害怕倒也不是全然装的。
若是面对真人,仗着在商界练出来的十八弯九曲心窍,阮珑玲到底能靠着一张巧嘴应对一番,可若是碰上猛兽,利爪血口之下,她岂能轻易逃脱?
她向来是个谨慎性子。
饶是以前出远门采买,随车压货,她也会雇佣武力高强的镖师随行,又或者是调十数家丁围在身周……
岂会一个人在深山老林的寺庙中单独过夜?
心慌之下,这才带了七分害怕,三分勾引,半夜摸寻到了李渚霖下塌的佛舍中来。
女人的手臂紧紧缠绕在腰间,力道并不太重,李渚霖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莹莹的月光下,她内里穿件材质上佳,流光溢彩的丝绸寝衣,外头仅披了件银白色镶绒边的薄氅,青丝随意垂落。
仰头时眉眼烁烁,眸光灼灼,极其清艳动人,犹如夜晚欲要勾人心神的鬼魅…
饶是佛子,也难免动情。
李渚霖默了默,眸光落在桌面上那沓已抄好的佛经上,他到底没有松口,只僵着身子道了一句,
“青灯古佛之下,庙宇佛舍之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
“我佛慈悲,才不会因这些小节,忍见信女如此恐惧无依的!”
阮珑玲含泪急切摇了摇头。
她委实不想灰头土脸回去,在榻上听着近耳可闻的狼嚎声辗转反侧,惊惧难眠。
可听出了他语中的拒绝之意后,圈着他腰身的手臂,还是一点点松了下来。
她后退了一步,眸光中尽是失望,紧抿了抿嘴,委屈道,
“罢了,楚麟哥哥是君子,玲珑自然也要做那循规蹈矩的淑女!”
李渚霖满怀的馨香,骤然离开撤去,只襟边被蹭上的泪渍,显露过被人依赖过的痕迹。
循规蹈矩?
淑女?
这几个字中,恐怕只有其中的一个女字,能与她扯上些许关系。
“无妨,既然此处不能呆,那我便去正殿佛堂中,跪在蒲团之上,守烛点香,与守夜僧无言对坐一晚,如此心中也能安宁些。”
说罢,她似是万般难过,乌羽般的眼睫垂下颤了颤,眼眶中的泪珠险些就要坠下来,最又在即将掉落的那瞬间决然转身,欲要踏出门槛……
此时身后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
“夜半三更,何苦去叨扰清休苦僧?……便留在此处吧。”

就知道他会同意!
阮珑玲顿然抬头,眸光中闪过一丝慧黠,又迅速消失不见,再转身时,只剩下满面的感激万分。
“楚麟哥哥,我定乖乖的,绝不会打扰到你!”
佛舍简陋,除了正中的书桌椅凳,与窗台下叠了满满的佛经、佛像以外,就只剩下东南角那个不甚宽敞的桃木床架。
共处一室,免不了要同床共枕的!
孤夜狼嚎,一个女人因担忧害怕,主动寻求男人庇佑,此举虽有些不妥,可说出去倒也能让人理解。
可若再主动爬ʲˢᴳ上床塌,那便未免显得有些太不矜持,反而让人看轻。
所以阮珑玲只站在原地,做手足无措状,低声怯然道,
“…楚麟哥哥你先回榻上安歇,至于我…我就在书桌上趴睡一晚上就好…”
呵。
佛屋陋室。
她决意留在此处时…
莫非就没有想到二人会共睡一塌?
此时倒开始装傻充愣起来。
倒也口是心非得可爱。
罢了。
她若是想演。
他自然也乐得奉陪。
李渚霖绕过她,抬手将那两扇大开的木门合闩上,隔绝了春夜的一片寂冷与萧瑟,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了下来,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屋中二人的心跳声。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挺立在阮珑玲身前,遮住了透过窗纱洒入的月光,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缓缓解她脖前薄氅的系带,
“都交过吻了,共枕同眠……自也理所应当。”
他轻轻浅浅笑了笑,眸光深谙,缓声调侃了一声,
“我不过照拂伤患罢了,心中坦然,不想阮东家却如此心怯?
莫非是信不过我?担心我借庇佑之名,行不轨之实?”
系带解开,银白色的薄氅顺着女人纤细的身姿垂落在地,在月光下堆叠在一处,仿若冬日耀眼的皑皑白雪。
内里的米色丝绸睡衣全然显露了出来,阮珑玲只觉得身周一凉,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不是担心你欲行不轨。
反而是担心你太过因循守旧,墨守成规。
若是王楚麟当真这么容易不轨,她哪儿还需费这么多心机?
解开薄氅算什么?有本事把寝衣也解开啊!

只是这些内心活动,是绝对不能让王楚麟知晓的,否则他定会被吓得掉头就跑!
“岂会?”
所以阮珑玲只能瞪圆了杏眼,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楚麟哥哥可是端方君子,我自然是一千个信得过,一万个信得过的!否则我为何放着佛堂中这么多人不去求助,特意来寻楚麟哥哥?”
“我不过是瞧这床塌窄小,若是二人同寝,难免有些拥挤,担心扰了楚麟哥哥清睡罢了!既然楚麟哥哥不介意,我自无不可的!”
阮珑玲为了表示信任,三步并做两步走,直直走行至塌边褪了鞋袜,躺至了床榻的内侧,然后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亦神情自若道,
“楚麟哥哥,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就这样。
一个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一个清醒自持,心知肚明。
双双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样躺在了床榻上。
这床架确实不甚宽敞,虽足够躺下两个人,却不免衣袂相叠,隔衣而触,且还不甚稳固,稍稍挪动,床架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阮珑玲生平第一次与个男人齐齐躺在榻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躺在身侧的男人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呼吸平缓,躺得板正,仿佛真的只是在照拂个伤患。
可却并不妨碍她心跳得极快……
她并未来得及细细体会其中的滋味,毕竟去父留子的大计,使得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中……
已经同床了!
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那自然是要共枕的!
佛舍简陋,且香客们大多都是独身入住,所以床榻上的枕头只有一个,此时此刻正被李渚霖枕在头颅之下。
阮珑玲微微偏头,掀起了眼睫朝身侧望去,一眼便瞧见了他极其优越的侧脸。
眉骨高阔,鼻梁挺直,眼睫纤长,唇形微薄,甚至连下颚骨的线条都如此流畅!
“怎么?莫不是阮东家瞧我生得俊俏?
反倒对我生了不轨之心?”

为何他分明未睁开眼,却能知晓她在看他?
阮珑玲确是生了些勾逗之心。
可一则她左臂负伤,虽无大碍却行动不便,若真行床第之欢,难免分心;
二则,她平日里虽混不吝了些,可心底到底是对神佛存着敬畏之心的,在神仙真人眼皮子底下,委实做不出来主动求欢之事。
今夜不为功成!
可也不能白来!
仅仅同床委实不够!
“楚麟哥哥,我睡觉若是没有枕头,便不能安眠……”
倒是个怪癖。
男人并未睁眼,只抬手欲将脖颈下的枕头抽出递给她……
谁知却被她柔声劝住,
“若是将枕头让给了我,楚麟哥哥岂不是没得枕了?我不要。”
空气静默一瞬。
男人并未出声,仿佛她这一切举动,都在他预料之中。
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呢?
李渚霖赌她会说:不若我们一人一半,共枕而眠?
可却猜错了。
他只觉那只欲抽枕头的臂膀,被她架起,然后抬高打横,复又落下……被她枕在了脖下。
她侧身贴了上来,在他耳旁柔声请求道,“今夜借楚麟哥哥的臂膀做枕一用,可好?”

她身上独有水蜜桃的馨香,因乍然靠近变得极为浓烈,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在耳廓附近,激得男人浑身一震。
他并未说好,也并未说不好。
只将手臂往里屈了屈,将怀中娇柔的身躯,揽紧了些。
清晨。
万物复苏,第一缕暖阳顺着窗橼洒入佛舍之中。
怀中的女人还睡得正香,呼吸均匀。
眼底略略青黑的李渚霖,不禁又垂眸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乌羽般的眼睫微颤,手脚微屈,右臂正搭在他的胸膛之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肌肤胜雪,容颜愈发瑰丽无双。
李渚霖愈发觉得气血翻涌,不禁深呼吸一口,然后紧闭了闭双眸。
该死!
若她未曾受伤,便好了!
李渚霖:把那群黑衣人的尸首挖出来,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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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瓶;


第27章
腹部的燥热邪火难消, 已经膨胀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半边被她正靠着的身子,早就全然酥麻,他不禁曲了曲被她枕在脖下的僵直右臂的指尖, 然后微扯了扯领口……
微凉的空气窜入, 燥热这才能缓解了瞬息。
只是这举动, 好似惊动了怀中的女人。
她带着不满了嘤咛一声,扭着身子朝他贴近, 原本落在胸口的手臂, 直直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枕在臂膀上的头颅,更是蹭至了他的肩膀!

该死!
邪火愈甚!
再这般下去,他如何还能抵挡得住?
罢了,不若还是先起床吧!
李渚霖只觉额间微微发汗,一面轻柔将腰间那只纤长细瘦的手臂提起,一面欲将被枕的手臂抽出……
不甚稳固的床架,随着他的举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来。
女人睡得深沉, 半梦半醒间,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仰头望见了男人的面容,只觉尚在梦中……
她亲昵贴了上去,将这些时日间的所念所想, 喃喃呓语道,
“王楚麟, 我终于睡到你了……”
女人的指尖, 探入寝衣之中, 轻捏了捏男人鼓胀结实的腹肌, 甚为满意得呢语了句,
“不错…硬的…”
???
。。。
!!!
佛舍内的空气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过了几息之后,阮珑玲被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吓得猛然一个机灵,瞬间睡意全无,立即睁眼朝男人抬眼望去……
正正撞进了他似笑非笑,饶有兴味的眸光中……
李渚霖嘴角微扬,挑了挑眉,语调愉悦低声道,
“终于?”
“怎么?阮东家这是对在下…觊觎已久?”

丢人!
难堪!
现在否认还来得及么?
地上有没有洞?
她此时此刻只想一头扎进去!
阮珑玲粉腻酥融面容,因太过羞赧,瞬间胀得通红。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又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般舌灿莲花的一个人,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尴尬到手脚都蜷缩起来,红着脸将头越埋越低……
这幅无地自容的娇俏萌态,李渚霖只觉愈发心痒。
他原就有些心猿意马,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挑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哑声道,
“天下觊觎我的女子如过江之鲤,可能睡躺在我身侧过夜的,至今确唯只你一个。”
话罢,他俯身低头,朝那两瓣娇艳欲滴的唇瓣直直亲了上去。
“唔……”
这猝不及防的亲吻,使得阮珑玲瞳孔微扩,眼睫慌乱颤了两颤……
想睡他这件事儿……
既然王楚麟都知道了,那她是不是就不必装矜持了?
懵然半瞬之后,阮珑玲开始笨拙地回应他,二人嘴唇碰在一处,呼吸交缠……
清寂的佛舍中,传来床架咯吱咯吱摇撞的声响。
“嘶……”
二人吻得皆有些忘乎所以,ʲˢᴳ以至于不小心压迫到了左臂的伤患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不禁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闻声,微喘着迅速离开了她的唇瓣,他的指尖抚过她鬓边的碎发,将那张满面春色的面庞映入眼帘,哑声道,
“是我思虑不周…你先养伤。”
说罢,他似是极力按耐住什么,垂下眼眸,未再看那个躺在榻上发丝纷绕,寝衣凌乱的女子,然后扭身下了床榻,将将披了件薄氅,就朝佛舍外踏去。
侯在院中的云风迎了上来,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惊奇。
毕竟首辅大人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出门在外,向来衣装整洁,极重规矩……极少见他这般连外衫都不穿,就踏出门来的景象。
李渚霖深呼吸一口,勉强定了定神,才沉声吩咐了两件事,
“无论用何种方法,两日之内,务必将她的伤治好。”
“备十桶凉水去盥室。”
云风拱手,垂头恭顺道了句,“是。”
又何止是男人因这个晨吻失控?
佛舍之中,那个躺在榻上的女人,亦觉得浑身都绵软无力,丝毫动弹不得,她抬起指尖触了触柔润的唇边……
露出了个连自己都未察觉到了灿然笑容……
扬州城内,冯府。
阮丽云携了丫鬟翠湖正要出门,才走出了内院的垂花门,就远远望见婆母方氏,被一个身着艳粉色衣裳,浓妆艳抹的女子搀扶着,迎上了前来。
冯家虽是官户,子孙却不甚出息,皆只在县衙中讨了一份小小的公差,可却丝毫不妨碍方氏瞧不上阮丽云这个商女儿媳。
方氏拦在阮丽云身前,冷嘲热讽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四次回娘家了吧?”
望见二人的瞬间,阮丽云的脸色立马暗了暗,到底是婆母为尊,她只得抿了抿唇,低声应道,
“家中传了信来,道三妹因急事要出门几日。
可阮家商行那么大一摊子,天下楼中又住了众多宾旅……儿媳委实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着回娘家瞧瞧…”
方氏斜乜了她一眼,只愈发瞧不惯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瞧瞧,瞧瞧,一口一个娘家,一口一个阮氏。
在你心中,究竟是你娘家阮氏重要?还是夫家冯家重要?!”
“俗话说得好,身为女子,需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既然已嫁入我冯家,自然应当事事以我冯家为先才对!”
“我说你嫁入我冯家已整整五年,怎得只生了舒姐儿这么个赔钱货?连个带把的男丁都没有?想来是将心思全然放在了娘家,所以才至今没有给得才生个儿

子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多仆婢的面,方氏便如此念叨夫妻房事、传承子嗣,显然是不打算给阮丽云留脸面的。
这些冷言冷语,阮丽云初时还会反驳,现在只会一脸木然地听之任之,毕竟若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方氏发泄一通之后,便会袖摆一挥,让她离去。
可今日却不一样,方氏一通骂完,将身侧那个眉梢眼角略有些轻浮的粉衣女子拉了过来,喜笑颜开道,
“虽你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可好在上天庇佑我冯家,莺儿已被大夫诊断出已怀胎三月了!并且大夫断定,此胎定能一举得男!”
那莺儿站在方氏身侧,轻抚了抚肚子,一脸得意地瞧着阮丽云,颇有些有恃无恐之态。
阮丽云脸上还是无甚表情,仿佛此事浑然与她无关,
“哦,那便提前预祝婆母喜得金孙了。”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觉得异常刺耳!
瞧见她这阴阳怪气,无半分欢喜的神色,便让方氏看了来气,
“按照出身来讲,莺儿虽曾卖过几日唱,可与你这商户的出身比起来,也并不低到哪里去了,人反而比你还要伶俐些。
如今又怀上了咱们冯家的子嗣,我预备着,等她生产之后,便提她做平妻,与你共事一夫!”
“女子怀胎十月最是紧要,需有人在旁照料,这事儿便落在你头上,莺儿一日未诞下麟儿,你便一日不准出门!好好助莺儿安胎,听见没有?!”
就算是商女,可怎么着也不能与一烟花柳巷女子共事一夫!
冯得才不嫌脏,她还嫌脏呢!
还要侍奉安胎?整整七个月都不能出门?
阮丽云当下便黑了脸。
此时那莺儿瞧出她神色不对,佯装怯怯上前几步,眸光中却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伸出手就要去碰她的衣襟,娇柔做作道,
“丽云姐姐…是老夫人决意定要莺儿做平妻的,你不会生气吧?你放心,你入门早,莺儿今后定会好好侍奉你……”
那双染了嫣红丹蔻的指尖,却在触及阮丽云的衣角,被一股力道拂开!
“莫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这力道分明不大,可那莺儿却仿佛受到了剧烈冲击,直接跌落在了地上,顷刻捂着肚腹疼痛难忍了起来!
身旁一个眼尖的仆妇,瞧见了地上的一小片鲜红的暗渍,惊呼一声,
“血!血!快!快去请郎中!”
子时一刻。
相国寺。
一个穿着银白色薄氅,容貌艳绝的女子,犹如月下精灵般由庭院中穿梭而过,终于停在了东南角的一间佛舍前。
阮珑玲瞧见屋中未点烛火漆黑一团,门又是被紧紧关合上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沮丧。
这人应当晓得她晚上害怕狼嚎,定会再来寻他,却未曾留门?
是她昨晚闹得太过了么?
所以李渚霖一日都未曾见她,连膳食都是她自个儿独自用的。
这人怎么这般阴晴不定?!
阮珑玲赌气般得用指尖轻推了推木门,谁知那门竟开了?!
原来只是虚掩着,并未闩死!
阮珑玲心中一阵窃喜,轻手轻脚踏入了佛舍之中,转身这才将门合栓上。
清辉烁烁的月光透过微黄的窗橼,洒落在了床架上,那个早上深吻了她的男人,此时正换了寝衣平躺在榻上的左侧,并未因她的出现,而有任何反应。
床榻右侧被腾空出好大一片,仿若是刻意留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了,还是假睡……
阮珑玲欲要引起他的注意,从怀中抽出一物来扬了扬,低声道了句,
“楚麟哥哥,我今日自己带了枕头。”
……
无人回应。

行吧。
就当他真睡着了。
阮珑玲摸至床边,异常自觉地褪了鞋袜,在尽量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躺到了那片榻上的空余处。
阮珑玲还有些摸不清他脾性,委实有些不敢妄动,更不再敢像昨夜那样贴上去……
她难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耳旁传来男人清朗的嗓音。
“臂上的伤可好了?”
“唔……原就已经结痂了,上午还来了个大夫,又往我臂上扎了几针,此时红肿尽褪,已然大好了。”
“嗯。”
男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相国寺的斋菜清淡,你这身子需吃荤腥补补,还是另寻处农舍,好好将养将养吧。”
李渚霖:不仅你需要进补,我亦需要……
好事将近。
感谢在2022-07-30 23:41:27~2022-08-01 00: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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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温煦的晨阳洒入屋内, 照在了熟睡着的眼皮上,柔和的光线让睡梦中的女子觉得略微刺眼,她呢喃了一声, 伸手就朝身侧的探去……
原以为会触到男子的身躯, 结果却空空如也, 只探到了温热的床榻。
王楚麟竟早早起床了?
她原以为,二人还会如昨天早上哪般温存一番的……
阮珑玲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由榻上盘坐了起来, 微微打了个哈欠, 门外静侯着的杏儿,听见床架的吱呀作响声,立即踏入了屋内。
“小姐,王公子道寻了处风水宝地,能让小姐好生静养,吩咐我收拾行囊准备离寺。”
昨天晚上迷迷瞪瞪间,好像是听到了王楚麟提起过这么回事儿。
他倒还算有良心,还能想着帮她修养身体。
正好!
她臂上的伤已经大好了!
离寺之时!就是去父留子之日!
相国寺位于群山峻岭当中, 若想要出入,需得在蜿蜒曲折的山径中行山许久。
由于地处偏僻, 前来虔诚跪拜的香客,比起扬州城郊的那些寺庙来说,香火并不是非常旺盛。
须知佛像亦要镀金身。
饶是佛堂之中, 也是要吃穿嚼用的。
寻常的寺庙若是少有香火钱,那也可以开垦荒地, 撒种种菜, 自给自足。
偏偏相国寺位处的山中土质特殊, 鲜少有适合耕种的土地, 主持又是个尤其心ʲˢᴳ善的,还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体弱老僧,所以常常是入不敷出。
或是我佛慈悲,天降缘机。
今日相国寺得捐了一笔巨额香火钱。
这笔金额对出家人来讲,是个天价。
不仅能将各殿中的弥勒菩萨们通身贴上金箔,剩下的银子,还能让相国寺延绵香火几十年,至此不必再担心嚼用。
听闻此结了善缘的豪横香客今日就要离寺,主持披上了由八宝吉祥宝莲灯纹花缎制作的袈裟,挪身出来相送。
主持是得了佛缘之人,看人从不看相貌身材那些虚像。
更多的,是观其行,体其心,望其气,感其念。
望见那藏青男子的刹那,主持只觉由他身上散发出阵无可阻挡的贵极之气,清辉曜阳,自带一股真龙之气,直冲九天!
而立在他身侧的黄衣女子,眉眼清亮,含笑熠熠,其气至纯至烈,自有种历经苦难还能涅槃重生的锐气,是个有大造化之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主持阅人无数,难得见如眼前这对男女般登对般配之人,不禁盘着手中的佛珠,道了句佛语。
这二位香客皆是识礼之人。
男香客话少,客气应对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张嘴说话,女香客则要更活泼些。
“小女在此叨扰多日,其间常给寺中的厨僧添麻烦,还望主持见谅。”
“女施主莫要客气。”
常人来捐香火,大多是因人生困顿,遇上棘手之事,要主持指点迷津。
面对眼前的二位香客,主持难免也要主动赠几句谏言。
年迈的主持缓缓盘了盘手中的佛珠,轻捻着长落至胸口的胡子,对眼前的女子轻缓道了一句,
“无论女施主心中有何所求,近期皆能如愿以偿。”

若说阮珑玲所求,那便是成功去父留子!
主持此话的意思是?她定能成功怀胎了?!
“多谢主持吉言!”
阮珑玲满面惊喜,眸光发出异样的光亮来。
此时站在车架前的阿杏走上前来,道商行的生意上有些琐碎要处理,阮珑玲只得屈身福了福告别,先行踏下了石阶。
直到女人走远了,面对眼前的男人,主持眸光微变,透出些睿智的光芒,
“施主乃世间一等一的极贵命格,原是可以福寿双全,安然终老。
可惜…施主杀业太重,常有冤魂阴鬼绕身,好在施主命格极硬,元阳之气极甚,倒也能压制得住,只不过……
在姻缘上,难免要受些波折。”
“□□。老衲会为施主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日夜诵经祝祷,盼着能为施主消解一二。”
杀业太重,李渚霖认。
可若说他的姻缘……会遇波折?
这便是荒谬之谈了。
只要他愿,试问祁朝哪个世家大族的贵女、番邦属国的公主……会不愿嫁给他为妻?
饶是欲夺臣妻,巧取豪夺……只要他想,绝无人敢逆。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是他得不到的呢?
李渚霖扭头,将眸光落在马车前那个笑眼熠熠的黄衣女子身上…